《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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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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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婢女听得皇太后询问,惶恐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皇太后恕罪,婢子、婢子……”

第五十六回() 
金色地光辉倾洒遍整个长安,兰月伸手感受着指尖的温暖,不禁勾唇浅笑,“娘子,倘若瞧见如此景致,想必你定会开怀吧。”

    “沙沙”地花草磨砂声惊醒了兰月,她扭头看去,只见一抹纤细瘦弱的身影正立于花圃正中。他分明笑着,却似带着说不尽的凄迷哀婉,“阿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笑容了。却原来,你不是不能不会,只是唯独对我吝于给予。”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稚嫩的少年,而她同样回不到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兰月。这么多年来,同张好好历经了无数风风雨雨,兰月本是将一切都看透了的。可是,她却在这样早已过了痴妄的岁月里,如此掏心掏肺的相信一个人。后来种种,于她而言,不仅是伤怀悲愤,更是被泯灭了最后的希望。

    兰月并非小气之人,却再也无法做到对他宽恕。她更非牵扯不清之人,却始终难以做下决断。她从来未曾恨过他,却也从不曾如此怕见过一个人。难以决断的旧事,终是成了她心中的殇,解不开、放不下。

    苏岩瞧着艳阳下宛若神女的兰月,他红唇微启,却是如鲠在喉,“阿月,我今日来,是同你道别的。我要回扬州去了,或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不会相见。你便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兰月怔怔瞧着苏岩,心里空落落的,似是缺了一块。可她面上冰冷的神色却似是凝结了一半,怎么都化不开分毫。

    “如此甚好。从今以后,你我都不必为难了。”

    苏岩下意识地握紧袖中的手掌,指甲戳进掌心里,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雪白无瑕的娇花。

    “兰姐姐,这些当真都是你的心里话吗?”

    兰月高高仰着头,任由耀眼的光芒刺痛双眼,“是真是假,难道你分辨不出吗?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你应当晓得娘子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可逾越的,而你却是害她被囚的罪魁祸首。这一切已是不言而喻,你还要我说些什么?”

    预料之中的答案,苏岩却仍是觉着难以承受,指缝间的殷红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下落之势。

    “既是如此,兰姐姐,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兰月一言不发,只是僵硬地站着。在苏岩看来,如此婷婷而立,是那么的高不可攀。等了许久也未见着兰月出声,苏岩的心似被抛入了暗无天日地深渊,仿若就此难以救赎。

    “阿月,这些日子以来,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无论是从前嬉笑耍滑的岁月,还是被搁置后的痛楚,在苏岩心中始终是个无法解开的结。他想知道答案,却迟迟不敢开口询问,倘若不是如今再无退路,他又怎敢如此孤注一掷?

    安然的庭院里,寂静得落针可闻,就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了,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匆匆而来,“阿月,你可准备好了?”

    苏岩寻声看去,却是风尘仆仆的沈述师。兰月状似不经意地瞟了苏岩一眼,继而敛眸道,“都准备好了,但凭郎君差遣。”

    苏岩匆匆赶了上去,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兰月蓦然回头,“倘若你执意想知道答案,今夜亥时興安门前等我。”

    这一刻,兰月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极期盼着能够顺利救出张好好,又忍不住因了这份心思哀伤。沈述师早已备好了马,两人一同进了皇城,兰月就近皇宫择了个客栈住下,沈述师仍是同前些日子那般四处搜查。

    一切皆与往常无异,可长安城里却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如同一叶知秋般蔓延开来。一日光景转瞬即逝,瞧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光辉散尽,兰月只觉胸膛里的心似是被一根又细又韧的蚕丝紧紧缠住,每一次呼吸都会紧上几分,细细密密地痛楚自心尖儿蔓延向四肢百骸。

    “娘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李昂以“久未于母亲跟前尽孝”为由,将皇太后邀请到了紫宸殿,两人一同用膳、对弈,间或提及李昂儿时之事。两人相谈甚欢,转眼已是入夜,皇太后本欲请辞归去,却被李昂拽住衣袖,“阿娘,我们之间已经多久没有似今日这般亲近了?我不想这份美梦这么快便醒,今日阿娘便留宿在紫宸殿可好?我好想似小时候那般,再听听阿娘说的故事。”

    皇太后虽觉着李昂同平时不大一样,可她终究是迷失在那份美好的母爱中。自从李昂登基后,他们之间说是母子,则用“相谋”形容更为贴切。他们母子间虽是为什么君臣,可也绝对谈不上亲情,一旦聚在一处便是商谈国事、筹谋大局,从未有一刻放松。

    皇太后瞧着怀中的李昂,不禁叹息:难怪那洪州张歌人能如此得他的欢心,他除了是一国之君外,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些年来,他背负了太多太多,便是她这个做娘的,也总是将他置于孤高之地。想必,这么久以来,也只有那个女子可以不将他当做皇帝吧。

    于他而言,这样的感情,确实是弥足珍贵的。

    “涵儿,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从未想过你也会有累的时候。你是一国之君,更是我的儿子,可我除了苛刻你外,却没有给过你半分温暖。”

    听得皇太后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李昂不禁动容,深深偎入皇太后的怀里,呐呐呢喃,“有阿娘这些话,我纵是承受再多,也值得了。”

    张好好瞧着萎靡不振的兰月,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盛。自从离开长安后,她便始终闷闷不乐,与前些年的沉默寡言不同,整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张好好也大致猜得出来,兰月这般情状同赵炎有些干系,“阿月,离开长安后,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兰月茫然的瞧了瞧张好好,“娘子想去哪里,婢子皆陪伴左右。”

    张好好欲言又止,兰月纵是近些日子情绪不佳,却也不曾迟钝到忽略张好好如此明显的反应,“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好好!前面就到镇子上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一宿再赶路吧?”

    张好好瞧了瞧几丈开外的沈述师,终是轻叹一声,“阿月,待寻个合适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吧。”

    不待兰月作答,张好好便打马前行,赶到沈述师身侧,抿唇沉思,“如此也好,两天日夜兼程,大家也都累了。”

    沈述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后方的兰月一眼,“好好,你预备如何?”

    张好好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当如何劝她才好,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明白,才能真正解开心里的结。”

    沈述师颔了颔首,所有所思的瞧着张好好,“是啊,就像……”

    后面的话,沈述师再说下去,直至察觉到张好好的目光,沈述师方才回过神儿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张好好明智的没有追问,只是转而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述师晓得张好好是指救她出昭庆殿那天,然而,他却沉默了良久,“好好,不要问了。兰月想让你知道的话,自会告诉你。”

    张好好不由得眉头紧颦,即便很想知晓其中内幕,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子明,如今你我终于海阔天空,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述师瞧着张好好沉默良久,试探性的问道,“倘若你没有别的想法,咱们便回洪雅吧。”

    一个“回”字,让张好好千回百转,那个地方是他生活了数年的故乡。她虽然想着回去,却从未预料到竟是从旁人口中道出。那里存着她太多的记忆与过往,是她留恋却始终不敢回顾的地方。

    “子明,我、我想……”

    沈述师但笑不语,静静等着张好好说下去,然而她却就这样莫名的沉默下去,“好好,不要顾虑太多,你问问自己的心,究竟想去哪里?”

    张好好轻叹一声,晓得自己终究被沈述师打败了。这一辈子她就算是载到这个男子手里了,从前同杜牧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当年在洪州,无论路途怎样,她都只是在咬牙坚持,透支着本没有的精力。

    “子明,我们去洪雅。”

    张好好话音未落,沈述师便勾唇笑了起来,应道,“好,我们去洪雅。”

    四人在镇子里栖身后,兰月未待张好好前来相寻,便自发到了张好好房中,“娘子今个儿说想同婢子谈谈,不知究竟何事?明日还要赶路,但请娘子长话短说,早些歇息以便养精蓄锐。”

    从前与兰月商谈,张好好从未感觉着她每时每刻都在忧心自己的安危,即便是在扬州那段日子,她也不过是担忧她的身子。而今,兰月却如此催促她早些歇息,越发让张好好奇怪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一行人皆尽怪异。

李昂之性本良善() 
出身皇家,我从小就晓得即便不去争权夺利,即便不做那人上之人,自己这一生也是难以平静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母亲家族令人眼红的权势,成了引发斗争的导火索,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可我要走什么样的路却并非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注定要被命运牵引,终究无法摆脱枷锁的束缚。

    十二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去慈恩寺烧香,留宿一宿方才回宫。当时,我并不晓得母亲的用意,只是因了宫外自由而比往常开怀几分。

    “涵儿,倘若你日后累了便可以到慈恩寺中坐坐,这里的大师皆是闻名大唐的。参透佛法,恩威并施当是为君当是处世之道。”

    那时我虽稚气未脱,颇有些懵懂,可是我却也晓得母亲突然改口的话,其实是在说“为君之道”。母族中人时不时到我住处走动,母亲又说如此意味深长的话,目的已是不言而喻了。

    虽是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儿,但我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即便母亲多次提点,我也不过是听听罢了,从未放在心上。

    那时,我宫里有个很得趣儿的小太监,叫小陈子。他整日笑眯眯的,为人又勤恳,时常也总会带来些宫外的稀奇玩意儿。当时,我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一是这家伙讨喜,再则论起见多识广来,比之太傅亦不逊色。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来我殿中小坐的时候偶尔也会传唤小陈子说些趣事儿。一度因了小陈子的灵牙利齿,我颇为得意,素来对我冷然的母亲,来看我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了。

    我以为这种美好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三个月后的一天,一则风闻传得沸沸扬扬――湖中溺死了一名小太监。

    不知为何,我就那么愣在当场,并未再得到什么消息,却是莫名的觉着悲伤。当我急切却又怯怯的赶到事发地,瞧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那种夹杂着必然与意外的情绪,令我生出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是在一干奴才跪地请罪声中回过神儿来的。

    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往常同小陈子极为交好的小贵子连连磕头告饶,“请主子保持仪态,莫要失了皇家威严。求主子体恤,饶下仆等不死。”

    我顺着小贵子颤颤巍巍的目光抬手抚了抚脸颊,触手一片湿润,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哭了。我仰头看着骄骄朝阳,刺得双眼生疼,这才回想起来,五年前自己也曾这样伤心过。

    那时候,正逢奶娘去世。倘若较起真儿来,奶娘比之母亲同我尚要亲近几分,她时常叮嘱我言行举止,爱我护我。可我做错事的时候,她即便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也要骂我罚我。

    比起母亲的冷淡严苛来,奶娘则显得人情味儿十足,即便受些责罚,心里也是欢喜的。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没能持续多久,半年后奶娘便去世了。

    前来诊脉的太医说奶娘是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可是在奶娘下葬时,我却看到了她乌黑发髻中的银针,直直没入头顶。我哭得肝肠寸断,最后被母亲带回了宫中歇息,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母亲与一名男人的对话。

    “娘娘,这样真的好吗?倘若皇子知道了”

    “生活在皇宫里,纵是旁人倾尽心力,也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刻。你不必刻意藏着掖着,他知道了也无妨,只是如今他还太小,若是可能,我真想再护他几年。”

    “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皇子又是未来的储君,臣下体谅年娘娘爱子心切,可若是如此纵容袒护,皇子什么时候才能”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天色不早了,你快些离开吧,莫要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到的最后交谈是男人的一声叹息,继而一阵细微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时的我并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猜出奶娘的死同母亲有莫大关系。

    恐惧袭遍了周身每一个角落,那一刻,我直觉遍体生寒,死死控制着身子颤抖。坐在床边的母亲似是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从哪儿以后的很多年里,纵使母亲对我百般照料,我却始终很难阵阵亲近她。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渐渐懂得了皇宫的生存法则,也能理解那日母亲对话中隐藏着的真相。

    我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可是有些事情放下了,却始终不能代表不曾发生过。多年的习惯使然,我早已无法像儿时那般与人亲近了,母亲曾夸赞我长大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的纠葛让我越来越冷血了,愈发同皇宫中的勾心斗角之人趋近。

    小陈子被打捞了上来,瞧着他青紫色的水肿脸庞,我不由得转头瞧着小贵子,“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小贵子怔了怔,仍是如实回答,“回主子的话,整整五年了。”

    是呀!已经整整五年了,在此期间我身旁曾换过多次侍从,有些甚是已经两三个轮番儿了。可是,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小贵子始终不温不火,不见晋阶却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

    “这么些年来伺候在侧的,也只有你一个老人了。前些日子听闻母亲宫中的掌事病了,不如遣你到母亲住处侍奉吧?”

    小贵子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我尽数瞧在眼里,见他不回答便又道,“我宫里的老人不多,也只有你去了我才放心,如何?”

    小贵子伏跪在地,“下仆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请主子责罚,只是莫要赶下仆离开。”

    那时的我,只是固执地想要听一句真话,却并不晓得这世间不如意的人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孤注一掷的说出心里话,“为何?”

    我清楚地看到小贵子因了这两个字怔了怔,而后敛眸拜了拜,“这些年来,主子对下仆恩重如山,下仆无以为报,只求能在主子身旁照料一生一世。”

    倘若我跟前有一面颈子,或许我能从那冷凝地表情中找回几分理智,然而,世事总是顺着不可逆转的奇特轨迹运行。我看到了开头,却并未同预料那般猜测到结尾。

    无论小贵子的神情多么动人、真挚,我所瞧见的却始终是虚伪与奉承,在我眼里,他只不过是想活下去方才如此攀附罢了。

    “我的便是母亲的,母亲生我育我,多年辛劳,我却碍于规矩不能时常在她身旁伺候。你身为我宫里的老人,在母亲身旁代我略尽孝道,有何不好?你如此寻死觅活的表忠心,若旁人不知情状,还以为我如何为难一个小太监了。”

    小贵子满脸惶恐,却呐呐不言,我沉默着候了他好一段时间,却始终不见他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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