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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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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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建立。

    武昌吴国旧宫。

    “丞相!”

    江南冬季湿冷,王敦年纪大了,耐不得寒,屋里烧着从建康买来的煤炉,温暖如春,不过他的老寒腿仍是发作了,正躺在软榻上,由两名娇俏的小婢女按摩着膝盖,王含则坐在一边,品着茗茶,却是一名宦人在外探头唤道。

    “何事?”

    王敦睁开眼睛,缓缓看去。

    “禀丞相,有夷陵急报!”

    “哦?进来!”

    王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目中含着期待,毕竟杨彦北返襄阳,不仅钱凤在证实,他也在证实,结合方方面面的情况,可以确认杨彦确实无力南下,而王敦所忌惮者,无非杨彦,对李雄是看不上眼的,也对击溃成军充满着信心,他相信钱凤的能力。

    王含呵呵笑道:“必是士仪捷报,如若一切顺利,明春处仲可于成都赏花了啊,呵呵,听闻成都旧宫,每到春季花团锦簇,实乃人间胜景也!”

    “嗯”

    王敦捋着胡须,心情愉快,是自逃回武昌之后,头一回露出了笑容。

    那洋溢着的喜气感染了宦人,笑着入屋,奉上信函。

    “哦?怎不是士仪?”

    王敦接过,注意到信函不是钱凤写的,而是来自于巴陵,心里有些不解,不过并未多想,不紧不慢的拆去封印,再抽出一看,顿时呆若木鸡,手也一滑,信函飘落地面。

    “处仲?”

    王含心头猛的一紧,捡起信函一看,也呆住了!

    五万大军于大破成军之后,被潜伏于数十里外的明军精骑突袭,措不及防,几乎全军覆没,钱凤、魏乂诸将及三万余卒悉数降了明国!

    “怎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钱士仪,你误了丞相,误了我家啊!”

    王含不敢置信的咆哮起来。

    五万精锐全军覆没,在实质上斩断了王敦入蜀的希望,只能坐困武昌,等着明军来攻,日夜难安,心理上的煎熬不要太大。

    “处仲,处仲,凡投叛的那些逆贼,应一律抄灭满门,以儆效尤!“

    王含又满面狞狰的望向了王敦。

    ”哎“

    王敦重重叹了口气,身形竟有些佝偻,摆了摆手:”数万军卒,涉及数十万人,谁能灭得过来,更何况钱凤家在长城,怎么去诛?不诛钱氏,却诛别人,叫人怎能心服?“

    ”那那该如何是好?“

    王含急的大叫。

    王敦并未说话,呆呆望着殿外。

    王含如负气般的咆哮起来:”既然已是穷途末路,不如降了拉倒,谅那竖子还不敢杀了你我!“

    ”扶寡人起来!“

    王敦却是向左右厉喝。

    ”诺!“

    那名宦人与随侍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扶起王敦,还有人拿起鹤氅给王敦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一个不留神触怒王敦,被斩了泄愤。

    好在王敦并未发作,只是脚步有些蹒跚,在殿门驻足,望向了外面。

    “处仲,天气湿寒”

    王含跟了出来,刚刚劝说,王敦就打断道:“未到最后一刻,寡人绝不言败,寡人刚想了下,杨彦之所说的北方诸胡联袂南下并非全无可能,若真到那刻,便是寡人重整旗鼓之机,你放心,寡人不会垮,还承受得了。“

    王含寻思道:”确是,杨彦之很可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以此子禀性,必会有所防备,我等可要做什么?“

    王敦淡淡道:”如今武昌兵力不超过五万,人心浮动,士气低迷,水军又没了,你以为还能做什么?“

    ”这“

    王含语滞。

    其实五万兵力从绝对数量上讲,不算少了,但武昌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无非是附近江面受江心诸多沙洲影响,忽宽忽窄,最窄处仅一里半不到,最宽处达十余里,在武昌有所布置,可以扼大江中游,可这对于明军,又有什么用呢?

    明军并不依赖大江从事运输!

    同时退一步说,趁着胡骑南下北上夹击,从武昌进军,能攻打的方向只有江陵、豫州淮南一带,江陵是想都别想,没有水军的配合,根本不可能攻克江陵,而豫州淮南属于明国腹地,凶险异常,又有杨彦正牌泰山葛洪驻守,几乎没有希望的。

    而且于胡骑南下之时北上攻打明国,就形同于彻底撕破脸,一旦杨彦挺了过去,必会回头清算,自己和王敦属于琅琊王氏王基那一支,虽子嗣不繁,王应也战死在了姑孰,却有血脉留下,是搏一搏,还是承受灭族的恶果?

    “哎”

    王含长叹了口气,他认同了王敦的作为,至不济,还可回琅琊乡里养老,家族、血脉能传承下去,有着高门大族的底蕴,实没必要做困兽之斗,未来并非没有重振门阀的机会。

    王敦又道:“寡人与明王之争,乃是争天下,并无私仇,有些事不能过头,不过静观变局并不是无所为,切莫被奚狗趁火打劫!“

    “我明白了!”

    王含点了点头。

    站在王敦的立场,他宁可降杨彦,也不会降司马绍。

    一路上极尽小心,无时不刻的派出斥候打探动向,近九千成军缓缓的靠近了巴东。

    巴东顾名思义,是梁州巴东郡的郡治,论起战略地位,远不如鱼复,鱼复扼鱼复蒲,也即白帝城下矍塘关,巴东的意义在于可沿着山间峡道,逆着长江去往江州,因此杨彦并未去攻鱼腹,而是直接抄小道进逼巴东,毕竟入川的道路名义上哪里哪里是必经之路,可实际上不是这样,所谓不通之处,也只是个别节点较为狭窄,埋设炸药,炸开就是。

    简而言之,巴蜀山川之险被人为的放大了,实没必要绕一圈走鱼复,因为从鱼复南下,依然是巴东。

    当然了,不取鱼复在理论上存在被抄后路的风险,但是杨彦从降卒口中了解到,鱼复关城极小,驻扎兵力千余,这点兵力自保都来不及,拿什么抄后路?

    尤其待得水军西进,以炸药炸毁位于白帝城下,江心处一个叫做滟滪堆的大礁石时,鱼复之险将去掉一半,水军可以直接从水面攻打关城,多半是不战而降的结果。

    躲在密林中,李班和李骧心情忐忑,既担心钱凤未来,直接去取江州,又怕巴东已失,自己这近万人的队伍将变得毫无意义。

    “来了!”

    就在耐心被渐渐耗去之时,密林深处窜出一条人影,李班紧紧看了过去。

    这正是探路的斥候,奔到近前,喘着粗气拱手:“禀太子,太傅,钱凤那贼领军三万,正于巴东城下劝降!”

    “哦?”

    李班现出了喜色,这显然是最好的局面,不过仍是问道:”可开始攻城?“

    斥候道:”未有,末将怕被觉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看着,钱凤主力距城池约两三里之遥。“

    ”好,再等等!“

    李班点点头道。

    ”不可耽搁!“

    李骧却是拦着。

    “为何?待得荆襄军攻城,我军从后部突然杀出,可一战而定之,何必过早出现?”

    李骧道:“太子莫要忘记,巴东守军仅数千,而钱凤足有三万,十倍于之,倘若巴东开城献降,岂非错失良机?老夫也明白,过早进攻并非最佳,却不得不防啊!”

    李班神色一滞。

    是的,得知了己方五万大军惨败,仅以数千守军被钱凤率三万人围城,凭什么保证守将不会献降?

    “也罢!”

    李班猛一咬牙:“立刻出击,但莫要弄出过大动静!”

    “诺!”

    众将纷纷拱手应下,随即散开,带着军卒悄悄向林外进发。

    谁都明白被荆襄军发现的越晚,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因此均是摒着气,小心翼翼的行走,待得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密林的边缘,果然,前方数里一片黑压压的军卒,还未开始攻城。

第618章 错把冯京当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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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东城下,来自于成军的数十名口才不错的军卒正手持大喇叭,轮番向城头劝降,守军面面相觑,神色越来越黯淡,守将也是额头冷汗直冒,不时望着城下,又瞥向周围的军卒,生怕有人把自己绑了,献城开降。

    当听说五万大军土崩瓦解之时,不吝于一个晴天霹雳轰在脑门,尤其来的居然不是荆襄军,而是明军,更让他全无抵抗的勇气,他考虑过开门出降,奈何他的宗族亲眷都在成都,故犹豫难决!

    矛盾的心情让他倍感煎熬,甚至他都能感觉到,守卒越来越不耐烦,身周几员将领望向自己的目中,也带上了几丝异样的光彩。

    城下,杨彦不着急,慢慢等待,所谓望风而降并不是一句空话,大部分军卒和低级将领几无立场,会本能的趋利避害,而且明军和成军谈不上血海深仇,巴东早晚会开门。

    “大王,快往回看!”

    这时,魏乂现出了错愕之色。

    杨彦回头看去,也是一怔,随即嘴角浮出了一抹笑意:“这真是踏破铁脚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大伙儿猜猜,李班可在阵中?”

    后方的密林里,涌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军卒,武器只有长矛、腰刀、佩剑和少数的弓箭,伴着一声喊杀,一窝蜂的冲出。

    郭诵哈哈一笑:“错非李班,谁能聚起诸多溃卒,本来梁州境内,山野遍布,他若寻个偏僻小路悄悄回蜀,谁也找不到他,可他自己送了上门,恐怕还以为我军是荆襄呢,这倒是让末将记起了大王曾提过的错把冯京当马凉的典故,末将还得替大王向他道一声谢呢。“

    ”哈哈哈哈“

    众将一阵哄笑,谁也没把成军的残兵败卒放心上,实在是这支军队在打惯了硬仗的明军眼里,太不堪了,全军不成队形,虽然气势很足,却如没吃饱的样子,脚步飘乎乎的没什么力气,这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游荡于北方的一些流民军和小范围的乞活军。

    ”苍鹰搏兔,亦须全力,诸位不可大意!“

    杨彦摆了摆手,便道:”郭诵,你领五千骑出阵!“

    ”诺!“

    郭诵猛一拱手,快步离去。

    以九千残兵败将,向着三万大军发起冲锋,虽然前方是自家的城池,也虽然成军因中了钱凤的阴谋诡计,心里怀着怨恨,可以化为拼死搏杀的动力,但李班的一颗心仍是吊在嗓子眼。

    甚至为了示决死之意鼓励全军,李班身先士卒,冲在阵前。

    “杀,杀!”

    成军将士高声喊杀,既给自己壮胆,也震慑对面的荆襄军,毕竟开弓没了回头箭,都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明白非胜即死的道理。

    “太子,太子!”

    李班身边一将却是膛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指着边上。

    李班一看,顿时浑身拨凉!

    骑兵!

    是骑兵!

    黑盔黑甲的骑兵!

    荆襄军怎可能有如此众多的骑兵?

    这是标准的明军铁骑装束啊,居然是明军!

    实际上杨彦规定明军骑兵着黑盔黑甲,不排除有故意为之的因素,毕竟黑色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会发自内心的战栗,但更多的还是受现实条件所限。

    因为钢铁甲片是银白金属本色,而镶于胸前的竹甲是黄绿色,如果不涂装的话,会非常难看,再以当时的技术,还没法制出银色涂料,所以统一涂成黑色。

    明军近三万军卒,骑兵布在阵前,用以威吓巴东守军,从后部的树林里看不到骑兵,郭诵这一领军出阵,就把骑兵呈现在了成军眼前。

    李班那奔跑的步伐,已不知于何时停了下来。

    成军将士,也是纷纷顿住脚步,无人敢于越雷池半步,明军是比荆襄军更加恐惧的存在。

    李骧年龄大了,没在阵前,当他看清明军的时候,先是满脸震惊,随即竟是哈哈大笑:“好,好一个钱士仪,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啊!”

    “呃呃扑哧!”

    李骧全明白了,原来钱凤也没讨得了好,这一刻,他满心快意,只要仇敌伏诛,哪管得了那么多,不禁纵声狂笑,笑着笑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傅,太傅!”

    周围人连忙扶着李骧。

    “老夫没事,吐了血反而舒服!”

    李骧摆了摆手,继续笑道:“我大成要亡了,天亡大成啊,也罢,亡于明国之手,总好过被钱凤那奸贼灭去,降了,都降了!“

    众人见李骧这副模样,均是又惊又惧。

    “犹豫什么?莫非想死在明军箭下?“

    李骧终于止住了笑声,满心绝望与悔恨,催促身周众将。

    成军与荆襄军合计十万大军在内哄中灰飞烟灭,这让他不自禁的想到了孙权和刘备,如果两方能稍微有一点诚意,又怎会被相继灭去?

    而讽刺的是,自己和钱凤比之孙权刘备都不如,刚一打探到明军北上的消息,就迫不急待内哄,最终便宜了明军,如果能精诚合作,利用巴山蜀水的复杂地形,有十万大军在此,明军即便能打通入蜀的道路,怕是不丢下个十来万条性命根本不可能。

    那明军会舍得付出如此重大的牺牲么?

    李骧觉得不会,因为明国不是曹魏,在北方,还有着刘曜与石勒两个大敌,他耗不起,也不敢耗在巴蜀,如此一来,成国可以继续占据巴蜀,王敦哪怕失了武昌,也可以转进梁湘二州,与成国互为倚仗,共抵明国。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李骧重重叹了口气:“哎,人心啊!”

    众将面面相觑,不明白李骧的状况,但他们也知道,除了降,别无他路。

    “当锒,当锒!”

    一位位将领,一名名军卒扔下兵器,由后阵逐渐蔓延向前,战场上,扔了一地的兵器,直至李班也手一松,一把长矛掉落地面。

    现场没有反抗,也没有人逃跑,相反的,很多人竟然暗暗松了口气,按照李骧的规划,先袭击攻取巴东的钱凤军,既便成了,能活一半都算重大胜利,而后还要救援江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何况还有时间的紧迫性与心灵上的沉重压力。

    前路一片黑暗,精神紧绷如一根弦,谁都到了极限,也因此李骧才会失态,如今降了明军,一了百了,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最起码明军有不杀降的好名声,只要不是自己找死,通常都能活着,还能活的不错。

    至于李雄会如何,已经没人顾得,正如鲁肃对孙权所说,谁都能降,唯独你不能降。

    李骧精心策划的突袭戏剧性的拉上了帷幕,巴东也开门献降,李骧因吐了血,有专人给他检查身体,不片刻,就与垂头丧气的李班被带到了杨彦面前。

    杨彦逐一打量着,点点头道:“到了汉安,孤放你俩回成都,好好劝劝李雄,他有蜀地保境安民之功,及早来降,孤可保他富贵,切莫做糊涂事,以罪折功。”

    李班闭嘴不语,不过望向魏乂的目中,隐有不愤之意。

    魏乂是荆襄军里仅次于钱凤的二号人物,曾与之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后各怀鬼胎,互相攻杀,如今人为座上客,他为阶下囚,心里很是抹不直。

    李骧则是在精神上的猛烈波动之后,就如透支般,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勉强拱手,叹道:“明王天纵之姿,得天命眷顾,可笑老夫还作困兽之斗,实是不明天命,此役之败,始于与虎谋皮,惨被反噬,终两败俱伤,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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