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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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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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钱凤第三次提议出兵巴蜀,以往王敦尚有入主建康的雄心壮志,但随着明军的节节胜利,再有陶侃入都,王敦事实上被排挤了出去,使他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于是点点头道:”士仪代寡人跑一趟成都,如何?“

    ”诺!“

    钱凤拱手应下。

第569章 陶侃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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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陶侃虽入主中枢,但其一贯谨慎小心的性格,使之并不过于干涉朝政,主要政事由郑阿春与庾亮、卞壸等朝臣处理,他只把军事抓在手上,这无疑是一种明智的作法,不过对于外界,尤其与明国有关的信息,他还是很上心的。

    这时听得其子陶瞻来报,便讶道:“京中竟有流言,那王逆似有承认晋主之意?”

    陶瞻拱手道:“阿翁,想必是杨彦之取了襄阳,王逆独木难支,方有重归朝庭之心,儿以为,王逆大势己去,不足与谋,一旦杨彦之攻打江陵,阿翁应即刻兵发姑孰,分一杯羹。“

    ”诶“

    陶侃摆摆手道:”莫非你不见魏蜀吴之故事?若非吴蜀两家联手,安能抗魏数十年之久?“

    陶瞻冷冷一笑:”阿翁,联合抗魏数十年那又如何?吴蜀最终不还是被魏国吞并?既然如此,吴蜀何必各怀鬼胎,互相算计,倒不如一方并吞另外一方,壮大自己,独立抗魏,岂不是少了诸多掣肘?

    更何况王敦狼子野心,怎甘心蛰伏于阿翁之下?他日一有机会,必会反噬,阿翁若与此人合谋,怕是连甘为吴蜀苟安于一域亦是不可得。“

    ”这“

    陶瞻那截然不同的看法出乎了陶侃的意料,但是细细回想,哪怕夷陵之战稳定了吴蜀的形势,两者之间的龌龊也屡见不鲜,再往前回溯,吴蜀几次联手攻魏,都因各有算计半途而折,导致双方的不信任逐渐累积,发展到互相猜疑,防备着背后挨刀的境地,对对方的提防甚于防魏,结果各自失去了抗魏之力。

    陶瞻的思路很明显,与其弱弱相联,各怀鬼胎,互相内耗,倒不如一方吞并另一方,拉近与强者的距离。

    陶侃颇为为难,他是传统的合纵思路,而陶瞻压根就不相信合纵会有出路,借着邻居有难,分一杯羹,狠狠啃一口,落袋为安才是正理。

    与其把鸡蛋放你家,你和我还不是一条心,那我真不如与你的敌人把你分而食之,先吃饱了再说,反正也没指望过你为我挡枪,还省了费心费力防着你拖后腿的工夫。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条非常现实的道路,基本指导思路是,趁着你大难临头,我不是伸出援手,而是咬你一口,陶侃居然心动了。

    陶瞻见着父亲的神色,又道:“儿斗胆问阿翁一句,关东诸国合纵抗秦,结果如何?秦军东出函谷,竟无一国出兵相助昔日的盟友,反是坐视秦军逐一灭去诸国,皆无所作为,阿翁只见吴蜀,何独不见战国七雄之旧事?”

    陶侃感觉自己要被说服了,不过还是问道:“哪怕攻下姑敦,亦是明强我弱,若明军来攻,如之奈何?”

    隐瞻不假思索道:“阿翁与王逆不是吴蜀,那杨彦之也不是魏国,他有两赵在背后,西还有李雄,就算那杨彦之天纵神武,没个十年八年,休想统一北方,有这时间,难道我家会束手就擒?

    实际上陶侃并没有取晋室而代之的野心,他期望得到主流士族群体的普遍认同,挤身于一流士族,因此毫无必要冒着诺大的风险加入乱世争雄的队伍,他只想苟,苟一苟就过去了。

    “此事容后再议。”

    陶侃叹了口气。

    陶瞻倒是明白父亲的这一声叹息从何而来,当即重重一拱手:“阿翁既执掌中枢,岂能轻易退却,毕竟人心难测,曹孟德尚有言,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

    我陶家迫于形势,执掌中枢,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无争胜之心,怕是族灭之祸不远矣,更何况杨彦之乃讨伐王逆盟主,阿翁不顺天讨逆,反与逆贼暗合,又教世人如何看待?阿翁,请三思啊!”

    陶侃浑身一震!

    是的,胡亥杀蒙恬,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

    这充分说明,权力场上没有是非,势大便是原罪,因为你让别人心神不宁,哪怕解甲归田,可谁知你打的什么心思,会不会东山再起?相对而言,灭杀是最省力,也是效率最高的一种手段。

    “也罢!”

    陶侃颓然道:“为父明白了,不过暂不宜与丞相冲突,还须小心周旋为上。”

    “诺!”

    陶瞻拱手应下。

    京中传言愈演愈烈,都在说王敦愿奉还正朔,归镇武昌,郑阿春也表示了强烈的关注,各路朝臣纷纷拜访陶侃,欲探明陶侃意图,陶侃却称病不见。

    直至卞壸忍无可忍,直接冲入了陶侃府中。

    “卞公,卞公!”

    “郎主真有疾啊,要不卞公稍作等待,容仆再为禀报,如何?”

    仆役纷纷劝说,不敢强拦,毕竟卞壸也是身有正气的人物,鬼邪莫辟,具备开道特效。

    “哼!”

    卞壸冷哼一声,越走越快,眼见就接近了陶侃称病静养的小院。

    “罢了,罢了,都退下!”

    这时,陶侃一袭青衣,出现于院门,负手而立。

    卞壸看去,只觉陶侃除稍瘦了点,精神饱满,腰背笔挺,身上剽悍之气散发,哪有半点病重的样子。

    “士行,你称病不见,究是何意?”

    卞壸毫不客气,厉声喝问。

    陶侃捋须笑道:“望之勿恼,还请屋里坐!”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这老儿有何说辞!”

    卞壸又哼一声,拂袖而入。

    陶侃一向有节俭的美名,屋里的摆设也较为简陋,卞壸不禁暗暗点了点头,与陶侃分宾主落坐,待仆役奉上清茶之后,便迫不急待的问道:“武昌郡公隐有奉今上为正朔之意,朝中公聊纷纷称善,唯独士行于此时避而不语,士行意欲何为?”

    陶侃也不恼怒,摆摆手道:“王逆行废立之时,是何等张狂,今见形势不妙,伏低做小,此等无义之辈岂能共事?莫非太后与诸公就不怕与虎谋皮?更何况权臣妄行废立,却不罪责,反与贼为伍,莫非望之枉读了圣贤书?”

    “这”

    卞壸一时语塞,他突然意识到,陶侃早已有所准备,当下沉心静气,略一思索,便道:“士行所言甚是,但事急亦须从权,今杨彦之叛晋自立,据中原,扼荆襄,随时可渡江南来,值此危难时刻,理当放下芥蒂,共御外侮方是正理,至于事后如何,那是咱们家里的事,届时再作商讨亦不为迟。“

    陶侃幽幽问道:”请问这是望之心意,还是太后之意?“

    卞壸沉吟道:”朝庭上下,皆有此意。“

    陶侃又问道:”琅琊王氏何意?“

    卞壸道:”大司徒闭门不出,修身养性,倒是处明(王舒),世儒(王彬)上下奔走,力劝太后纳武昌郡公还朝。“

    ”哼!“

    陶侃冷冷一笑:”果不其然,王门坐不住了,欲奉还王逆,重染朝政。“

    ”哎呀!“

    卞壸急道:”士行,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斤斤计较作甚,你且放心,将来朝堂之上,必有你陶氏一席之地。“

    陶侃摆摆手道:”我陶士行什么出身自己有数,想老子一条奚狗,何德何能,敢与高门大族并称?“

    卞壸现出了尴尬之色,高门大族背地里称呼陶侃奚狗,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陶侃哪能没数?被人呼之为犬,谁的心里能舒服?

    “哎”

    好一会儿,卞壸站了起来,重重叹了口气,深施一礼:“卞某代诸公向士行赔罪,并会警告诸公,注意言辞,还请士行大人大量,揭过此事。“

    ”好!“

    陶侃大马金刀的坐下,道了声好:”看在望之的面子,老夫不再计较。”

    “那”

    卞壸满怀期待的看了过去。

    陶侃道:“这天下,毕竟是元帝的天下,元帝虽宫车晏驾,却已留下统胤,只要那王逆往浔阳迎回旧主,奉迎为帝,老夫可既往不究,与之携手共抗明军!”

第570章 横插一杠() 
听了陶侃所言,卞壸心头猛然一震,不敢置信的望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陶侃居然要奉迎司马绍?

    从法理上来看,司马绍于元帝生前被立为太子,也获得了朝臣的一致认可,天然具备继位的合法性,而王敦废去司马绍之后,改立的司马冲继承东海王统胤,没有继位的资格,因此杨彦废了司马冲,按常理来说,应复迎司马绍为主,但杨彦没那么好心,改立司马昱为帝。

    偏偏郑阿春和朝臣各有私心,并未提出异议,承认了司马昱继位的事实,可是无论如何,司马绍才是正统啊,今日陶侃打出拥立旧主的旗号,大义名份拿在手,让人无言可辩!

    不过世间事,除理之外,还有情与利,如果司马绍回到江东,郑阿春、司马昱,以及当初坐视司马绍被废的一干公卿权贵们又将如何自处?

    没错,虽说司马绍是受害者,但为了防止你回来报复我们,只能继续牺牲你。

    因此从哪方面来看,司马绍都绝无可能还朝,哪怕卞壸是公认的保皇党,出于大局的考虑,也不会允许复迎司马绍,而陶侃并非不明厉害,他打出司马绍的旗号,已然从侧面表明了不愿与王敦握手言和的态度。

    果然,陶侃冷声道:“老夫受元帝厚恩,又受旧主赏识,岂能坐视尊位倾颓,那王逆妄行废立,祸乱朝纲,杨彦之一黄口小儿,以外国君主再行废立,一年之内,国祚两移,实乃千古未有之奇耻大辱,今老夫拨乱反正,复迎旧主,合乎天地人心,望之莫要犯胡涂。“

    “哎”

    卞壸叹了口气,苦笑道:“士行啊士行,老夫承认说不过你,恐怕朝中也无人能说你半个不是,但旧主终已被废,覆水难收啊!”

    陶侃冷着脸道:”若诸公无私心,如何迎不得旧主?今日老夫言尽于此,望之好好考虑,送客!”说着,陶侃拂袖站了起来。

    卞壸怔怔的望着陶侃,目中渐渐地现出了失望之色,若说诸公有私心,可天下谁没私心?陶侃的私心昭然若揭,却没再劝说,大袖一甩,离席而去。

    前一阵子,陶侃被陶瞻说服,可满朝公卿与皇太后都想与王敦握手言和,陶侃也不可能站到朝庭的对立面,因此需要树起一面旗帜。

    还有什么样的旗帜比司马绍更加有号召力呢?

    虽然卞壸的离去,预示着陶侃与朝庭正式分道扬镳,陶侃心里未曾没有一丝畏缩,可他由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了两千石大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事前或许会斟酌再三,而一旦做下了决定,就不会犹豫,更何况树起司马绍的大旗,在道义已立于了不败之地。

    即便将来兵败,因着大义名份在手,也不会被过于清洗。

    因陶侃在事实上拒绝了与王敦和解,朝庭的局势更见诡异难料,王敦则是破口大骂陶侃不识好歹,不过他还不至于从姑孰发兵攻打建康,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图谋巴蜀,要么与李雄结为同盟,要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成都,据巴蜀与荆襄,走刘备的老路。

    因此王敦除了派遣钱凤出使成都,还秘密往江州方向调兵遣将,以备不测。

    半个月后,杨彦也接到建康密报,刚好荀虎和柳兰子都在身边,于是问道:“你俩如何看待此事?”

    荀虎沉吟道:“陶侃恐怕还是想搏一搏,只要大王起兵攻打江陵,陶侃必取姑孰,王敦已处于两面受敌的不利境地,我若是王敦,当立即回师武昌,聚全力攻打巴蜀,暂不做东进之想。”

    “是啊!”

    杨彦点点头道:“孤也没料到陶侃会如此刚烈,此人宝刀不老啊,兰子你呢,你有何看法?”

    柳兰子道:“妾以为,浔阳王危矣。”

    “哦,此话怎讲?”

    杨彦来了兴趣,追问道。

    柳兰子道:“只要除去浔阳王,陶侃的大义名份将不复存,只能拥立那小儿,而王敦亦有弃司马冲拥司马昱之意,如此一来,陶侃将再无理由攻打姑孰,如有朝庭趁势施压,陶侃或有可能被迫与王敦握手言和。”

    荀虎迟疑道:“谁会去做行刺浔阳王这等恶事,莫非不怕千夫所指?”

    柳兰子冷冷一笑:“世上还是目光短浅者居多,以晋室为例,自杨峻起,至贾后,孙秀,及至八王之乱,诸多公卿权贵只要少拿一点,少贪一点,晋室也不会落至这般田地,毕竟很多人只能看到眼前,未必会深思熟虑。

    再回到浔阳王这事上,王敦或不至于亲下杀手,却绝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有人代劳,因此只须手脚干净些,不被当场捉住,就几无外泄的可能,同时晋室满朝公卿,谁都有杀浔阳王的动机,如不愿从内部产生分裂,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杨彦突然发现,女人的思考角度果然和男人不一样啊,但是细细一想,柳兰子所说又极有道理,搞不好真有人会利令智昏去行刺司马绍,于是问道:”依你之见,浔阳王怕是难逃死劫了?“

    柳兰子吞吞吐吐道:”从常理来说,合该如此,除非除非大王出手。“

    杨彦讶道:”你是想让我,把浔阳王从浔阳救回襄阳?“

    “嗯!”

    柳兰子点点头。

    “理由!”

    杨彦问道。

    柳兰子想了想,便道:“有浔阳王在手,可挫败晋室某些人的阴谋,再于适当时机,交给陶侃,所谓一国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浔阳王若归,晋室必内乱,况且况且庾文君乃庾亮亲妹,大王救了庾文君,庾亮应心怀感激,或可为大王所用。”

    “不错!”

    荀虎眼前一亮,附合道。

    杨彦却是灼灼的目光打量着柳兰子,充满着侵略性,柳兰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居然半低下了脑袋,眼神躲躲闪闪。

    杨彦这才问道:“孤要听真正的理由。”

    “这”

    柳兰子现出了羞恼之色,猛一咬牙:“妾一开始只是想着庾文君母子数人,何罪之有,竟要为司马绍陪葬,不免不免动了侧隐之心,但后来再一琢磨,发现救出司马绍对大王也有益处,而且王敦也在秘密的把兵力往江州一带抽调,浔阳必空虚,故而斗胆提出。“

    杨彦没说话,望向了身后的大幅地图。

    由襄阳到浔阳,约一千两百里,潜过去并不困难,可在江北一路东行,至寿春南下,找个机会趁夜渡江即可。

    好一会儿,杨彦点点头道:”此事由荀虎和柳兰子你俩亲自带队,人手宜精不宜多,潜入浔阳城里,先别急着动手,明白?“

    荀虎嘿嘿笑道:”理该如此,否则平白无故的掠了司马绍,惹得那黄须儿怨恨不说,还给了建康那些老家伙指责大王的口实。“

    “妾会留意的。”

    柳兰子也是猛一点头,秀眸中现出了兴奋之色,女千牛卫自成军以来,从未参加过战斗,虽然她们都明白杨彦是一片好心,可是深受厚恩,无以为报怎么行呢,今次便是绝佳的报答机会。

    二人退下之后,立刻着手安排,荀虎挑选了四百名千牛卫,柳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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