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闪- 第29部分

　虽然答应了沙琪到晚上去学校里搞探险，但在午休还没结束的时候，叶垣就已经感到了后悔。

他还有大把大把的练习需要去做，而限定时间只有三天，想要把这些该死的暑假作业搞定，不把放学后的时间全部动用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尽管有答案可抄，可这并不代表作业量有所减少。该做多少就要做多少，手头的答案只能让他的进展加速，却无法让摆在眼前的题海消失掉哪怕一小部分。

不过，他没有作出反悔的举动。

他确实后悔了，但是后悔和反悔是两回事。更何况，坐在自己后面的金发女孩似乎对晚上的探险很感兴趣，即便没有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即便没有作出催促的举动，即便问她“我说，你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被断然否定，叶垣还是看得很清楚——

……她……居然像一个小鬼一样……开始期待起来了。

糟糕，这下可不妙了。

如果不拒绝掉，三天内铁定完成不了那堆练习，可是，如果拒绝掉了，想必沙琪会相当生气。

依照沙琪的性格，她是不会直接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生气的模样，但是这种不满估计会被逐渐地发泄到日常生活的小细节里。

于是叶垣侧过脑袋考虑着，很快地，他作出了决定。

嗯，果然还是暑假作业比较重要。

“……对了，”

坐在后面的沙琪看似不经意地喊了一声，她懒散地眯着眼，用神游在外的表情，观察着窗外的景致。

叶垣愣了愣，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对方。

然后沙琪说道。

“如果你反悔了……我就把同居的事情告诉班主任。”

“对不起我错了。”

“？嗯？——为什么要道歉？”

“……没什么。”

“哦……是么……”

沙琪没有回头，只是小声地喃喃着。

穿着夏装校服的她，白嫩纤细的手臂从短袖中伸出，肘部轻轻靠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随意地支撑着头部。

和暑假时的洋装穿束不同，区别于那种奢美华丽的印象，现在的沙琪，给人以清凉爽快的感觉。

话说，夏天穿着洋装，她就不会觉得热么？

“呐，叶垣。”

“唔？”

“你认为‘灵魂’是什么？”

她终于扭过脑袋，却显得分外宁静地看向叶垣。

有点不对劲。

平时的沙琪，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虽然有点不满足于现状，从而透露出无聊的情绪，懒于交流，但却绝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这样……简直就像是在刻意地掩饰着什么。

“许多古老的文化以及宗教认为，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肉体，抵达其它地方，它具备着意识，具备着思想，具备着感情……仿佛人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生存形式。”

她这样说着。

大概和校园传说有关吧？叶垣心想。

沙琪所听到的校园传说，说的是在教学楼出没……会让看到它的人产生幻觉，继而昏迷至次日的幽灵。

这个校园传说和沙琪现在说的话，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幽灵，或者说是灵魂。

“然而，有些科学理论认为，所谓的灵魂只是一种能量体，它具有波的性质以及确切的稳定性，而不会像电磁波那样以光速飞散……后来还出现了灵魂医学（SoulMedicine）这样的东西，甚至——”

说到这里，沙琪突然停下来了。

好像意识到话题开始进展到不该接触的部分，这个金发女孩的眼里闪过了什么，而叶垣则听得一头雾水，此时看见沙琪闭口不说了，便下意识地开口。

“怎么了……”

“没事……”

沙琪摇了摇头，收起了刚才的神情，无趣地趴在课桌上，一声不吭，把小脸埋在臂弯里。

自顾自地发起话题，又自顾自地中断话题……真是的……

叶垣有点无奈地看了看她，随即面向课桌，继续赶他的题海练习。

就这样，少年全神贯注地补作业，女孩闷闷地趴着休息，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放学，叶垣把笔袋和课本以及练习册塞进书包里，夹杂着椅脚划过地板的刺耳声响，他站了起来，右手拎着书包，回头冲没有精神地趴着的沙琪喊了一句。

“可以走了。”

没有反应。

叶垣准备再喊一声，这时沙琪抬起脸，不满地盯着他，然后站起，顺手把椅子向课桌下推了推，离开教室，叶垣紧追其后。

回家后，到了晚上，沙琪抢了叶垣的电脑，坐在那里玩黄金矿工，叶垣记得那个游戏在小学的时候玩过，儿时的自己对其很感兴趣，现在却反而看不出究竟哪里好玩了。

和沙琪同居了一个多月，看她一直玩那些小游戏，而对网游不理不睬，总觉得很奇怪，不过每个人的兴趣都是不同的，叶垣对沙琪的游戏取向乃至于抢夺他电脑一事早已习惯，没有去试图把电脑抢回来，便下了楼，到外面买了一些饭菜，打包回家。

“……我吃好了。”

晚餐完毕，沙琪走到放置在厨房门口位置的冰箱那里，伸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包牛奶，剪开边角，倒在了玻璃杯里。

叶垣还没吃完，坐在餐桌边，往沙琪那里看了一眼，却见她手上拿着玻璃杯，顿时眼角一跳，缩了缩脖子。

那好像是早上泼自己冷水时用的玻璃杯……

叶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当作没看到，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碗里的米饭上。

不过一会儿，叶垣就吃好了，他习惯性地向房间走去，准备去玩电脑，却被正在喝牛奶的沙琪叫住。

“既然吃好了，就快点去学校吧。”

“……就不能让我先消化一下么，饭后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啊。”

“只是走一趟罢了，你的身体还没那么脆弱……快点。”

“……”

反正只是去学校看看而已，速去速回……

抱着这样的心理，叶垣不情不愿地跨出家门，沿着楼梯走下，和沙琪一同，进入茫茫夜色中。

第六章　校门，保安，脚步声

　晚风呼啸。

眼前，校内的建筑物被夜色虚掩着，只能粗略地分辨出是楼是房，耳边能听到树木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配上此时的光景，隐隐地给人以异样的压迫感。

少年站在不远处，望着已然陷入寂静的学校，随即把目光转移到门卫室的位置。

透过窗户，视线投入灯光充裕的门卫室内，一个中年保安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打瞌睡，在他手边有一支掀开的翻盖手机，被随意地放置在那里，没人去管它。

“在看什么呢？”

穿着短袖夏装的金发女孩经过少年身边，用无聊的语气边说着，边走到那跨幅二十多米的金属栅栏门前，时而抬头时而低头地打量着它。

在看什么？当然是在看能不能从这个位置观察到那所谓的校园传说，然后直接回家玩电脑啊！

叶垣没好气地瞪着沙琪的背影，接着瞄向门卫室，小心翼翼地观察打瞌睡的保安有没有反应过来的迹象，并放轻脚步声，走上前去。

“你准备怎么进去？”

他问道。

正如二人所见的那样，学校的金属栅栏门已经被关上，想要进入其中，要么翻墙，要么翻校门——慢着。

“你不是想翻过去吧？”

“那当然。”

沙琪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瞥向叶垣。

确实，如果非得进入学校，翻过校门毫无疑问是最简单的方法，而摆在面前的金属栅栏门被设计者弄得连一个普通男高中生的身高都不到，虽然不是能跳过去的高度，但叶垣知道，只要是一个运动能力不低于平均值偏下水准的学生，想要翻过去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包括他自己。

（这家伙，就那么对校园传说感兴趣吗——）

拥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如果忽略了神秘背后所隐藏着的危险，就会迎来可怕的后果，不过，这样的道理对沙琪不管用。

沙琪很强，无论是什么样的危险，都不会对她造成有意义的威胁。

撇开这些事不提，叶垣并不认为沙琪目前的好奇能够得到收获。

校园传说永远只是传说而已，以谣言为基础进行夸张化的故事，即便其起源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和幽灵之类的玩意扯上关系。

没错。

那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无论是神还是鬼，都只是捏造出来的幻想罢了。

叶垣这么想着，忍不住说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害怕了？”

“怎么可能，再说，就算我们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唔，那么……”

沙琪站在校外，目光却是进入了校内，移动到教学楼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说话间，她眨着眼，湛蓝如宝石的瞳眸倒映着视野里的物体，旋即掠过一抹阴影。

瞳孔收缩，女孩的视线，锁定在了某一楼层。

“你回去也无所谓，我一个人就行了……之前强行要求你，我道歉。”

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却让叶垣听出了些许仓促，沙琪的道歉只是随口说说，下一刻，她侧着身，陡然跃起，轻飘飘地离开地面，小手扶在校门上，转眼间，便进入了校内。

这不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能够完成的动作。

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如此轻易地翻跃过校门，至少在叶垣的记忆里，她是第一个做到这件事的人。

但是，没有时间去感叹，更没有闲工夫拍手喝彩，叶垣努力压抑着声音，着急地喊了出来。

“你、你在干什么啊……！”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叶垣先回去吧。”

沙琪说完，然后跑动，目标是教学楼。

叶垣被隔在校门外，眼睁睁地看着沙琪在夜色中穿行，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进入教学楼内、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为止。

啊啊，太麻烦了！

以沙琪的能力，即便被保安发现了也不会有事，但叶垣却无法放着她不管，事到如今，他只有进去了。

“真是的，净给我添麻烦——”

双手按在校门上，支撑着身体，少年一只脚踩在栅栏门上，吃力地试图爬进去，在他动作的期间，校门摇摆着，发出相当明显的声响，回荡在方才还悄无声息的周围。

他吓了一跳。

刚刚看沙琪翻得没有任何动静，这回换了自己，却变成了这样。他不安地看向门卫室，只见保安还没反应过来，继续打着瞌睡。

（好险……）

他咽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干脆直接一使劲，把一条腿伸过另一侧，栅栏门喀啦啦地作响，重心转移间，少年终于翻过了校门，却差点摔在地上。

终于进来了。

叶垣撑着膝盖，缓了口气，可在这时，保安室里突然传来了动静，那个中年保安警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打开窗户。

继而大喊。

“谁在那里！？”

叶垣当然不会回应他。

听到这声音，叶垣顿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他连忙向教学楼的位置冲过去。

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

叶垣卖力地冲刺着，感觉风在脸庞边上擦过，当他抵达教学楼内时，连喘息都不敢，憋住呼吸，靠在墙壁上，露出半个脑袋去看门卫室的方向。

保安离开了门卫室，拿着一只手电筒四处照，淡黄色的光柱划破黑暗，把隐藏其中的物体都暴露出来。

“……睡过头了么？”

自言自语的同时，保安把手电筒关掉，回到了门卫室里。

藏在教学楼入口的叶垣这才捂住胸口，感受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还以为……还以为会被发现……

叶垣回味着刚才的场景，随即想起，自己进来可不是为了刺激，而是来找沙琪的。

“沙琪……呼……要是被我找到了，可饶不了你啊——”

叶垣小声说着，转过身，走到了楼梯口，从这里往上看去，整条楼梯都被漆黑所笼罩，就连脚下的阶梯都无法看清。

确实有点校园传说的恐怖气氛。

他闭上双目，渐渐地，楼上的细微脚步声传入耳内。

那么，走吧。

第七章　出现的人，惊现的手

　这是第一次。

从小到大，叶垣都未曾尝试过在夜晚侵入校内。

一方面是认为没有必要，还有一方面则是对于怪谈的惧怕心理。虽然叶垣一直在强调“鬼怪不存在，只是古人的幻想”，但是，正因为他下意识地作出了这样的行为，反而更能让人察觉到他的害怕——既然鬼怪不存在，那为什么需要强调呢？

就像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刻意地告诉他人“1＋1=2”这种普遍的常识一样，如果叶垣真的把鬼怪不存在的想法纳入了心底深处，就不会对其作出重复且不必要的肯定。

所以了，当他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时，还是可以深刻地感受到那种心里发毛的异样感觉，并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

“呼——”

微风拂过树叶，种植在教学楼侧面的一排绿化树枝叶舞动，宛如节奏极快的细微脚步声，漂浮不定地响彻楼道间，叶垣刚刚迟疑地踏出一步，便又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谁都无所谓，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在身边，叶垣也许就不会那么害怕。

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

孤单地徘徊在漆黑的楼道间，不知会看到什么，不知会听到什么，不知会感受到什么，不知会遇见到什么，任由思绪四散游离，在未知的角落停下脚步，然后异变、膨胀——

叶垣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回头，向后方看去。

当然不会有人，也不会有幽灵。

“呼……”

哈，看吧，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叶垣轻吐着气，随即转过头，准备继续去找沙琪，嗯，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应该在更上层吧，很快就能找到的。

等找到了她，就赶紧回家，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坐在照明良好的卧室里，玩着电脑，聊着天，渴了就喝口饮料，早点睡觉，明天上学还得赶那些没有做完的暑假作业呢……

“叶垣——？”

就在叶垣把头转回来的时候，某人的声音陡然响起，不知何时，在他的身前已经站了一个人，对方手上拿着手电筒，强光刺激着少年的眼球，把他吓了一大跳。

“呜喔哇啊啊！！”

“！？”

见叶垣被吓得大叫出声，对方似乎也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反应，反倒让叶垣停止了叫声。

呃，那个人好像不是幽灵。

“你怎么了……？”

对面传来关切的声音。

很熟悉，但是，不对……她怎么在这里？

“你是——”

叶垣揉了揉眼睛，刚才突然被对方的手电筒光芒照射到，眼睛有点酸，接着，他把手放下，看向对方，而那个人也很配合地举起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脸。

是梓翎。

“……梓翎？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呢……啊，说起来，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此时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短袖T恤以及黑色短裙的简单搭配，她边问道，边顺手调节着手电筒的亮度。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叶垣不禁放下心，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回答少女的问题。

“嗯，是啊……我是这里的学生，你呢？”

“我？”

把手电筒调节到合适的亮度，梓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叶垣，笑了笑。

“我嘛，是因为别人的委托……她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她的要求，我不能拒绝啊，况且，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是这样啊……”

叶垣说着，心里很好奇梓翎提到的那个人是谁，但却没有问出来。

梓翎似乎不是很希望自己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这么晚了，叶垣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梓翎靠在楼道边的栏杆上，问道。

没有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