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一怔,又打量那个青年将领,感到面相有些熟悉,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那青年将领面色涨红,咬牙道:“张辽,莫非忘了西园断指之恨乎?”
张辽一下子想起来了,看他怨恨的样子,不屑的哼道:“断指?当初鞭打我从弟与儿郎,未将汝断头便是客气了。”
“张辽!”李暹大怒。
张辽冷视了他一眼:“怎么?莫非要与我一战乎?”
樊稠见状忙斥道:“贤侄,不可放肆。”
李暹听到张辽说一战,立时想到了他的武力,也不由打了个冷颤,再看他眼里的杀气,心中怨恨,却不敢再有挑衅。
张辽心中却颇是高兴,这李暹与自己有仇,那离间之计就更是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
当即又邀请樊稠用餐,樊稠毫不客气,吃了两口,眼睛一亮:“竟如此美味!比俺前几日在宫中吃的还要好,张都尉真是好享受。”
“呵呵。”张辽笑道:“此我军中将士所食,不足为道。”
樊稠登时瞪大了眼睛:“难怪张都尉手下士兵如此善战,原来吃的这般好,若俺军中也有这般美食,作战必然不差。”
张辽不由大笑:“樊兄倒是有趣。”
樊稠又摇头道:“只是虽有佳肴,却无美酒,张都尉邀俺来饮酒,却不见酒,未免美中不足。”
张辽叹道:“我被汝等赶出长安,一路仓皇而逃,那顾得上带酒,今日馋酒,便置了些饭菜,特便邀樊兄来饮酒,本想樊兄能带些酒来同饮,不想樊兄竟然空手而来,实在令兄弟失望。”
“呃……”
正在享用美食的樊稠不由呛了下,目瞪口呆,随即指着张辽大笑:“俺本还嘀咕张都尉为何邀我饮酒,原来竟是如此,哈哈,可惜俺军中也无酒。”
张辽摇头道:“樊兄哪,还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樊稠只是大笑。
一旁李暹看到樊稠与张辽如此畅谈,心中不由大恨,连樊稠也恨上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张辽要的结果。
他与樊稠二人天南地北的谈了许多,没涉及到兵事,到了最后,张辽避开李暹,邀请樊稠到一旁,低声道:“樊兄,多谢这几日手下留情之恩。”
樊稠摆摆手:“俺是知道张都尉厉害的,不是留情,是不敢打哪。”
张辽笑了笑,又低声道:“不过樊兄留情之事,必然会被李傕、郭汜察觉,还要小心他们才是,饮酒赴宴,留七分清醒。”
樊稠一愣,随即朝张辽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李暹看到二人竟然私语,眼里不由露出怀疑之色,更带着愤恨之情,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回去定然要告知叔父今日之事。
当天黄昏,樊稠便收到李傕军令,让他们速速返回长安。
夜里,樊稠带着凉州兵悄然离去,张辽并没有阻拦,他同样带着兵马回了左冯翊。
他已经从赵云那里知道了伏击李傕和郭汜的战况,长安里外这一战,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余下的就是迅速发展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贾诩之谋()
长安城中,李傕和郭汜看到樊稠回来,得知张辽已经退兵,不由大是松了口气,一连数日大乱,城中凉州人也是乱成一团,唯有贾诩坐镇的未央宫最是安定,
二人与樊稠、张济当即整顿兵马,却发现这数日之间,他们竟然先后折了不下三万人,有半数伤亡,其余的不是被徐荣拉拢走,就是溃散逃走,一去不回,而战马更是损失了两万匹有余,他们的实力几乎减了一半!
二人深恨张辽,却又心怀恐惧。
不过令他们愕然的是,杨定居然顽强的活了下来,那日在章台大街之战中,杨定诈死逃过一劫,乱兵中竟然没有人发现,实在是命大。
随后李傕、郭汜得知屯兵右扶风的马腾与韩遂并无动静,不由松了口气,不过马腾与韩遂足有十万大军,二人担忧马腾、韩遂心怀叵测,便以天子的名义派出使者,封韩遂为镇西将军,遣回凉州金城,封马腾为征西将军,屯驻郿县。
不过一众凉州人都是军旅出身,不懂治理朝政,而且他们的名望毕竟低下,要运作朝廷,处理政务,不得不倚仗文臣与名士,在贾诩的建议下,他们学董卓当初一样,拉拢名士,不过董卓拉拢的多半是关东名士,而李傕、郭汜拉拢的则大半是关凉名士。
他们以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又以皇甫嵩为太尉,赵谦为司徒,所用之人皆是出身关凉世家。
不过李傕和郭汜二人也没薄待自己,李傕实力最强,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封池阳侯,郭汜为后将军、封美阳侯,樊稠为右将军、封万年侯,张济为镇东将军,封平阳侯。
尚书台中,李傕、郭汜、贾诩三人皆在,樊稠看着堂内书卷,大声道:“朝廷政事,繁琐不堪,非人所为也,亏得贾中郎出计,任用儒士,否则我等可要受不住了。”
李傕点了点头,看向贾诩:“文和,此番我等起兵,凉州人得救,皆赖中郎之计也,吾欲上表天子,以中郎为右扶风,更封县侯,如何?”
贾诩摇头道:“救命之计,何功之有?”
李傕想了想,又道:“如此,文和便担任尚书仆射,协助马太傅处理政务,我等也可放心。”
贾诩仍是摇头:“尚书仆射,官之师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
李傕、郭汜二人看到贾诩推辞不任重职,心中不由肃然,更多了几分敬重,他们是贪权之人,反倒敬重贾诩这般不居功的名士。他们并非不知道贾诩过去曾是张辽的上司,但贾诩一直为凉州人着想,而且此番长安大乱,贾诩谨守天子,未曾有差池,更未迎张辽,是以二人心中并无怀疑。
“如此,”李傕道:“文和便担任尚书罢。”
贾诩点了点头,这次没有拒绝,不过却缓缓开口道:“二位将军既然总领朝政,便当安抚四方州郡,使之来朝,朝廷方有威严。”
李傕与郭汜闻言,对视了一眼,李傕道:“便令马太傅杖节镇抚关东。”
贾诩点了点头:“除却关东,还有一人,不可小觑。”
李傕与郭汜几乎同时想到一人,面色有些难看,须臾,李傕道:“文和可是说张辽?”
“不错。”贾诩神情自若,道:“张文远有数万精兵,实力在关东诸侯之上,更近长安,不得不妥善处置。”
李傕沉默片刻,道:“如何处置?奈何张辽善战,更兼麾下猛将如云,不可力敌。”二人想起典韦与赵云之勇,犹自心寒,那两人几乎都有吕布之勇,更有精锐为辅,令他们望而生畏。
贾诩看了一眼二人,缓缓道:“不能败之,便只能安抚,否则二位将军寝食难安。”
郭汜大声道:“此人与我等有大仇,岂可安抚!”
贾诩看向郭汜:“然则将军可败之乎?若张文远前来攻打长安,则又如何?”
郭汜语塞,他平时也自诩勇猛,但论单挑,却先后败在张辽和吕布手中,尤其是在张辽手下,无论单挑还是群战,都没有占过任何便宜,反而损兵折将。
李傕听贾诩这么一说,也是面色难看,的确,他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张辽前来攻打长安,他对张辽的手段着实怕了。前番之战已经尽了全力,不计伤亡,但却仍是惨败,再战下去,他还真没有信心。
郭汜道:“可引马腾、韩遂为援。”
贾诩摇头道:“马腾、韩遂,兵强马壮,更胜于我等,若是他二人入朝,主客易位,二位将军可愿让贤乎?”
李傕面色微变,他本也与郭汜同样的想法,听了贾诩所说,却是息了这个念头。
贾诩道:“二位将军而今总揽朝政,位尊三公,便当有包容天子之心,方能使朝廷威望著于四海,而将军权势益重,否则被张文远所制,只能据长安一城,纵称将军,也为天下所笑。故而赦免张辽,安抚其心,得利者乃二位将军也。”
李傕和郭汜听了,都不由陷入沉思,良久,李傕开口道:“吾却恐张文远不肯罢休也。”
贾诩垂目道:“如此,何不许以重职,彼总不服,亦可使天下人知二位将军气度也。”
李傕双目炯炯看着贾诩:“可许何职?”
贾诩指了指北方:“征北将军、并州牧。”
“征北将军?并州牧?”李傕和郭汜几乎齐声道:“岂非太重乎?”
贾诩淡淡的道:“张文远威胁二位将军,以其近在长安之侧也,何不将其发往并州边地?并州之中,鲜卑、匈奴、羌氐已乱十余年,朝廷不能掌控,更兼白波肆虐,黑山劫掠,人口稀缺,田地荒芜,民风险恶,将张辽发往并州,名为安抚重用,实则借异族之力以制之,使其陷入苦战,实力日减,他日不足道也。此谓调虎离山,借刀杀人也。”
李傕闻言,眼睛一亮,拊掌大赞道:“好一个调虎离山、借刀杀人之计!”
“好,好!”郭汜也是大笑,随即又面带忧色:“就是怕那张辽心生畏惧,不敢去并州险地。”
贾诩看了一眼二人,沉吟道:“此言倒是有理,张文远颇有见解,恐识破我等之计。”
“如何才能令他接受?”李傕与郭汜看着贾诩,他们先前还不愿意给张辽任重职,此时听了贾诩所说,却是唯恐张辽不接任命了。
贾诩静思不语。
李傕道:“不若封侯?”
贾诩摇头道:“封侯过也,或可令其开府。”
“开府?”李傕沉吟起来。
开府是有权力成立府署,自选僚属,等同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和三公待遇,拥有长史、司马等属吏。
贾诩看李傕沉吟不定,淡然道:“张文远既为并州牧,本有属吏,令其开府,不过名分而已,若是封侯,反倒太重。”
“好!”郭汜大声道:“如此便开府罢,左右也就是那么回事,他远在边地,选属吏与我等何干。”
李傕想了想,道:“也罢,开府便开府。”
贾诩却道:“却还需选一人为使,前去传诏令,否则张文远未必肯接受。”
李傕、郭汜又皱起眉头来。他们却没有察觉,他们在一步步被贾诩引导,先前还不愿意赦免张辽,如今却唯恐张辽不接赦免和任命。
这固然是贾诩熟悉李郭二人,掐准了他们战败后的恐惧心思,但更主要的是张辽用实力打败了二人,令贾诩才能从容而谋,一步步引发和扩大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和担忧,令他们不知不觉跟着贾诩的思路走。
加之贾诩此前一直未曾有任何轻动,一心为二人谋划,反倒令二人对他极为信任,言听计从。这才是老狐狸的手段,他们二人却是完全玩不过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暗助刘璋()
左冯翊,张辽退回这里后,令兵马休整了两日,便带数万士兵迅速为迁徙而来的百姓搭建房屋,协助他们开垦荒田。
如今正是早春,开垦了荒田,正好赶上春种秋收。
至于左冯翊境内的不法豪强和匪寇,早就被典韦的鬼面军当初清理的差不多了,是以一些政令都极为顺畅,百姓拥戴,官吏信服。
张辽又征调左冯翊和五陵原所有车辆,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郿坞的粮草和珍宝全部运输了过来,用来安顿和赈济迁徙百姓。
郿坞附近如今有马腾、韩遂的十多万大军虎视眈眈,张辽实在不放心,而且左冯翊人口陡涨十数万,还在不断增加,正好缺粮。
时下的百姓真的很穷困,尤其是三辅多年战乱,加之董卓几番劫掠,百姓可谓苦不堪言,张辽看到了很多穷困百姓的家境,确实是家徒四壁,两餐难济,大多数家中缺衣少粮,往往一日勉强一餐,孩子饿的枯瘦如柴,如贾逵,在河东还算出身不错,但当年还穷的没裤子穿,只能穿妻兄的裤子。
便是后世,一些穷困的地方仍然有吃不饱饭的情况,何况此时远远不如后世,张辽心中感叹,从郿坞运回的粮草,除了支用军队一年外,其他的全部赈济百姓,又从河东调拨了一部分粮食和食盐,令左冯翊百姓感激涕零,以致贫家儿郎们纷纷要从军,为张辽效死,便是独子也不例外。
百姓的要求确实不高,能吃饱、能安定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而张辽则给了他们这一切,他们岂能不感激?
但张辽知道,只凭借调粮救济,终究是杯水车薪,救得了一时,救不得长久。
所以他在左冯翊开始了屯田,左冯翊南部是渭水,东部是黄河滩地,田地丰饶,适合耕种,北面是山地,适合养殖。
张辽任命韩浩为典农校尉,负责左冯翊屯田之事,又以杜畿为冯毅丞,统管郡务,他曾与杜畿谈过多次,此人治理地方有术,尤其是在农业生产、耕织畜牧方面,都有很细的想法,连养鸡养猪养狗如何做,都了如指掌,显然下过很大功夫,也是关心民生之人,让他来恢复左冯翊民生,最是合适。
至于担任左冯翊之人,张辽还在沉吟。
眼下他需要快速发展,李傕、郭汜不来攻打他,他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所以担任左冯翊之人却要仔细斟酌了,张辽心中有个想法,但还在琢磨,他还要看长安的局势。
渭水之畔,张辽驻马,带着郭嘉和杜畿等人在查看地势和民生,正在这时,王粲骑马匆匆而来,急声道:“主公,大喜,天子诏令,拜主公为征北将军、并州牧,开府……”
张辽一呆:“征北将军?并州牧?还开府?”
“恭喜主公!以弱冠任州牧,前所未有也。”郭嘉率先回过神来,抱拳喜笑。
张辽身旁其他人随即回过神来,无不面露喜色,纷纷向张辽道喜。
他们跟随张辽,既是被张辽折服,但也未必不是图个前程,能施展抱负,而张辽前景远大,他们便会跟着受益,自然极是欢喜。
张辽这才回过神来,征北将军,并州牧,开府,这几乎是仅次于李傕的职务,虽然在并州乱地,但却更合他的心意,也完全符合他平定并凉的战略,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他心中立时明白,必然是师父贾诩暗中使了力,否则以李傕和郭汜对自己的恨意,便是安抚自己,也绝不会给这么重的职务。
张辽跟着贾诩许久,自然也学了不少,从李傕、郭汜的任命,他立时采到了二人的忌惮和借刀杀人的心思。
回到驻地重泉县,见了天子使节,竟然是奉车都尉刘璋!他一时也不由无语,亏得李傕、郭汜能打探出刘璋曾与他关系不错。
刘璋见到张辽,竟然激动的落泪,长安大乱时,他因为是宗室,住在未央宫边上的尚冠里,不在北阙甲第,没有被张辽救走,性格软弱的他这一段时间被吓得不轻。
李傕、郭汜派他前来,他更是心中忐忑,传了诏令后,便向张辽求脱身之计。
……
长安城,尚书台中,李傕看着回来的刘璋,哼道:“张辽表奏手下任中郎将也罢,竟然还要表奏他人为左冯翊?真是得寸进尺,不知所谓!”
郭汜大声道:“是极,中郎将可,左冯翊却绝不能遂了他的意!”
“文和,他表奏何人?”李傕看向一旁正看奏表的贾诩,见到他神情古怪,不由问了一句。
贾诩没有说话,将奏表递给了李傕,李傕接过一看,不由面色大变,奏表落在地上。
郭汜看到李傕的神情,心中疑惑,问道:“他表奏何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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