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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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欲望-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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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的臣服、只是一个时间的迟早而已了呢?
    男人,值得终生相托的男人可能是没有的,“没有永远忠实的丈夫”。但可以
终生利用的男人却是能够找到的,这个米建国是一个。
    他真是可以终生利用的吗?
    我是不是在堕落?我竟然这样思考着问题,并且已不为这种思考而脸红,这证
明我是货真价实地滑了下去。尽管这是一种高级下滑,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荣誉,
尽管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可我能原谅自己吗?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在屋子里激烈打转。她不可能找人商量什么,她在这个
世界上没有相近的同性朋友,也没有相知的异性知己。
    不,似乎有一个,是硬挤进她的生活轨道中的,他叫米建国。
    她笑了一下,很苦涩很无奈的笑,然后挥挥手,似要赶开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断然作出决定,原谅不原谅,对我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
的是七省十台的歌手大奖赛,自己要为此而冲击。
    梅佳丽相信自己的实力,机会来了,没有实力的人不能把握,而她有实力做后
盾,她过去被耽误得太多,她这次决不让成功轻易地滑落。



  

                                第十五章

    余长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浑身汗浸浸的,脑子里一阵惊悸。
    窗外蝉鸣声声,夫子庙宿舍区的左邻右舍都午睡未起。余长文怔了半天,想起
看看手表,离吃过午饭才一个钟头多点。
    他全身一松,山崩一般,“通”地重新倒回床上。
    这一段时间,时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击打电流一样袭来,刚想弄清是怎么回事,
又倏然消失,他的神经就在一惊一乍的反复交替中遭受炼狱似地折磨。
    这是为什么,他躺在床上,用枕巾胡乱揩着额上颈上的汗珠。
    是与赵晶有了问题?不对,赵晶对我越来越好,对我的饮食起居冷热干湿更加
关怀。
    那是什么呢?
    是傅老师?对,是傅老师!自己贪了傅老师的功,而傅老师一家人却默默挣扎
在生活的困窘之中。
    自从给了袁馆长4000元钱以后,余长文成了文化馆的旗帜,袁馆长大会小会总
要给予表扬,有一天在大殿前面走路转弯时碰见去上班的王华鹏,局长老兄也抓着
他的手臂摇得山摇地动,说他为北山之秋音乐会作了举世无双的伟大贡献,他要把
他的事迹写成通讯投给地区小报去。
    然而越是听到这些,越有一种偷了别人的宝物的作贼的感觉。
    看看傅老师吧,每个星期的一、三、五,他带领他的老年合唱队在夫子庙里练
习演唱,傅老师虽然精神高扬,仿佛将吴庆玉的宠物偷卖掉了是他毕生所获的最大
的骄傲,但他的身体更是明显不济了,时常在挥着拍于之间,突然就咳成了一团,
脊梁弯成一只大虾,脸色也越显蜡黄,看着就很碜人。
    后来在夫子庙大门口遇见过几次吴庆玉,吴庆玉的身体虽比傅老师好,精神却
完全垮掉了,提着一只竹蓝买菜回来,里面只盛着几只老白菜帮子,和菜商剩余的
减价批给她的一堆烂土豆。吴庆玉向他感叹欠下的债务,养狗赊下的钱已经到期了,
几千元啊,她拿什么去还给人家。
    一个曾经还兴旺的小家,眼睁睁看着就此败落下去,而这一切,除了一心扑在
音乐上的傅老师,也与他这个并不热心什么音乐会、可又占了音乐会最大热心赞助
者位置的余长文有关啊。
    我是一个贼,余长文想,是我偷了傅师母的狗,是我让一个老艺术家的家庭跌
人贪困线下。
    宋涛在天上将怎么看我,宋涛是一个纯艺术家,用自己的死去殉了他一生热爱
的音乐,而傅老师是活着的宋涛,我呢,我算什么东西,我怎么对得起天上的宋涛,
地上的傅老师?
    余长文从床上一跃而起,在地上急速地打着圈。不,我不能让宋涛的英灵和傅
老师的现状变成法官,永远审判我的良心,虽然这不是一个艺术的时代,可为了好
朋友宋涛,为了我所尊敬的傅老师,我得有所动作。
    那一刻,余长文下定了决心,他突然间有了一种成熟,他要继承宋涛的遗志,
要协助傅老师、袁馆长、王华鹏,把北山之秋音乐会办起来!而当前最要紧的,是
弄到一笔钱,最好是4000元,把傅老师的4000元还给他老人家,让庆玉先把债务还
清,让傅老师一家人不在每天只吃清水煮白菜,让傅老师的脸上重新充满血色,让
他指挥的老年合唱队演出大获成功!

    赵晶陪着余长文在河滩边散步,十多天来,她的余哥心情抑郁,愁眉紧锁,像
这夏日的暑热,总是不退。赵晶想从生活上关心他,有好吃的做了给他端来,引他
到街上的小饭馆去加餐,设法让余哥展露笑颜,都毫无建树,她知道他在为某件事
难过,可余哥不说,她就不问,余哥讨厌喋喋不休的女人。
    但今晚不同了,余哥主动约她出来,他嘴唇紧抿,在月光中是一个顽强的石雕。
他用眼光不时看着她,那里面,有一股求助的隐衷。
    

    “余哥,”赵晶挽着余长文的左臂,柔声说,“你有什么讲出来,我不能为你
分担,可你把他倒出来,自己的肚子也就不憋气了呀。你叫我读的书里,好像有一
首散文诗,那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痛苦向亲人说出来,痛苦就只剩了一半,一个人
的快乐讲给亲人,快乐就成了双倍。写得多好啊。”
    余长文站住,双手把住赵晶的肩:“我想说,可说了不起作用。”
    “你怎么知道不起作用呢?”赵晶天真地看着他,“我没有十分力总有一分力,
小时候的冬天里我冷,妈妈把自己的单衣脱下来搭在我的被盖上,我说,一层布抵
个什么用啊,妈妈就总爱说一句谚语:一股纱,遮股风,十股纱,过个冬。余哥你
听,一股纱都有一股纱的力量呢,说不定我的一分力正好是你需要的。”
    余长文被小女子的真情所打动:“好。”他说,“我过去借过傅老师4000元钱,
现在傅老师想把它赞助给北北山之秋音乐会,可我的所有存款只有900多块,我得想
办法还他。我就为这个着急。”
    赵晶静了半天,余长文清楚说也白说,赵晶一个小姑娘,工资很低,如今有一
点钱,不是给他买一条裤子一件衬衫,就是拉他上饭馆变成了高蛋白和维生素融进
了他的肠胃,她不可能创造奇迹,就像他自己现在不能创造奇迹一样。
    赵晶慢慢仰起了脸,余长文惊异地发现,小姑娘的瞳仁里,有火花在闪烁。
    “你有办法?”余长文不由得问道,可马上就叹了口气,“你不要告诉我什么
地方可以拉赞助,我再也不想低三下四去求人。”
    “不,余哥。”赵晶摇摇头,举起手,捏住脖子下的小链,从衣领里拽出那件
饰物,“这个你拿去。”
    “玉石,你家祖传的宝贝?”
    赵晶点头:“说不定去卖给谁,还能值一些钱。”
    “可那是你家最贵重的传家宝啊!”
    “不,”赵晶笑着摇头,好轻松好轻松的姿态,“最开始你问我这块玉时,我
也给余哥讲过,今天我还是那句话,最贵重的不是它,而是人。”
    余长文颤声问:“哪个人?”他知道她会说谁,他也觉得自己明知故问是一种
手段,但他止不住自己跳动的心。
    “你。”赵晶说。
    夏夜的星光下,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少女,站在河岸边,披着银白的月光,把
青春的气息和饱蓄的爱的汁水,挥发在纯静的夜海中。余长文其实是有备而来的,
他就是在打那块翡翠的主意,他明白那是一个家族的传家宝,它上面写着一个家族
大半个世纪的家史,他在利用一个少女的纯洁而引诱她背叛自己家族的信物,他余
长文的行为就近乎无耻。可赵晶不这样,她没有他那么多弯弯肠子,她急他所急,
想他所想,她觉得只要能使她的余哥心无忧患、笑口常开,就是她在这个人世上的
最大满足。
    一颗多么透明的心灵,一个多么招人怜爱的姑娘。
    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无赖。
    余长文热血沸腾,伸开双臂,一瞬间就将赵晶裹在自己的胸膛里。多么好的一
个姑娘啊,她不宜生活在现在的时空下,她应该走进有着蔚蓝色的封面的。小32开
的条形诗集中去,她完全就是诗中的少女,不不,她本身就是一首清新洁雅的小诗。
    他把嘴唇凑近赵晶,迎接他的是比他更热烈的狂热,他们忘情地接吻,他使劲
地拥着她,把她的骨头搂得咋巴一响。赵晶滚烫的嘴巴咬到他的耳垂上来了,他快
乐得简直要窒息。他用了好大的意志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现在对赵晶有越来越强
烈的肉体要求,可他必须压抑住自己,赵晶太可爱了,在没有决定自己与梅佳丽的
前途前,他不可以毁了怀里的这个姑娘。
    “走吧。”他轻轻推开赵晶,姑娘不情愿地缠着他的身体,喉咙里唔唔有声。
余长文再吻了吻她的脸颊,躲开赵晶伸过来的舌头,拍拍她的肩,向城里走去。

    “什么?你到省里去?”袁馆长洗了脚上床,听进门来的余长文说到明天要去
省城,把手上一本正要读的书一丢,双脚摸着床沿下的鞋子欲站起,“哎,这么忙
的时候,你咋要跑省城?”
    “吼什么吼什么?”跟在余长文身后的程芸向袁馆长瞪眼睛,“吃多了不消化
么?”
    余长文把袁馆长按在床上:“去了结一件私事。”
    “哎哎现在馆里忙得脚跟打后脑勺,”袁馆长争道,“你看看今天都几号了,
全馆的人,有的做准备,有的下到各单位去督促辅导音乐会的节目,你是分到哪个
单位的?”
    余长文笑一笑,“县个协。”
    “我的先人大爷,”袁馆长挣开余长文的手,硬是撑下床,“个协是最难打整
的了,就看你的能力强,让你把他们催动起来,你还——”
    余长文摆摆手,止住袁馆长的埋怨:“只请三天假。”
    “三天?两天我都嫌多。”
    “又不报公家的车费。”
    “你哟,”袁馆长叹气,“还以为是五年前哟,现在就是正规出差,都是自己
先垫着。不行。”
    余长文不笑了:“那我算旷工,扣出的钱支援北山之秋音乐会,行了吧。”也
不等袁馆长表态,扭头走出袁馆长的屋子。
    袁馆长在后面喊他,还听到程芸唯恐不聪明地在给袁馆长解释:“他肯定是去
找梅佳丽,你想嘛,大半年不在一起了,想哟……”
    他轻蔑地瘪瘪嘴,一概置之不理。
    袁馆长趿着拖鞋跑到门口大喊:“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你看了梅佳丽马上就回
来!”
    他没听到余长文的回答,夜色一下就淹没了那个小伙子的身影。

    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喘着粗气爬行,余长文坐在二排靠窗的座位上,看着朝
阳在东边山上冉冉升起,有一种终于行动了的快感,也像那东方的朝阳,在他心头
热烘烘地循环。烧灼着他的周身热血。
    他的右手心里硬硬地,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那是他此行的命根子,赵晶的
家传翡翠宝玉。
    一想到赵晶,不由得情动于衷,这姑娘与他无亲无故,仅凭一时的好感,就死
心踏地地跟着他,他有什么恩德于她,他凭什么让她这么信任,他有老婆,他与梅
佳丽耦断丝连,并未离婚。未来对于赵晶,无疑于水中月镜中花,虚无飘渺,有无
之间,她却救他于急难险境,一点不考虑自身的收益,像这种无私无畏的姑娘,现
在是不多见了啊。
    那么,从省城回来后,他应该对她好些,不要总让她主动向他递上热脸,与她
赤诚的爱心相比,他的付出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他仿佛站在冷硬的岸上,轻松地戏
耍着一个落入感情之海的溺水者,人家顽强地向他伸出求援的小手,他反而点着香
烟喝着可乐,时不时地伸出一根指头,似紧似松地让人家握一下,又漫不经心地把
别人推开。他从来不打算付出全力,又始终不脱离救生员的岗位,说严重点,他的
行径与骗子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不能当感情的骗子,余长文看着手上的牛皮信封,暗自下了决心,就冲赵晶
拿出的这块玉,我就要永远对得起她。
    长途客车翻过了山顶的垭口,一马平川的平原出现在眼前。

    余长文乘坐的汽车进到省城时,已是晚上七点,但夏天的夜色来得晚,此时还
是大亮的天。
    才一年多不见,省城又是一番大变,高楼更多,汽车更多,长途车站前面多了
座雄伟的立交桥,而一片碧绿的草坪代替了原先车站前的那群破烂平房。
    但余长文并不为此感到兴奋;作为文化人,此时他想到的比一般市民更多,他
在街上漫步,心里翻腾着不着边际的空茫,是啊,古城墙拆毁了,旧水面填平了、
老戏院、老商号被折迁新址,胡同、四合院迅速消失。虽然人们面对的是一个日益
现代化的城市,但看着一片片钢筋水泥把我们头顶的蓝天逐渐蚕食,小鸟和绿树被
挤得了无踪影,夜晚不再听到蟋蟀啁啾,孩子们丧失了玩泥巴的天地,那么,我们
的人们是否突然有一天,会站在一条繁华大街的水银灯下,在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
怀旧和伤感呢?应该留一座旧房子、旧城墙、和一口老水井啊,这些老东西都是一
种环境的历史啊,通过它们的存在,浮躁的人们可以切身感受到文明的古老和历史
的芳芬,可以寻找到一块共同的让灵魂栖居的精神家园。而现在,这些凝固了千年
的文明,却被铲车和起重机一起粉碎了,它们一旦被摧毁,就永远无法复生了啊!
    当然了,省城也有高于北山县的地方,省城的男女穿衣服的款式花样比北山县
多一些,更贴身一些,更有线条一些,也就更漂亮一些。省城人很注意外在的风度
气质,他们的腿要比北山县不在乎姿态的人们挺拔直立一些。省城街上走路的人不
大东张西望,他们的节奏比北山县走路的人快一些。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
    北山县失业男女脸上的忧戚,省城有的男女脸上同样带有。到省城打工捞金的
人不知有多少万,你看那车站广场外那条马路上,从南到北起码两里长,全都站着
面带憨笑面带渴望的农村小伙和少女,这肯定是劳务市场。那么,省城的交通不会
轻松,省城的环境卫生不会轻松,省城的治安不会轻松,省城的盗窃抢人将比北山
县多了无数倍。你看省城的住宅楼,从底到天全都围着清一色的铁栅栏防护网,倒
把每家的主人关在里面像监狱的犯人,或者就是动物园里住在同样的铁笼子里的动
物。
    余长文苦笑笑,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他挥开这些与此行目的无关的玄想,
跳上一辆中巴,向市中心驶去。

    8点差一刻,余长文坐进诗友“罗斯福”的家,罗士福是东城区青少年活动中心
的文学干部,与余长文一样,早年也是诗坛小有名气的诗人,现在早就告别了缨斯,
拜在赵公元帅麾下,成了生意人。
    他们坐在罗士福的二楼的宿舍里,罗士福的家很窄,公家的宿舍,二室一厅,
找不到大富大贵的痕迹,这与路上没见面时的想象大有差别
    余长文原以为会在罗立福家里受到诗人同胞的欢迎,当罗士福拉开门扇面对他
时,他甚至开玩笑般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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