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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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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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气向上,与百会穴中内气相冲抵。”梅远尘等了甚久,终于听到师父指示,“使气定要柔和,万不可强行冲撞!百会穴往下半寸便是脑髓,蛮力融合一旦伤及脑髓后果不堪设想!”梅远尘正运着这股雄浑之气直冲百会,听师父一说,急忙把催力一收,攻势一紧。融合之气与守穴之气一碰,梅远尘只觉脑内一荡,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惧意。

    “凝神!此时先莫去理会旁事,谨记冲抵时融合之气使力务必要柔!”青玄喝道。

    梅远尘一听,忙摄回心神,专心运力。显然融合之气比之初时散于百会穴的内气要强悍的多,冲抵之时,颇有一边倒的架势,不过一个时辰,两股内气即融合完毕。

    “导气至面颌,再散气于龈交、兑端、神庭等八穴内,先温气径,再聚气于百会,催动融合之气往复梭巡八穴之间。便如同梭巡先前十九穴一般,扩拓督脉气径!”青玄再喝道。梅远尘自是依言催气使力,一时只觉全身温热而不燥,颇为受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青玄又命道,“催动体内融合之气在督脉中运行,直至一刻内可运行五个往返。”

    四股内气融合之效绝非简单量变,新融合的内气比初聚之时强了一倍不止。储气于穴位中到并无不适,然要运气而行,则感气径不足,内气所至,灼痛之感便生,只得循序渐渐,缓慢发力催动。

    屋内香烛早已燃尽,月亮业已落下,屋内一片暗沉寂静。好在梅远尘一直阖眼运气,而青玄双目之明有如鹰隼,这黑暗之境倒于二人无碍。

    一抹白色透过窗台映照进来,细听之下似乎远处亦有声声鸡鸣响起。屋内一人双目紧闭,一人双目睁着,不敢稍歇。

    时间如逝水,延绵不停留。

    天色已大白,可见梅远尘装服竟如此破败:整个背面布料黄中带焦,而臀后处撕裂出好大几条缝隙,露出的内袍已被内气炙烤得焦黄近黑。

    “徒儿,现在通任脉!”梅远尘尚在全心运气中,忽听师父喝道,“内气由长强穴运至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

    长强穴乃督脉最下之穴,而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乃任脉最下之穴,两者在肛口前后,相距不过两寸三。梅远尘依师父指令运气,始发现此处气径阻滞,通行极缓慢。

    “噗~~~”一股极不雅的声音及气味从梅远尘盘膝所在传来。清晰可见他脸面唰的一下变得紫红,竟是运气冲穴使得肠胃受震,一时难以自持,体内黄白之物决口而出。

    “通脉之时此乃常事,莫分心他顾!凝神运气!”青玄知他难为情,乃安慰道。

    梅远尘知晓通二脉于习武之人意味所指,是以此刻虽觉难堪异常亦自强行摄聚心神,继续催动内气前行。

    “噗~~”又是一阵声响

    一个多时辰后,梅远尘几乎便要哭了。想自己这十六年来,只怕在襁褓中亦从未如此污秽不堪。虽一直想洗漱更衣,只是打通任督二脉绝非小可之事,实不敢半途而废。强忍着羞赧,总算把一身内气渡到了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

    “好,运气由会阴而上,一路突破上去,每前进两穴在回冲一穴,至承浆乃止。其间气海、巨阙、膻中三穴运气宜柔宜缓不可过猛!”青玄低喝道,脸上却已挂了微笑。相比督脉而言,打通任脉的难度要小得多,通脉至于此,青玄自然有脸色稍松之由。

    修习长生功以来,梅远尘早已能在体内所有穴位中自如运气、储气。只是先前那般运气、储气之量甚少,远远不能与此时相比。所谓打通任督二脉,所指乃是打通人体内至阴至阳两条气径,使全身内力汇聚之后,犹能贯通。因任督二脉中有众多死穴,运气稍不慎即有可能伤及经脉根本,以致重伤。而一旦脑髓在内气突破督脉百会穴时受到波及,极有可能使人走火入魔,或神智错乱,或肢体失觉,甚至当场暴毙。是以通二脉,对习武之人内气的掌控之能要求极高。而如若内力不够雄浑,气径则无法扩拓,更不存在二脉贯通的可能。是以,任督二脉是否打通乃江湖上衡量绝顶高手的第一准绳。

    “回气神阙穴,再导气往上冲水分穴!”青玄喝道,“冲穴之时会有呕吐之像,无需在意!”

    

    不知不觉,夜又降临。

第〇七〇章 牐岚渔歌到天明() 
“月光光,哦,照地堂,虾仔你乖乖快睡着;明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赶牛去上山岗喔五谷丰收,堆满仓啰,老老嫩嫩喜喜洋洋啊~~~”牐岚湖上传来悠远绵长的苍老歌声,闲静中带着满满的自足喜乐。

    夜空万里无云,净白如洗,星辰散漫射出熠熠光辉,上玄月高挂正中。牐岚湖上月夜下,两叶扁舟在湖面对向缓行。借着月光可见,其中一舟揖桨掌舵的是个矍铄老者,这歌谣便是他所唱。

    对向而行的小舟慢慢向它靠近,从船舱走出一个白衣公子,在船首驻足立定,向老者揖手温声问道,“老船家,你唱的这谣子可好听的紧哩,不知有个甚么名儿,可能告于小可知晓?”

    “哈哈~”矍铄老者把小舟定住,回道,“小公子倒谬赞了。这曲谣是小老儿自个儿编的,粗鄙的很,倒叫方家笑话了!至于曲名儿,小老儿亦想不出甚么好词赋,便取了头彩儿,叫‘月光光’。”

    “‘月光光’?”白衣公子轻声念道,再向老者道,“老船家,你这是去打渔么?”

    唱歌的老者笑道,“呵呵,已是丑时了,今已早收了网,打了几尾牐岚湖鲌和几尾季花鳜,正回去呢!”

    “哦,正好!小可久闻这里的湖鲌和季花鳜味美无骨,清雅津甜,正想买几条来吃呢!老船家,能不能匀几尾给我?”白衣公子欣喜道。

    牐岚湖湖面宽广,横纵跨越三县,附近百姓倒有不少靠湖谋生,其中便以摆渡、打渔、结草最多。这些营生都是没有本钱活计儿,而寻常百姓人家最不缺的便是气力了,是以渡船、渔获、草鞋都颇为价廉。老者衣着褴褛,想来家道并不富裕,一听有客买鱼,喜道,“这如何不可?都在水舱里头,现下亦看不大清,要不小老儿给你挑几尾最肥硕的?”

    “无需麻烦,小可同行友人颇不少,大爷若无不舍,便有多少皆匀给我,如何?”白衣公子朗声笑道。月光下,只见他立在小舟头端,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如雕而面似冠玉,清风吹来,发丝、衣袂随风轻摆,好一副丰神俊逸的形容。

    “小公子真是面俊心善啊!小老儿打渔自是为了换些银钱,哪有甚么不舍。这里有牐岚湖鲌九尾和季花鳜六尾,皆是一斤半至两斤,嗯,便算一钱银子,可好?”老汉摸了摸胡渣,估摸了一下,按市价六成算了算货资,言道。

    白衣公子揖手笑道,“如此最好。舟尾有水舱,便劳烦把鱼抓过去罢。”

    老汉把小舟调了个头,与白衣公子所在小舟同向并列,用锚钩固定舟身,把十五尾鱼一尾一尾抓到另一水舱。

    “老船家,小可这就给你银钱!”眼见老汉把鱼完,白衣公子从腰袋见摸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谓他言道。

    老汉伸手在湖中洗净,往衣服上抹干,正欲伸手去接银钱,走近一看,却愣住了,正声道,“哟,这可不好办了!你这碎银少说也有三四钱,我,小老儿可兑不开啊!”满脸皱纹扭曲微微抖动,眉头紧锁,显是难为至极。

    “哈哈,老船家,你多虑了!小可在牐岚湖游玩了四天了,和此间渔夫也多有言谈,知这湖鲌和季花鳜可不易得。通常大的湖鲌也就十二三两重,你这九尾湖鲌,皆在一斤多。这季花鳜就更少,更难捕了。老船家便是开了一钱银子的价,小可又如何敢占便宜?且请收下罢!”白衣公子爽朗笑道,又手拿银粒往老汉身前送。

    老汉犹疑一会儿,哆了哆嘴还是伸出双手把银粒接了过去。垂首想了想,乃道,“小公子,我听你口音像外地人。你在此间可还逗留些时日?小老儿不能平白占了你的便宜,这几日,小老儿一家便再多出几趟船,多捕些渔获给你送来,抵这多余的银钱,可好?”

    “老船家,老大爷,你又如何多占了我便宜?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我这有些酒菜,一个人正吃喝无聊,不如你来作陪,与我闲话聊着些,怎样?”白衣公子与他商量道,见老汉望向他舟上揖浆的粗犷汉子,似乎有疑虑,乃笑着释道,“他是小可仆从,自来生硬古板的很,好赖说尽了也不肯与我同食。”见老汉有些意动,再道,“小可自小喜欢游历山水,于风土人情地方美食颇有兴致,老船家想来是此间行家,何不来与我说道说道?”

    老汉揖手笑道,“呵呵,小老儿贪嘴了!”白衣公子做了个请手势,引他上来。一老一少二人在中舱内小矮桌两侧坐定,老汉左右顾盼颇觉拘束。

    “老船家,我这有坛酒,若不嫌弃酒冷羹残,我们便饮食些酒菜罢!一边说一边聊。”白衣公子左手从矮桌旁提起一个陶罐坛子,右手从桌下拿来一个陶碗一双竹筷,把碗放置于老汉身前,往其中倒满了酒,再往自己碗中亦倒了一碗。一时间香飘舱内,酒气弥漫。白衣公子端起酒碗,谓老汉道,“老大爷,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在这夜半湖中偶遇,又容身同一船舱,实在是千万年的分属,不如满饮一碗?”

    老汉哆嗦着端起酒碗,笑道,“这,好得很哩!”两碗“铿”的一碰,各自一饮而尽。

    “这酒可真好!”一碗佳酿入腹,老汉神情陶醉,抹了抹嘴角,叹道。

    “哈哈,酒好也要有佳客相陪才有兴致。先时我独个儿饮食,实在寡味无趣!”白衣公子笑道,“老大爷,菜虽冷了,将就着吃些罢。空腹饮酒可伤了身子!”言毕,自己拾筷夹了一口菜来吃。

    老汉拿起筷子,笑道,“小老儿生活粗陋的很,这酒菜可都好的很啊!”说完,亦从面前菜碟中夹了一片猪耳朵吃起来。

    二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又一边聊着天。从年景丰贫、耕田肥瘠、牛骡犁具、民风官治,两人有问有答,越聊越宽,不知东方既白。

    “哎哟,天都这般亮了,家里老婆子要担心了!小公子,老汉叨扰了,可容就此别过?”二人从船舱走出,渔夫老汉始发现天色已然不早,乃言道。

    “有劳大爷相陪,小可感激不尽。大爷既有事要忙,还请自便!”白衣公子躬身道。渔夫老汉拱手谢过,行到自己小舟,摆浆而去。为白衣公子揖舟的粗犷汉子这时从小舟尾端行到船头,在他身后斜半位而立。

    “穆桒,为何大华有如此富饶宽广的疆土,又拥如此浩瀚勤勉的百姓,而治下民生却如此艰难?”白衣公子伤感道,“想我厥国,地处南疆僻壤,山多水少遍地瘴气,海翻地坼天灾不断。为何我厥国百姓要世代长居于此蛮荒之地?以数倍之苦劳换得一家自养?”白衣公子言毕,眼中竟泪光闪动。

    “少主,厥国上下苦等数百年,成事便在眼前!穆桒愿为少主赴汤蹈火,效死力!”粗犷汉子听了白衣公子感慨,一时情绪激昂双目噙泪,单膝跪地道。

    白衣公子愀立船首,静静望着离此远去的小舟,久不言语

    “月光光,哦,照地堂,虾仔你乖乖快睡着;明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赶牛去上山岗喔五谷丰收,堆满仓啰,老老嫩嫩喜喜洋洋啊~~~”牐岚湖上传来悠远绵长的苍老歌声,闲静中带着满满的自足喜乐。老汉揖舟慢慢离去,消失在晨雾茫茫的湖面尽处。

第〇七一章 误寻恩怨错报仇() 
“你们是谁?”眼前三个人的气势犀利异常,显然绝非寻常之人。他们一齐看着自己,让何瓒感觉甚是压迫,心中虽讶异,却仍强自镇定,怒道,“何以擅闯我南帮都城分堂?到底想做甚么?”这般质问,多少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头。“分堂这里的帮众有七百余人,防卫之周密堪比刑部牢房,他们竟能不惊动一人直达我的寝居,这三人武功之高,只怕皆不在我之下。瞧他们形容,我却一个也不识得,莫非都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原来都城竟有如此多不具名的高手!”

    “你做了甚么,自己不知道么?何必装模作样来问?”梼杌冷笑道。南帮是江湖中第二大帮派,何瓒身为帮主武功亦自不弱,乃是是帮中第一高手,在摘星阁的高手排行中列十七位,武林中亦是大有威名。然梼杌面对他却丝毫不惧,显然成竹在胸。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在说甚么?”何瓒心中早已活泛开来,想借机发出警讯召来帮众。然他脸上却毫不动声色,斥道,“夜闯我南帮分堂意欲何为!”

    “哼!负隅顽抗!”说完这一句,梼杌便欺身攻过去,重重一掌打出。

    梼杌这一掌势大力沉,来势怪异。何瓒避无可避,只得提气运力在手,全力使出金阳五合掌来接这一招。

    “嘭!”梼杌退了一步,何瓒退了五步,胜负已分。何瓒已然尽了全力,而对方似乎还有余力,脸色坦然无异,如此情形,自己仍显居于下风。何瓒惊惧看着梼杌,半晌乃道,“阁下这等身手,何瓒自认不如,想来不是庸辈,可否赐告大名?”

    “我是甚么名字不重要。”梼杌冷声道,“老帔头、薛屠夫这些人倒都是硬骨头,宁死亦不肯指认买家。但他们也太小看我颌王府了!要颌王府去找一只五条腿的青蛙或许办不到,但要说在这都城找个甚么人,却无论如何也能办成的,最多不过是多费几日时辰罢了!”

    当梼杌讲出薛屠夫、老帔头,何瓒已知自己已然暴露,再掩饰亦已毫无意义,反倒叫他们看轻,当下冷道,“想不到颌王府竟有如此多高手。哼,我何瓒今日便是力战而死,又有何足惜!”他自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对方三人齐上,自己绝无生还可能。悲怆道,“珩玥,为父技不如人,只怕不能替你报仇了!你在泉下当知,为父已尽全力。今日为父便死战仇敌,总算不愧你我父子情分一场!”言毕,全身蓄力待发,就要向三人攻来。

    “你儿子何珩玥不是颌王府的人所杀!”梼杌突然言道。

    “甚么?”何瓒周身一震停驻手足,瞪大双眼,再问道,“你,你刚刚说甚么?”

    “你已然听到了。”梼杌冷冷回着。

    何瓒看着他,再看向另外两人,想再问甚么,咬了咬牙终究没问出来。他知道,他们三人要杀自己绝非难事,毫无必要诓骗自己。何况颌王府何等贵重,自不屑于对自己一个江湖人士弥谎。何瓒这一惊非同小可,内心几乎崩溃,一把瘫坐在座上,双目瞪圆,又是愤怒,又是不甘,更多的是无尽的迷茫“为甚么?为甚么让我到死都不知杀子仇人究竟是何人?”

    “我主人说了,念你沉溺于丧子之痛,迷失了心智,今次行刺我府眷属之事便不追究了。如若再敢对颌王府任何一人下手,天涯海角定取你命!”梼杌冷冷言道。其实依他的性子,今日说甚么也要杀了何瓒的。任何人,但凡敢对颌王府出手,向来都是有死无生。然夏牧朝却怜他失了独子,错认颌王府是他杀子仇人,其情可怜可悯,不欲伤他性命。梼杌说完这句转身便走,身后的獬豸、华方亦紧随他同去。

    “不是颌王府竟不是颌王府”何瓒像失了神志一般,一直念叨着,“到底是谁?谁会要我儿性命?为甚么?为甚么会不是颌王府?为甚么不让我报仇?”

    “啊~~”梼杌三人行出已百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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