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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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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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伤了他们的自尊。”当他们终于告别了杰米以前的老板后,科拉姆
说。马奥尼家是什么人?他们是莫琳的娘家,开设特里姆规模最大的酒
馆。斯佳丽从来没尝过一口黑啤酒吗?这一次慕名而来的人更多了,不
断有更多的人拥进来。很快的,小提琴、食物全搬了出来。时间很快就
过去,他们一路趁着渐浓的暮色去亚当斯城。白天的一次阵雨——科拉


姆称之为太阳雨——使得树篱中的花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斯佳丽拉下
斗篷的兜帽,一路高歌回村。

“我要在酒馆里停留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我的信。”科拉姆说。他
把小马拴在村子的抽水唧筒上。不一会儿那排小屋都打开上半截门,探
出头来。

“斯佳丽,”玛丽·海伦叫嚷着,“小娃娃又长一颗牙齿了,过来
瞧瞧,顺便喝杯茶。”

“不用了,玛丽·海伦,你把你丈夫、长牙的娃娃全带到我家来,”
奥哈拉家的出嫁女儿克莱尔·奥戈尔曼说。“她不是我的堂姐吗?我家
吉姆很想见她呢。”

“她也是我的堂姐,克莱尔,”佩吉·莫纳汉吼道,“我知道她喜
欢吃发酵面包,特别为她烘了一条。”

斯佳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高叫:“科拉姆!”

这很简单,科拉姆说,他们可以挨家挨户地走走,先走至亲的人家,
临走再把亲朋好友全招来,等全村的人齐集到其中一家房子内,就在那
儿暂留一会儿。

“放心,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等一下你还得赶回去换上漂亮衣服
和茉莉共餐。她跟你我一样,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你寄人篱下,千万
不可摆出瞧不起她的姿态。她尽量想脱掉那种爱尔兰裙子,实在无法忍
受在餐厅里再看到这种裙子呢。”

斯佳丽将她的手放在科拉姆手臂上。“你想我能去丹尼尔家住吗?
我真的很不喜欢住茉莉家。。你在笑什么,科拉姆?”

“我一直在打算要如何说服茉莉把马车再借我们一天。现在我想可
以说服她,把马车借给我们用到你回国为止。你先去看小娃娃长的新牙,
我回去找茉莉谈谈。别误会我的意思,斯佳丽亲爱的,我要是答应带你
到别的地方去住,她什么都答应。她就是绝对没法叫人忘掉你说罗伯特
戴上精致的小羊皮手套养乳牛那话。这话现在成了从这里到马林加每家
厨房最津津乐道的妙事了。”

晚餐时,斯佳丽被安置到厨房“上面”的房间,当科拉姆说起罗伯
特的小羊皮手套时,丹尼尔伯伯甚至也笑了。这件惊人消息加上这桩妙
事,人家下回谈起来又生色不少。

斯佳丽居然一下子就适应了丹尼尔家两个房间小屋的简朴生活,她
有自己的房间、一张舒适的床,还有凯思琳永不厌倦地默默清理房子、
烹煮三餐,斯佳丽只管在假期中享福就是了。而她的确过得非常开心。


第五十二章

接着一整个星期,斯佳丽空前的忙碌,而且从某方面说来,过得空
前的快乐。自有记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身体这么强壮呢。摆脱时
下流行的紧身系带、胸衣束腹的金属箍环,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能快速
走动,深深呼吸。此外,有种孕妇为了满足肚中小生命的需要,精力反
而旺盛,她就是其中一个。她每晚睡得酣甜,一大早醒来就狼吞虎咽,
一日三餐胃口都特好。

由此她始终感到既有熟悉的享受那份舒适乐趣,又有新鲜感受的兴

奋,科拉姆借了茉莉的轻型马车,急于带她到处按他所说的去“探险”。

但是首先就得替她摆脱新朋友。一吃过早餐,那些亲戚就会立刻将头探

进丹尼尔家的门,借口跟她讲个她也许从没听说过的故事,或向她请教

一封美国来信中一些单字片语的意思,邀她到他们家去玩玩。她俨然成

为美国通,他们一再央求她讲讲美国是什么样子。她也是爱尔兰人,可

怜她虽然对爱尔兰缺乏了解,但在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都能耳濡目染,

学到了不少。

爱尔兰女人朴实的本性,使她消除敌意;她们好像都是另外一个世
界上的人,跟这个世界完全不同,她们相信这世界里住着各种有法力、
爱作怪的小精灵。当她看到凯思琳每天傍晚在门口摆一碟牛奶、一盘碎
面包,请路过时肚子饿的“小矮人”吃时,就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如
果隔天早上盘碟见底,她就会明智地说一定是谷仓的猫吃掉的。但凯思
琳对斯佳丽的怀疑态度并不以为忤,“供奉”照旧,于是凯思琳的精灵
晚餐,成了斯佳丽住在奥哈拉家最有趣的一件事。

另一件乐事是与奶奶相处的时光。奶奶像皮革一般坚韧,斯佳丽骄
傲地心想,她相信自己身上也流着像奶奶一样坚韧的血液,才使她能坚
强地熬过以往艰苦的岁月。斯佳丽常常跑去小屋,如果运气好,碰到老
奶奶正好清醒,又愿意说话,她就拿张板凳坐下,求她谈谈爸爸成长的
故事。

最后总是禁不住科拉姆的催促,爬上马车去作例行探险。经过几天

来大刮西风、饱淋阵雨之苦,她学到教训,特别加件保暖的羊毛裙、防

风的斗篷和兜帽。

在科拉姆带她去“真正的塔拉”的路上,果不其然又下了一场大雨。

当她爬上崎岖不平的石阶顶部,抵达低丘坡上时,斗篷随风鼓动如浪。

这里曾是爱尔兰诸王统治的土地,他们在这里制礼作乐,敢爱敢恨,也

曾在这里大宴宾客、作战厮杀,最后灭亡。

现在却连一座城堡都看不到。斯佳丽举目四望,除了一群四散吃草
的绵羊,什么都没见着。羊毛在灰暗的天色下,也呈现灰白。她不禁打
个哆嗦,把自己吓了一跳。斯佳丽脑中晃过儿时常听到的一种说法:一
只鹅从我的坟墓上走过①,她不自觉地笑了。

“你觉得很高兴吧!”科拉姆问。
“嗯,是的,这里的确很漂亮。”
“不要骗我,斯佳丽,别妄想在塔拉寻找漂亮的东西。跟我来。”

① 西方民间迷信说法认为无故打寒战是有人或动物在他坟头上走动的缘故,是将死的征兆。

他伸出手,斯佳丽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们一起缓慢走过茂密的草地,到了一处崎岖不平,看似草塚的地
方。科拉姆再踏过几处才停下来,“圣帕特里克曾经站在我们现在站的
地方。那时他是个普通人,平凡的传教士,个子可能不比我高大。后来
成了圣徒,在人们心目中逐步变成一个有《圣经》做武装的无敌‘巨人’。
我却觉得首先最好别忘了他是个人。当年他穿着草鞋、粗呢罩袍,单独
向君王和巫师的威权挑战时,内心一定很害怕。帕特里克单凭他的信仰、
传布真理的使命,讲出真理的需要来对抗一切。当时的风一定很冷,他
的使命感也一定像一把火。他在某一天晚上点燃一把火,打破了君王的
禁律,因为法律规定晚上一律不准点火。他明知犯法会被判死刑,却甘
冒生命危险以吸引君王的注意,证明他,帕特里克,身负使命的重要意
义。他不怕死,只怕辜负上帝所指派的任务。他也终究不负使命,劳海
尔王在他镶宝石的宝座上,赐予这位勇敢的传教士公开布道的权利,日
后不必再躲躲藏藏。于是爱尔兰成了基督教国家。”

科拉姆平静的声音里,有种力量驱使斯佳丽去聆听、尽量领会其话
中含意和话外之音。她从未想到圣人和凡人一样会害怕。也从没真正想
到过那些圣人,还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宗教节日的名称而已。现在看着科
拉姆矮短壮实的身体、平凡的脸、被风吹乱的灰发,她能想象出另一个
长相平凡的人的脸和身体,也是一副同样待机而动的姿势。他不怕死。
一个人怎能不怕死?什么样的心态使人不怕死啊?她对圣帕特里克,所
有的圣人,甚至科拉姆感到一种凡人的妒忌痛苦。我不明白,她心想,
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认识来得缓慢,像一个沉重的负担。她已领悟到
伟大、用心良苦、启发人心的真理。而有些事情就是太深奥、太复杂,
无法解释,也无法让大家都明白。斯佳丽迎着强劲的西风,感到孤寂。

科拉姆领着她继续走。走了没几步又停住。“瞧,”他说,“看到
那一排矮石堆没有?”斯佳丽点点头。

“你应当有音乐、一杯威士忌来驱驱风寒,张开眼睛,但是两样我
都无法给你,你只得凑近瞧仔细。那是千烛宴会厅的废墟。奥哈拉家在
那里,斯佳丽亲爱的,还有斯佳丽家,和你所认识的每个人——莫纳汉
家、马奥尼家、麦克马洪家、奥戈尔曼家、奥布赖恩家、多纳赫家、多
纳休家、卡莫迪家——还有一些人你还没见过面呢。所有的英雄都在那
里。那里还有美酒佳肴、令人销魂的音乐。一千根蜡烛象征一千个宾客,
你看得到吗,斯佳丽?烛光照在她们手臂的金镯上,她们举至唇边的金
杯上,她们扣在洋红色披肩斗篷上那镶嵌着深红、翠绿、碧蓝等色珠宝
的大金别针上,闪烁出两三倍,十来倍的光芒来。他们胃口极大,大桌
上油腻腻的野鹿、野猪、烤鹅,香醇的蜂蜜酒、爱尔兰土酿威士忌,令
人垂涎三尺;音乐使他们激动地拳敲桌面,把金盘弹起来,碰得乒乒乓
乓响。你看得到你爸爸了吗?还有杰米?斜眼瞧女人的小恶棍布赖恩?
哎哟!真是狂欢作乐好逍遥啊!你看到了吗,斯佳丽!”

她跟着科拉姆一起大笑。是的!爸爸一定是在大声唱着《低靠背马
车上的佩姬》,嚷嚷着要人再替他斟一杯酒,因为他喉咙唱干了。他一
定非常爱这个宴会。“还有马,”她自信地说。“爸身边少不了马。”

“马就像冲向海岸的大浪一样壮丽。”

“有个人耐心地把他扶上床睡觉。”


科拉姆哈哈笑。他搂住斯佳丽,拥抱她,再放开她。“我就知道你
能感觉得到昔日那种辉煌的气势。”他说。话里含着骄傲,以她为荣。
斯佳丽冲着他笑,双眸犹如天然翡翠。

风将她的兜帽吹落到肩头,一阵暖意吹拂着头部。她仰头一看,阵
雨已歇。蓝天如洗,几朵白云乘风飘动,恰如婆娑起舞。看起来白云那
么密集,那么温暖,覆盖着爱尔兰的天空。

然后斯佳丽俯瞰脚下的爱尔兰。放眼望去,绿意盎然。有田野里作
物的嫩绿,新叶的浅绿,与树篱郁郁葱葱的浓绿。她可以看得好远,仿
佛可以望到苍茫大地尽头的曲线。一股古老的、异端的感觉在她体内沸
腾,压抑已久的桀骜不驯本性,在血液中炽热地流窜。这就是一国之尊
的感觉,站在世界的顶端,与太阳、天空如此接近。她张开双臂,拥抱
生命,拥抱这个山丘,拥抱脚底下的世界。

“塔拉。”科拉姆说。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科拉姆,一点也不像我。”斯佳丽踩着车轮
辐条,登上马车座位。

“是好几个世纪时间的关系吧!斯佳丽亲爱的,所有生于斯的生命,
所有的悲欢,所有的喜宴、战争都在那里,他们就在空气中,在你脚底
踩的地上。时间久远得我们说不清,对这世上却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虽
然你看不到,闻不到,听不见,摸不着,但是你感觉得到它拂过你的肌
肤,无声地说着话。这就是时间,难以理解的奥秘。”

暖阳下,斯佳丽拉紧斗篷。“不知怎的,在河边,我也有奇特的感
觉,想形容一下,就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她把伯爵的花园、博
因河、尖塔的美景,全告诉他。

“‘一切精美的花园里都有好景色’,是吗?”科拉姆变得很生气,
声音听起来很可怕。“那是茉莉说的吗?”

斯佳丽把整个身躯缩入斗篷内。她说错了什么?她没见过科拉姆生
这么大的气。他仿佛是个陌生人,根本不是科拉姆。

他掉过头来对她微笑,她还以为她刚才是看走眼。“去帮我最喜爱
的活动打打气如何,斯佳丽亲爱的?今天特里姆赛马场要介绍参赛的
马,我想去瞧一瞧,选一匹在星期天的比赛下点小注。”

她乐意极了。

离特里姆大约有十英里远,斯佳丽心想,说远倒不远。但是弯弯曲
曲的羊肠小径时常使人迷路,改变方向却总是偏离他们要去的路,最后
只好绕回原路。科拉姆提议在一个村子停下来喝杯茶,吃点东西时,斯
佳丽满心欢喜地点头。回到马车,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到一个十字路口,
再拐入一条较宽较直的大路。他鞭策小马加快脚步。几分钟后又使劲挥
鞭,马车颠颠晃晃地飞速通过一个大村子。

“那地方看起来很荒凉。”车速慢下来时斯佳丽开口说。“为什么
会那样呢,科拉姆?”

“没有人愿意住在巴利哈拉,那里曾有一段辛酸史。”

“真是可惜!看起来还相当气派。”

“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赛马会,斯佳丽?”


“在查尔斯顿去过一次正式的赛马会,在家乡几乎天天有即兴的赛
马。爸爸最差劲!他就是不能忍受边骑马,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他跟人
家赛马时,都是一路猛冲。”

“有何不可?”

斯佳丽哈哈大笑。有时科拉姆跟爸爸实在真像。“特里姆现在一定
变成一座空城,”斯佳丽看到赛马场内的人潮时说道。“全城人都跑到
这里来了。”其中有许多她熟悉的面孔。“我看,亚当斯城也一定是空
荡荡的。”奥哈拉家男孩对她挥手微笑。她可不羡慕他们,挖水沟的工
作还没做好,让老丹尼尔碰着他们,他们可就笑不出来了。

夯得坚坚实实的椭圆形泥土跑道有三英里长。工人才刚设置好最后
一道跳栏。这次赛马是障碍赛。科拉姆把小马拴在离跑道有段距离的树
上,他们挤入人群。

每个人都兴致高昂,每个人都认识科拉姆,他们也都想见见斯佳丽,
“就是那个打听罗伯特·多纳休习惯戴手套干庄稼活的小姐。”

“我觉得自己像舞会中的美女了。”斯佳丽小声对科拉姆说。“谁
比你更有资格呢?”他领路走向骑师或驯马师带马遛圈子的地方,半路
停下来好几回。

“可是,科拉姆,这些马看起来都棒极了。这样的好马在一个死气
沉沉的小城参加小型马赛干嘛啊?”

他解释此次赛马会规模既不小,也不“死气沉沉”。优胜者可得奖
金五十英镑,比开店的或种田的一年所得还多。跳栏也是一项真正的考
验。特里姆的冠军马可以在庞奇斯城或高尔韦,甚至都柏林等地较出名
的马赛中同强敌一争高低。“或是在美国任何一场赛马中遥遥领先,”
他咧嘴补充。“爱尔兰马是全世界最精彩的,这是各地公认的事实。”

“我想,就像爱尔兰威士忌吧。”斯佳丽说,这两个说法打从她出
娘胎就已听说了。在她眼里,跳栏高不可攀,也许科拉姆说得对,这应
该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赛马会。比赛前,还有特里姆集市日。说真的,
这么好的度假方式再理想也没有了。

人群里的说笑声、叫喊声当中,有种吵吵闹闹的味儿。“打呀!打
呀!”科拉姆爬上栏杆瞧个究竟,嘴巴咧得老大,右拳啪啪打着左掌。

“那你想下个小注吗,科拉姆?”站在他旁边栏杆上的男人问。

“我下。五先令押奥哈拉家的马。”

斯佳丽抓住科拉姆的足踝,差点把他拉倒。“出了什么事?”

椭圆形跑道旁的人群纷纷涌向骚动的地方。科拉姆跳下栏杆,抓起
斯佳丽的手腕就跑。

三四十个男人,老的少的都有,围在拳头、靴子、胳膊肘相向的斗
殴现场四周,有的咕咕哝哝,有的高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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