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我放声大哭得心碎泪涌,只有山隙中的流泉潺潺溅溅的悲鸣不时伴随幽怨哀怜的琴声传入耳中,恍然仿佛孤独的夜莺在哀泣。不得控制之际,琴声又自*处一转,完美蜕变,华丽转身,婉转奏出春风杨柳、丝丝凉意之调,敲一抹深深融融的暖意荡然全身,忽然间略带惆怅追惜,其中的哀伤慢慢从心底里逐渐涔出来,一寸寸的流过全身,很快释放着我的悲痛,平复往日的愁绪,悠宁安和取而代之,宛如胸臆沉闷之间忧郁塞泄倔的一剂温补,令人倦意渐起,不由地想要在长长黑夜星光的追逐后稍加安眠。
听着这一曲缠绵柔软、细水流长的古琴乐曲,心情感觉好多了。
“诸法因缘而生,红尘滚滚中的缘纷绱杂,形形色色,香玉施主,你今日与老衲因缘相遇也是一件难得的机缘,为汝献上这番古曲希望能缓解心中已久的悲伤。但凡事还需自己领悟看开,但往后无论遇上不明了之事,圆也好,碎也好,一切都是逝水流年。荣也好,枯也好,一切都回随生随灭。”我默默地听着静慧大师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嘴角不由得微微弯起了一抹弧度。顿时眼眸中含泪,泫然欲涕,心里凄苦。
“差点忘记,正好有新进上来的茶叶,快给香玉贤侄奉上方才泡好的茉莉安神茶。”余音缭绕间,静慧大师一脸怡然笑容,从让人痴、惹人醉的乐声中渐渐苏醒,看来悠悠古曲已悄然落下。那清辉浸透漫着我疲惫的身心已荡然无存,在不知不觉中随茗茶的幽香浪漫*。笑了笑,吩咐道。
“是。”
我双眸有些朦胧,想必听着撩人心绪的乐曲已久,困了。强打着精神看着小师傅倒好了一杯芬芳醇厚的青瓷茶盅递到手心,默默向大师行了礼,然本能般地张开了细柔温软的红唇慢慢品尝,只觉茉莉花香气沁入心扉,带着那份恬淡的心境,让自己沉醉不拔。茶味温润适口,入口后不多时便倦意更浓,更想立即倒在枕上昏昏大睡。春儿陶醉中看着正处在睡意正浓的我,立即站起身来扶起,匆匆向静慧大师躬身退下。迷迷糊糊,我还是能很确切地感受到大师温情安和的善意笑容,本想道一声谢,却又实在神思倦怠,丝毫无力开口,然翻了个身,便沉沉靠在春儿的肩膀睡去。等醒来,已是身在家中。
恍惚出神望着手里拿着冰糖葫芦的孝,回忆想起那年自己一人前来赶庙会,烧香拜佛。在香林寺一段与静慧大师刻骨铭心的经历。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想着大师亲自为我抚琴烹茶,还特意好言良语开导了一番,虽不能算是了无隐藏心底的情伤,但随着稍加时日的流逝自会更加安好,会自然而然忘却心中的痛。正深情念及往事,一只温暖柔软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我细柔的手臂,耳边响起的,是弘历和煦清醇的嗓音:“香玉,看你一个人傻乎乎的劲儿呆滞在这,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就连你身边的岳柔姑娘、彩云姑娘、还有春儿姑娘见你入情太深,想劝又怕惊扰,只好静静等着你回过神。还好,已有知觉。现肚子都已快要饿坏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最闻名于全天下的清心居,来,跟我来!”
“香玉让王爷担心受怕真过意不去。”本想言之凿凿大说一通,便被弘历拉住了手臂,长袖轻拂随丝丝轻风带起身边一片蝶舞花飞;足尖轻点,旋身之际已是一脸迷人笑容。不时回头看了一眼,我甜蜜温馨笑了笑,柔和的目光示意我心里真切感谢他能体惜包涵一切。
看着我和弘历话语缠缠绵绵,彩云深知兴许日久在一起会萌生情意,心意相通。说不定以后曲曲折折的宫中生活有了王爷的好,不会那么坎坷起伏。脑中一亮,恍然吸了一口气,打起勇气推波助澜朗声说道:“王爷不舍身份殷切照拂主子之情,小女三人皆感同身受,来日若有机会,自当竭诚报答。”
弘历听后,自然不甚欢喜,浅浅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说道:“要认真仔细说起你家的主子,几天几夜都说不清不楚。只是一段幼时的回忆,牵出一生的纠缠。说起是如何认识的,这倒不是稀奇新鲜之事。平常身在皇宫与香玉都难免会来来往往,毕竟受了家父家母之托。皇阿玛尚且要操心,本王也放心不下。再说香玉何等贵人,若是在这荒山野地受了什么委屈伤了凤体,皇上心中也难安宁,我也寝食难安。相互稍加照顾是应尽之责,举手之劳无须挂齿。彩云姑娘竟说起报答来,实是不敢当。只不过我俩儿想长期和好,从小就送我到香玉家里生活读书,也不知皇阿玛为何舍得把自己亲生的皇儿拱手让给他人抚养,不过也好,能有缘在这拥挤的大千世界中遇见香玉,第一眼就感觉与其他女子不同凡响,俊挺依旧的面容出众依然。”
岳柔也看出弘历对我的一片倾心是深情而又执着的,为了皇阿玛,只能假意装作平静的外表下埋没一段难以娓娓诉来的爱意,虽冷淡的语言中保持神情自若,却暗藏着最深的温柔。不禁一笑,迎合道:“香玉娘娘在众男子面前宛如一颗璀璨明珠,若要长久的时间晶莹润泽,发出淡淡的光芒,深蕴内华,还需要百般疼爱,付出心血呵护。四阿哥,你看我们大家其中有一位已用言行给予太多淡淡温暖的深情,看似朴实无华,而言语举止间仿佛有醉人的酒香,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醉了。让我等姐妹沉溺于温馨动人的场景羡慕而又嫉妒,如此真实牵绵。”
“温馨还不够让我家主子动情,因为外在冷酷表情比温馨更有穿透力。再说内在的热情还不是很强烈,浪漫也没有。故作冷漠有情的刻骨相思,满不在乎中流露的丝丝体贴,那样的男子,对于我家主子还会讨之喜欢。可换作别的女子,不会这样轻易领情的。唉,也许谦恭友善的力量魅力很令人依然无法忘记。”说完,春儿顿时露出愁眉苦脸的委屈表情。
弘历听后不太适应这样褒贬不同的言辞,然而这样热闹而亲切的场面还是入宫以后第一次遇见,却使他不自觉地带着含羞的微笑,几乎是用感激的心情聆听这讽刺的寓意。但他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思是否一样,心里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抑制。随即将迫切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全身心的注意力集中于年纪尚浅的我,明媚艳丽的阳光下焕发出色泽秀美的绝丽容貌,一身素白娇贵中更显清雅之气。顿了一顿,随即敛起了笑容,彬彬有礼地拱拱手,沉声说道:“谢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一片好心言辞,高看抬举在下真不知如何说起,也许我对香玉的好出自良心本意,并无它意非分之想,几位姑娘想必已饥肠辘辘,要不坐下边吃边聊?”
彩云、岳柔、春儿知晓弘历借以肚饿为由推拖,扑哧一笑。不再继续戏弄挑拨,齐声说道:“好,就依四阿哥所言。”
在旁脸红的我听了他们的一番趣味言谈,不知原本愉悦的心却有一丝抽痛,浅浅的,几乎难以察觉,却是存在的。
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我置身在何等危险的困境中,出现的不是心中所期盼的天佑,而是毫无在意的弘历。在这断断的几个时辰,我的心便慢慢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吸引,容貌俊雅,举手抬足不经意间流露出极其的雍容高华。以他对我的所为,自然不至误解其中深意,虽家境富裕但不蛮横,温文睿智,有时严肃冰冷的笑容下却深藏平和单纯的心态,细一想却是世间难得的好王爷。
玉人歌(七十二)()
西风残阳彩云归,天长水阔万里云
侯门贵客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殇
走近清心居,忽闻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云烟蒙蒙的阁楼上。细细听来,歌声似乎发自一阁楼雅座之中,正值最心灰意冷之际,乍一听到这玉润珠圆的歌喉,也不禁思绪万千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这里细嫩柔和的唱调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包括弘历。他只是不经意地看向那个特别嘈杂的地方,然后呆住,多次前来香山游赏的他竟不知此等稀少荒芜的山野中居然会有优美动听的歌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茫然想起那日无意身在紫禁城郊外遇到的女子,难道是她?可心里有些没底。神情迷离中缓缓叹出一口气。
“四阿哥”我不解他古怪的反应,出声询问,眼光顺着她看去。
彷徨茫然的脸色瞬间回过神来。
“没事,香玉,我们进清心居吧!”弘历垂眸,心头思潮起伏,不想再多想。
我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弘历,笑着说:“是否遇到曾经不舍之人,若是旧恋熟客,何不去上前打个招呼,以免扰了心情?”
“难逢的一面之缘自然会心中情意缠绵,只记起那日相偕之时无多,可惜神情交流,而不能当面畅饮痛说,若是旧友,我也会无须旁人多家提醒不自禁互相依偎,四手相握。唉,本以为不会再有缘见面,想不到会有缘重逢于此听到她的琴声。”弘历波澜不兴的语调让人黯然叹息,也许放佛真的没有什么。
我心中酸楚打量着他难过的神情,也不敢旁推侧引,多加揣摩他的心思,最后只得低叹一声,“既然不欲相见,也不碍事儿。我们进清心居用膳吧。”
“算了,美人如花遇早露朦胧遮掩一层薄莎,隔云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猜不透,在这里白白苦思冥想,何不如一饮千杯醉,好,就进酒楼不醉不归吧。”弘历回心意转,
从交谈的言语间已知所说的一面之缘必然是位默默无闻的美人儿,若能很快一见钟情,看来与之大多琼闺秀玉的美人不同,奔波忙碌于市井,身在世俗纷扰的风尘中漂泊不定,然深深打动弘历的心的女子只有隐在深闺,芝兰幽谷只待有缘人慧眼。
过了思量良久,万籁俱寂之中,忽听得近处飘来轻柔缠绵的歌声越来越平易近人,虽与抚琴之人相隔虽远,但歌声吐字清亮,清清楚楚听得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每唱一字,身影便近了不少,那女子来得好快,第三句歌声未歇,已来到门外。
“今日良辰佳期在此有缘相逢,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莫是不嫌弃的话过来与我们同坐如何?”风韵犹存的女子笑着向我们作了个揖,甜蜜温和的话语中犹如一股冰凉清香的甜浆,缓缓灌入咽喉。我和弘历微微一笑,意示相谢。
侧眼反观春儿呆然站在原地,只觉茫然若有所思。迷糊浅浅的意识中似曾相识,想必这位投怀送抱的善意女子绝对不简单,光是她身上自然流露的那份娇柔优雅就不是平凡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她虽是轻纱半遮面的女儿家,暂且认不出是否就是熟人。曾在家父身边耳濡目染也练出了几分识人的眼力,但这位肤似玉雪,眉目如画的女子我完全看不透。
这时春儿脸上微闪现温柔之色,顷刻间转为消沉,不禁为岳柔彩云二女子担心。
然心念微动,说道:“不知面前年轻貌美的姑娘是否家姓李,名香玉,姑苏人氏?曾年因机缘巧合入梨园跟随姓吴、名昆生的戏师学过一段时日的昆曲,常与我家主子月下梨花树前常唱牡丹亭、长生殿、续琵琶等戏曲,艳夺明霞,内涵仙露。怎能不叫人怦然释怀?多日挂念未见姑娘,也不知过得安好。内心自然难免隐隐生痛,实不相瞒。今日正好劝慰主子进京入宫路过清心居,肚子饿得难受,便想停留在此用膳,若不是听闻姑娘纤音遏云,柔情如水的歌声,兴许已然错过与姑娘相识的机会。方才随口一说假若是当真,皆为人情物理中,假若说错,还望姑娘当作一故事来听听。”
那一身梨花素裹银装的姑娘一言不发,但两片薄而晶莹剔透的红唇似乎欲开金口又难以启齿。我见她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色,不自禁的起了同情之心,轻声道:“姑娘,要是心中有难言之隐不便开口说,也不要勉强难为自己。我家春儿离开家里多年,见了如此与自己亲姐妹想象的玉骨冰肌美人,荡心动魄之处更自失了分寸,也难免思念太久会认错。还望姑娘见谅。只是我几人真有些好奇为何姑娘在此闲情雅致唱着宫调,一曲大唐乐府宫调霓裳羽衣风流倜傥、缭绕婉转于心扉久久沉溺忆苦思甜中不能自拔,春梦重寻,唱出香闺思怨。想必姑娘情韵如生,亦非他人所能。今日能有缘相见也是三生有幸,迫不及待想与姑娘畅饮一杯。闲话不多说,姑娘,我们进清心居吧!”
方想踏入大门台阶,突然间声色俱厉,心里害怕,低声道:“红玉妹妹,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话还未落。我轻轻拉住她白嫩细腻的手臂,将她抱入温暖和煦的怀抱中,低沉着嗓子道:“香玉妹妹,是妹妹我不好,没有细心辨认。招惹妹妹伤心难过,哭得肠子也揉碎了。别哭,你哭了,妹妹我也会情不自禁心生悲悯,淡淡忧郁。”
李香玉好久没有与我相见,还说不到三句话就哭在所难免。本想相拥不放大哭一顿,可生怕我入情太深陷入这措手不及的意乱情迷中多愁善感,难以恢复常态,只好强忍着,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流下。牙齿咬住嘴唇,心中只说:“我不哭,我不哭!”
春儿、岳柔和彩云伤心落泪在旁听我俩说话,双眸中满是感动之色,不禁心中酸楚,两道泪水夺眶而出。弘历见到我们伤情落泪,脸上神色又是凄苦,又是担忧。扑哧的一声哭了出来。
岳柔见弘历哭得心酸凄楚,自己眼泪如珍珠断线般从羞红的脸颊上滚落下来,轻轻伸出娇柔白嫩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彩云见他二人深情厚谊的搂着痛哭,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再也忍耐不住,纵声嬉皮大笑。
弘历听到笑声,逐渐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发觉彩云掩口娇笑。慢慢转头看见岳柔头还埋在他的颈窝里,急促地低喘着。
良久,才听到她喑哑的声音:“四阿哥,对不住了,见香玉娘娘哭得那样悲痛伤心,情不得已入了心境才会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
弘历笑了笑,柔声说道:“没事,人之常情,可以谅解!”说完,一丝哀伤从他漆眸滑过,怜惜的伸出手,想要抚抚岳柔顺滑的鬓发。岳柔不敢动,直直的挺着靠在弘历宽大的肩膀。突然觉得弘历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暖意来。心里却慌得无措,他修长细弱的手指似乎无力的在空中半停着,顿一顿,似按捺不住抬袖掩了流泪的双眼,心中暗自为我与家人重逢而感到欢喜。
彩云见弘历大肚无为,却也不敢再笑了。
一段时日未见如今能在此地其乐融融相逢乃是皇天来之不易的恩赐,若不是唇上微微的刺痛,我会觉得这是一场荒谬的梦。
湖边正好种了几株飘荡竞相开放的郁金香,微风从湖面阵阵吹来时,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暗香。呼吸着香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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