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良策闻声四目望去却并未看到昨日那灵秀少女的身影,不免心下有些失落,但随即便又惊叹道,“奕奕小姐聪慧如斯,竟是斩获正榜前十中的第五……”
“桑家娇女果然不凡,次女便是第五,那长女桑闲闲更是钟灵毓秀,莫非在三甲之内不成?”
桑家次女的名次不独引起潘良策的惊叹,在人群中也同样引起众人的赞美,前排场中即便是接近书生也多在十八岁左右,少年知情而慕少艾,对于如此美好的佳人几乎皆是心向往之,即便是许年也不禁多在心中赞上几声。前生中娱乐节目发达,各家花旦接连登台,只是其中为花瓶者众,容颜超过桑家两女的或许有之,但是如这般外在姿容无双同时内里才华横溢的少女可是少之又少。
桑家次女桑奕奕登临第五的唱榜声落下后,人群中喝彩声、欢呼声纷沓而至犹如雷动,佳人秀外慧中观者无不捧场!
这时,随着几声银铃般的笑声隐约传来,许年和潘良策等人循着笑声找到了桑奕奕的所在,远处的少女翠羽黄衫明丽非常的站在姐姐身旁,面对众多恭喜声道贺声,笑得很是欢快,畅快自在好不得意,好似还在向着自家阿姐炫耀着什么,尽显小女儿家娇憨。不过桑奕奕的兴奋得意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下一个唱榜声传来,少女面色中的喜意倏尔退去。
“雍熙三年正榜第四,梁州承平郡赵德秀!”
“什么,姐姐,我竟然落在了那浪荡子的后面!”细细的嗔恼声传出好远。
不仅桑奕奕是这般恼怒之意,许年等人更是烦心,本来就和赵德秀有了矛盾,不曾想传言中此任人品恶劣,行事作为霸道是真,那天资出众也是同样是真,两试进学考竟然让他得了第四,差距如此之大,这可如何追赶?彼之前途无量,己之黯淡无光,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众人虽未去看那赵德秀乍闻喜报的模样,但想来也应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做派,不过许年左右一顾在人群中找到这厮时,却发现那赵德秀并无那名列前茅的快意和自得,就连那应对周围人道贺的一缕喜意似乎也是勉强挤出来的。
这是个什么状况?当喜不喜,甚是古怪!
许年正思索间,一阵震天响的欢呼声传来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台上站立了近两个时辰的方教谕面带微笑从手中金册中取出一张精美纸笺,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方教谕手中那小小的纸笺上,在接引书生介绍下熟知放榜流程的入试少年们知道接下来就是三甲唱榜之时,这放榜之日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刻!
第73章 元一榜首,花落谁家?()
元一放榜至此,大约有近两个时辰,此刻太阳高升晴空无云,山风已去暑气将至,虽无早些时候的凉爽但是人们依旧不愿离去,原因无他,只因最后三甲即将揭晓。即便是自知进学元一无望的刘项也不禁提振起精神来迎接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在刚才紧张而期待的放榜中,许年所认识、见过的人中,以昨日柳湖边一面之缘的桑家次女桑奕奕成绩为最佳,位列正榜第四,其余依次是同行奔赴元一的麻衣少女舟小渔、同寝的西凤子弟潘良策、草原少年赫连十九和颍川儿郎叶德章,他们分别位列正榜第十、第七十一、第八十和副榜第九十三。
如果说两千新人是大宋十三州汇聚而来的星辰,那前二百就是那诸天星辰中最明亮的那部分,而这前三甲便是那明亮星辰中最耀眼的三个,如那黑夜降临前的长庚、如那夜空中的天狼、如那黎明将至时的启辰。
“雍熙三年正榜第三……”
方教谕好似童心忽现一般故意拖了长音,眼神在屏息凝神的台下诸人面上缓缓扫过之后才最终一语落定。
“雍州西凤城,桑闲闲!”
是她!
那个温婉沉静不失英气桑家长女!双胞姐妹一个是第五、一个是第三,桑家双娇果然名不虚传。伴随着唱榜六次重复的是接连不断的欢呼与祝贺声,少年们心下由衷赞叹向往之情自不必说,那眼神就像似大男孩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神一般。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过后,又是一阵安静,与这片安静中,方教谕沉稳的话声再次传到每个少年的耳中,其语清晰可闻、其音气韵悠长。
“雍熙三年正榜第二,荆州延平府赵德昭!”
声音传到场中一处,有一锦衣少年眉头一皱随之便是点点的失落,不错他就是赵德昭,那个在文武两试表现优异的延平王府幼子。
和承平王府的赵德秀恶名在外不同,赵德昭虽然与和其是一样天资卓绝的同辈王府子弟,但是他向来是以谨言慎行、沉着稳重之风示人,由于少年老成沉默少言,王府子弟中有羡慕嫉妒其天资者私底下称之为假道学先生。
或许是由于庶母所生,加之上面还有四个哥哥,王府中勾心斗角的事常有,这让在其中成长至今的赵德昭养成了要强的性格,天资出众的他在荆州地面上少时便有神童之称,时人谓之星宿下届,和大多数学子只求能进学元一不同,今次入试他是奔着榜首头名去的。
赵德昭自觉文试中诗词文赋杂科五项做的花团锦簇,其文也华丽、其气也豪迈,符合时下文风又胜于当下;武试中的力与术在王府时都是常练的必修科目,熟能生巧辅以快人一步的境界;再观之今次入试众人,除了桑家两女和承平王家次子名声在外,并无能与其相比之人,如今这三人的名次已定,赵德秀自忖这榜首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囊中物,但如今结果出乎意料,唱榜而出他不过是第二名,那第一又是谁呢?
两千人的考试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对那些世家子弟而言,在来元一入试后,通过与亲友的交流对同年考生中素有盛名的皆是多有了解,可以说前十名中的九个,除了第十舟小渔默默无名外,其余八人早就是当地有名的天才,如有诗云“两淮经年渡车马,争观广陵落绛樱。”这里所言观广陵落花之美其实另有所指,亦为观广陵洛家才女洛绛樱是也!
再比如黄龙府萧飞燕,黄龙府萧氏是开国名将萧定邦所传家族,萧定邦之妹是大宋开国皇帝赵九重结发妻子,也是后来的大宋皇后,萧氏与皇家从未开国之时便交往密切,开国之后国内位高权重的将领众多,萧定邦带头主动摒弃兵权安心做富家翁,赵九重有感于此厚待萧氏,之后有意无意之间几代的大宋皇后皆是萧氏女,今上雍熙皇帝后宫之主也是萧氏女,萧氏与大宋皇家是世代姻亲。当然萧氏女也很是不俗,多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之辈,世家大族中时有娶妻当取萧氏女之说。
说起萧飞燕,据传先皇幼子,也即是今上之弟曾在皇后生辰上遇到过十四岁的她,彼时一见便惊为天人,曾向萧皇后问起提亲之事,不过那时的萧飞燕就已经展现出绝佳的天赋,是萧家重点培养的嫡系子弟,故而婉拒之。此事求亲不成,却让萧飞燕名声大噪。
除了这些,中山诗剑李长吉、北海幼龙陈元嘉也都是声名赫赫皆为一时之选,多有“中山万里北海路,诗剑幼龙共振鸣”等语以赞之。
且不说场中诸人做如何想,此刻的目光皆注视在高台方教谕一人之身,随着方教谕视线的下移,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动,接下来就是宣布今科榜首的时候。
“箜篌女娃,这次出言全力支持者玄水癸辰卷?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先生,他或许是师父的弟子……”
“师父?致知前辈?”
“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
方教谕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名字,昨日与教习沈箜篌交谈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许年——这是不是致知前辈的弟子呢?
致知前辈,当初你说追寻希伊先生的脚步探究这天地至理,二十年了,你可曾踏遍双月之下,可曾找到了那传说中的登天之路,可曾叩开了那亿兆神书所在之门?
“安极,多注意这个新人,他的天赋神书阶位并非表上所书之明阶,那首渡易水歌是战国阶。”
“战国阶?这是什么阶位?”
“的确是战国阶,讲郎和教习们或许不知那神碑上显示的是何种文字,但吾曾与希伊先生研习道经的笔记中见过,那是和道经原本相似的文字,因其常见于金器铜鼎铭文之上,故先生称此文字为金文,其位阶高古还在篆文之上。”
“道经原本?弟子所读道经竹简乃是篆文所书啊?这不是原本么?”
“你所见者并非原本,实乃元一之祖木聃先生所刻注,真正的原本修为不到观之反受其害。”
“那篆文已经是秦阶天赋神书,那这金文岂不是和道经同属于先秦位阶吗?!”
“不错。”
“可那渡易水歌不过才十五字啊!怎么能、怎么能……”
“安极你着相了,道经八十一章,每章也不过略略数语,他所悟渡易水歌或许只是残篇,这也说不定。”
能用安极二字称呼方教谕,能让方教谕以弟子身份对答的人,在整个大宋也不足一掌之数,在书院中只有上届副山长亲传四君子才有这资格,而如今四君子中陈致知二十年不知所踪,梁诚意后山闭关,卫正心入世修行,能这样以后辈的口吻称呼他的只有草庐中粗布麻衣有如山下老农般的四君子之首,也即是副山长冯格物。
战国阶、先秦级天赋神书;
成文之法中致知前辈的词句;
火烧金帐粮草成就马策刀八千破十万之功;
手指在金色硬纸笺上摩挲,视线在那中正平和的小楷上逡巡,目光落处脑海中关于今次榜首的资料纷沓而至……
你,究竟是何等样人?
倏尔间,方教谕双眸神光一闪,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的他气沉丹田再次吐气开声琅琅而道:
“雍熙三年元一入试榜首,
幽州青龙城,
玄水癸辰,
许年!”
第74章 荣光加身,登临高台()
“雍熙三年元一入试榜首,幽州青龙城,玄水癸辰,许年!”
“雍熙三年元一入试榜首,幽州青龙城,玄水癸辰,许年!”
……
不同于前面一百九十九人,榜首的宣读加上了入试牌号,之所以有此差别,是因为其有特殊的含义——榜首者何也?冠绝一榜之人耳!
按照书院惯例,每岁入试金榜归档成册时除了需要书写年号外,也需要书写榜首的牌号姓名,在民间口口相传时百姓们最喜欢的称呼方式是以姓名牌号来命名的元一岁试榜。
今科官方榜名全称为大宋雍熙三年元一书院玄水癸辰许年榜,亦可称之为玄水癸辰榜,或者雍熙许年榜!
冠绝一榜,以一己之名名之,这是何等的荣光!
方教谕的宣读声刚刚落下,紧接着便是书院学子们齐齐九次的重复唱榜。
不错,就是九次重复,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九为极也,前十之外唱榜三次,由十至二唱榜六次,只有每科榜首当得九次极数扬名!
其声也浩浩、传遍元一;其音也隆隆、响彻九秦!
火红的烈日升至正中,湛蓝晴空万里无云,汉白玉圆盘上的晷针缩至最短,此时恰是正午。
高呼而出的唱榜声还在九秦山周遭激荡,这一刻场中却是异于此前的欢庆喝彩,竟显得颇为寂静,整个广场上都在寻找着那名为许年的今科榜首,而在人群之中,被同伴好友围着的许年此时更是激动莫名。
榜首,名列两千学子之前……
真的是榜首么?
虽已是唱榜九次,他却犹自不敢相信,或许这就是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时的心情吧。
许年伫立当场寸步难以挪动,虽刚才曾经入定养神,但此刻心神再次激荡,幸好不是修炼运功之刻,否则因过喜之故当有外邪入侵之忧。
“恭喜许兄、贺喜许兄!”
“勇夺榜首,许兄果然非常人也!”
“许年,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榜上折桂,冠绝千人,许兄大才!”
“许、许兄,你真、真厉害……”
这一刻,广场之上不只有方望及同伴的祝贺声中,更有那来自后方如雷的欢呼声。
“许年、许年!榜首、榜首!”
果真就是我么,许年终于回过神来确定了此时场中的主角正是自己。
元一入试、入试元一,这曾是父亲的希望,而今天自己终于做到了,可惜父亲看不到自己如今名冠一榜的风光时刻……思绪回到曾经青龙山上小山谷,许年的眼角不由得便湿润起来。
“雍熙三年元一榜首许年何在,接引书生引其上榜台,金榜题名挥毫赋诗就在此刻!”
依旧是那道中气十足沉稳温和的声音传来,放榜高台上方教谕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许年,不、许小弟、不不不,许兄,教谕大人让我等上榜台前去……”身份骤然发生变化,今后如无意外,作为许年的接引书生方望仰仗许年的地方颇多,故而此刻胖书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如今的许年,连换几个称呼后竟是以后学晚辈自居起来,不过这在达者为先书院内也并不稀奇。
此时许年的脑海中被巨大的喜悦和曾经的回忆所填充,并未在意到称呼有何不妥,下意识的点点头便跟在胖书生的身后向高台之上走去。
如劈波斩浪,似摩西过海,人群中自动为两人让开了一条道路,来自道路两侧的目光中有好奇、有羡慕、有惊叹……总而言之,今天放榜日的焦点、整个雍熙三年关于元一书院的话题,都会围绕这个普普通通的布衣少年展开,许年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也将随着在场众人之口传向天南海北。
“姐姐,这不就是昨天柳湖边和赵德秀那家伙起冲突的那人么,当时看着不过是平平无奇,也没甚名声,只有言辞口才稍好些,当时以为是个动口不动手之人,不曾想竟然是今科榜首,好生厉害呀!”
活泼娇俏、金环束发的明丽少女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看向身侧的姐姐。
“奕奕,我说过多少次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间英才万万之数,貌不惊人声名不显却胸有乾坤之人不知凡几,不要经常先入为主的给人贴标签,总是这样你是会吃亏的。”温婉清丽的桑家大小姐爱怜的为小妹理顺了刚才欢呼时打乱的发丝。
“好啦、好啦,姐姐我知道啦!”避过姐姐的手,自己快速的将发丝向后一顺,桑奕奕嘻嘻一笑道,“我以为姐姐会是榜首呢,没曾想是别人,可惜了我为姐姐做的那题榜诗,看来是排不上用场啦!”
“这人竟是榜首?”行走在通往榜台之路的许年被所有人注视着,不独有桑家姐妹看到,赵德秀同样也认了出来,此刻的他皱着眉头,心下不知在想着什么,但能猜到的是看见有过节之人获得成功,终归不会那么好受,祝福道贺之语定然是没有的。
走向榜台的路看着长,其实走的很快,不多时许年两人便在欢呼与喝彩声中登上了高台,在榜下书生的指引中两人折转身子站在方教谕身旁。
面对着台下数千人,但见胖书生方望激动的两股战战,双手颤抖不已,好半天才稳住身形,他是第一次以榜首接引书生的身份站在这里,今天的荣耀明朝的实惠几乎都在眼前,当然,他此刻存在的意义和让榜首接引书生上台共享荣誉的目的就是鼓励今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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