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军规- 第8部分

　　　　“天天去都行，大叔管你饱！”

　　　　聊到感情，就忘了案情。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个小女警敲敲门，探头进来，道：“王哥，所长喊你去一下。”

　　　　王京民这才想起了正事。

　　　　他冲着小女警摆了摆手，说了声“马上就去”，然后又对萧正阳和萧文光说道：“大叔，正阳，你们放心，我们所长也是部队转下来的，在这个地方，咱们不占别人便宜，也肯定吃不了亏！”

　　　　在派出所的时候，萧正阳没有见到所长，打架这个事情，最后也是各顾各的，谁治谁自己的伤，互不相欠。

　　　　最重要的是，经过王京民的一番敲打，萧宝恒再也没敢动萧正阳家的祖坟。

　　　　第二天晚上，王京民就拎着一箱白酒，和他们所长一起，去了萧正阳家里。

　　　　萧文光当了一辈子干部，没贪没占，也没挣到多少钱，唯一的家业，就是在镇上买的这一套靠街的两层小楼，楼上住人，楼下当门面房。

　　　　萧家庄的祖宅，已经破旧不堪，早就不回去住了。

　　　　要不然的话，以萧文光的脾气，他是不会让王京民和所长到自己家来的。

　　　　昨天才和萧宝恒一家子打了一架，进了派出所，今天就把派出所的所长和警察请到家里吃饭，如果让左邻右舍看到，他萧文光成了什么人了？

　　　　这一辈子，不被人欺，也不欺人，更不愿意仗势欺人。

　　　　这就是萧正阳眼中的萧文光。

　　　　只是，不欺人，需要的是德行，不被人欺，需要的是实力。

　　　　他萧正阳，如果希望自己年迈的父母不被人欺负，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呢？

　　　　这天晚上，本来还生着病的萧正阳，喝了一斤多白酒。

　　　　他只记得，他喝高了之后，反反复复地跟王京民和所长说道：“两位战友，两位兄弟，我不在家，我爹妈就是你们爹妈，千万千万别让人欺负了啊！”

　　　　王京民和所长好像也喝高了。

第15章　晴天霹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萧正阳在家住了五天，胖了四斤。

　　　　东港部队医院住院部三楼的医生办公室里。

　　　　谢振江伸手捏了捏萧正阳有些红肿的胳膊，道：“怎么了？回去偷人家地瓜了？”

　　　　萧正阳笑笑，道：“没有，盗墓去了。”

　　　　谢振江睁大了眼睛，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道：“你也喜欢南派三叔的书？”

　　　　萧正阳有点无语，道：“不，我喜欢刘猛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谢振江撇了撇嘴，道：“呵呵，哪有那么多特种兵？我在这干了七八年了，一个都没见着。”

　　　　萧正阳道：“我活了三十年了，也没见过盗墓的呢。”

　　　　谢振江咂了一下嘴，道：“也对啊，都是虚构的，只要写得好看就行了。”

　　　　萧正阳道：“医生，我问你一个不是虚构的问题，那天我们单位的领导过来了解我的病情，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谢振江想了一下，道：“实话实说啊，跟你怎么说的，跟他们就是怎么说的。”

　　　　萧正阳点了点头，基本上明白了谢振江是怎么说的了，他又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出院了吗？”

　　　　谢振江琢磨了片刻，道：“如果你一定要出院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但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我还是建议你在这养着。”

　　　　萧正阳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谢医生，说句实话，像你这么负责任的医生，现在可真的不多见了！”

　　　　谢振江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道：“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太好意思了……”

　　　　这么大的人，竟然还能害羞？

　　　　萧正阳觉得，自己可能是夸人夸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他虽然很想快一点出院，但是，一方面，他的腿没有大的好转，他自己也不太放心，另一方面，人家医生一片好心，他也不想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就这样，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干部科科长张铭的一个电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他把劈得外焦里嫩，血乎刺啦的。

　　　　“正阳啊，主任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成长进步，也十分关心你的身体，现在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也出于对你负责的角度，主任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下一步你是考虑转业呢？还是考虑病退呢？”

　　　　转业或者病退？怎么会有这样的建议？

　　　　萧正阳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两个问题，他觉得他虽然腿出了问题，但还没到要转业或者病退的地步。

　　　　他也没有想到，一直对他还不错的主任，为他提供的竟然是这样的两种选择。

　　　　张铭或许是意识到了萧正阳一时半刻消化不了这个提议，他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先和家人商量一下再给我回话吧，反正都得年底才能办理，现在也不着急。”

　　　　张铭不着急，萧正阳的心里，却冒出了一道急火，像烤炉一样，反复蒸烤着他。

　　　　他很想问一下张铭，除了这两个选择，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郑乾主任既然让张铭给他打了这个电话，就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反过来说，即便他自己不接受这个建议，极力争取重返瑶山，继续去做他的指导员，他又能找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呢？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其实是真的不适合再回到瑶山。

　　　　他如果强撑着要回去，不但不可能过了郑乾那一关，其实对他自己的身体来说，也是一个很不合适的选择。

　　　　难道就这样算了？

　　　　难道就这样不做任何抗争，就脱下军装，离开部队？

　　　　可他如果要抗争，又和谁去抗争呢？

　　　　郑乾做出这样的安排，何尝不是为了他萧正阳的身体考虑呢？

　　　　如果别人是恶意对待自己，萧正阳或许能找到抗争的理由，可现在，人家是真心地为他着想，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哪来的底气去抗争呢？

　　　　萧正阳在病床上躺了一天，水米未进。谢振江过来查房的时候，看到他嘴唇干裂，眼珠子发红，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并发症了。

　　　　“咦！你这个样子……哪儿不舒服？”

　　　　“这里。”

　　　　萧正阳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我给你听听。”

　　　　谢振江掏出听诊器，就准备往萧正阳的胸前放，萧正阳抬手挡住了。

　　　　“不用听了，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谢振江愣了一下，收回了听诊器，点了点头，道：“哦，心情不好啊！受什么刺激了？”

　　　　萧正阳道：“就我这个病，也能办病退？”

　　　　谢振江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你这个病……没那么严重吧？”

　　　　萧正阳噌地坐了起来，冲着谢振江嚷道：“没那么严重，你跟我们领导说要截肢？没那么严重，你让我住这么长时间的院？没那么严重……我真是……没法说你！”

　　　　谢振江没有想到，萧正阳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但是，在面对萧正阳连珠炮一样的发问之后，他丝毫也没有动气。

　　　　他工作了七八年，救治的患者怎么着也有几百号人，对治疗的效果不满意，跟他发脾气的人少说也有几十，甚至有的患者或家属，都跟他动过手，萧正阳只是突然吼两句，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等着萧正阳喊完了，消停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萧正阳的腿，和声和气地说道：“腿是你自己的，能有什么东西比你的腿还重要吗？”

　　　　萧正阳瞬间就没了脾气。

　　　　腿是自己的，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腿还重要呢？

　　　　谢振江一直说，如果他的病情更严重了，肯定会截肢，这并没有错啊，谢振江一直不让他出院，也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接受治疗啊，有什么错呢？

　　　　谢振江没有错，张铭没有错，郑乾也没有错，他萧正阳自己有错吗？

　　　　没有！

　　　　大家都没有错，大家做的都对，可他萧正阳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件大家做的都对的事情，要离开他的工作岗位，甚至要脱下军装离开部队了。

　　　　萧正阳噌地一下又坐了起来，抬起左手，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他玛的！不争气的东西！”

　　　　腿疼，手疼，红肿的胳膊也疼，谁都没占到便宜。

　　　　谢振江也没拦萧正阳，就在那安静地看着萧正阳跟自己的腿发脾气。

　　　　看到萧正阳颓然躺下，谢镇江忽然道：“其实我觉得，要是能办病退也挺好的……”

　　　　“你闭嘴！”

　　　　谢振江无奈地闭上了嘴，过了片刻，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多少人比你的病还严重呢，想办病退都办不了，你这个也不一定……”

　　　　萧正阳长叹了一口气，冲谢振江挥了挥手，道：“行了，谢医生，我知道你是好意，刚才跟你发脾气，实在不好意思，你也不用劝我了，让我安静一会吧。”

第16章　有烟没火（）　
东港市中心，新盛商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赵青海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收身休闲外套，里着白色短袖衬衣，下身是一件白色的紧身长裤，看上去帅气而又充满着活力。

　　　　他的旁边，跟着穿着很朴素的方丽。

　　　　二人从楼下逛到楼上，从珠宝化妆品区逛到服饰鞋帽区，赵青海的手里，就多了几个袋子。

　　　　“今天谢谢你陪我选了一晚上东西，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话，赵青海就把一个装着化妆品的袋子，塞到了方丽的手中。

　　　　“哎呀，不用啊，真的不用！”方丽赶紧把袋子又塞到赵青海的手里，“同事之间帮个忙，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时间就是金钱，我浪费了你一晚上的时间，当然要感谢你一下了，你快拿着！”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可不帮你了！”

　　　　方丽坚决地把那袋化妆品塞回到赵青海的手中。

　　　　赵青海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东西，道：“行，东西你不要，那我请你吃个饭，你可一定要赏光！”

　　　　方丽道：“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晚上一般都不怎么吃饭……”

　　　　“随意吃一点，保证不长肉，你要是不答应，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方丽想了一下，道：“哎呀，行吧，随意吃一点，不要太复杂啊！”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进了新盛商场一楼的西餐厅。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一头板寸，身着白衬衣，下着牛仔裤的男子，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二人。

　　　　看到二人进了西餐厅，他也跟了进去，一个女服务生迎面过来，道：“先生几位？”

　　　　他摆了摆手，说：“找人。”然后进去绕了一圈，又不声不响地从另外一个门出来了。

　　　　赵青海和方丽，找到了座位坐下了，赵青海拿过点餐单，递到方丽面前，道：“来，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方丽把点餐单推到了赵青海面前，道：“我点杯饮料行了，其他的你看着点吧。”

　　　　赵青海笑着接过了点餐单，然后拿着点餐单对这女服务生道：“这个，这个，这个……”

　　　　“不用那么多！”方丽道。

　　　　“不多。”赵青海回了一句。

　　　　不大一会工夫，桌上上来了一份香脆鹅肝，一份锅贴银鳕鱼，一份蓝莓爆，浆小蛋糕，一份杏仁脆饼，一份什锦蔬果沙拉，一份菲力牛排，一份西冷牛排。

　　　　方丽道：“吃不了啊。”

　　　　赵青海道：“慢慢吃，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医院的病床上，萧正阳终于坐了起来，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晕晕乎乎地下了楼，从院子里溜达到院子门口，过了马路，抬头扫了一眼，然后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老板，来碗牛肉拉面。”

　　　　“好嘞！马上就来！

　　　　同样是牛肉，做法不同，吃起来的感觉也有很大的不同。

　　　　门口这几家面馆，萧正阳差不多都吃了一遍了，就是这家的牛肉面最对他的胃口。

　　　　吃完了热乎乎的面，萧正阳的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他从面馆出来，顺着门口溜达，抬头看见了一个小超市，门旁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烟酒百货。

　　　　萧正阳突然特别想抽根烟。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店里，掏出了钱包，指着收款台旁边的柜台，道：“给我来盒烟。”

　　　　收银员是一个小姑娘，抬头问道：“什么烟？”

　　　　萧正阳不假思索地道：“一盒软中华。”

　　　　货款两讫，他转头出了小超市，拉开烟盒上的那条封线，撕开烟盒的封口，揪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然后，他摸了摸兜……

　　　　有烟没火，难成正果，有火没烟，成不了仙。

　　　　萧正阳摸了几下，才意识到，他从住院开始，就已经戒烟了，早已经没有随身带着火机的习惯了。

　　　　正因为没有从兜里掏出来火机，他才没有点这根烟，正因为没有点上这根烟，他才没有抽这根烟。

　　　　他盯着手中的烟，苦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把烟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右脚狠狠地踩了几下，把烟碾碎了。

　　　　是烟伤了他的右腿，他现在用这条右腿又碾碎了这烟。

　　　　到底是谁伤了谁？

　　　　他抬头看了看路边走来走去的人，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嘴里叼着烟，正从他身旁路过，他抬手拦了一下，把只少了一根烟的一盒软中华递了过去，道：“大哥，我戒烟了，送你一盒烟抽。”

　　　　男子惊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然后看了看萧正阳，又看了看萧正阳手中的烟，道：“不不不用，我自己有！”

　　　　说完，他侧了侧身子，快步从萧正阳身旁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什么人啊这是？”

　　　　白给都不要，不是因为他知道抽烟有害健康，而是因为谁也可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赠送的东西。

　　　　凡事都有因果，凡事都有内在的逻辑。

　　　　假如萧正阳把这盒烟给雷鸣，雷鸣肯定会要的。

　　　　萧正阳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上用劲，把一盒烟捏得变了形，然后找到了一个垃圾箱，连烟带盒扔了进去。

　　　　他还没走远，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背上背着一个蛇皮袋，手里拿着一个钩子，来到垃圾箱前，在里面扒拉起来，然后，扒拉出了几个塑料瓶子，也扒拉出了那盒烟。

　　　　老头把烟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下，然后把烟盒撕开了，从中间挑出了一根比较完整的，放在嘴上点着了。

　　　　然后，他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那些变形的碎的，都一股脑地塞进了小布袋里。

　　　　萧正阳脑子里突然恍惚了一下，至于为什么恍惚，他自己好像也说不大清楚。

　　　　烟，他铁定是不能再抽，就算是他心情烦躁焦虑，他也不能再抽。

　　　　他必须要承认，谢振江说的对，腿是他自己的。

　　　　他回到医院的院子里，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在半明半暗的院子里来回溜达，说是锻炼他的腿也行，说是在思考问题也可以。

　　　　一个小时之后，他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正当他准备回病房休息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吴晓斌打过来的。

第17章　良药苦口（）　
夜空暗黑，灯光昏黄，风渐起，燕低飞。

　　　　萧正阳和吴晓斌并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

　　　　吴晓斌掏出烟盒拿了根烟点上，然后把烟盒伸到了萧正阳面前，脸上带着坏笑：“哥，来一根？”

　　　　“滚！”

　　　　吴晓斌把烟盒收了回来，把点着的烟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