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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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男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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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径自站在原地,对着嘲笑他的孔吉大吼道。孔吉的双眼极为细长,仿佛是用一根细笔描上去的一般。忽然,孔吉的双眼中露出调皮的目光,指着晃晃荡荡的长生说道:
  “看你那长相,明显就是副贱民的模样。难道以为随便找身道袍披在身上,就能变成一位大人吗,你个臭小子。”
  长生大怒,又一次大吼道:
  “你这丫头的眼睛难道是长着吃饭的吗?不信的话看我给你露一手大人们走路的姿势,你给我好好看着吧。”
  第三章
  长生用被太阳晒黑的右手紧紧地抓住扇子,随着伴奏的太平箫声,大步地在绳子上行走着。趁这个时候,孔吉卷起裙子,沿着下垂到地面的绳子滑落到地上。看到这个情景,长生似乎非常生气和着急了,只见他用一只脚弯曲着踩在绳子上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朝着天空高高举起,立在绳上发呆。随即,他的身形立即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异常危险,仿佛随时都会从绳子上掉落一般。
  观众们都惊得大声呼喊起来,看来长生是进退两难了,往前走追不上孔吉,往后走又会丢人。长生装作有些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哟,刚才因为觉得这段距离很短,所以才放心地踏上了这根绳子,没想到竟然这么远,差一点就脸面尽失了。”
  这个时候,孔吉已经来到下面的榻榻米处,仰头望着长生所在吊绳的位置,煽风点火地嘲笑道:
  “你慢得就像老牛拉犁,像我这样美貌如花的美人怎么等得及呢,没办法啰,我只好另找郎君了。”
  看到像女孩一样柔弱的孔吉竟然说出这种话,旁观众人哄堂大笑。长生机警地抢过话头,说道:
  “我这次露一手别的步伐给大家瞧瞧,就是这个丫头偷汉子时被人发现,然后就拼命逃跑时的步伐。你这个丫头也好好看着吧。”
  只要一踏进表演场,长生就立即变得既狡猾又厚脸皮。他一说完这番话,就做出一个把裙子捋到腰间的动作,随即又装成一位妇女,用小碎步在绳子上快速行走起来。榻榻米周围传来了阵阵惊叹声。现在,才是他们真正的表演。现在身手如此敏捷的长生与刚才那个摇摇晃晃走吊绳的长生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他竟无一丝摇晃地迅速走完了这段绳子。
  “还以为你会像一个臭鸭蛋一样滚落下来,没想到还真有一套啊。”
  孔吉一边在蹋蹋米边伴舞,一边指着吊绳上行走的长生笑骂道。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像还没有脱离变声时期的童声一般,没有人可以仅从声音分辨出他的性别。再加上他眼圈周围涂上的脂粉、那妩媚的神态都使他像极了一个艳色女子。坐在主位上的地主就像一个癞蛤蟆一样,口水垂涎欲滴,贪婪地望着孔吉若隐若现的纤细腰部。
  每次孔吉因为舞蹈需要而轻轻回头的时候,眼睛里都会露出妩媚的笑意。再加上孔吉那色泽鲜艳的嘴唇、高而孤雅的鼻梁,无不如触电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地主。
  “这次,我露一手绝技给你看看。如果你认为我玩绳子的功夫还过得去的话,那今天晚上,丫头你就得让我好好看看你床上的本事噢!”
  长生分开双腿跨坐在绳子上,一弹而起,然后落下,接着又弹起,在弹和落的过程中,还配上触目惊心的翻跟头表演,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弹跳之间,长生脸上戴着的红脸面具仿佛也在蔚蓝的天空中画出了一条美丽的红线,随着鼓点的加剧,长生的动作越来越快,弹跳的高度和弧度也越来越壮观优美。见长生在吊绳上表演高难度的动作,孔吉亦妖艳地把大鼓放在肩头,一边敲一边在场上跳着舞,给长生助兴。漂亮的孔吉上身穿着粉红色的韩国传统坎肩,下身穿着大红色的裙子,舞蹈的时候竟比一个绝色的美女还要令人痴狂。
  过了半晌,孔吉觉得长生该休息一下了,随即就妩媚地说道:
  “哎哟,你这个臭家伙。小心你那双腿之间的两个村子,变成一个村子啊!”
  “哎哟,你这个不要脸的丫头。我那里是两个村还是一个村,你管得着吗?不过我倒是觉得膀胱痒得难受,得先去撒泡尿。等会儿我再陪你继续玩。”
  长生分开身上穿着的道袍,把手伸进裤裆里。孔吉看到此处,不禁大骂道:
  “你这个家伙,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么多大人面前……”
  一边骂,孔吉的腰一边一阵摇摆,那白生生的腰姿不禁晃花了地主的眼珠。
  孔吉不等长生接话,只待鼓声一停,他就又把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个家伙,有本事的话就赶紧把那家伙拿出来跟我的配一下吧。”
  第四章
  场上又一次传出了爆笑之声。小丑们的鼓声变得急剧起来,长生依旧摇着扇子在绳子上自由自在地行走,看得出来,这种在常人看来高难度的危险动作,在长生眼中,却是小菜一碟罢了。孔吉亦是个人来疯,他在狂放的音乐和鼓声中,兴高采烈地肩背着大鼓在榻榻米上柔美地转着圈。他那大红色的裙子仿佛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他那优雅的舞姿就如一曲动人的音乐,看得地主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现在,地主的注意力已根本不在场上众小丑的表演内容上了,他那贪婪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孔吉的身上了,他那浑浊的双眼就如加了兴奋剂的死鱼,放着色迷迷的红光。半晌后,他忽然把管家叫了上来,一边用那浑浊的双眼依然死死盯着孔吉,一边低声对管家吩咐着什么。而那个管家则连连点头,奴性十足地殷勤答应着。
  虽然场下那些傻哈哈的老百姓并不明白、也不会关注地主的这些举动,但对于长年在各个州巡回演出的民间杂技团来说,碰到这样的主顾作出这样的举动简直是太正常了,地主的行为和吩咐管家的一幕,正巧被绳子上的长生看到了。确实,这样的交易已经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因此长生一眼就看出地主的目的。
  刚刚还兴高采烈地在吊绳上来回表演的长生突然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固执地在吊绳上坐了下去。他无比愤怒地把红脸面具往上一掀,狠狠地朝地主的方向瞪了一眼。
  旁边的观众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只是以为这也是表演的一个步骤呢。旁边的“梅虎”们亦是不明就里,他们把正在弹奏的音乐戛然而止,木木地看着高高在上稳坐吊绳的长生。
  长生对外面的一切变化都不管不顾,只是耿然地又把面具拉了下去,把脸别向另一个方向,并且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这样僵着还不到五秒钟,长生就缓缓从吊绳上直接滚落到榻榻米上。看不出他是故意掉下来的,还是演出中的意外。
  燕山王统治期间,民间表演一度非常风行,而这种走吊绳之类的高难度表演又非常受老百姓的欢迎,故而在表演中小丑受伤以至于残废、死亡的事故亦是在所难免。因此,熟知剧本编排的孔吉当然知道他现在所碰到的变故意味着什么,因为剧本中并没有安排长生从吊绳上掉下来呀,难道……
  孔吉大惊失色,他跟长生可是相当铁的朋友啊,现在长生居然在表演中遭遇不测,那可怎么办啊!长生从吊绳上掉下来,孔吉第一个反应就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猛跑向躺在地上的长生,大声地呼喊着:
  “长生!长生!”
  可是,待孔吉刚跑到长生那,还未等他去试长生的气息,长生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边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狠狠地盯了地主所在的大厅方向一眼,随即又低声咒骂着离开了表演场。
  一间破旧的茅房,这是地主家为“南寺堂”临时安排的住处。
  回到住处,小丑们都在唉声叹气,他们没想到今天大好的开头却闹了个如此差的结尾,虽然大家闯南走北,见过的世面比谁都多,但毕竟不愿意自己参与的表演被别人认为没水平,而更重要的是,没水平的表演往往让他们拿到很少的工钱甚至拿不到工钱。但大家也没有发什么牢骚,因为这回捅娄子的是团里说话比较有分量、表演技巧最强的长生,平时大家相处得挺好的,这回当然不会因为演砸了的事而去抱怨他什么。
  但看得出来,长生和孔吉两人却都有些郁闷,他们俩静静地坐在茅房的一角,一声不吭,低着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的头顶,则是那个红脸小丑和
  新娘的面具,它们紧紧挨着,两个面具面对面地挂在墙壁上,亲切无比,面具的额头几乎都快碰在一起了,仿佛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似的。
  “咣当!”
  一声巨大的、带着满腔怒气的踹门声在耳边响起,门口出现了“南寺堂”的班头。只见他手里端着一竹蒌土豆,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间,狠狠地把手上的竹蒌扔到了地上。
  “……不是说这里的主人要给我们摆一桌的吗?就这么点哪够人吃啊……”
  见到无滋无味的土豆,其中一个年长的小丑终于忍不住了,他冲着班头发起了牢骚。可是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班头那冰冷漠然的目光把话头给憋了回去。班头的目光冰冷刺骨,只要和他对视,就让人如坠冰窖一般难受。
  “你应该庆幸这里的主人没有把我们赶走。赶紧给我吃!”
  屋里的小丑们纷纷向坐在角落里的长生投去恶狠狠的目光,随即每人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土豆吃了起来。长生和孔吉并排坐在墙角处,在黑暗中,长生的目光竟显得闪烁不定,仿佛烈火般燃烧着。班头故意没有去看长生的目光,径自把目光投向孔吉那里,用眼神示意他出去。孔吉那洁白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仿佛就像是石膏一般。尽管如此,他还是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长生那粗糙而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去。难道只要有人给你饭吃,你就什么都可以卖掉吗?”
  长生那粗糙的黑发映入孔吉的眼中,同时映入他眼帘的还有长生那袖口处破洞的地方露出的手臂和手臂上面的血管。看到这些,孔吉的心里一阵颤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长生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用低沉而满是怒火的声音接着问道:
  “难道你就这样生活下去吗?”
  听闻此言,班头的目光变得狰狞无比。
  第五章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是因为一直在坚硬的地面上翻跟头的缘故,班头的肌肉还是非常坚硬有力的,他在团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没有哪个小丑敢向他的权威挑战,不管是否打得过对方,只要他认为对方该死,那就会下死力去揍那个倒霉的小丑一顿,为了混口饭吃,团里至今为此还没有哪个小丑敢对班头还手的。
  见长生居然敢阻止他的安排,怒不可遏的他猛然朝长生踢去,把他踢倒在一边,随即就开始狠狠地用脚尖蹂躏他。这个时候,谁也无法、谁也不敢阻拦盛怒之下的班头,而那些懦弱的小丑更是低下了他们胆小怕事的头颅。
  “住手!”
  犹如一声霹雳,破旧的茅房里顿时回响起孔吉那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半哭半叫的声音。直到这个时候,班头才怏怏地收回了脚。虽然怒火还没有消失,可是只要孔吉听话,他并不想继续难为他们,毕竟,孔吉现在是“南寺堂”的摇钱树,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把他给得罪了。
  看到班头停了手,孔吉落寞地转身,欲走出房门。可是,长生却没有因为挨了打而放弃对孔吉的劝阻,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猛扑过去,抱住了孔吉的双腿。经过杂技团班头的蹂躏,小丑们看到长生的身上已是处处伤痕,而现在,他居然还不顾死活地用尽力气去抱住别人。
  见长生如此倔强,杂技团班头又急又怒,他大声训斥道:
  “放不放?你算什么东西?孔吉自己都说要去,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旁边唧唧歪歪?”
  班头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举起他那钢铁般坚硬的铁拳,如雨点般地向长生打去。
  “啪,啪啪啪……!”
  长生没有反抗,逆来顺受地承受着这顿毒打。
  终于,他受够了这样的屈辱和罪恶,他决定和班头以及这样的生活做个了断,只见他忽然站了起来,用愤恨而狠毒的目光凝视着班头,大吼道:
  “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让孔吉再去卖身了!”
  班头吓了一跳,愣了片刻,随即大怒,直接把长生提了起来,扔到了房内的一个角落。
  “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想让我们全都饿死啊?想死的话,那就你一个人去送死!你小子知道你这是在哪撒野吗!”
  在茅房的门口,孔吉依然默然不语地静静站着,此刻的他,显得无比地无助和绝望。
  孔吉用一根朱红色的头带绑着头发,他的脸庞本是非常秀气的,可是现在却隐隐有着一丝阴影。在灯光的映衬下,就连长长的头发也在他的脸庞上留下了一片黑黑的阴影,或许,这就是他心情的写照罢。
  听到班头的拳脚落在长生身上时的那种声响时,孔吉仿佛自己也遭到鞭打一般,双肩一阵耸动。半晌后,孔吉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但他仍旧向门口走去。长生看到此景,立即不顾班头对自己的拳打脚踢,拼命跑到门口,张开双臂,拦住了孔吉的去路。班头大怒,直接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棒,又没头没脑地向长生打去。每次木棒落到身上的时候,长生都觉得五脏六腑一阵颤动。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执拗地不肯让开一步。
  长生嘴角处的伤疤一阵抖动,双眼也仿佛要向外喷火一般怒视着班头。班头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从旁边举起一个沉重的铜锣,重重地打在长生的后脑上。至于这个铜锣的重量,恐怕就算是一个壮汉也很难用一只手举起它。比孔吉的眼珠还要漆黑的黑暗向长生袭来,他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长生猛然间清醒过来。他用急切的目光扫视着屋内,可是却没有发现孔吉的身影。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红脸面具旁边。傍晚的时候还挂在那里的
  新娘面具此时却已经不见了,只有红脸面具孤独地挂在那里。屋内,还有一个年长的小丑没有睡觉,而是在面前放着一瓶酒,正自酌自饮。他看着长生焦急的目光,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子,在现在这个世道,为了不饿死,甚至连老婆都是可以卖掉的。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你又何必要插手别人的生活,无缘无故地讨了一顿毒打呢?”
  长生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盯着原来挂着新娘面具的地方。忽然,他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简直要让他发疯了。
  “孔吉戴着新娘面具,难道是去伺寝了吗?!”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经产生,长生就感到自己不能在这个破房里呆一分钟了,屈辱的想法使得长生连后脑传来的阵阵疼痛都抛在脑后,便急忙向地主居住的后院奔去。
  虽然这是一个小村镇的地主,可是他的房子却非常大。从小丑们住的地方奔到地主的卧室,少说也要跑好几分钟。因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长生心急如焚,恨不得背生双翼,直接飞过去。他在奔跑的路途中一遍又一遍地想:
  “那个恶心的臭家伙,该不会已经侵犯了孔吉了吧?”
  第六章
  长生从来都认为小丑应该凭着自己的精湛手艺糊口,他非常厌烦孔吉现在所处的这种情况。当然,他更恨这个杂技团的班头,因为他经常为了一点私利而让孔吉去满足那些有钱人的肮脏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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