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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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证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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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还握着水手刀。」

「不错,但你并未目睹我儿子刺杀被害者的场面,对不对?」

「对,可是,凶手绝对是令郎……」

「重点是在事实,不是你的想像,那是不需要的。你并未亲眼目睹我儿子杀人,这是事实吧?」

「是的。」

「那就好。」佐佐木简短地说。

十津川想:如果这里是法庭的话,那麽辩方就又赢了一个回合。





4

十津川等人走下水泥阶梯,回到人行道上。

千田美知子坐在史凯兰GT车的助手席上,透过前窗凝视著黑暗的夜空,表情和刚才一样,其他四人都不在。

佐佐木突然对空鸣枪。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气。

安藤常从水果店跳出来,三根文子和小林启作从酒吧冲出来,唯独冈村精一不见人影。

十津川等人走进公寓时,他正往海岸的方向走去。这座岛很小,现在已过了四十分钟,就算把整个海岸线绕一圈,也早该回来了。

十津川忽然感到不安。身为刑警,他应该保卫人民的生命安全。冈村曾为明天(已经是今天了)不能出席会议而激动不已,难道会在岸边发现木板而游出海去了吗?

「还是找找看比较好。」十津川向佐佐木说。

佐佐木在猎枪中装入新的子弹,想了一下後对著人说:「大家分头去找冈村先生吧!三十分钟後回到这里集合。我再提醒一次,离这里最近的岛也有三十公里以上,别想游泳逃出去,除非你想自杀。」

于是众人分散,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十津川独自往东而行,走了五、六分钟,来到海岸边,四下一看,不见冈村踪影。他在草丛坐下,望着深夜的大海。月已西斜,黑夜中的大海显得神秘而妖艳,同时也很恐怖。思考事情时,面对著这样的大海倒是很合适。

十津川想,这真是奇妙而有趣的体验。到现在为止,佐佐木已经击出两支安打,冈村和千田美知子承认说谎,山口也已经说出事实。

但是,以棒球来比喻的话,佐佐木只是进占二垒而已,还没有回到本垒。他尚未证明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

接下来,佐佐木大概是想靠水果店的安藤常和摄影师滨野的证言来为儿子翻案吧?但结果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万一结果不是如佐佐木所期盼的那样,到时候这个老人会不会失去自制力呢?万一他失去控制,欲开枪杀人,十津川就必须全力和他一搏。

十津川为防万一,就找了几个大小游中的石头放进口袋里,再回到原来的地方。

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了。三十分钟已过,冈村精一依旧不见踪影。

「时间宝贵,进去再说。」佐佐木看着众人的脸说。「接下来由水果店的安藤常女士作证。」

——第三章完——





第四章 第四种证言

——逃至对面人行道的被告因口渴而跑进正要关上店门的安藤水果店,殴打店内的安藤常(六十八岁),并趁该女倒地之际抢夺现金约六千圆及两颗苹果后逃走——

1

佐佐木和安藤常一起走进水果店内。

十津川等人也聚集到门口观看。

滨野仍在不停拍照。佐佐木好像无动于衷,但六十九岁的安藤常被镁光灯弄得直眨眼,不久似乎已无法忍耐,以高亢的声音大喊:「不要再拍了!」

佐佐木双手端枪,慢慢环顾这间他自己做出来的店。

「这里跟你的店有何不同?」

「等一下,我看看。」

安藤常在店内迅速绕行一圈,查看架上的罐头。她的脚步敏捷得不像一个六十九岁的老妇人。

「嗯,大致上完全一样。」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问你,案发当时,你是独自一人看店看了一整天吗?」

「是的,因为儿子和媳妇都到媳妇娘家去了。」安藤常嘟着嘴说。

十津川在酒吧时曾听说这个老太婆心肠很坏,又很倔强,时常跟媳妇吵架,看来这是真的。

「是在你正要关上店门时发生的吗?」佐佐木的语气比对待其他证人时要温和得多,大概是因为对方是老太婆的关系。

十津川忽然想:这个老人在巴西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不难想像,一定是千辛万苦。那张古铜色的脸孔、坚毅的表情以及额头上那些比普通人更深的皱纹都在诉说他的辛苦。他能在一座孤岛盖这些建筑物,显示他在巴西事业有成,但他的私生活一定十分寂寞。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回到日本之後,为了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投下全部家产,甚至不惜犯下绑票罪名。

安藤常摇晃着矮小的身躯答道:「是的,那时我正要关上店门。」

「十二点多了,店门还开着,不是太晚了吗?」

「那是我的事。」安藤常撅起嘴巴说。

「你平常总是开到那么晚吗?」

「我开到多晚,跟那件杀人案有何关系?」

「不晓得,但我想多知道一点。」

酒吧老板娘插嘴道:「老太婆是因为赌气才开到那么晚的。」

她说得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是什么原因?」佐佐木回头问三根文子。

安藤常默默地瞪着文子。文子没理她,对佐佐木说:「她一天到晚抱怨说,儿子和媳妇老是很早就关上店门休息。开到八点她还说太早(译注:一般日本商店为晚上七点打烊)。那天她媳妇也是为了这件事跟她吵架而跑回娘家去,她儿子便去接她媳妇,所以只剩她一人。她因为赌气,就放意开到很晚。其实开到深夜的水果店是没有客人会上门的。」

「胡说八道!」安藤常尖声大叫。

十津川想:这两人平常交情大概很坏。由于他不住在这条街,所以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是因为安藤常太固执,文子才讨厌她吗?还是安藤常本来就很讨厌风尘女郎呢?

「她说得对吗?」佐佐木问安藤常。(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上传,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是没错,但那又怎样?商店开到深夜不行吗?」安藤常以呕气的声音说。摄影师滨野在一旁微笑。十津川看看十字路口,冈村精一依然未出现,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原因就行了。」佐佐木说。「当你正要关门时,凶手跑进来,是吗?」

「是的,就是令郎,他是杀人凶手!」

「可是,当他跑进来时,你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吧?你又没有目击到杀人,你的眼镜度数很深,从这里应该看不到对侧人行道的阴暗处吧?」

「没这回事,我看得到!」

「那就来实验看看。」佐佐木走到山口旁边,小声说道:「你去站在刚才用粉笔画的图案上面,站着就好,什麽都不要做。」

山口点头,往大街对面跑去,站在人行道的阴暗处,面向这边。

「你知道他现在举的是哪一只手吗?」佐佐木问安藤常。

安藤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是右手,对吧?」

佐佐木微笑了。这实验证明了安藤常的视力很差。

安藤常似乎也发觉了,她以後悔的眼神瞪着佐佐木说:「我知道了,不错,我是不能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但那时冲进店里来的那个人,他的脸孔我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我儿子跑进来後做了什么?」

「他拿起摆在前面的苹果,拿了两颗,很快地塞进上衣口袋中。」

「然後呢?」

「我当然叫他付钱了。」

「你那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吧?」

「咦,什麽意思?」

「如果你认为他是凶手,那你一定会心生恐惧而不敢要求他付钱,不是吗?」

「唔,没错。」安藤常以十分勉强的态度点头道。

佐佐木继续说:「也就是说,我儿子当时看起来不像一个杀人凶手,他的睑上和衣服上并未沾染血迹,表情也没有恐惧的样子,对吗?」

「是没有沾到血迹,但脸部似乎在抽搐,而且我马上就知道他是凶手了。」

「为什么?我儿子不是在巡逻车到达以前就跑掉了吗?」

「因为是他本人告诉我的。」

「我儿子对你说,他是杀人凶手,是这样吗?」

「是的。」

「可否请你详细复述一遍?」

「我说:『付帐呀!』他说:『死老太婆!』」

「就这样吗?」

「还有,接下来他说:『闪到一边去!我刚才杀了人,你可别罗唆!』然後就把我打倒在地,抢了当天销售总额六千围,并且带着两个苹果逃走。」

「钱放在哪里?」

「在这个竹篓里。」

安藤常望着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竹篓说。当然,现在那里没放线。

佐佐木想了一下,看着安藤常说,「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吗?」

「当然了,我对警察也是这麽说,在法庭上也是这么说。」

「我再确认一次,当晚你要关店门时,有一名男子跑进来,他真的是我儿子没错吗?」

「我在灯光下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脸,这总不会错吧?在警局指认时,我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年轻无赖,叫佐伯信夫。」

「好,就当作是我儿子。他恐吓并殴打你,然後抢走销售所得六千圆及两颗苹果,对吗?」

「对。」

「当时苹果一颗值多少钱?」

「一百三十圆。」

「那么,两颗就是两百六十圆。」

「这我会算。」

「这件案子真是不可思议,警方和法院都认定我儿子偷了被害者的钱包,但是当警方逮捕他时,那个钱包里装的是五万三千五百圆,也就是一万圆的五张,一千圆的三张,五百圆的一张。另外在他的外衣口袋里有一百圆的硬币六枚,十圆硬币九枚,总共六百九十圆。这些数目在警方的笔录上都有记载,这样一来,不是很奇怪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戴着眼镜的安藤常直眨眼。

「你应该懂。」佐佐木盯着老妇人的脸说。「首先,既然我儿子有这么多钱,为何连区区两百六十圆的苹果都不肯付帐?其次,他身上的现金数目和你说的六千圆并不一致。五万三千五百圆的话,你那六千圆必定不包括在内。那六千圆应该都是千圆纸钞或是五百圆纸钞吧?」

「他一定是去洗鸳鸯浴而花掉了。」

「错了!我儿子是第二天早晨在宾馆被捕的,他到达宾馆时是深夜一点整,根本没有时间去洗鸳鸯浴!」

「那他一定是拿那六千圆去付旅馆费了。」

「错!那家宾馆是要离开时才结帐的,他在付帐以前就被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藤常露出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被凶手殴打,并且被抢走两颗苹果和当天销售所得六千圆,这些都是事实呀!」

「还有一件事,我从这一区的信用合作社一名收款员那里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这个信用合作社采每日定期存款制,每天晚上八点,收款员会来商店街收取当天销售所得做为存款。这名收款员说,那天他来这里时,你向他说当天一毛钱也没赚到。由于这种事十分罕见,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觉得很奇怪,就看了一下那个竹篓,里面的确一毛钱也没有。」

「……」

「那麽,你说的那六千圆收入是哪里来的?」

「是从晚上八点到打烊之间赚来的。」

「哦!」佐佐木苦笑道。「从早上到晚上八点,一毛钱也没赚到!但是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却突然生意兴隆,卖了八千圆的水果,是这样吗?」

「不错!」

「那就奇怪了。」山口此时嘟着嘴向安藤常说。「那天傍晚五点左右,我不是向你买了五百圆的橘子吗?当时还有别的客人哩!所以,在晚上八点以前,你至少应该有五百圆以上的收入。」

山口的话让安藤常处于不利的立场。安藤常咬着嘴唇瞪视山口,不久突然放声大哭。

「哇……哇……每个人都欺负我!」

十津川终于明白安藤常的证词是虚伪不实了。他想,事实真相大概是这样的:

安藤常的独生子娶了媳妇,但媳妇常跟她吵架,这是很常见的婆媳关系。同时,这个家的家计大权也从安藤常手上转移到媳妇手中,安藤常拿到的零用钱因此不够花。案发那天,儿子和媳妇都不在,安藤常便打算将销售所得藏起来做为私房钱。当信用合作社的职员前来收款时,她就说今天没有收入,但其实是将钱藏起来了。

案发後,佐伯信夫来到她的店里,究竟有没有抢走两颗苹果或有没有付钱,都不是重点,那时她只想到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六千圆的收入说成是佐伯信夫抢走的。





2

结果,安藤常又换了另一套说词,她说的和十津川猜想的大致相同。

佐佐木好像很满意似的点点头,但十津川不太明白这对案情有何帮助,只好呆望着佐佐木。

安藤常原先的证言已被彻底推翻了。

当佐佐木之子走进店里时,安藤常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犯。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零钱,买了两颗苹果後走出去。所以在安藤常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位在快打烊时上门的顾客而已,当时这位客人好像有点醉了。

但是到了後来,因为听警方说此人是杀人凶手,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就想到要把自己私藏的钱说成是他抢走的。

现在,佐伯信夫殴打安藤常并抢走六千圆及两颗苹果的罪名已经洗清了。

(不过,这对杀人案本身还是没有什麽帮助……)

为证明冤死狱中的儿子是清白的,佐佐木已尽了一切努力,虽然这些努力在细节上已经成功,但离证明无罪这件事似乎还是非常遥远。

十津川以冷静的第三者身分来到此地,虽然是被强迫带来的,但他既不偏袒佐佐木,也不偏袒这七名证人。在他看来,佐佐木之子酒醉後与人发生口角,杀死对方後抢夺财物,这似乎是不争的事实。虽然现在证人们已更正证词的细节,但佐伯信夫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并未改变。

佐佐木一定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因此,当安藤常承认说谎时,他虽然好像很满意似地点头,但马上就又恢复冷静的表情。

「你别再做这些白费工夫的事了。」摄影师滨野以冷淡的口吻向佐佐木说。

佐佐木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滨野拿起身旁的苹果,咬了一口之後说:「你就算辩倒了这涸老太婆,也无法改变令郎是凶手这件事,顶多只是替他洗清抢夺六千圆和两颗苹果的罪名罢了。他的杀人罪嫌并未消失,他自己也已承认从死者身上拿走钱包,也就是说,他依然有杀人和抢劫两项罪名,这个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所以我才说,你做的都是白费工夫。」

「我可不这麽想。」佐佐木以沉着的声音说。

十多年来,这个老人一直都在和巴西的大草原格斗,可能是那些经验使他变得如此沉着而坚强吧?

「现在我已明白,有很多证言其实都是谎言,是虚荣心或利害关系造成的,但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如果我现在老实说出自己的心情,或许对我有害无益,但我还是要说。十八年了,当我回到日本,听到独生子死于狱中的消息时,心中犹如千刀万剐,难受已极。听说他死前不断喊冤,所以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正因为我深信不疑,才会做出这些事来……」

「那可就害苦了我们。」滨野小声说道。

佐佐木似乎没听到,也可能只是装作没听到而已,他的表情没有变,继续说道:「但另一方面,我也要老实说,其实我并不完全相信我儿子的话。他母亲去世後,他就堕落了,还曾经犯过伤害案,身上总是带刀。在这次的案子里,他虽否认杀人,却承认从死者身上拿走内有五万三千五百圆的钱包。相对而言,你们七个证人都是正当的市民,职业虽各不相同,却都没有前科,其中还有公司的高级主管。只要冷静一想,就知道你们的证言比我儿子的话还可信,因此我原先一点自信也没有。但是,後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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