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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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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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作为一个没工作的女孩能在复烤厂找个男朋友是很幸运的事,因为就是没有正式工作,复烤厂的家属也会有季节工做。小孙很老实,他对我一直很好,我心里也有些明白,我拒绝了他妈妈的邀请。我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他妈妈为我杀了鸡,那时来客人最好的菜也就是杀鸡了,可是我不能去,我怕老人对我抱有希望,虽然在别人看来一个没有工作的女性能在复烤厂找个对象很不错了,可是我在心里有自己的理想,我对小孙没有心动的感觉。
  复烤厂快停产了,离别的日子就要到了,排长突然给我送来了奖品,说是厂里给我评了先进工作者,发了一个很大的洋瓷碗和一条毛巾,其实我明白,这是排长在还我的情,进复烤厂不久排长打听到万山不搭杂粮,排长家人多,又都不愿意吃杂粮,大米又不够吃,贵阳当时购粮要搭一定的面粉和玉米,排长想把购粮证上的粮食换成粮票让我给她在万山买成大米带过来,万山离贵阳400公里路,为了这份季节工顺利做完,爸爸真的托人带了200斤大米上贵阳,排长非常感谢,所以就为我在厂里争取了个先进。
  烤完最后一批烟就要停工了,这天烤的是出口烟叶,烟叶黄而大,厂里派了很多人在厂门口站岗,因为烤好烟时很多工人会偷东西,也包括正式工。出口烟是用真正的麻布打包,缝包的线也是麻线,真正的纯天然麻,线均匀得就像妈妈纳鞋的线一样,麻布也白净柔软,那时正流行自做沙发,沙发是用木料钉好架子,然后铺上弹簧再用麻布包上,上面再做上漂亮的布套。那时还很少家具店,家具都是请木工做,麻线还可以做拖把,另外,当时社会上没有好烟卖,贵阳最好的烟就是天麻牌和乌江牌,天麻牌七毛钱一包,乌江牌五毛,一般人抽不起,大部分人抽朝阳桥牌,朝阳桥牌二毛五,后来还要票了。而且就是天麻牌烟的烟叶比这出口烟的烟叶也不知道要差多少倍,那真是没法比,所以烟叶也会有人偷。
  下班时小孙和板车班的几个人神秘的向我招手,让我进板车房,他们告诉我,给我弄了很多的麻布和线,还有烟叶,把我吓坏了,我说要这些干嘛?到时被抓着多丢人,他们让我放心,说他们偷绝对安全,再说有谁不偷呢?我只好告诉三妹,三妹说要啊,在三妹的开导下我才知道麻布和麻线的用途。半夜里朋友们把东西送到了大哥家,我把麻布和线给了三妹,三妹说什么也让我留下二十张麻布,没想到的是后来我结婚打家具这些麻布真派上了用场。小孙还给我带来一包烟叶,他让我带回家给爸爸抽,并由板车工小黄告诉我怎么切烟丝,怎么制作烟丝,在这同时还给我弄了很多卷烟厂的卷烟纸,这事我小心翼翼的告诉大哥,大哥出人意料的只是笑笑,轻描淡写的说,让厂里看到了还是不好。
  分手的时候到了,大家说着道别和祝福的话,眼里也藏着真诚的泪水。小孙在大家散去后拿出了一个影集,一双袜子,一个笔记本给我,我没有收,这些东西花钱太多,那时的消费不像现在,那时工资少,对于生活在我们那样圈子里的年轻人这么多东西不是送一个普通朋友了,遭到我的拒绝小孙很伤心,当场把这些东西撕烂了。
  三妹的妈妈同意三妹上万山玩几天,我用最后一个月工资给家里买了口铝锅,给姐姐买了一条11元钱的,当时最流行最时髦的拉毛围巾,是天蓝色的,好想给自己买一条还是没舍得。回家的路上三妹不停的打听着万山的情况,样子十分兴奋,她是第一次出远门。
  
  小孙
  
  三妹对万山充满了神秘感,一路上问个不停,我感觉好玩。那时交通不像现在发达,每天只有一趟上大龙的火车,整个铜仁地区和外界的物资交流都得靠汽车运输,人员来往也很不方便,不像现在大车小车中巴什么都有都多,基本上每个地方只有一班客车,大龙离万山只有不到40公里的路,是上万山的必经之地。我和山妹下得车来只能在大龙找地方住上一晚,第二天在万山车站下得车来已11点了,可整个万山还笼罩在云雾里,前面十几米的地方还见不着物体,脚下的公路上到处都是大个大个的石子和泥土。山妹便问我家住的什么房子?我感觉好笑,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便逗她,说住的是茅草房,她睁着大眼睛认真的告诉我,她还从没有住过茅房,只听说过,一路上她就猜测着住茅房的感觉,很是兴奋,想像着如果遇到失火,遇到小偷强盗流氓等等什么的,我就吓她,她就开始不停的后悔,就不停地说我应该在贵阳找个对象。
  当我们路过特区政府时,三妹看到了一排排的砖瓦和木板房,我便告诉她这是特区政府,这个特区现在是全国对国家最有贡献的一个,它是全世界第二大汞矿所在地,这里的工人工资都很高,她又为这么高的工资还住茅房想不通了,快到沙木洞我家时,三妹看到路旁边一些整齐的牛棚时问,我家也住这样的房子?我点头,并告诉她外面只要括风下雨,茅草上的灰尘就会掉下来,没有蚊帐的就脸上嘴里全是灰,三妹特别爱干净,听了怎么也不走了,说要回去,我说她不够意思,我都能住,她为什么就不能住。无奈,她只好跟着我走,这一路可把我乐坏了。
  那时的万山到哪都得走路,不象现在的士摩托到处可见,12点我俩才走到家,正好爸爸下班了,姐姐也认识三妹,妈妈早听说过三妹,大家见面也不生疏,家里没有沙发,有的都是小木椅,也没有客厅,那时谁家也没有客厅之说,家家都是开门就能见到床,最好的坐位就是床边。在冬天每家就会用木板在火房隔出一间小小的地方,烧上一个小铁炉,铁炉也是自己做的,放上很多的小板凳,不管有否客人,吃饭就都围着铁炉了。一家人热情的让山妹坐床上。山妹看到我家的住房和她家的一样,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去了,我把一路逗三妹的话讲给姐姐听,姐姐咯咯的笑,过路的大眼睛男孩听到我姐妹的笑声,推开半掩着的门进来了,爸爸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这是我第一次见爸爸这样热情的对待一个来我家的男孩。
  男孩姓张,大家叫他和平。和平见我就说桂兰回来了,其实我以前常常见他,也知道他叫和平,只是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没交过言。他家有四兄弟,还有两个姐姐,他是老三,兄弟里排老二,和平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他妈妈就是做家属工时帮我说话的那个阿姨。和平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鼻正口阔、白白净净,只是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七。
  三妹在万山玩了一个星期,我陪她看大山,看悬崖,大太阳时我就和她躺在山顶柔软的草地上,诉说着各自的心事。三妹希望我离开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这个和城市比起来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她提到了孙,可是她也觉得我和孙不合适,她觉得我该找一个比孙优秀的,可她又说了,如果不能安排工作就找孙算了,可见那时找对象是要受等级拘束的。
  三妹走了,我又参加了待业队。因为知青的回城,地方上都成立了待业队,我也被编在这些人里面。待业队成立后就有了财会出纳,有了劳资分配,也有了活干,我被队长安排到山底下去拆冶炼厂厂房。厂房已经很老了,那时的厂房,尽管是搞冶炼的,都是用木头和木板建造的,只有冶汞的炉子是用耐火砖砌的,冶炼炉建在最深的山谷里,冶炼时用的是煤,汞是有毒金属,一般的冶炼工人都有职业病,早早的掉牙,全身颤抖,寿命短。冶炼炉的烟囱都是沿着山脊用砖头修建一条很长,密闭很严的地下通道一直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做出口,出口处的草木都不茂盛。
  我被分去扛拆下来的木板和木方,扛到半山腰叫大坪坑的地方再用卷扬机拉上去。从农村出来的我,看到丢在地下的很多小木块,很是舍不得,多好的燃料啊,那时的万山还有很多人上山砍柴,夏季里大多数家庭都是烧柴做饭。别人下班了,我就在山底把不要了的木柴拴好捆好走壁陡的山路扛回家,我扛到半山腰实在走不动了,请人带信给姐姐,让她来帮我,姐姐把柴打散做两捆,我俩搬着都还费劲,姐姐一个劲的骂我蠢,走到平地离家不远的地方我和姐姐都累坏了,躺在草地上休息,上山种地过路的工人对我们说,这柴烧了可能牙还会出血,意思就是还含有汞,姐姐看着这么多的柴说丢了吧,我不让,在农村那能看到这样好的柴,就是现在市场上也没有这么好的柴卖啊!再说为这我花了多大的劲啊!我对姐说她不敢烧我来烧,姐一个劲的摇头对我说“小农啊小农啊!”把我笑坏了,和姐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开心。
  房子用两天时间就拆完了,接着就是搬木料,方子搬到大平坑,待业队抽了提成后,每一块方子还有8毛钱的报酬,这活只能让待业青年干,很多人吃不了这苦,坡太陡,每爬一步嘴都能咬着前面的膝盖,有些年轻人一天只扛两至三块,可我刚从农村出来,又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年临时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高报酬的工作。我每天要搬8到10趟,晚上睡到床上全身痛,但心里高兴啊。
  爸爸当时只有61元工资,我和爸、妈、姐姐、小波还有上学的妹妹就爸爸这点钱,刚回矿家里什么也没有,连个装衣服的柜子都没买。这份活虽然苦,可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可没几天我捆完木料回来,家门口站着小孙和复烤厂板车班的小黄,我大吃一惊也吓坏了,我家从来没有来过我的异性朋友,他们这么大老远来,又没有车回去,这一晚一定是在我家过了,那时的邻居不像现在,那时都住平房,谁家来了客人说一声,邻居们都会主动把空床让出来的,可是我怎么过爸爸这一关?
  爸爸比我先回家,妈妈已做好了饭菜,我硬着头皮和孙、黄打个招呼,进得家门,爸爸脸色特别难看,不停的冷笑,我害怕极了。小孙比我离开复烤厂瘦了一大圈,眼圈是黑的,穿了一件后面开了叉的西装,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性格内向的小孙非常痛苦,他平日在家很胆小,很怕父母,父母对他的经济也管得严,工资都是他妈妈去领。他这次出来是买掉了手上的手表,然后买了身上的西装,带着小黄,在三妹那里打听到我的地址就找上了万山。
  姐姐把他们安排在邻居谢姨家住,这一晚爸爸一直骂我,骂到深夜四点,爸爸说小孙看上去不是好人,穿的衣服一定是在别处作案被人抓着用剪刀把后面剪烂了,第二天我才看到小孙身上的衣服后面有一块小补丁,后来听小黄告诉我,这是他自己烫衣时熨斗烧过了烫烂的。爸爸这样骂我,我一句也不敢还嘴,是姐姐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爸爸太过分了,骂自己家的不算,还要骂别人,姐说我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别的同龄人都当妈了,就是找对象也是应该的,难道生在我们这样家庭的人就不能自由恋爱?出乎意料的是爸爸听了姐姐的‘训斥’就不骂了。
  第二天我想让小孙和小黄回贵阳,我感觉这样对朋友不应该,可是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我父母对我们是这样的严厉,我希望他们理解原谅我,其实他们真要在这里玩的话,我也没有时间陪他们,我要干活,我也不敢在家里陪异性朋友玩啊。没想到我让他们回去,小孙却提出来让我和他处朋友,我告诉他不可能,我说我没工作,他说他可以等,我说我一辈子没工作呢,他说他能养活我,我也可以做季节工,我说我也不做季节工,我也不让他等,他问我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吗?我说是这样。小孙就说了,他这次来作好了打算,要是我同意他,他回去上班等我,要是我不同意,他就不回去了,他就从我们这悬崖上跳下去,天啊!我吓坏了,要是出了这事我怎么说得清?我请小黄帮我劝告他,小黄说了,小孙是铁了心了,他说没来前他就劝说过,还说小孙都快成神经病了。考虑后,我对他说,让他先回去,我先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先通信。晚上小孙让小黄来叫我到他睡的房间里去,小黄就在我家坐着。让我一人上男孩睡的地方去,我怕我爸爸骂,那晚外面下着毛雨,我好为难,姐姐看出我想出去,就和我一起走了出来,姐上谢姨家聊天去了,我就上谢姨家对面的小房子里见小孙,他关上门,眼里有泪,他很不会说话,没有一点情调。他说我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孩,他要亲我一下,这样他走了才能放心,我当时心里咚咚跳,我害怕极了,他走了过来,我嗅到他身上发出来的怪味,我推开了他,我又怕他、又怕人看到,他又说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怕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我只想早点脱身,想他心里能平静下来,我怕出事,也怕闲话,最后我说出了我一生第一次说出来的话,“如果你爱我就别逼我,给我点时间,我认真考虑,我会给你回信。”我走到门边他还是抓住我的手在嘴上快速的吻了一下,但这吻我没有心跳,我很快跑了出来,第二天他们走了,我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小孙走了,信向雪花一样,我不敢马上拒绝他,只有一封封的冷淡,每一封都说自己的难处,在我心里,盼望复烤厂快点开工,盼着他爱上其他女孩,因为当时复烤厂男孩太少,特别是正式工,追他们的女孩很多。
  复烤厂开工了,小孙又说要来,不然就让我去见一面,并寄来了十元钱给我做路费,我一点也不爱他,我心里的塑像是个绅士,但是别人喜欢我,别人没罪,我心里也很同情他,我用这十元钱再添了几元给他织了一条毛裤,并真诚的写了一封长信,让他在有那么多姑娘的地方找一个适合自己的。
  小孙的信没那么勤了,后来我在三妹那里听说一个女孩追他追得紧,还给他买了当时流行的三鹿牌收录机,就再就没回他信了,再后来他也不来信了。
  
  和平
  
  那时没有现成的家具卖,社会上正风行打家具,特别是新婚的年轻人,都会买木料给自己打一套家具,家具也有各种款式名称,最流行的就是捷克式,全套里有三开柜,写字台,沙发,床,床头柜,桌子,四把木椅。一个手艺好的木匠,这家的活没干完,那家就等着了,有些人家还为这事争吵。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妈妈想打个三开柜装衣服,虽然衣服不太多,但是这么大一家人一点家具也没有,再说我们姐妹比在农村还是多了一些衣服,我们姐妹在农村只有两季衣,现在有了四季衣了。
  要打家具就要去市场购买木料,那时五天赶集一次,赶集天办公室的人中午都可以早两个小时下班,这是因为那时没有菜市场,所有的菜都要赶集天全买好,特别是肉类,蔬菜要好解决一些,因为很多人家都会在附近的山上挖一些地种菜。勤劳的人们四季都不要买小菜,但是肉和鸡鸭还是得买,所以很多小单位就给自己定了这样的土政策。赶集地点在特区政府前面的公路上,赶集天汽车过路就很困难。打家具的木料集市就离我家近一些,不用走到特区,它是在二坑和六坑之间的一个山坡上,也就是在二、六坑的小学操场上。
  爸爸妈妈去赶集,爸爸要去为打家具买木料,在我印象里,对于爸爸来说,和妈妈一起出门赶集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爸爸买回了木板,刚进门就遇到了和平下班,他冲爸爸说,“尤伯伯,这事你为什么不叫我帮你做,你看看你不认识木料,中间有些木板很不好,然后饭也没回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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