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情人- 第2部分

郭玫瑰忍着笑，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米洁狠狠地瞪了郭玫瑰一眼，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和这个无耻的小偷斗嘴，定定神，她跨过栏杆闭上眼，顺着绳子渐渐向下滑去。

清冷的夜风吹在米洁的脸上，她的心跳得都要飞出来了，粉脸上的五官聚在一起，全身都在绳子上发抖。

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米洁一没留神，再加上手软，突然就从绳子上掉了下去，就像一个秤坨，结结实实地落向地面。

“啊……”

米洁忍不住发出惨呼，她甚至已经想像到骨折的痛苦。

女人就是女人，她掉下来的时候离地面只有两米高了，怎么摔也不可能骨折。

“呱叽！”

米洁落地了，她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身上，好奇怪，竟然一点都不痛。想像中的痛楚完全没有感觉到，难道直接摔出内伤了？

就在这个时候，米洁听到自己的身体下面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

“玫瑰哥……你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不说一声！”

“哇！”

米洁被吓一跳，尖叫着跳起来，才看到自己的身体下面压着一个人，这个人趴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刚才米洁落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他身上，这才躲过一劫。

“这位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要不要紧啊？”

“啊？你……你怎么是个女人？这是怎么……啊……”

地上的人还没等说完话，米洁就看到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正好就降在地上的人身上，把他下截的话硬踩回去了。下来的人当然就是郭玫瑰。

下来的时候，郭玫瑰还特意施展了一套空翻外加千斤坠，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怎么样？米小姐，我的身手还不错吧？”

“咳，那个，你……”

“你不用崇拜我，我这也是多年练就的本领，没什么的。”

“不是，我是说你……”

“所谓夏练三九，冬练三伏，吃得苦中苦，方为贼上贼嘛！”

“郭先生，我必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你的脚底下踩着一个人！”

米洁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通知郭玫瑰。

“啊？哇……小田，你在我脚底下干什么呢？快快起来，我说的嘛，地面怎么这么软！”

郭玫瑰也吃了一惊，急忙伏身把小田扶起来，小田这时眼睛都翻白了，舌头吐出来好长，像吊死鬼一样。

“玫瑰哥……是你……让我，让我在这里……把风的……”

“神经病，我要是让你赏月，你还真飞天上去？”

“国家……神，神七不是，不是已经上天了嘛！”

“光荣啊，小田同志！”

“喂，我说你们别聊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米洁等不及了，这里还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必须赶快离开才行。

“小田，还能不能走？”

“应该……可以！”

“走，我们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告别风花雪月的日子，一起隐居去吧！”

郭玫瑰嘴里胡说八道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词儿，一只手搀着小田，撒开腿就向住宅小区外跑。米洁对郭玫瑰的神经质已经有点麻木了，闭紧樱唇紧紧地跟在后面。

二男一女总算顺利地跑出小区，又沿着外面的大街跑出去好远，回头看看，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

安静的大街上，夜归人都很少了，靠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米洁才算真真正正看清郭玫瑰的样子。

这是一个挺壮实的男人，身上蛮有肌肉感的，就是有点不修边幅，头发短就不说了，偏偏下巴上留着青渗渗胡茬，好像是故意不刮干净的。最可恶的是他的脸，总噙着一种似笑非笑，似鄙视又非鄙视的神情，反正就是传说中欠揍的德性。

那个小田就瘦弱多了，还带着一付圆圆的黑框眼镜，更像是一个学生，还是书呆子的那种。

“米小姐，你安全了，他们追不到了。”

“嗯，谢谢你，郭先生。”

“咳，你看这长夜漫漫的，天还没亮，要不我们找个地方……”

“不用了，我想回家。”

“回家啊？这个时候回家，会吵到家里人的！”

“我只知道我一夜未归，爸爸妈妈会很着急。郭先生，今天的事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谢，多谢你出手救我，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米洁说这番话的时候，真地很有诚意，还向郭玫瑰行了一个礼。

郭玫瑰苦笑，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倒霉还是走运。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伟大，你也知道的，刚开始的时候……”

郭玫瑰实话实说，他不想把那么大的一个光环带在自己的头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贼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有私心的贼。

第四章 贫民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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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米洁没有让郭玫瑰把话说完。

“无论如何，我今天都是你救的。但是很抱歉，天太晚了，我不想让家里人着急，必须马上回去。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米洁从紧身八分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郭玫瑰的手里。然后她毅然转过娇躯，跑到大街上，伸手拦到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望着载着米洁的那辆出租车的尾灯，郭玫瑰长长一叹，转过头，只见小田也在盯着看。

“你看什么？”

“啊？我……随便看看！哎哎，玫瑰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变戏法？明明是进去干一票嘛，怎么弄出个美女来？”

“你管那么多？不如先管管自己，看你这德性，一付活不起的样子。”

“哎，我这可是公伤，现在还痛呢！”

“会不会死啊？”

“不好说啊，真的，有可能回家就吐血身亡。”

“呵呵呵，我正好最近想吃血豆腐了。”

“哇，你这么凶残？”

“哈哈哈哈哈……”

在路灯下，两个男人一边说笑一边互搭着肩膀向家的方向走去。灯光拖长了他们的影子，也拖长了他们内心的寂寞，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黑暗与危险，如果自己再不会自寻乐趣，那非疯了不可。

天亮了，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整座城市都被朝阳披上一层霞衣。光明是任何人都向往的，它能带给人温暖，也能带给人希望。

很多喜欢晨练的人最先出现在城市里，为城市增添一分朝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

“咣咣咣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那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差点掉下来，同时也敲醒了屋里面那张大床上正在熟睡的两个人。

“啊……小田……去开门……”

“玫瑰哥，我……好困，你去吧……”

“那你就一边睡觉……一边去开门！”

“梦游吗？”

“少废话……快点去……”

小田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揉揉头发，一脸倦意走出卧室，来到大门口拉开破木头房门。

门一开，就看到一个老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很焦急，老眼还有些微微泛红。

“吴大娘……这么早……什么事啊？”

“小田啊，对不住你，这么早来吵你和小郭。但是，我有急事想问小郭，他在不在啊？”

“找玫瑰哥啊？啊…………你等着……”

小田拍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梦游似地走回卧室里，一头扎在床上，还没忘记推推身边又打起呼噜的郭玫瑰。

“玫瑰哥，吴大娘在门口找你。”

“啊？吴大娘……找我？唉……”

郭玫瑰坐起身，叹口气，看来自己这个觉算是睡不了了。勉强打起精神，趿拉着拖鞋来到外面的客厅里。看到吴大娘还站在门口呢，见郭玫瑰出来了，她立刻就露出殷切的表情。

郭玫瑰冲着门外的吴大娘和蔼地一笑，向她招招手。

“大娘，进来坐吧！”

吴大娘这才赶紧走进屋，不过她没坐着，而是突然抓住郭玫瑰的双手。

“小郭啊，俺家顶针来信没有啊？”

“啊？顶针的信啊？哦……”

“哎呀，其实本来我也不这么急的，但是你也知道，他妹妹考上高中了嘛，家里没有钱，就指望他能寄回来一点。”

吴大娘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为难，不过钱这东西就是这样，由不得你考虑太多的矜持，慢一步都会出人命的。

郭玫瑰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拉着吴大娘坐下来。

“吴大娘，顶针……一直也没来信，咳，这样吧，我回头打个电话告诉他，好不好？”

吴大娘闻言呆了呆，又看看郭玫瑰的表情，心里好像明白了点事。

“小郭，你实话告诉大娘，是不是我家顶针手里也紧啊？唉，我也知道，他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早就听说南方有很多黑心老板的。本来要不是他妹妹上高中，我也不想向他要钱的。他应该多留点钱傍身，将来还得说媳妇儿呢！”

“呵呵，大娘，你多虑了。顶针在外面混得好着呢，放心吧，他肯定能寄回来一大笔钱。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他知道小扣子考上高中，还不乐疯了？”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顶针从小就孝顺，可惜家里困难，他爸长年有病在床上，不然的话，他学习比他妹妹得强多了。”

“没事的，只要有心什么困难咱们都不怕。”

“行了，小郭，打扰你休息了，那大娘先走了。”

听到郭玫瑰的一番话，吴大娘乐呵呵地回家去了。她是乐呵了，郭玫瑰可愁了，一个人苦笑半天，洗把脸，披着外套走出家门。

郭玫瑰住的地方是一幢二层公寓，这幢楼起码有三十年的历史。一楼都租出去当门市给人做生意了，这二楼就变成了公寓，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城市里几乎最底层的公民，他们衣食不保，每天只扎挣在人生与命运的夹缝中，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苦楚。

郭玫瑰所住的单位在二楼走廊的最东端，他走出大门后，就漫步沿着走廊一直走。

因为大家的生活都苦哈哈的，没有人有懒觉的权利，他们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有的出去摆小难，有的出去做苦力。没有事情做的人也不闲着，或者处理一些闹心的家务，或者帮助邻居解决一些困难。

别看这些人都很穷，但是却相处的非常好，像一家人似的，真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郭玫瑰出现在走廊里之后，那些看到他的人都笑着向他打招呼。

“小郭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小郭哥哥，你什么时候领我去公园玩啊？”

“哟，大懒猫也有早起的时候？哈哈！”

“郭子，上次你可不地道啊，骗我老婆说我出去鬼混，害得我一夜没上去床。”

第五章　金钱太万恶了

　听着这些好邻居们的话，郭玫瑰的脸上也露出友善的笑容。

“吴大娘，你家大爷的轮椅上次坏了，还能修吗？”

“赵婶，小涛工作找到了吧？什么？给人家送快递啊？好啊，有公车的。”

“嗨，你个小淘气，是不是又把爸爸的西服弄脏了？你可小心点，你爸就那么一套像样的衣服，还是你妈亲手给他做的呢，上面绣的那只小鸟还真挺像品牌的！”

“我挡。我就知道你得偷袭我，臭小子，每次都来这么一手。”

说笑着，郭玫瑰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最西边的单位开着门，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少妇，看她的脸还颇有姿色，皮肤也很白，但却穿着一套很旧很脏的兰色运动服，神情怨冷，正在吃力地搬动着一个煤气罐。

看到她，郭玫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深深地叹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冲上去就从少妇的手里接过那个重重的煤气罐。

“明姿，我来吧！”

“不要了，毅哥，我自己能行！”

这个叫明姿的女人还挺倔强，娇弱的玉手拢了拢鬓角的乱发，低着头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煤气罐。

“还是我来吧，你是女人。”

郭玫瑰稍微用力，硬是把煤气罐从她的手上抢下来，一只手拎着很轻松地就送进她的家里。

她的家里比郭玫瑰的家里还惨，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住人，一个太小只能当厨房。厨房里虽然干净，但是只有一套煤气灶；住人的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台很小很小的黑白电视机，还带天线的那种。

这就叫家徒四壁。

帮明姿把煤气罐安装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大床上有一个小姑娘睡得正香。这个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像芭比娃娃一样，看来母亲的血统还是很重要的。但是小姑娘的小脸却显示出一种病态的白，她的呼吸声听着也很微弱。

郭玫瑰径直地走到床前，像个父亲一样，慈爱地轻吻小姑娘的额角。

“小格格最近怎么样？我这几天忙，也没来看她。”

“挺好的，就是偶尔还会发烧，还有……就是总吵着要找你玩。“

“嗯……有时间我就来陪她玩！”

“毅哥，这两年多亏了你，大成要是地下有知，肯定也会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恐怕……小格格……”

说着说着，郭玫瑰身后的明姿突然哽咽起来，她转过身，一只玉手掩着嘴，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郭玫瑰听到哭声却没有劝，一个女人惨到这种地步，劝说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更像是嘲笑。

“不用这么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都是大成哥照顾我。我现在为你们尽点心力，也是应该的。行了，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找我，不用客气。”

郭玫瑰站起身，连看都没看明姿一眼，逃一样离开了这个惨淡的家庭。他每次来明姿的家里，都是来去匆匆，他实在是没办法在这里久留，只要看到这对母女，他的心里就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会憋得喘不过气来。

回到自己家里，郭玫瑰倚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双手置在脑后，一个人呆呆地出神。

小田起床了，刚出卧室就看到郭玫瑰像失恋似的样子，他就知道肯定又有麻烦了。小田倒了一杯水，递到郭玫瑰的面前。

“吴大爷的轮椅散架了？”

“不是。”

“小涛又被王八蛋老板拖工资炒鱿鱼了？”

“不是。”

“戚家的二丫头被男朋友甩了？”

“你怎么这么烦啊，都说不是了。”

“啊……玫瑰哥，不会是小格格她……”

“闭嘴！你把乌鸦嘴给我他妈闭上，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弄死你。”

郭玫瑰一激动，差点把那杯水泼小田脸上。

小田果然闭上嘴，他干脆不理郭玫瑰了，自己跑去洗脸。洗脸的地方其实就是卧室，这种单位根本不可能有洗手间，所有的人家也都是共用同一个公厕。

“小田啊，吴大娘家的小扣子考上高中了，缺钱啊！”

“啊？”

小田匆匆擦两把脸，就从卧室里又跑出来，紧张地带上自己的眼镜。

“玫瑰哥，那怎么办？你都骗吴大娘一年多了，这次还要骗？”

“我不骗她怎么办？难道让我告诉她，她儿子已经人间蒸发快一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吴家大娘和大爷还不当场就得送医院？”

“这一年多来，你可替顶针给他们不少钱了，还说是顶针孝敬他们的。玫瑰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好人……不是你这么做的。人这辈子怎么样，自然有命运来安排，你不是神啊，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

小田这话听着挺残酷，却是大实话，同时也是废话，这些道理郭玫瑰早就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看到吴家老两口老来无依，他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撒手不管。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啊？咱们现在也没钱，本来昨晚想干一票嘛，你还偷个女人出来。”

“你说什么？”

突然，郭玫瑰双眼放光，猛地瞪向小田，好像诈尸了一样。

“啊？我……我……我说……昨晚……”

小田被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