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续金瓶梅 作者:清.讷音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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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续金瓶梅 作者:清.讷音居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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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嫂在窗外听喜。半晌,听见官人说:“我比何千户如何?”又听见喘息之声,就不言语了。又听了半晌,只闻得床响。
  蓝氏低声说:“饶了我罢。”以后再无声息。文嫂听的如痴如醉,两条腿都软了。慢慢的溜出去,在厨房里睡了。
  次日,蓝如玉早起。丫环扶侍,梳洗一毕。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先拜了月娘,又拜春梅——称“春娘”插烛也似都磕了头。月娘、春娘各递了拜钱,分了姐妹。丫环们都叫三娘。倒好脾气,又大方。西门庆爱如至宝,一连与他歇了三夜。枕上柔情,被中风月,把西门庆就拴住了。
  且不说蓝氏之事,再说陈经济的浑家葛翠屏。自陈经济死后,葛员外领回家中守寡。不意金兵犯境,把家财抢虏,一扫皆空,把员外吓死了。安人带着阖家逃难,半路葛翠屏被兵冲散。安人不知去向,葛翠屏大哭。藏在破瓦窑内等了半日,金兵人马奔了别州去了,方敢出窑。举眼无亲,又无投奔。饥饿难当,放声大哭。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五行有救。幸遇乔大户接货回家,路遇女子,哭的死去活来。乔大户问其为历,家乡住处,女子哭诉已往情由。大户心中不忍道:“孤身妇女可怜可怜。你若愿随我去,也不下眼看待。将养起来,叫你嫁夫招主。”翠屏连连叩首,说:“谢老爹救命之恩。”大户甚喜,于是雇了小轿,着妇人坐了,带回家去,与大户娘子行了礼,亦甚怜悯。好茶好饭,将养家中。
  原来王经也投到那里,与家人进福、进禄二人是叔伯兄弟,三人最好。进福的媳妇叫碧莲,进禄的媳妇叫芙蓉,王经认为兄嫂。翠屏每日常与碧莲、芙蓉在一处。
  一日,王经从街上来,见了进福、进禄说:“我告诉哥一件事。适才遇见玳安,闻西门爹又要续说娘子,托我打听。我想你弟兄也不愿在此处,何不撺掇大娘子将屏姐续于他家。咱弟兄一同跟过去,岂不是好?借大娘子一膊之力,他们又是亲家,有什么不成?到那里赚些利市,也是好。”进福道:“此法甚妙。我们在这里有什么好处!眼睛都赔蓝了,低钱不能到手,使杀人不偿命,熬什么?”于是进福告诉碧莲,至晚见了大娘子将西大官人要续填房的话提起。大娘子道:“虽是好事,也得个好模样的才好。”碧莲道:“易如翻掌,咱家现放着葛翠屏,模样又好,今年才二十一岁,养到何日是个了手?娘若肯进亲家之情,岂不两全其美?”大娘子点头,说:“你说的也是,等老爹回来,大家商议。”
  说着乔通进来,说:“爹来了?”大户进房上首坐下,问:“你们说什么呢?”大娘子将碧莲说的话学说一遍,大户道:“此事甚美,咱们欠他的情。若说成了,一者是屏姐的造化,二者全始全终。”即吩咐进禄:“明日把薛嫂叫来,我有话说。”与大娘子又叙了些闲话,入房安歇不提。
  次日,薛嫂与大户磕头道:“老爹叫奴有何使用?”大户将西大官人要续填房,烦你与屏姐说媒。薛嫂答应,说:“这是奴的本等。”拜辞了大户往官人家来。来到大门,不用通报,直入上房。见了西门庆只是笑。官人道:“你笑什么?”薛嫂道:“我笑的是肥猪拱门。”西门庆说:“什么是肥猪拱门?”薛嫂道:“街坊家一个母猪,我们家有个公猪,这母猪起了秧,把我的门都拱掉了。”官人笑道:“这小婆子又说疯话了。”薛嫂道:“不说不笑。今日乔老爹叫我,他家恩养了个女子,今年二十一岁,生的花朵一般。原是葛员外之女,名收翠屏,丈夫没了,娘家守寡,被金兵冲散,逃到他乡,路遇乔老爹收养。家中闻得爹要说填房,大娘子叫我来提亲,岂不是肥猪拱门?”
  官人说:“我正要找你,但不知此女如何。你们媒婆子的嘴,好比卸马的,信不的。”薛嫂笑了,说:“爹骂的好。这些年哪一件办错了?别处是有的。爹这里都是包管来回。”说的大家都笑了。又说道:“口说无凭,真金不怕火炼。爹何不到乔老爹那里偷相一回,看是真假。若说的不错,要大大的赏我。”西门庆大喜,说:“你告诉他家说明了明日就去。”薛嫂答应,回复了乔大户,告明了屏姐,预备来相。
  到了次日,西门庆新衣新帽,骑了马,玳安跟随。到了乔大户家,大户迎进内书房,叙礼坐下。说了些闲话,假说道:“丫环怎么还不看茶?”半晌,见一女子,香气扑人,手拿着香茶,递将上来。但见“
  面似芙蓉放蕊,鬓如云雾堆鸦。簪环珠翠满头插。柳眉杏眼光乍,十指纤纤嫩笋,绿裙紫袄装花。金莲三寸怕风刮,疑是嫦娥降下。
  西门庆一见,神魂飘荡,几乎把茶杯坠落。翠屏递了茶,忍着笑就下去了。大官人二目出神。半晌说不出话来。大户道:“亲家今日无事,咱们畅饮一杯。”官人即说:“不必,还有要事,不得功夫。另日讨扰。”说罢起身告辞。大户也不苦留。送至大门,西门庆上马回家去了。来到家,见了月娘、春娘、蓝姐,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春娘道:“我不好骂你,我说这行货子必是偷着相看去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才娶了三姐,又想第四个。门后头放滴滴金,等不到黑,忙什么?”西门庆道:“不是我忙,是亲家的好意。”月娘道:“既你愿意就办了罢、”官人道:“今日就是好日子,又宜结婚姻。先送过定礼去,定日再娶。”月娘瞅了一眼,一声儿无言语。春娘即唤薛嫂拿了一对金头簪、四个镯子,往乔家插戴去了。毕竟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宴重阳日上四美  张二官忍送优伶
  光阴似箭,不觉的到了九月九日。西门庆与月娘、春娘、蓝姐在翡翠轩摆酒吃花糕。妻妾共赏重阳,只见菊花盛开,铺地如锦。盆中有乔大户送的玉狮子、灯下黄、大红袍、粉鹤翎、满天星、老僧衣绸、朱砂盖雪,更开的万紫千红。下边是小玉、楚云、秋桂、紫燕,打扮的千娇百媚,弹唱斟酒,行令猜拳。
  正饮中间,只见玳安跑进来说:“报喜的来了,外面好少的人!爹快出去。”西门庆即到前厅,见提刑所的书办,捧着紫花印的部文上厅,双手递与西门庆大官人。拆开观看,文内大书奉旨东平府清河县正千户员缺,着原任西门庆补授的旨意。官人大喜,即排香案,望阙谢恩;吩咐就此良辰即刻拜印,走马上任。书办答应,立刻预备在大门。
  西门庆进内。月娘、春娘、蓝姐都欢天喜地道了喜。月娘将收留当日衣帽拿出来与官人换了,骑上马,挂了贴胸。玳安、韩二跟随,衙役三班,旗锣伞扇,喝道鸣锣,上任去了。惊动了清河的军民百姓齐来观看,议论纷纷。
  不多时,西门庆到了衙内,只见结彩悬花。西门庆接了印,张二官迎接坐了堂,发放了公事,点鼓退堂。
  大官人回家打发了报喜的。大厅上重新摆酒。大官人上座,月娘、春娘、蓝姐陪席,孝哥打横,家人、丫环都来磕喜头。阖家欢乐,好不热闹。有众亲友齐来道喜,官人一一款待。李桂姐、吴银儿、李铭、吴惠,自备软包孝敬喜曲。直饮到日落归宫,尽醉方休,有诗为证:
  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者强来亲。
  试看西门前身事,可作当时劝世文。
  过了几日,西门庆惦着葛翠屏之事,与月娘商议定于十月初二日迎娶,并请亲友吃双喜酒。商议定了,叫薛嫂通了信,问要什么礼物。乔大户道:“又不是我的女儿,何必行茶过礼。拿顶轿子胡乱娶了去就是了。”薛嫂回得了西门庆,即命玳安收拾后面罩房,铺设床帐。
  到了初二日,月娘、春娘、蓝姐早起擦摸调派:一顶轿子,四对灯笼,两匣首饰,四包衣裳;薛嫂娶亲,进福、进禄夫妻与王经都明辞了乔大户,跟着轿子。鼓乐喧阗,大吹大打,把翠屏娶过门来,送入罩房,准备洞房花烛。
  王经带着进福、进禄、碧莲、芙蓉与官人磕了头,又与月娘、春娘、蓝姐、孝哥磕了头。西门庆道:“我听见薛嫂说,你们愿意来,果然来了。”问进福的媳妇叫什么,禀道:“叫碧莲,二十二岁了。”又问进禄的媳妇叫什么,禀道:“叫芙蓉,二十三岁了。”官人说:“叫碧莲管佛堂,代做针黹;叫芙蓉管茶房,代浆洗衣衫。”又叫王经说:“你暂看书房。”又叫进福、进禄管马圈,分班使用。分派已毕,都磕了头。
  玳安禀道:“张二官送了一班戏子与爹贺喜。长班与爹磕头。”西门庆道:“既送了来,叫他们在前厅唱吧。”说着,清河县也差人送了猪羊鸡鸭、喜轴喜对、酒果来。西门庆叫每人赏钱五钱,抬盒子的每名二百大钱。
  天当挂午,官客到了。张二官同李知县先来,后是吴二舅、乔大户、谢希大、常时节、祝实念、孙天化、吴典恩、白赉光。玉皇庙的吴道官、永福寺的道坚、任医官、张团练、薛刘二相,都来贺喜。后边是乔大户的娘、子应伯爵的娘子、大妗子、二妗子、薛姑子、王姑子、李桂姐、吴银儿、郑爱月、董娇儿、申二姐、郁大姐,一齐到来。月娘、春娘、蓝姐出房迎接。都与西门庆见了礼。前后大摆筵宴,把酒来斟。只听的锣鼓齐鸣,开了大戏。先唱《天官赐福》,众客点了几出小戏,跳了《加官》。放赏毕,开了正本的《还魂记》。后堂是四个唱的,琵琶筝笛,吹弹歌舞。又有李铭、吴惠打南十番唱小曲,十分热闹。
  正乱着,官人得便溜入罩房看新人。见王六儿在那里作伴,见了西门庆努了个嘴说:“与爹说句话。”就出房点手儿。西门庆会意,跟着他来到藏春坞山洞里。王六儿撒娇撒痴说:“爹想杀六儿了?忘不了香疤的情分!”西门庆那里受的,不由旧情勾起,遍体酥麻。掩上门,不免滞雨尤云,阳台楚梦。不想春娘蓦地走来,听见山洞里有人,蹑步潜踪从,窗缝里一看,见官人与王六儿正在妙境。春娘笑了,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就走了。把西门庆吓了一跳,忙与王六儿拽上衣裳。王六儿先跑了。西门庆走到前边,才唱了半本轴子。复又让酒,上了割刀点心。吃了饭,无人知觉,独春娘看见。当晚席散,都回了家。申二姐与大妗子、二妗子无回去,薛嫂也住下了。
  春娘揪着西门庆的耳朵,拉到楼上说:“我问你一句话。”官人说:“什么话?”春娘说:“王六儿那淫妇与你在花园里又是什么首尾?三不知就合了把了?”西门庆道:“没有什么事。乖油嘴,单管瞎说。”春娘说:“你不说很好。你们今日不用想圆房儿了。”官人道:“好乖肉,我不敢了,就此一遭,千万别告诉人!”春娘也笑了,说:“我行个好罢。”于是把大官人送入洞房与翠屏成亲。
  次日拜了堂,分了姐妹,作了四房娘子,早把陈经济丢到爪洼国去了。月娘道:“屏姐屋内无人,叫紫燕丫头服侍他。”翠屏与月娘道了万福。众仆妇丫环拜了妇人。屏姐说:“我也无有什么,明日每人给你们做双好鞋罢。”众人道了谢。妇人回房去了。正是:
  前人田土后人收,还有收人在后头。
  一日,月娘与西门庆坐着。月娘道:“此时比不的先前。如今添了几房娘子,丫头们不够使也得买几个才好。”官人道:“不难,叫媒婆拣好的带上几个,咱们瞧。”于是叫王经告诉薛嫂、文嫂二人说要买丫环。此处缺的很,即找了陶媒、刘婆。各处又听好的少,平常的又带不进去。费了几日的功夫,好容易凑了四个:一个叫天香,一个叫玉香,一个叫珍珠,一个叫素兰,都有八分人才。独珍珠儿分外出色,原是乡宦家的使女,因与书童有首尾,因此打发了,是陶媒领的。陶媒道:“你们那三个都是女娃子,是有价的。我的这一个虽不是整的,会弹会唱,一身武艺,少了钱可不卖。”商议定了,雇了四乘小轿,挂上皮子,招到大官人门首。四个媒人一齐进内,见了西门庆。四人道了万福,文嫂道:“主家要人,小媳妇好不费事。几日的功夫,找遍了清河县才凑了四个带了来,与娘们过目。”西门庆道:“好的才要。”文嫂说:“哎哟!小媳妇是做什么的,差迟的你老也看的上?可先说一下,有一个大些的可不敢画押。那三个都是女儿,包管红子红穰。这个大的比上那三个,他是帽儿。你老看,管保破的比整的强,这一个比那三个还贵呢!”西门庆道:“既如此,带进来看。”
  于是把四个丫头带到上房。大官人与月娘、春娘、蓝姐、屏姐一齐观看,果然四个好丫头。官人问道:“这个大的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答道:“叫珍珠儿,十七岁了。”说:“第二个呢?”答道:“叫天香,十五岁了。”“那第三个呢?”答道:“叫素兰,十六岁了。”又问:“第四个呢?”答道:“叫玉香,也十五岁了。”西门庆按次细看,四个都好,果然第一个出色。生的眼动流眸,唇含碎玉,腰细如迎风嫩柳,鞋小似旱地金莲。看了又看,心内已黑下了。忙问道:“你说这个贵的要多少银子?”陶媒道:“这一个要三十两银子。”又问:“那三个呢?”文嫂道:“只要十两一个。”官人道:“这三个还说的来,这个大的太贵了,又不会撒金溺银。”文嫂道:“虽不会撒金溺银,不但会弹唱,旱香瓜口头高。”说的大家都笑了。西门庆道:“不用信他的屁话,一共给他五十两银子就是了。”薛嫂道:“倒驳了我们十两银子,卖肉的便宜一家。老爹不是外人,什么多少,娘们留下使罢了。”于是月娘每人赏了一分裙衫,换了皮子,分在各房使用。叫春娘称出五十两银子交与文嫂,外加四两媒钱。四个人千恩万谢,乐的要不的,与众娘子磕了头,告辞去了。
  且住,你这话就说岔了。西门庆还魂,家势已被金兵抢掠,箱笼皆空。一连几件事,那里的许多银子。列位押静,人生官星财运,是命中注定。西门庆官复原职,有官即有禄,又娶了蓝氏带了一分好家产,甘心情愿由他使用,怎么他无有银子?闲言少叙
  再说张二官,自从应伯爵作保把春鸿献与他家,却甚喜爱;又有篦头的小周儿也投到他家改名文珮,叫春鸿教了些南曲,琵琶三弦,每日在书房里应候。见西门庆官复原职,仍坐了正千户,张二官是他的属员,娶了他的爱妾,又占了他的优童。幸李娇儿死了这两个优童倒成了刺猬也不敢带着上衙门去心下踌躇,进退两难。忽想到:我何不作个整情,把春鸿连文珮送还与他?一来免了他吃醋,二者也显我有人情。主意一定,对春鸿、文珮说明缘故,二人求之不得,假装舍不的,说:“老爹作情,怎敢违命。”于是差衙役二名,拿了晚生帖子,把春鸿、文珮送到西门庆门上来。王经通报,官人叫带进来。衙役进见,磕了头,说:“小的主人请老爹安,说这两个人原是府上的,前年投到我们处。恐爹乏人使用,着小的送来,物归本主。望乞收纳。”
  列公:春鸿、小周儿原是西门庆用过的,今见分文不费送上门来,如何不喜?即令玳安拿了四两纹银赏了来人,说:“你回去上付你家老爷,多承美意,敢不从命?面见再谢。”衙役磕了头,把二人带进来交待了,告辞回去。
  西门庆把春鸿叫进前,手拉着手儿说:“我儿,想杀我了。”春鸿掉下泪来。官人用帕与他擦抹道:“小周儿几年就长大了。名字改的好。”春鸿道:“他也学会了好少的曲儿,唱的好了。爹叫他唱个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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