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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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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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游轮上岸,舒楠还沉浸在那种震撼和感动中。女人会永远记住和自己的恋人一起欣赏美景的情形的。
  忽然,舒楠的全球通手机响了,是主管她的销售组的总监徐列打来的,“舒楠,你还在度假吧?我只好扫兴地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个季度,你的销售小组排在了最后一名,全组被淘汰了。你的销售副总监的职位也已经被免去了。你要在这个公司继续干的话,就要从销售员做起了。明白吗?”
  “我在美国和加拿大边境呢。我会很快回去的。”听到了这个消息,舒楠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景色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索然寡味了。
  吕军问:“怎么了?”
  她告诉了他真实的情况:“我的销售组,被公司淘汰了!我要尽快回去了。”
  吕军安慰她,“没事的,再从头干起!”
  可是,她确实有些打不起精神了。这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的现实。回去的路上,吕军开车,舒楠的心情有很大的波动。窗外的景色是那样的迷人,是那样的好看,道路都是高速公路,一马平川。但是,这些美丽的景色,这个美丽的国家,似乎突然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吕军察言观色,给她很多的安慰,一路上给她讲笑话,舒楠的情绪渐渐地好些了。回去的一路上,都是吕军驾驶,他因为惦记舒楠的情绪,开车开得渐渐地有些疲惫了。路很好,可是,就是这样的公路,就是在两个人的心情波动的情况下,出事了。吕军租的这辆车的轮胎爆了。在高速公路上爆胎,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们的汽车立即翻车了。经过高速的连续撞击,车子最后才在隔离带中间倒翻着停了下来。
  
  12
  
  两天之后,舒楠在布法罗市一家很好的医院里醒过来,她被抢救过来了。她的一条腿严重骨折,可能将留下永久性的残疾。而吕军则没有她那样幸运,他没有再睁开眼睛。她悲痛欲绝,多么的怀念吕军,也感到内疚,可是,谁都知道,人死了就永远不会复活了。
  又过了半个月,经过了这家医院的全程治疗,她的状况好多了。接着她很快回到了北京,继续在一家医院治疗。重新回到了有些灰蒙蒙的北京,她忽然觉得十分陌生了。房地产公司听说了她的情况,总裁庞诗盲专门叫人给她送了2万元慰问金,不过,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再做售楼员,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
  而且,更加不好的消息是,她的父亲也去世了。父亲是听到了她出车祸的消息之后,更加着急,结果病情迅速恶化,在她还在布法罗昏迷期间就去世了。她母亲的出国手续还没有办下来,舒楠就回来了。
  她回了一趟老家,专门给火葬后骨灰又埋到了地里的父亲墓地上了坟,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她在父亲的墓前烧掉了一张吕军的照片,希望父亲能够看见。她忽然觉得十分的沧桑。短短的半年多,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觉得很有些迷茫。她真是不相信自己的生活,居然会有这样的变故,生活给了她这么多的内容,到底是为了叫她明白一些什么样的道理呢?
  她和母亲拥抱在一起,那一刻,她觉得真是心里酸楚。
  母亲决定和她一起到北京,帮助照顾她的生活。她们一起回到了北京。在舒楠的郊区住宅里,舒楠开始了休养。她要给自己放半年假,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也好好地想想,自己今后应该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从她回来一周之后,在她的门前,每天早晨,都有人给她送来一束花,什么样的花都有,每天都不重样。她碰到了花店送花的小伙子,问人家是谁送的,小伙子也说,不知道是谁给她送的,只知道送花的是一个男士。
  舒楠很喜欢这些花,每天能够看到这些鲜花,现在是她的最大慰藉。可是,这些花,到底是谁送的呢?送花人什么时间露面呢?舒楠耐心等着答案。


白水羊头葫芦丝
■  荆永鸣
  离开了那对四川父子之后,马欢悠悠荡荡地来到一条小吃街上。这条小吃街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区。原先它只不过是几条横竖相通的胡同,很破败,都快腐朽了。后来经开发商一鼓捣,才变了样。在过去的基础上,他们依据不同的房屋格式,把它打造成了不同风格的底商和双层小楼——圆瓦灰檐,绿窗红门,特别仿古。二层楼台上有瓷器城、饰品店、游戏厅……此外还有一方露天戏台,偶尔一通锣鼓之后,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草台班子,还会尖着嗓子或粗着喉咙为客人免费唱几段梨园小戏。楼下,除了一条胡同摆满了各类杂耍古玩之类的商摊儿,与此相连的另外几条胡同则全是小吃一担担面、酸辣粉儿、冰糖葫芦、羊肉串、爆肚、竹筒饭、“开坛十里臭,入口一片香”的油炸臭豆腐……可谓百般花样,几乎把中国各地的名优小吃一网打尽。此外还有什么土耳其烤肉、“日船”章鱼小丸子……各种幌子五彩缤纷,如天花乱坠,一派繁荣。
  从早到晚,这里都是人头攒动。在嗅觉与视觉的刺激之下,人们满含口水不能自持。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姑娘,面对满街上的小吃,眼花缭乱,不知从何下口,兴奋得直搓手,嘴里一个劲地“哇塞”……
  正是中午,城市上空的太阳极其明亮。小吃街里的人太多了,男男女女,蚂蚁般的稠密。人多事就多。马欢背着一个很大的破帆布包,别别扭扭地走在人流里,尽管他左闪右躲,肩上的背包一碰,还是把人家的嘴给扎破了。其实,像这样的事在小吃街里是并不鲜见的。前不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外地男人在追赶一个小偷的时候,猛地一撞,就把正在吃羊肉串的一个姑娘的嘴给扎漏了,从左腮上露出来的竹签足有一寸多长。当时,那个姑娘的男友都疼疯了。小伙子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挥手就给了他一拳,还不解劲,又给了他一拳。最后,小伙子才哭着,一手揪着他脖领子,一手挽着女友的胳膊,拖拖拉拉地找医院去了。这一幕,让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得心惊肉跳——俗世间,仅仅是为了一个“吃”字,就上演过多少人生的悲剧啊。
  相比之下,马欢算是幸运的。被他扎破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他把一口油炸臭豆腐吐到地上,又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张开嘴,让老伴踮着脚往里看了看。听老伴说没啥事儿,就破了一块小皮儿,老汉只是用愠怒的目光看了马欢一眼,说,你这个年轻人呀,走路咋还不小心点呢?
  马欢被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大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大爷……大爷不吱声。大爷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手上的那半串油炸臭豆腐,又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然后把那串臭豆腐放在老伴的嘴边上,让老伴用嘴撸下一块来之后,他也撸下了一块,在嘴里没事似的嚼了起来。
  马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没用了,又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他想了想,才嗫嚅着说,大爷……您没事吧?
  大爷看了马欢一眼,扬了扬手。大爷的嘴里正忙着呢。最后还是大爷的老伴说话了,她说这孩子,还站在这里干啥?我早就说没事了。
  马欢这才走了。
  马欢一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人却说话了。他说,嘿!怎么叫他走了啊?大爷的老伴说,不让他走咋着?那人说咋着?让他瞧病去呀。大爷的老伴笑了,她说瞧啥病,又没扎坏。那人说不瞧病也不能让他白扎呀,您说是不是?大爷的老伴说,不白扎还能咋的他?那人说要钱呀,少说也得要他个百儿八十的呀!大爷的老伴不吱声了。大爷看了那人一眼,也没说啥。那人看着这对夫妻说不出来道不出去的样子,一下子就泄了气,只好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嘟哝着,真他妈新鲜!
  离开那对夫妻之后,马欢非常沮丧。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不转了。只是在这么一条人挨人的小街上,马欢不但走不快,同时还得小心着,生怕再把一个什么人的嘴给扎坏了。脚步一慢下来,原本有点焦躁的心情就缓解了。一时想到自己的处境,马欢就决定,既然来了,就还是找找看吧。
  其实,马欢是被人一个耳光打到这条小吃街来的。在此之前,他受雇于四川的一对父子。老实说那是一对非常不错的父子。儿子叫小坠儿,十五岁,还是个孩子。看上去足有六十岁开外的父亲其实并不算老,才四十八。因为他是个罗锅儿,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些做各种生意的外地人,都叫他“老锅”。别看老锅是个罗锅儿,做起油条和豆腐脑儿来,却几乎是个天才。可贵的是,人还特别正直。他做的豆腐脑儿,那才是真正的豆腐脑儿。一勺一碗,白白嫩嫩,浇上用淀粉勾芡的卤子,上面再放一点红的辣椒、绿的香菜,一勺入口,满嘴豆香。老锅做的豆腐脑儿,用的是纯正的大豆,绝不搀假。油条也是。按着传统的路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使用地沟油和洗衣粉那些“王八蛋操的人”,老锅非常气愤,一说起来,他就驼着腰骂,他说,恶有恶报的,让他们走着瞧吧!
  老锅的摊位摆在一条小街上。说是摊位,其实就是两个三轮车。一个车上放着提前做好的豆腐脑儿,另一个车上放着炉子、油锅,旁边再放一块很小的面板,没有可供客人用餐的桌子。原来有过几张折叠式的简易条桌,后来没了,让城管人员一顿收拾,胡乱地扔到一辆小卡车上,凶着脸就拉走了。好在大多数城里人在吃早餐的问题上不太挑剔,也没有时间挑剔,买上油条或豆腐脑儿,有的拿回家去吃了,有的一手拿着两根油条一手抓着行车把,一骗腿就骑上去了,边走边吃。城里人追求的是快节奏的生活。
  马欢已经在那里干了两个多月。他和那对父子一直相处得很好。他们同吃同住,每天早晨一同在这条小街上卖油条和豆腐脑儿,根本看不出谁是雇主,谁是雇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坠儿来了一个哥哥,老锅又来了一个儿子呢。
  没想到有一天却出事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有点复杂。那天早晨,马欢在给一位顾客往那种一次性的小餐碗里盛豆腐脑。那是个年轻而漂亮的女子,穿着一件小碎花睡衣,趿着拖鞋,一头秀发是那种没经过梳理的随便,甚至有点紊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慵懒。她几乎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在跟马欢说话。她说能不能加点卤子?马欢说,能。她说再加点辣子好吧?我喜欢吃辣的。马欢说,好嘞!就在马欢不厌其烦地给这个好看的女子加这、加那的时候,城管的人就来了。
  那个自由发展起来的早市,城管人员常来,而且说来就来。一来,无论是卖菜的、卖水果的,还是卖鞋脚袜子、杂七杂八或者老鼠药的;也不管男的女的,年轻年老的,都一律挣命似的跑!当然,也有跑错的时候。那就是本来城管人员没来,不知道是谁看走了眼,还是故意使坏,总之是,一声“来了”,便立刻鸡飞狗跳,炸了营了。一时间摔了跟头的跑掉鞋的都有……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来!
  先前就闹过这么一次了。
  哪想到一场虚惊刚过,许多人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呢,城管人员就真的来了。以往,城管人员都是开着小卡车从小街的东口或者是西口来。不用说,从东口来,西边的人便宜,从西口来,东边的人就便宜。那边一纠缠,这边便闻风而逃,抓不住几个的。这一次却不同,他们是步行着从中间的一条胡同斜刺里插过来的,直插到马欢他们背后。
  作为一次突然袭击,年轻的城管员第一个站到马欢身边的时候,马欢正和那个漂亮的女子交接豆腐脑儿呢。他是先看了那个漂亮的女子一眼之后,才看马欢的。这一眨眼的过程,竟把年轻城管员原有的想法改变了。他看着马欢,说小豆腐脑儿卖得不错啊,是吧?说完这句话,他很平静地看着完全惊呆了的马欢,耳朵却听着别处。年轻的城管员本以为他的话会引出一阵笑声,但没有。他扫了一眼围观的人,包括那个漂亮的女子在内,谁都没有笑。不但没笑,那个漂亮的女子甚至还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这使年轻的城管员心情一下子就坏了。
  他命令马欢,赶紧把豆腐脑儿搬到车上去!
  当时,如果马欢听话可能也就没事了。但是没有。他也看了那个漂亮的女子一眼,还“横”上了。
  他说,这咋搬?
  把年轻的城管员一下子问愣了。
  这时,老锅也过来了,他驼腰扬头,像个乞丐似的,一个劲儿地给那个城管员说好话。城管员却大声地训斥着老锅。他告诉老锅甭给他哕唆,哕唆也没用!就在这个时候,马欢却瞅了一个冷子,他突然推起那辆三轮车,朝着身后的胡同里跑去。谁知,没跑多远,就被那个年轻的城管几个箭步拿住了。他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马欢一个耳光。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气!
  按理说,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但从抗打能力上讲,挨一个耳光问题也不大。关键是,那个耳光打得很不一般,很有力度,它是携着一股小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到马欢耳朵上的。当时,只听“轰”的一声,马欢差一点没张倒。
  没张倒,马欢便说啥也不想在这里干了。当老锅和小坠儿从城管队把三轮车赎回来的时候,马欢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这使老锅和小坠儿都非常痛心。特别是小坠儿,听说马欢要走,小家伙都流泪了。
  其实马欢也舍不得走。他不是不知道,在偌大的北京城里要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没那么容易。谁愿意像个乞丐似的,整天饿着肚子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呢?这是现实曾经给过他的教训。只是一想到那个耳光,他就觉得心里受到了一种伤害。他甚至后怕,要是那个年轻的城管员再稍微用一点力,说不定,他的那只耳朵就损失了,就报废了呢。
  离开老锅和小坠儿之后,马欢在城里转了好几天,才转到了这条小吃街上。
  眼前的小吃街,一派热闹。一家挨一家的小吃摊,正比着赛地拉客。只要往哪个摊位上看一眼,就会立刻招来一连串的叫声,热情得有些烦人。
  马欢—边躲着那些热情招呼,一边左窥右觑。左窥右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张“招聘杂工一名”的纸条。
  马欢的眼睛一亮,就奔了过去。
  那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铺子。像其他与此相连的铺子一样,圆瓦灰檐,绿窗红门,非常讲究。马欢背着那个很大的黑色帆布包走进铺子的时候,老板正在一块面板上和面。他四十多岁,红脸膛,身体十分的墩实。听说马欢是来应聘的,他打量了一下马欢。然后一边用力地揉着那个面团,一边跟马欢说话。
  他说,小伙子,我这里的活儿可是累啊。
  马欢笑了笑。他知道这个老板是把自己看“小”了。老实说,马欢确是不“大”,一眼看去,又黑又瘦,这是没办法的事。黄土高坡上长不出鸡鸭鱼肉,而一年四季的山风,又太硬了。可尽管如此,马欢却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小伙子。在乡下,泥一把水一把的活就不用说了,就是到了北京之后,他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的罪没受过呢?
  马欢的家在榆林山区。他是两年前来到北京的。没想到这个做梦都让他向往的城市,很快就把他的雄心粉碎了。最初还算可以,他做过抄写员,当过刻字工……都是一些“挺文化”的事。说起来有趣儿,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还被一个叫“风”的小乐队拉去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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