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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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2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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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两三个出去过,”利安姆承认说。“塞维尔给我介绍的。”他冲他朋友的母亲、现在是他的交易商笑着说。就连他也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很有趣。“我都不能去。她们还只是孩子。有什么意义呢?我还在为贝思的事受煎熬。那是在去年夏天,就在她走之后不久。从那以后我就没和任何人出去过。我想既然她要结婚了,事情就不同了。但是我还没碰上自己喜欢的人。多数愿意和画家出去的女人自己也很疯癫。”他笑着说,突然显得成熟了。“你呢?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我可不想成为迫不及待地要找老公的悲情女人之一。而且我觉得像我这把年纪的女人再约会的话让人恶心,让人觉得丢脸。” 
  “找到合适的就不会这么想了,”他温和地说,而她摇摇头。 
  “我已经找到了。他死了。这就是我的命。” 
  “太蠢了,”他气嘟嘟地说。“你还年轻得很,怎么能放弃呢?而且你也很美。你多大年纪?”他估摸她至多四十五岁,因为他知道塞维尔的岁数。如果她十八岁结婚的话,可能还要再小两岁。 
  “我四十八了。已经到岁数退出了。我已经拥有了二十五年美妙的时光。” 
  “你还可以再过五十年。你想一个人度过吗?”这念头仿佛让他感到惧怕似的,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必然将孤独一生的想法。 
  “不。我想和他一起度过我的余生。他活着的话,我就会这样做的。现在我别无选择。我对其他的可能不感兴趣。我想永远也不会感兴趣的。放弃选择似乎要比到处跑找个合适的人更有尊严。” 
  “你这么爱他,他肯定很了不起。”在晚餐聊天之后,利安姆对她的印象愈发好起来。她是个令人惊叹的女人,他真心地喜欢并且尊敬她。 
  “他非常棒,”她难过地说。“我们深爱着彼此。他死了真是太、太不走运了。” 
  “听起来是这样。但是他死了,萨莎。而你没有。如果你死了,他没死,可能他也会找其他人的。我们都需要有人去爱。一个人的日子会难得不得了。”过去半年中没有贝思和孩子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像在地狱中一般。 
  “如果最后和错误的人搅在一起,比如说贝基,我可不能肯定说日子会变得容易。第一次我找对人了。我觉得自己不会再那么走运了。干吗要冒险呢?”她沉思着说。 
  “因为也许你还会再度走运,你是个好人。应该会的。不见得是一样的人。会有所不同的。但不同并不总是件坏事。” 
  “我不能想像自己去约会,”她诚实地说,女招待在他们面前放了三小碗蜜饯和一碟饼干。“我见识过的那点事都让我觉得恐怖。”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他接着笑了起来,为他们俩荒谬的境遇而发笑。“我做的事和你一样。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从她走后我就一直在作画。” 
  “工作对我是有效的。”萨莎微笑着说,只要有像利安姆这样的画家,她就可以一直工作下去。“孩子走了我日子不好过。在巴黎,我至少和塞维尔近了些,而且我常去纽约。但是夜晚让我沮丧,”她坦白说,而他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我像疯了似的想我的孩子。我想,他们现在没有我反而日子过得更好,而且他们还有贝思未来的丈夫。她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也是个好父亲。可能比我还好。他们和贝思在一起要比和我在一起好得多。他比我更让人尊敬,也更传统一些。贝思说这对他们有好处。他身上没什么疯疯癫癫的地方。”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卑微而且一败涂地的样子。他不仅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孩子。 
  “你是他们的父亲,利安姆。你不能放弃他们。应该很快去看看他们。” 
  “是的,”他含含糊糊地说,“会去的。”但是听起来并不确定,这让萨莎不安。 
  她提前给饭店打过电话请他们不要把账单拿过来。她不想让利安姆觉得尴尬。吃过蜜饯喝过咖啡后,他们走出饭店回到她的车上。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宾馆,然后把利安姆送回住处。但在回到宾馆时,他说自己可以从那里打车回去。他问她是否想喝点什么,她的确不想再喝了。他们已经喝了不少香槟和葡萄酒。她很少喝酒。 
  “我陪你回房间,然后我就离开,”他以令人放心的口气说。这一晚上有他陪伴她很开心,有个人送她回房间也不错。她能感到熟悉的孤独感又在爬上她的心头,他也能感到。对于孤独的人来说,夜晚是痛苦的,而他们俩都是孤独者。在上楼梯时她低头看见了他的鞋子,不禁笑了起来,她又注意到他鞋子上没有鞋带了。既然和他更熟悉了,她禁不住要取笑他。“我找不到一根鞋带了,”他说,一点也没显出尴尬的样子。“再说,我是个画家。我不需要穿袜子。”他带着挑衅的神情说,她笑了起来。 
  “谁制定的这条规矩?”她问他。 
  “是我,”他骄傲地说。“我是个画疯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五岁的孩子,她可以看得出他目光中一贯捣蛋的神色。他对自己感受到的所有权力与统治形式都极度反感。 
  “不对,你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必须遵循规矩。”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老师,轮到他取笑起她来。 
  “袜子也有规矩吗?” 
  “绝对有。”说话时,她在想送给他一盒袜子和衬衫。显然他很需要这些东西,或许也需要鞋带。她怀疑他是否会穿上它们。可能不会。他明摆着喜欢不拘一格按自己的准则办事。接着她又怀疑他是不是连内裤也没穿,想到这她脸红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神色。 
  “没什么。”她显得有些尴尬。 
  “不,你在想。你在想我有没有穿内裤,是不是?”他猜到了,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她撒谎时傻笑着。 
  “不,你想的。好吧,我穿着的。至少现在穿着。我设法找到了这些东西。” 
  “那就让人放心了,”她高兴地说,他又嘲笑起她来了。 
  “这也在我签的那份合同里吗?我必须穿内裤和袜子?因为如果是真的话,我就要把它撕掉。没人能告诉我穿什么,或者做什么。”典型的青少年的叛逆。利安姆·埃里森有着严重的控制问题,或者说看起来如此。他一生都在逆流而上,与陈规陋习做着抗争,要打破条条框框的束缚。 
  “既然你提到了这事,实际上,我想这写在了合同里。”她也开起玩笑来回应他,而且很喜欢。他们来到了门前。 
  “不,没有,”他说,看起来很固执,在使性子了。像个淘气包似的。 
  “是的,写了,”她坚定地说。“上面说从今以后你必须一直穿内裤和袜子。” 
  “你不能为我做决定!”他大声说。 
  “不,我可以,”她说,显得一本正经地但很坚定的样子,看见他在瞅她,她咧嘴笑了起来,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他突然弯下身来吻住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了。她原先把钥匙拿在手里的,在被吻时一惊把钥匙和拎包都掉在了地上。亲吻之后,她站直了看着他。“为什么这样做,利安姆?”她柔声地说,还在为她喜欢与他亲吻的事实感到害怕。很喜欢,实际上。太喜欢了。非常、非常喜欢。他捡起钥匙,接着轻轻推开房间的门。他站在那儿看着她,没说一句话,她走进了房间,他跟了进去。双脚刚踏进房间的一瞬,他又来亲吻她,并用一只脚把门带上了。身上一阵阵冲击的感觉控制住了她。 
  她想制止他。她是这样想的。她确实有意制止他,但她做不到。最糟的是她不想停下来,而他也不想。他一个劲儿地亲吻她,然后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房间里亮着一盏灯,他过去把它熄灭了。他一言不发地吻着她,为她脱下衣服,片刻之后,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就一起在床上了,赤裸着身体缠绵起来。她想让他停下来,但她做不到。她不想他停下来。她就想做他们此刻正在做的事情,他也是这样。他们是两个饥渴的人,找到了彼此就不能分开了。他们之间的引力太强了,难以抗拒。尽管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和外表都极不相同,但他们都感受到彼此具有同样的精神,是灵魂的伴侣。各自的孤寂促使他们需要对方,直到精疲力竭躺在对方的怀里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们还搂在一起。她躺在黑暗中看着他,为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而他用充满爱意的男人的笑容对着她。 
  “我想我爱上了你,”他轻柔地说,而在他说这话时,她觉得泪水在刺痛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见这几个字了,此刻他却正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而她甚至还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但是在她的心里,她感觉到自己认识他。她可以感觉到他孩童时期的孤独、成年时期的脆弱。 
  “这不可能。你还不了解我呢,”她轻轻地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它们为亚瑟、为利安姆,最终也是为她自己而流。 
  “可能的,我确实了解你。而且还想更多地了解你。”那天晚上他已经对她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他还想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真是疯了,利安姆。”她用一只胳膊撑起身来俯看着他,他在月光下轻轻地替她抹去面颊上的泪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显得那么温柔、充满爱意和体贴。 
  “可能是疯了,”他承认说。“但也可能是我们俩都需要的。我知道自己需要。我觉得你也需要的。” 
  “什么?性吗?”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她不是像贝基那样的一夜情人。而且,这太荒唐了。她是他的交易商,不是他的女朋友。今天之前他们还根本互不相识,现在也是这样。她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整个儿漂浮在不熟悉的海面上,被一股比她强烈得多的、也无法抗拒的海浪推向他身边。 
  “这和性无关,萨莎。你也明白的。或者说不仅仅是性。尽管那非常美好。”实际上,棒极了。想到他们本质上来说还是陌生人呢,这种感觉尤甚。这让他们俩都难以置信。 
  “不可能是爱。我们甚至不了解对方。” 
  “希望我们会,”他轻柔地说。从总体上看,他表现得像个体贴的人、一个有无比魅力的男人。这样的表现对他自己非常有利,对她也是如此。她本能地被他吸引住了,此时也意识到从他们遇见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他吸引住了。她曾经试图不去理会,但是做不到。 
  “不可能,”她又说。“我是你的交易商。我比你大九岁。” 
  “这又怎样?在这方面你也有规矩?”他看上去并没有在意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这对他来说好像不重要。 
  “是的,在这方面我的确有规矩。我不和自己的艺术家睡觉。我从来没有,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她坚定地说,好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想你刚刚这样做过。而且,你结过婚的。现在规矩不一样了。” 
  “那么我就得开始和自己的艺术家睡觉?我不这么想,利安姆。”她突然对自己非常生气,还没等她再开口,他又亲吻她,用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身体。随着他的摩挲,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了他的痕迹。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又失去了理智。这一次,她甚至没有试图制止他。她比第一次更想要他,后来她躺在他的臂膀里哭了起来。这次是释怀的泪水。他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她止住了抽泣。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破了堤一般,感情在肆意地泛滥。 
  “我爱你,萨莎。虽然我甚至不认识你,但我爱你。而且我知道自己会更爱你。给我机会吧。”他恳求她说。他比想要任何人都更想要她,甚至贝思也比不上。 
  “这再也不会发生了。”她的声音在他的胸膛上减弱了,他笑了起来。 
  “下次,我保证会穿袜子,”他说,没有放松对她的拥抱。 
  “我是说真的,利安姆,”她轻轻地说,在他胳膊里昏昏欲睡。 
  “我知道你是说真的,萨莎……我知道……但我爱你。”他吻了吻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绽开了微笑,抱着她睡着了。在这个夜晚,他们俩几个月以来头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阳光透进萨莎在克拉里奇宾馆的房间,唤醒了她和利安姆。他先醒过来的,抱着她躺在床上。接着,仿佛是感到他在注视着自己,萨莎动了动。她可以感觉得到他躺在后面,用胳膊搂着她,有一会儿,她恍然不知道是谁。紧接着想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呻吟了一声。 
  “早上好,睡美人,”他轻柔地说,把她往身边拉近。她慢慢地滚向他身边,眼睛注视着他。两人几乎鼻子碰鼻子了,她觉得他在早上显得比前天晚上还要美。在他们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头一沉。她无法相信自己做过的事。看着英俊的他赤身裸体躺在那里,长长的金发披落在肩头,温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胴体,她知道自己昏了头了。 
  “这没有发生过,”她坚定地说。但她却起不了身,或让自己离开他。他身上的一切都让她更想要他。 
  “不,发生了。”他笑着说,显得对自己非常满意,她觉得自己从未见过比他还漂亮的男人。 
  “我们不能这么做,利安姆。这是不可能的。”永远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一直都会比她小九岁,不管他多么不在意,她还是为此感到不舒服,何况,他是由她代理的画家。即便拒绝为他做代理,在她眼里,他还是太年轻了。年龄上的差距与其说是他们护照上出生日期的问题,不如说是他的思想状态和孩子气的问题。她不能因为自己做过傻事就拒绝做他的交易商。那样做就成了老傻瓜了。她此时就觉得自己像个老傻瓜。她一直渴望着爱、陪伴、感情,甚至于性。但这都不是她这样做了的理由。她对自己非常生气,甚至有点对他生气。但还没气得要离开床。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一天晚上。 
  “不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自己想让它不可能。你昨晚这样说过,就在我们第二次做爱前。” 
  “我疯了。我祈求暂时的疯狂,”她翻身仰面盯着天花板,避开正面对着他说。仅仅躺在他身边就让她感觉非常好,觉得又像个女人了。但她明白这是她不能再允许自己品尝的禁果。“你不知道这念头有多疯狂吗?”她转过脸看着他问。他的眼睛又绿又大,脸部近乎于完美,但正是那点不完美让他看起来像个男人。他看起来像色情电影里的角色,需要初涉影坛的年轻女星与他同台,而不是她这把年纪的女人。她明白这点,而他不明白,或者是不想明白。她替他们俩认识到了这点。 
  “并不疯狂,萨莎。你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我们互相喜欢,也都很寂寞。我们有同样的兴趣,我们都是为艺术而生。这又有什么错?” 
  “都错了。我无论看起来、还是感觉上都老得可以做你妈妈了。你是我儿子的朋友。我做你的交易商。这样怎么能开始?而且,你还爱着你妻子。”昨晚在他把有关贝思和她邪恶的同胞妹妹的事情告诉她后,她对此没有产生过片刻的怀疑。 
  “你没有老得看起来像我妈。你光彩照人,而且只比我大九岁。这他妈的又怎么样?我也没在爱着我老婆了。而且她不再是我老婆了。我们就要离婚了。你和我都是自由的、独立的、寂寞要死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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