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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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钿碎- 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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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洪笑道:“谢锡说一万句,也就这句在点子上,少主这回做了新城刺史,正掐住李闵能往东都的脖子,就让他把那个女人送到少主的府里,不然,嘿嘿!”

    一提起李闵,谢旻就想到放在自己怀里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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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出发前的几天,谢旻正在对着地图发愣,突然有人在他身后道:“谢兄,好久不见。”

    谢旻打个激励,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强自镇定道:“常山王殿下!你,你来了,这些个下人,真是不顶用,殿下来了都不知道通报一声!失礼!失礼!谢——”

    常山王用手压了压,笑道:“不怪他们,是本王自己进来,谢大人,小王冒昧前来,是小王的失礼!”

    谢旻这才仔细打量常山王的穿着,只见他一身下人的青衣小帽,若不是谢旻对常山王十分熟习又先听了常山王的声音,初见之下,谢旻也看不出这位就是朝廷里的一位王爷,再往门外看,隐隐绰绰有几道人影,想必常山王不是自己来的。

    常山王笑道:“冒昧前来,谢大人连个坐位也不请吗?”

    谢旻连忙让了坐,看他说些什么。

    常山王坐下来,看着钉在墙上的地图道:“是新城的地图?”

    谢旻知道常山王以前跟着他哥哥楚王经常出入禁中省内,对天下域图十分熟习,再说就算看不明白上前画的是什么,可是那些个标识总看得明白,于是道:“回殿下,正是新城的地图。”

    常山王拿了盏灯,走到地图边,用手指顺着伊水,由东都城往下,划伊阙,划过新城,在陆浑处停了下来,点点代表陆浑城的小城图画,看向谢旻。

    谢旻没话,看着常山王等他先说。

    常山王手里拿着油灯,灯光在他下巴上忽明忽暗,他道:“新城不过是个偏远的小县,谢大人何不求齐王兄给你安排个别的地方?”

    谢旻心道:你当我不想换个地方吗?

    常山王又道:“可惜现在尚书省里的事都是由齐王兄管着,不然本王就给你换人地方做官,也算不得什么。”

    谢旻叹了口气,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既然让下官出镇新城,下官就应该全心全意做好。”

    常山王走回坐位,坐下来,他走的很快,掀起阵风,把屋里的灯火吹得晃动起来,光影跟着快速闪动。

    常山王道:“谢旻,你对当今朝政如何看?”

    谢旻心道:肉戏来了。

    常山王皱着眉,道:“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宫中喋血不断,先是外戚杨家,然后是隐太子,再然,再然后就是我哥哥,再然后就是魏王,现在又是齐王兄,谢大人,他们可都是本王从小就相处的亲人,看着他们举刀自残,你能明白本王的感受吗?!”

    谢旻见常山王真情流露,不免心下黯然,生在帝王家,面对的就是杀戮,停不下来的,可是这话怎么出口?

    常山王道:“这些话本王不敢跟齐王兄说,说了本王的命也就没了,谢大人,你是个明眼人,如今北有邺王西有秦王,蜀中大乱,荆襄无主,中原之地频糟旱涝,大宋危在旦夕啊!”

    谢旻伏在地上,道:“殿下言重了,陛下虽一时不查,可总归是位有为之主,齐王殿下若能上呈齐献王遗志,必定能保国安邦!”

    常山王叹息道:“谢大人也不信小王?”

    谢旻没敢抬头。

    常山王道:“也罢!”说着从怀里拿出封信,放在桌上,道:“谢大人若是想向齐王兄举告,悉听尊便,若是心中还以大宋社稷为念,就把这封信送去给李闵,他看后自会知道怎么办!告辞!”

    等常山王出去了,谢旻才缓缓抬起头来,屋里的灯光只能在门外照出昏黄的一片,什么也不看不清楚,黑茫茫的黑影在阴森森的树间浮动。

    “少主!少主!”谢锡谢铁两个拎着刀冲进来。

    谢旻蹲坐在地上,白了他们一眼,颤抖的手拾起春扇,道:“指着你们两个,本大人的命今儿就没了!得了,下去吧!”

    二人羞惭而退,却守在门口没离开。

    谢旻手放在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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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日子里,阳光都格外清澈,车队中如花美眷指着青山碧水说个不停像是树上的鸟一样。

    谢洪道:“也不知道谢铁到没到。”

    谢旻一时间没了看风景的心情,转回车里,道:“车快一点,不要错失了宿头!”

    谢锡道了声“诺!”。

    谢洪将车帘放下,将觉着脸的谢旻挡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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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耳群山里密布着无数的深谷,有的两壁如刀,有的形如巨碗,有的郁郁葱葱如同世外桃源,譬如张家大爷,张海潮现在身处的这一片,漫山遍野的桃树,含苞待放的山林,清澈的泉水叮咚,刚融化的冰雪闪着五彩的光。

    张三爷见大哥伸了伸胳膊,脸上难得地露出晴天,笑道:“前两个大哥脸着,小弟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张海潮愣了下,笑着问站在边上的老五,“小五,你三哥说的对吗?”

    张老五张海光笑着点点头道:“前两个凡家沛找我去打猎,小弟都没敢去。三哥说,大哥心情不好,我们两个说什么也得守着哥哥才对,打猎什么时候去不行。”

    张海潮想起这些日子两个兄弟的好,叹口气,拍拍张老三张海回,道:“辛苦你们了!也不知道老四那儿怎么样了。”

    张海光道:“是啊,都好长时候没收到四哥的信了。”

    张海回道:“老四在秦王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钻到这个山沟沟里,任谁也找不到,又怎么会有信回来。”

    张海光突然往山边上一指,道:“大哥,三哥,你们看,那就是凡堡主他们吗?”

    张海潮顺着指向看去,只见山边上迤逦而来队人马,都是骑兵,为首者穿了身软甲,头带软帽,后头一员小将,十分英武,二人正是凡家堡的堡主凡一尘和他的侄子凡沛,自上次大战之后,凡家损失惨重,与张家的关系紧张过一段时间,后来张家连着败了几次,退到深山之中,张海潮不得不刻意修好,凭着多年的积藏和陆浑城里的接济,总算和凡家堡关系恢复过来。

    张海回道:“看他们笑得多神气!”

    张海光语气也酸溜溜道:“何止笑的神气,三哥你同细看他们穿的,那才叫神,你看看凡沛身上穿着是什么?上好的钢丝锁软甲。这小子没事就请我去打猎,一开我还当他是好心,后来才看清楚,这小子明明就是找我来炫耀!”

    张海回没说话。

    张海潮知道为什么张海回没说话,因为凡沛身上的那副甲就是经由他的手送出去,当然这副甲也不是张家所有,而是陆浑地里的那位托人送过来,不单是这副好甲,像是夜明珠之类的珍惜宝贝已经不知道有多数从张海潮手里送出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张兄!”走到近前,凡一尘才下了马,拱手笑道:“张兄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我凡家堡三沟八渠,没一处能比得上这里!”

    张海潮不亲假亲,拉着凡一尘往回走,笑道:“凡兄要是喜欢,我就把这里让给凡兄!”

    凡一尘道:“张兄言重了,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张兄,这回来我是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张海潮停下脚步。

    凡一尘笑道:“张兄不要多心,你也知道,眼看就要开春,山里头的人总要为一年的粮食忙,你要是没个准日子,我可不好请人啊!”

    张海回拿来杌子,张凡二人便在山坡上坐了,山里的风一阵凉一阵热地朝两个人吹。

    张海潮道:“如今凡兄还能出多少人?”

    凡一尘道:“要是这几天,几万人还是凑出来,再过几天可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山里的生蛮从来看不起我们,这次是看在粮食的份上才知道出兵,可你要是客观抻着他们——张兄是明白人,那些个生蛮等不起。”

    张海潮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他也是听陆浑城里的消息,这种感觉不好,张海潮打心眼里反感,要是有可能,他现在宁愿到西京去投奔张季驰,要号想到原氏那个贱人,张海潮心里的气就压不下去。

    “凡兄,如今是个天下的机会,只等陆浑城里的消息,一旦消息传来,咱们就兵不血刃拿下陆浑。”

    凡一尘摊手道:“我的好张兄,你总拿这话搪塞,你叫我怎么和生蛮们说?你好歹也要有个准信。”

    张海潮道:“凡兄,我真是不知道,这还要看李闵小儿那边何时行动,我总不可能指挥得动李闵吧!”

    凡一尘叹道:“也罢,我再叫他们等一等,不过,张兄,十天,也就十天为限,若是再不动,那些个生蛮可就散出去自己找食了!”

    张海潮拱手道:“有劳凡兄!”

    凡一尘又说了会儿话,起身走了,张海光跟着凡沛去打猎,看着一行人下山的身影,张海回低声道:“这个凡一尘是什么意思,想勒索咱们吗?哼!这个老小子可打错了算盘!”

    张海潮叹道:“人在屋檐下,有什么办法,老三,琅琊宫那条线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凡家发现,他手下那群山狗的鼻子可灵了!”

    张海回道:“大哥放心,这回来的是琅琊宫使,功夫好的很,大哥,他说已经联络了山里几处可靠的人家,咱们——”

    张海潮止住他道:“老三,这话以后不要再提,琅琊宫再强那也只是条过江龙,凡家再弱也是熊耳山里的地头蛇,翟家已经完了,能把熊耳山里的人聚在一起,特别是深山里的生蛮,除了凡家,还没有谁有这个能耐,琅琊宫那边就做个后手。”

    张海回点点头。

    不远处的树丛里闪过一道寒光,只是寒光太小,传到远处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干巴巴的长安城就像个在大道上蹒跚前走的老太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地衣服,要是有个识货的从边上走过,或许还可以从她身上的破布片里看出她往昔的辉煌。

    当李豹看见长安城深灰色身影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又起,落下去是因为已经到了长安城下,追兵不可能再拿他怎么样,起来是因为他该怎么跟秦王说,离着长安城越近,李豹越是心虚,转念一想,上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拼拼,少不得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一骑迎着李豹而来,李豹心想,难道是秦王派来迎接自己的?

    那骑临近了,抱拳,道:“小人见过李将军,张大人在城门拱迎将军归来!”

    张大人?长安城里头与李豹要好的,可没一个是姓张的。

    李豹长身去看,只见城门口站着个人,太远了,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从体形上看去,一个人的名字蹦到他的脑海里。

    李豹心里懊恼,怎么把这么个人忘了,要是有这么个智事囊在,还怕什么?只是不知道此人可不可靠,有没有胆识。于是打马上前,飞身跃到地上,抱拳道:“张兄!张兄!小弟保得何能有劳颖兄远迎!”

    对面的正是张季驰,他穿了身便服,后头跟着两个托着木盘的下人。张季驰扶住李豹,挥手叫过下人,举杯道:“将军,请饮此杯。”

    李豹接过洒,见此杯錾金刻花,非是寻常之物,价在千金之上,再再马季驰身后两个小厮,唇红齿白,非是寻常人家所有,暗想,张季驰来时囊中没有半金,都是秦王接济才有口饭吃,怎么现在如此富有?

    时间仓促,不容李豹多想,将杯中酒饮了,叹道:“好酒!”

    张季驰笑道:“知道将军好饮,我特意叫人遍访长安,才找到这种上等佳品,我家中还有几坛,李将军可随我回家,已经备下酒宴为将军洗尘。”

    李豹那有功夫有他闭扯,心里挂着东都的事,早一刻说了早一刻安全,万一东都下个诏书谁知道秦王会怎么做?

    李豹拉着张季驰避过众人,左右看看,躬身一礼,道:“张大人,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我一救!”

    张季驰大惊,扶起道:“李将军又怎么了?!”

    李豹红着脸道:“实不相瞒,小弟在东都受人陷害,不得不得逃回长安。”

    张季驰拧眉道:“可是皇甫骧的手脚?”

    李豹叹道:“不是他还有谁?这回连齐王也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齐王殿下,竟然亲自出手杀我。”说罢拿眼角去看张季驰,只见他盯着地,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异样。

    张季驰想了想,道:“将军,不如去跟秦王说说,凭着殿下的面子,总能有个回旋的余地。再说,依在下看,将军多半是代人受过!”

    李豹叹道:“张大人倒把我说糊涂了,我怎么仐代人受过?”

    张季驰笑道:“李将军明见,怎么会看不清这一点,齐王明明就是拿将军的人头给秦王殿下看。”

    李豹拍手道:“确实如此,我现在逃回来,就是不知道殿下当如何做?!啊!对了,光说我的事,小弟在东都听说了些关于李闵的事,听说那个李闵小儿现在弄得好大事,陆浑城全是他的天下,就是朝廷的旨意下去都没他的将令好使,还听说,还听说——”李豹看了年张季驰的脸色,见他虽然强自镇定,可面皮下抽动的筋完整地显示了他现在的心情。

    李豹继续道:“还听说,李闵小儿竟将你大嫂收在房中——”

    “不要说了!”张季驰暴喝一声,两边的下人纷纷看过来,李豹手下更都将刀抽了出来,寒风闪闪竟将张季驰的脸色照得白了些。

    李豹呵斥几声,让他们都收了刀,又朝马季驰赔礼,道:“我看张兄是个可交的朋友才知无不言,张兄不会怪小弟吧!”

    张季驰压了压心里的气,拱手道:“将军言重,只只是,只是——”说着说着流下泪,道:“只是张某无能,竟让门楣受辱!张某活之无意啊!”

    李豹扶住张季驰,低声道:“张大人,如今看来,齐王对李闵处处忍让啊!张大人,你下一步将如何?”

    张季驰叹口气,道:“我还能如何,李闵小儿残暴猖狂,可狠我手我缚鸡之力,如今更是寄人篱下,我,我——”

    李豹低声道:“张大人莫急,小弟倒有个法可以为张家报仇!”

    张季驰紧抓信李豹的胳膊,盯着他道:“李将军何以教我?!若真能报了家仇,李将军就是张某的再生父母,张某,不张某永世记着将军的恩德!”

    李豹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们按着刀站出个半月形将两个人遮住,见他们站好了,李豹才道:“张兄可知道回来之前,我见了何人?”

    张季驰道:“李兄!张某如今落这个田地,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只要能杀李闵和那个贱人,张某就是死也不怕!”

    李豹道:“这件事可死可生死则遗臭万年,生则青史留名,富贵百代!”

    张季弛道:“李兄直言就是!”

    李豹盯着张季弛道:“常山王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指是了是送给秦王殿下,张大人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信中的内容!”

    张季驰愣了下,小心道:“常山王的意思是让——”说着做了个斩的手势。

    李豹点点头道:“信上还附有陛下的铃印。”

    张季驰额头见汗道:“此事非中小可!”

    李豹道:“张兄,若是咱们扶佐殿下成其大业,区区一个李闵何足为虑,到时小弟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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