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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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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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郭兄若是有事,也先去忙吧,我可以等。”

    “谋士嘛,忙于未然,事情一旦发生,反而轻闲,可以陪础弟喝喝酒。”

    两人边喝边聊,郭时风感慨道:“天成朝真是没希望了,谁能想到,仅仅一夜之间,整支大军就突然惊溃了呢?降世王胆小,以为官兵使诈,迟迟不敢派兵追击,还是沈家见机快,带领晋阳兵一通猛追猛打,建立大功。”

    “官兵明明接连获胜,何以无故惊溃?总得有个原因吧。”

    “晋阳兵与降世军抓到不少俘虏,可他们……这两家对梁王有点不满,不肯互通消息。”郭时风笑道。

    不用解释,徐础早已明白其中的缘由,两军在孟津苦战,马维却跑到后方抢占城池,自然会惹恼许多人。

    “吴越王呢?”

    郭时风摇头,“很久没有消息了,估计是开战初期没于官兵,据说他只带一千骑兵,怎么都不会是官兵的对手。”

    “孟津之战已经结束,梁王此时南下……是要一块前去攻打东都吗?”

    “哈哈,础弟来得虽晚,却能立刻看清形势,没错,梁王要去攻打东都。”郭时风收起笑容,“别管原因是什么,官兵这一败,必如山倒,各方豪杰蜂起,谁先占领东都,谁就能号令群雄。”

    徐础笑笑,只管喝酒。

    郭时风问道:“础弟另有想法?”

    徐础摇头,“郭兄已将形势说得透彻,我没有想法。”

    郭时风说得多吃得少,徐础正相反,说得少吃得多,傍晚时分,郭时风给徐础安排好住处,告辞离去。

    唐为天捧着肚子进屋,一脸满足的傻笑,“够本,够本。”

    “吃饱了?”徐础问。

    “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得这么饱,瞧我的肚子。”唐为天轻轻拍了两下,肚子发出鼓一样的响声。

    徐础正要笑,唐为天却哭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抬手擦拭,结果越擦泪水越多。

    “以后每顿都让你吃饱。”徐础还是觉得好笑。

    唐为天摇头,“不是,我想起死去的爹娘,他们一顿饱饭也没吃上……”

    徐础立刻敛容,“节哀。”

    唐为天却哭得更厉害,好一会才停下,拼命挤出笑容,“我这是怎么了?从前挨饿的时候,对爹娘连想都不想,好不容易吃顿饱饭,竟然矫情起来,让公子看笑话。”

    “我不笑,我自己也失去母亲。何况仓廪实而知礼节,你吃饱之后念及父母,乃人之常情。”

    “公子会说话,我不懂礼节,就是感到遗憾,人生在世,总得吃顿饱饭再死不迟,从今以后,我不怕死了。”

    “不怕死是好事,但也……”

    外面响起敲门声,唐为天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擦干脸上剩

第一百零七章 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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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津南北两岸共同变成一座巨大无比的营地,到处都是人、牲畜、简陋的帐篷与粗糙的炉灶,烟雾呛鼻,吵闹声不断,孩子的哭喊此起彼伏。

    降世军兵民原本分为两营,可是用不上一天,就会混杂在一起,谁也禁止不了,也不想禁止,头目们自己将家眷带在身边,总得允许部下将士时不时出营看望一下自己的家人。

    营地中间留下一条条狭窄曲折的小径,勉强供马匹通行,骑士要小心控马,否则很容易撞到某一家的物品,这会引来一大群人的围攻。

    郭时风宁愿步行,向身边的徐础小声道:“这样的降世军,有希望吗?”

    两人奉命先行来见降世王,准确地说,是郭时风奉命,徐础陪同,他到现在也没见着梁王马维。

    两人各带一名随从,唐为天对这样的营地再熟悉不过,偶尔会遇见熟人,挥手打招呼,可他还是抱怨道:“新来的人太多,我都不认识。”

    看营地的规模,至少能容纳二十万人,加上城里与南岸的营地,人数还能翻倍,降世军大胜,显然吸引不少人来投奔。

    徐础道:“降世军日盛一日,总有理由。”

    “盛极必衰,降世军之谓也。”郭时风笑道,一路闲聊,将近城门时,提醒徐础,“重新赢得降世王的好感,对梁王来说至关重要,你我二人共同努力,可立一大功,础弟再见梁王时,也好说话。”

    徐础点头,拱手称谢,心中却有一分落寞,原来自己想见马维,得先立功才行。

    降世王住在小城正中心的高楼上,他喜欢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能够俯视全城以及一部分城外。

    楼内楼外卫兵排列,楼上楼下堆满了抢来的盔甲、布帛与金银珠宝,降世王坐在椅子上,两名年轻女子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郭时风早已派人前来通报,因此一进城就得到召见,他与徐础两人上楼,中间要穿过两排刀枪,利刃近在咫尺,扭下头就可能被划到。

    降世王的派头与从前大不相同,面对两名使者的行礼,倨傲地嗯了一声,继续让女子捶腿。

    郭时风正要开口,旁边一杆枪横过来,示意他闭嘴,降世王不问,谁也不能说话。

    等候许久,薛六甲用力一拍大腿,将两名女子吓得坐在地上,他腾地起身,大步走到使者面前,先打量郭时风几眼,然后看向徐础,“我好像认得你。”

    “在下徐础,曾奉三王之令,前往邺城……”

    “哦,是你小子,你怎么回来了?冀州的军队呢?皇甫阶和他老爹呢?你带回来哪一样?”

    “一样也没带回来,邺城形势……”

    薛六甲不让徐础将话说完,转身寻找,“我的杀皇灭帝棒呢?谁给藏起来了?我要敲打奸臣!”

    “奸臣”显然是指徐础,一名卫兵从椅子后头找出棍棒,急忙走来,单手递送。

    薛六甲接过棍棒,先在卫兵头上敲了一下,“老子的神器,你就不能双手捧着,给点尊敬?”

    卫兵另一只手握着长枪,疼得呲牙咧嘴,不敢辩解,退回原位,向同伴小声诉苦。

    薛六甲叹了口气,“亲姑姑的外甥孙子,我能怎么办?”突然一瞪眼,“徐础,你一件事都没办成,还敢回来?吃我一棒……”

    徐础上前一步,靠近薛六甲,令他的棍棒无从施展,拱手道:“在下并非一无所获,带来一支大军,以供祖王驱使。”

    薛六甲后退,“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跑去投奔马维那个混蛋,带梁兵过来是要……你站住!”

    薛六甲退一步,徐础前进一步,薛六甲手中的棍棒就是抡不起来,不由得大怒。

    郭时风上前笑道:“祖王息怒,听在下三句话,听完之后,祖王若是仍不解气,请将我二人一同责打。”

    薛六甲已经退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稍一犹豫,“你说,就三句,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来?”

    徐础退后,与郭时风并肩而站。

    薛六甲扭头向卫兵小声道:“以后再遇到这种状况,你们能不能有点眼力,替我挡一下?”

    薛六甲开口时总是夹杂着各种脏话,卫兵全不在意,一个劲儿地点头。

    郭时风咳了一声,说道:“第一句话,祖王志在东都,请问东都官兵是否都已溃亡?”

    “管他亡与不亡,降世军能打赢孟津之战,自然也能一举攻下东都!”

    郭时风微笑,又道:“第二句话,传闻都说是晋阳军打败官兵,降世军坐享其成,可是真否?”

    薛六甲又站起身,一棍掷来,郭、徐二人躲避,棍棒从两人中间掠过,掉在地上,对面的卫兵放下手中长枪,双手捧棍送到降世王面前。

    郭时风趁机道:“第三句话,最后一句。”

    薛六甲接过棍棒,还要再打,听郭时风只说半句,忍不住道:“说啊。”

    “祖王请坐,我才敢说,这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薛六甲抬脚将身边的一名女子踢翻在地,发泄一下怒气,坐下道:“官兵是降世军打败的,我们与官兵苦战多日,晋阳军终于出现,他们才是拣便宜的人。”

    郭时风深揖,“梁王亦以为然,所以率军南下,不从上游过河去见沈并州,而是直趋孟津,来拜祖王。”

    “他要拜我?”

    “正是。”

    薛六甲寻思一会,“这就是你说的第三句话?”

    “非也,第三句话我想问祖王,晋阳军与降世军谁离东都更近一些?”

    “当然是晋阳军,他们……你想说什么?”薛六甲心里已经明白过来。

    三句话只是引起对方的兴趣,郭时风拱手道:“东都尚有带甲之士二三十万,城高入云,池深万丈,上遏飞鸟,下拦走兽,城内人多、兵多、粮多,足够坚守五年。非我灭自家威风,降世军兵将虽多,擅野战而不擅攻城,且人多粮少,莫说五年,便是五个月、一个月,怕也坚持不住。”

    “让晋阳军先攻城,也该轮到他们出力了,我在后方观战,能打就打,不能打,老子带人去别处觅食,以后再来。”

    “沈家父子志向不小,以名门大族自居,怎会心甘情愿给祖王当攻城先锋?祖王占据孟津一日,晋阳军必有后顾之忧,不敢轻易前进。延缓下去,东都借此喘息之机,再发大军,或成大祸。”

    晋阳军约好从侧后进攻官兵,却迟迟不肯动手,一直等到官兵惊溃之后才纵兵追击,从那时起,薛六甲就明白沈家父子不可信,乃是要借刀杀人,除掉降世军。

    孟津大胜,晋阳军、降世军威震洛州,却同时顿兵不前,就是因为互不信任。

    薛六甲沉吟多时,“你有办法让晋阳军替我攻打东都?”

    “非常简单,沈家父子坐而不动,无非是担心降世军从后面截击。祖王之计,莫如派出一支先锋逼近东都,沈家父子见状,心必安之,军必随之,如此,大事可成,冬尽之前,东都诸宫殿,皆将竖立祖王之旗,遍地的金银、美女,尽归祖王享用。”

    “哈哈,金银、美女什么的,非我所好,以后再说。我派出先锋,沈家人真会跟上?”

    郭时风又一拱手,“沈家父子急于攻占东都,怎会落于人后?何况还有徐公子在此,他是沈家父子最信任的谋士,前去劝说,无往不成。”

    薛六甲又看向徐础,笑道:“徐公子真愿意劝说沈家人去攻打东都?”

    “攻占东都乃沈家所愿,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徐础无论如何要见到沈耽,因此顺着郭时风的意思说话。

    薛六甲大笑,“那个……上酒!这是我刚搜罗到的两名美人,要不……你们带走乐呵乐呵?明天或者后天,再还给我。”

    祖王情义不真,徐础与郭时风当然不会接受,婉拒告辞,将要下楼时,薛六甲大声道:“梁王愿意当先锋吧?”

    郭时风转身道:“能为祖王先驱,正是梁王心中之愿,只叹兵少将寡,或不堪祖王重托。”

    “哈哈,好说,兵少而已,我有的是,分他十几万。”

    出城之后,徐础道:“梁王不会真的进城吧?”

    薛六甲嫉恨才能,杀人之前却每每给予重赏,他允许梁王进城,很可能是动了杀心。

    郭时风笑道:“放心,梁王自有办法,当今之急,是让梁军顺利过河,与晋阳军汇合,那边的事情还要有劳础弟出面。”

    “联合诸军,共破东都,正是我之心愿。”

    郭时风笑着拱手,替梁王感谢徐础。

    半日后,数千梁军赶到,与降世军几番沟通,城外营地让出一条更宽阔些的通道,城门大开,允许梁军通过,不准停留,直奔南岸,再找地方另建营地,将领则去拜见祖王。

    十几名将领在楼下叩拜,薛六甲在楼上观望,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向郭时风大声道:“梁王人呢?为何不肯亲自见我?”

    郭时风站在梁将身边,也大声回道:“梁王心急如焚,早已过河多时,勘察地势、观看敌兵,待要建立大功之后,再来拜见祖王!”

    薛六甲恨得牙痒痒,脸上却重新露出笑容,“难得梁王有这份心。”

    “梁王请祖王以神力相助,分兵相从!”

    “好说,都好说。”薛六甲挥下棍棒,算是分出神力,至于分兵,他要再考虑一下。

    随诸将来到南岸,郭时风小声道:“降世军不过如此,晋阳军才难对付,础弟要多想想办法。”

    徐础点头应允,知道自己又要成为“刺客同党”,这一次他是单纯的被利用者,没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第一百零八章 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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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孟津之前,徐础特意找人询问官兵惊溃的原因,结果没人能说出一二来,也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在炫耀自己抢到多少东西——这比杀过多少敌人更重要。

    南岸的营地比北岸还要广大杂乱,一眼望不到头。

    晋阳军在孟津以西扎营,与降世军相距不远,两日路程可到,依山傍水,下临大路,虽说不如城池坚固,但也是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军营迤逦指向西北,守卫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

    浮桥本是官兵所建,被晋阳军夺取,反而成为他们的过河之路。

    晋阳军比降世军正规多了,而且与冀州军一样,骑兵居多,因此营地比较广大,但是毫不杂乱,营帐之间留出足够宽阔的道路,横平竖直,以便战时驰骋,平时获准骑马的人则很少。

    徐础陪着郭时风、沈聪、周元宾前往军营,唯一的目的就是向沈家示好。

    沈聪和郭时风被召进中军帐,徐础与周元宾则被带到附近的帐篷里休息。

    周元宾有点紧张,坐立不安,“岳父这是对我不满吗?也难怪,我丢掉应城,犯下大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徐础忍不住道:“周参军无需担心,你肯定没事。”

    “是吗?我听了你的话,没有硬夺应城,可是我也没见着梁王,无从讨好,更没办法说和两军,连中策也……唉,你害苦我了。”周元宾急于推卸责任,连徐础都不放过,好像刺杀梁王的计划妥妥当当,只因为徐础的劝说才被放弃。

    徐础笑道:“周参军原是生意人,明明身怀奇货,却担心没有买主、不受重视?”

    周元宾听出一点眉目,眼睛不由得亮起来,扑到徐础面前,抓住一只手,恳切地说:“十七公子救我,我现在是火烧眉毛,方寸大乱,眼前的事情都看不清,必需十七公子点醒。”

    “说可以,单有一件,你若知道‘奇货’是什么,免不了会四处炫耀,反而令奇货贬值,甚至会惹来真正的杀身之祸。”

    周元宾一愣,“生意场上讲究的就是有一说十,哪有身怀奇货而不炫耀的道理?”

    徐础摇头,正要解释,外面有人进来。

    听说徐础到来,沈耽与谭无谓立刻前来探望。

    “姐夫这是在干嘛?我的四弟可不好这个。”沈耽笑道,与平日一样热情而随和。

    周元宾急忙松开徐础的手,笑道:“五弟说笑,我在求十七公子给我支招呢。岳父对我是不是很愤怒?”

    沈耽冷下脸,“还用问?应城一失,我军与晋阳被隔断,若有万一,连条退路都没有,你说你的罪过大不大?”

    周元宾看了一眼徐础,愁眉苦脸地说:“不能怪我,那个梁王……不不,全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要向岳父磕头谢罪……”

    沈耽哈哈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父亲虽然不满,但还没到治罪的地步。应城不大,留给你的兵又少,被人夺取也在意料之内。况且你与梁王没有发生争夺,令两军还能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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