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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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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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些人是晋军,真是见外,到了城下也不进来休息一下。蜀军还在,蜀王被吴王留在身边,掌管文吏,算是尚书吧。”

    刘有终点头,“蜀王小吏出身,不擅征战,吴王倒是知人善用。如此说来,吴王、梁王真不需要帮助?”

    “不需要。”

    “那晋王可以放心了。”

    “晋王北上,恕我不能相送。”

    “呵呵,我已经说了,晋阳转危为安,晋王不急着回去,左右无事,我们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观看梁王与冀州军决战,替梁王呐喊助威。”

    马维大笑,“多谢,等梁军大胜,分些战利品给晋军,不让晋王白喊一回。”

    “战利品就不要了,等梁军大胜,晋王还要送一份大礼,犒劳将士,以助军威。”

    “刘先生回去劝劝晋王,天下时艰,钱粮难得,让他省着点用,万万不可打肿脸充胖子,犒劳别家的将士,饿着自己的部下,岂不令人寒心?”

    “并州虽非天下至富,这点积蓄还有,莫说十五万大军,便是三十万、百万,也养得起。倒是梁王要多加小心。”

    “连战连胜,粮草充足,连喂马都用米粟,我有什么可小心的?”

    “小心吴王。”

    “呵呵,我与吴王情手兄,更不需小心。”

    “吴王与晋王曾是结拜兄弟,那又如何?”

    “该后悔的是晋王。”

    “是吗?我可听说了,吴王阵前一时心软,饶恕宁抱关一命,结果怎样?宁抱关放火烧死几万吴兵,令吴王颜面尽失。实话实说,晋王当时走得颇为狼狈,亏得吴王缠住官兵,才让晋王平安离开。吴王两次心软,两次不如意,他必然悔恨至极,从此以后,必然心硬如铁,容不下半点闪失。”

    刘有终起身,准备告辞,笑道:“梁王只要没有闪失,就不必小心,若有闪失,哪怕只是一点——晋军营地连山跨河,梁王怎么都能找到。”

    “孟津的路径你们更熟,我在这里随时恭候晋王大驾。”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刘有终告辞离去,马维命人将他送到城外,立刻又派出更多斥候,去往冀州、淮州方向查看敌情。

    刘有终所言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也会是一场超出马维预料的狂风暴雨,内心深处,他的确有些恐慌。

第二百五十章 大略() 
马维派人送信回来,证实了谭无谓的推测与吴王的担心:北方真的又有敌军杀来,而且不止一支。

    晋军名为观战,无非是要观察形势,一旦吴、梁两军显出软弱,晋王必会参与,以求分一杯羹。

    徐础当初放走的两王,全都回来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与威胁。

    谭无谓又被叫来,守在吴王身边,听他与将领议事,沉默不语,待将领散去,两人“闲聊”的时候,谭无谓笑道:“我知道吴王的用意。”

    “用意?”

    “你想引起我的兴趣,给你出谋划策。但我不会,因为晋王还在,而且兵多将广,比从前实力倍增。”

    徐础也笑道:“号称的兵力从来都是虚多实少,何况晋王引来贺荣部骑兵,殊为不智。”

    明知吴王在引自己的话,谭无谓还是忍不住道:“说到‘不智’——吴王现在悔不当初吧?”

    “我为何后悔?”

    “先是宁王,你放他一马,他调头回来烧死你的将士,现在是晋王——晋王靠自己的本事返回并州,但是吴王多少出了一点力——吴王想让晋王挡住贺荣部,晋王却从贺荣部借兵南下。哈哈,真是一记妙招。”

    徐础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后悔,晋王虽然不智,毕竟没让贺荣部为祸九州,这就够了。中原与北方打打合合,本是常态,以晋王之志,虽从贺荣部借兵,断不至于久居其下,更不会将并州之地拱手相让。”

    “我说直白一点,吴王若是被晋王俘虏呢?”

    “我只后悔自己此战策划不周,自己兵败被俘,还连累数十万将士,不后悔当初放走晋王。”

    “吴王在说大话。”谭无谓不信。

    徐础稍稍向前倾身,微笑道:“成王败寇,我已守住东都,只要再次击败各路之敌,谁还在乎我当初放走谁、留下谁?”

    “形势已经然明了,除了西边,东都三面受敌,每一面的实力都不可小觑,吴王击败一路尚且难上加难,何况至少三路,甚至四路、五路?我观吴王布置,乏善可陈,胜算着实不多。”

    “谭将军另有高见?”

    谭无谓摇头,“此所谓大势所趋,我没有高见,除非吴王真有数十万兵将,或许还有一战。”

    徐础知道谭无谓不愿说,于是自己道:“谭将军只看到我明面的布置,却不知我暗中的手段。”

    “吴王太过依靠计谋,不可长久。”

    “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这都是谭将军说过的话。”

    “我是将军,可以兵不厌诈,你是吴王,当以正道收天下人之心,一奇一正,相得益彰。现在倒好,吴王计谋百出,带兵的降世将军却是一个实诚人,呵呵,该诈的不诈,该正的不正……”

    谭无谓大摇其头。

    “谁让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将军呢?”徐础轻叹一声。

    谭无谓还是摇头,半晌才道:“我不问暗中的手段,只问大略,吴王要如何应敌?”

    “大略的话倒也简单,敌军所长也正是敌军所短,各路围攻东都,声称联合,彼此不能没有猜忌,必然互相观望,希望对方先出兵,比如晋王。”

    “嘿。”谭无谓不肯接这句话。

    “我的应对之策就是要去其长而显其短。”徐础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谭无谓等了一会,忍不住道:“具体呢?”

    “在我心中。正如谭将军所说,大势如此,非单纯的计谋可以抗衡,破敌之路只有一条,我能想到,谭将军自然更能想到,咱们心照不宣就好。”

    谭无谓可受不了“心照不宣”,“派谋士挑拨离间,派刺客暗杀主将,这两种事都不是我能想出的计策,兵不厌诈,只在兵上,不在兵外。”

    “哈哈,谋士我派了,刺客可没派。而且那只是小计,协助大略而忆,非大略之本。”

    谭无谓打量吴王,“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等我大胜之后,谭将军自可对宣扬,说你与我不谋而合。”

    谭无谓知道吴王在使激将法,忍了又忍,还是道:“咱们在纸上各自写下大略,看看是否相同。若是相同,我向吴王道歉,若是不同,哼哼……”

    “那我为自己的大言不惭向谭将军道歉。”

    议事厅里笔纸皆有,徐础铺纸,谭无谓研墨,两人这就要开始。

    厅里有十几名卫兵,这时都感到好奇,不关心大略,只想看到是谁道歉,赌注虽然不大,却有些趣味。

    唐为天站在吴王身边,低头极认真地看他写字,好一会才喃喃道:“我要是认字就好了。”

    徐础很快写毕,将笔放回架上,谭无谓抬头看他一眼,加快速度又写几行字,也放下笔,欣赏片刻,“好了,现在交换?”

    徐础点下头,谭无谓将自己的纸递来,从唐为天手里接过吴王的纸,只看一眼就大笑道:“君无戏言,吴王还不快快道歉?”

    卫兵们大失所望,唐为天惊讶地说:“这、这就分出胜负啦?”

    谭无谓的纸摆在面前,徐础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笑道:“请谭将军再看。”

    谭无谓快速读了一遍,“就这么几个字,咱们的计策不同,吴王之计,算是中上,怎比得了我的上上之策?吴王还得道歉。”

    “请谭将军细看。”徐础仍不道歉。

    谭无谓翻过纸,纳闷道:“有什么可细看的?吴王先看我的吧。”

    “相差无几,用不着看。”

    谭无谓真被激怒了,举着吴王的纸张大声道:“诸位作个见证:吴王之计乃是声东击西,不对,声北击南,先向孟津派兵,大张旗鼓,然后暗中调头南下,先破荆州军,令北方之敌胆破。算是中上之计,但是太小瞧了荆州军,奚耘当年不在大将军麾下,未曾攻破国都、擒杀帝王,但也是独当一面,无往不利。吴王被奚家在东都的表现所蒙蔽,以为荆州军与冀州军一样,徒以器械见长,大为失策。奚耘用兵,纵不如大将军,也远远超过王铁眉,他逃离东都,是不愿为朝廷效力……”

    唐为天站在吴王一边,插口道:“谭将军,你自己的计策呢?你们比的是相不相同,你光说吴王不说自己,谁知道结果啊?”

    谭无谓点下头,“我的计策才是上上之选,用不着声北击南这些花招,倾城而出,进攻荆州军,趁其立足未稳,一战除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

    唐为天看一眼吴王,又看一眼厅里的其他卫兵,最后看向谭无谓:“谭将军,你在开玩笑吧?”

    “这怎么是玩笑?”

    “可是,你跟吴王的计策明明一样,只是省了一步而已,所以该你道歉。”

    谭无谓摇头,“一步之差,大不相同。吴王的声北击南之计,可用在庸将身上,奚耘必能看破,反增信心,必然全力坚守。吴王一旦劳而无力,将会引来诸路军齐头并进,东都失守,不过数日之间。我的计策才是看准诸路军的弱点,拿准他们不敢参战,只会远远观望,所以倾尽全力攻打荆州军。”

    “我还是觉得差不多。”唐为天道。

    谭无谓摆摆手,“竖子不足与谋,吴王说说,咱们的计策可是一样?”

    “谭将军,咱们写下的是什么?”

    “破敌之计啊?”

    “非也,乃是破敌之‘大略’,所谓大略,不究细节,大略皆是先破荆州军,震慑诸路敌军,至于怎么个破法,你我所见不同,但这是细节,非大略。”

    谭无谓发了一会呆,“吴王这是在抠字眼儿,先破荆州军谁都能想到,关键就在细节上,你的细节繁而无功,我的细节……”

    谭无谓闭上嘴,这么一说,他等于承认纸上所写并非大略。

    “我与谭将军大略相同而不尽同,谁都不必道歉。”徐础笑道。

    谭无谓也大笑数声,“吴王骗我写出破敌之计,但我可没全写出来,倾全军之力以破荆州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吴王之军来源各异,派别林立,用兵之难倍于常规之军,其中关系我可没写。倒是吴王,你写‘与援军汇合’,哪来的援军?”

    徐础笑道:“我也没写。”

    谭无谓扶剑站立,仰头不语,嘴上争锋,他自愧不如,但是并不服气。

    外面又有信使赶来,徐础召见之后,又叫来几名将领,商议动用洛州兵的计划,一个时辰以后才告结束。

    徐础伏案写文书,好像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全给忘了。

    谭无谓可没忘,在吴王面前来回踱步,终于道:“咱们各自将没写的细节说出来,吴王以为如何?”

    徐础放下笔,“好啊,谁先来?”

    “吴王先请。”

    徐础示意卫兵退下,唐为天道:“可是我想听到结果。”

    “以后你会看到。”徐础道,唐为天没办法,只得跟在卫兵身后走出议事厅。

    “我派使者去往秦、汉两州,邀请那边新兴起的降世军,以为援兵。”徐础说出隐藏的部分。

    “第一,吴王真能邀来?第二,他们能及时赶到?”

    “反正只是纸上计谋,我尽量往好处想。”徐础笑道。

    谭无谓摇头,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吴王的隐藏之计原来无足轻重,但他是守信之人,说道:“吴王应该屏退众人,因为我的话不该被外人听到。吴王若想击败荆州军,必须舍得大本钱。”

    “多大?”

    “照我估计,至少是降世将军的一半部下。”

    几乎所有人都想利用薛金摇和降世军,连徐础也不例外,但他越来越难以做到心安理得。

    “降世将军今日与荆州军有一战。”

    “降世将军必败。”谭无谓想都没想就给出结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动摇() 
薛金摇还是那个身先士卒、勇往直前的女将军,她身后的士卒却不再是受“祖王”感召愿意血染沙场的勇士。

    薛金摇连续发起三次进攻,第一次两军交锋,短时混战,她战意正酣,降世军却莫名其妙地后退,等到人数过少,她也只好后撤,向将领们发了一通脾气,却没什么效果,接下来两次进攻,甚至没与敌军接触,一轮箭雨落地,降世军不约而同地调头。

    阵前受训的将领们面红耳赤,可他们没办法,连拔刀恐吓都不好用,兵卒就是不敢上前,而且找不出带头者,好像所有人都约好了,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时转身。

    薛金摇只得列阵防守,等敌军来攻。

    荆州人十分狡猾,每次都做出大兵压阵的架势,却只派出少量人前冲挑衅,反复若干次,持续将近两个时辰。

    仗没怎么打,降世军已是人困马乏,薛金摇强忍怒气,鼓励将士们最后进攻一次,并对敢战之士悬以重赏。

    两军再度交锋,降世军依仗人多,一拥而上,荆州军却是一拨一拨地投入战斗,初时处于下风,渐渐地扭转局势。

    薛金摇总算保持一线清醒,在局势不可挽回之前,下令撤兵,亲自压后,天黑前退回到营地中,坚守不出。

    她连饭都没吃,立即召集诸将,拿出降世棒摆在桌上,以金圣女的身份询问众人,兵卒为何临阵怯敌?降世军明明人多,占据优势。

    将领们你谦我让,最后终于有人壮起胆子说:“弟兄们害怕的不是敌军,是……是后方。”

    “后方?后方都是自己人,没有伏兵,有什么可怕的?”

    “还得再往后。”

    薛金摇终于明白过来,出征之前,刘九转劝她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虽遭拒绝,在降世军当中却有广泛的影响。

    “吴兵作先锋,你们还担心吴王拿降世军当诱饵?”

    说话的将领急忙道:“我不担心,我相信吴王,是下面的弟兄,他们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都说吴王要重用洛州人,嫌咱们降世军人多碍事,嫌吴兵不服管束,能除掉一点是一点。还说荆州人其实与吴王私下有交易……”

    “越说越过分,吴王怎么会与荆州人有交易?”

    将领只是笑,不敢往下说。

    薛金摇目光转动,看向一名比较信任的将领,“王和尚,你来说,说实话,我不会怪罪任何人,只想问个明白。我是一军统帅,总不至于你们都明白,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王和尚不是僧人,只是头发有点少,为人比较老实,听金圣女点到自己名字,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吴王也算是济北王的女婿吧,荆州军是济北王请来的,丈人与女婿私下有来往,倒也正常。”

    薛金摇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知道吴王之前曾娶过一任妻子,吴王解释过那是一桩不得已的婚姻,而且郡主自写休书,将丈夫给休掉了。

    “你们啊,打仗不行,胡思乱想倒是一套一套的。吴王娶济北王之女的时候还姓楼,现在姓徐,与亲生父亲尚且决裂,何况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

    众将纷纷点头,却不像是真心信服的样子。

    薛金摇没办法,只得先解散将领,让他们去约束部下,准备来日再战,“你们怀疑吴王拿降世军当诱饵,可这样打下去,荆州军一点点蚕食,咱们死伤更多。告诉大家,必须给我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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