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作者:张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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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作者:张廷玉- 第5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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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诋于汴等党护而已。谦益坐杖论赎,而九华所论体仁媚珰诗,亦卒无左验。当是时,
体仁以私憾撑拒诸大臣,展转不肯诎。帝谓体仁孤立,益响之。未几,延儒入阁。其明
年六月,遂命体仁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体仁既藉延儒力得辅政,势益张。逾年,吏部尚书王永光去,用其乡人闵洪学代之,
凡异己者,率以部议论罢,而体仁阴护其事。又用御史史褷、高捷及侍郎唐世济、副都
御史张捷等为腹心,忌延儒居己上,并思倾之。初,帝杀袁崇焕,事牵钱龙锡,论死。
体仁与延儒、永光主之,将兴大狱,梁廷栋不敢任而止,事详龙锡传。比龙锡减死出狱,
延儒言帝盛怒解救殊难,体仁则佯曰:“帝固不甚怒也。”善龙锡者,因薄延儒。其后
太监王坤、给事中陈赞化先后劾延儒,体仁默为助,延儒遂免归。始与延儒同入阁者何
如宠,钱象坤逾岁致政去,无何,如宠亦去。延儒既罢,廷臣恶体仁当国,劝帝复召如
宠。如宠屡辞,给事中黄绍杰言:“君子小人不并立,如宠瞻顾不前,则体仁宜思自
处。”帝为谪绍杰于外,如宠卒辞不入,体仁遂为首辅。
    体仁荷帝殊宠,益忮横,而中阻深。所欲推荐,阴令人发端,己承其后。欲排陷,
故为宽假,中上所忌,激使自怒。帝往往为之移,初未尝有迹。姚希孟为讲官,以才望
迁詹事。体仁恶其逼,乃以冒籍武生事,夺希孟一官,使掌南院去。礼部侍郎罗喻义,
故尝与基命、谦益同推阁臣,有物望。会进讲章中有“左右未得人”语,体仁欲去之,
喻义执不可。体仁因自劾:“日讲进规例从简,喻义驳改不从,由臣不能表率。”帝命
吏部议,洪学等因谓:“圣聪天亶,何俟喻义多言。”喻义遂罢归。时魏忠贤遗党日望
体仁翻逆案,攻东林。会吏部尚书、左都御史缺,体仁阴使侍郎张捷举逆案吕纯如以尝
帝。言者大哗,帝亦甚恶之。捷气沮,体仁不敢言,乃荐谢升、唐世济为之。世济寻以
荐逆案霍维华得罪去。维华之荐,亦体仁主之也,体仁自是不敢讼言用逆党,而愈侧目
诸不附己者。
    文震孟以讲《春秋》称旨,命入阁。体仁不能沮,荐其党张至发以间之,而日伺震
孟短,遂用给事中许誉卿事,逐之去。先是,秦、楚盗起,议设五省总督,兵部侍郎彭
汝楠、汪庆百当行,惮不敢往,体仁庇二人,罢其议。贼犯凤阳,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
等议,令淮抚、操江移镇,体仁又却不用。既而贼大至,焚皇陵。誉卿言:“体仁纳贿
庇私,贻忧要地,以皇陵为孤注,使原庙震惊,误国孰大焉。”体仁素忌誉卿,见疏益
憾。会谢升以营求北缺劾誉卿,体仁拟旨降调,而故重其词。帝果命削籍,震孟力争之,
大学士何吾驺助为言。体仁讦奏震孟语,谓言官罢斥为至荣,盖以朝廷赏罚为不足惩劝,
悖理蔑法。帝遂逐震孟并罢吾驺。震孟既去,体仁憾未释。庶吉士郑鄤与震孟同建言,
相友善也,其从母舅大学士吴宗达谢政归。体仁劾鄤假乩仙判词,逼父振先杖母,言出
宗达。帝震怒,下鄤狱。其后体仁已去,而帝怒鄤甚,不俟左证,磔死。滋阳知县成德,
震孟门人,以强直忤巡按御史禹好善,被诬劾,震孟为不平。体仁劾德,杖戍之。
    体仁辅政数年,念朝士多与为怨,不敢恣肆,用廉谨自结于上,苞苴不入门。然当
是时,流寇躏畿辅,扰中原,边警杂沓,民生日困,未尝建一策,惟日与善类为仇。诚
意伯刘孔昭劾倪元璐,给事中陈启新劾黄景昉,皆奉体仁指。礼部侍郎陈子壮尝面责体
仁,寻以议宗籓事忤帝指,竟下狱削籍。其所引与同列者,皆庸材,苟以充位,且藉形
己长,固上宠。帝每访兵饷事,辄逊谢曰:“臣夙以文章待罪禁林,上不知其驽下,擢
至此位。盗贼日益众,诚万死不足塞责。顾臣愚无知,但票拟勿欺耳。兵食之事,惟圣
明裁决。”有诋其窥帝意旨者,体仁言:“臣票拟多未中窾要,每经御笔批改,颂服将
顺不暇,讵能窥上旨。”帝以为朴忠,愈亲信之。
    自体仁辅政后,同官非病免物故,即以他事去。独体仁居位八年,官至少师兼太子
太师,进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阶左柱国,兼支尚书俸,恩礼优渥无与比。而体仁
专务刻核,迎合帝意。帝以皇陵之变,从子壮言,下诏宽恤在狱诸臣,吏部以百余人名
上。体仁靳之,言于帝,仅释十余人。秋决论囚,帝再三谘问,体仁略无平反。陕西华
亭知县徐兆麟涖任甫七日,以城陷论死,帝颇疑之。体仁不为救,竟弃市。帝忧兵饷急,
体仁惟倡众捐俸助马修城而已。所上密揭,帝率报可。
    体仁自念排挤者众,恐怨归己,倡言密勿之地,不宜宣泄,凡阁揭皆不发,并不存
录阁中,冀以灭迹,以故所中伤人,廷臣不能尽知。当国既久,劾者章不胜计,而刘宗
周劾其十二罪、六奸,皆有指实。宗籓如唐王聿键,勋臣如抚宁侯硃国弼,布衣如何儒
显、杨光先等,亦皆论之,光先至舆榇待命。帝皆不省,愈以为孤立,每斥责言者以慰
之,至有杖死者。庶吉士张溥、知县张采等倡为复社,与东林相应和。体仁因推官周之
夔及奸人陆文声讦奏,将兴大狱。严旨察治,以提学御史倪元珙、海道副使冯元飏不承
风指,皆降谪之。最后复有张汉儒讦钱谦益、瞿式耜居乡不法事。体仁故仇谦益,拟旨
逮二人下诏狱严讯。谦益等危甚,求解于司礼太监曹化淳。汉儒侦知之,告体仁。体仁
密奏帝,请并坐化淳罪。帝以示化淳,化淳惧,自请案治,乃尽得汉儒等奸状及体仁密
谋。狱上,帝始悟体仁有党。会国弼再劾体仁,帝命汉儒等立枷死。体仁乃佯引疾,意
帝必慰留。及得旨竟放归,体仁方食,失匕箸,时十年六月也。逾年卒,帝犹惜之,赠
太傅,谥文忠。
    崇祯末,福王立于南京,以尚书顾锡畴议,削其赠谥,天下快焉。寻用给事中戴英
言,复如初。体仁虽前死,其所推荐张至发、薛国观之徒,皆效法体仁,蔽贤植党,国
事日坏,以至于亡。
    马士英,贵阳人。万历四十四年,与怀宁阮大铖同中会试。又三年,士英成进士,
授南京户部主事。天启时,迁郎中,历知严州、河南、大同三府。崇祯三年,迁山西阳
和道副使。五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到官甫一月,檄取公帑数千金,馈遗朝贵,
为镇守太监王坤所发,坐遣戍。寻流寓南京。时大铖名挂逆案,失职久废,以避流贼至,
与士英相结甚欢。
    大铖机敏猾贼,有才藻。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以忧归。同邑左光斗为御史有
声,大铖倚为重。四年春,吏科都给事中缺,大铖次当迁,光斗招之。而赵南星、高攀
龙、杨涟等以察典近,大铖轻躁不可任,欲用魏大中。大铖至,使补工科。大铖心恨,
阴结中珰寝推大中疏。吏部不得已,更上大铖名,即得请。大铖自是附魏忠贤,与霍维
华、杨维垣、倪文焕为死友,造《百官图》,因文焕达诸忠贤。然畏东林攻己,未一月
遽请急归。而大中掌吏科,大铖愤甚,私谓所亲曰:“我犹善归,未知左氏何如耳。”
已而杨、左诸人狱死,大铖对客诩诩自矜。寻召为太常少卿,至都,事忠贤极谨,而阴
虑其不足恃,每进谒,辄厚贿忠贤阍人,还其刺。居数月,复乞归。忠贤既诛,大铖函
两疏驰示维垣。其一专劾崔、魏。其一以七年合算为言,谓天启四年以后,乱政者忠贤,
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乱政者王安,而翼以东林。传语维垣,若时局大变,上劾崔、
魏疏,脱未定,则上算疏。会维垣方并指东林、崔、魏为邪党,与编修倪元璐相诋,得
大铖疏,大喜,为投合算疏以自助。崇祯元年,起光禄卿。御史毛羽健劾其党邪,罢去。
明年定逆案,论赎徒为民,终庄烈帝世,废斥十七年,DHDH不得志。
    流寇逼皖,大铖避居南京,颇招纳游侠为谈兵说剑,觊以边才召。无锡顾杲、吴县
杨廷枢、芜湖沈士柱、馀姚黄宗羲、鄞县万泰等,皆复社中名士,方聚讲南京,恶大铖
甚,作《留都防乱揭》逐之。大铖惧,乃闭门谢客,独与士英深相结。周延儒内召,大
铖辇金钱要之维扬,求湔濯。延儒曰:“吾此行,谬为东林所推。子名在逆案,可乎?”
大铖沉吟久之,曰:“瑶草何如?”瑶草,士英别字也,延儒许之。十五年六月,凤阳
总督高斗光以失五城逮治。礼部侍郎王锡兗荐士英才,延儒从中主之,遂起兵部右侍郎
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庐、凤等处军务。
    永城人刘超者,天启中以征安邦彦功,积官至四川遵义总兵官,坐罪免,数营复官
不得。李自成围开封,超请募士冠协击,乃用为保定总兵官,令率兵赴救。超惮不敢行,
宿留家中,以私怨杀御史魏景琦等三家,遂据城反。巡抚王汉讨之,被杀。帝乃命士英
偕太监卢九德、河南总兵官陈永福进讨。明年四月,围其城,连战,贼屡挫,筑长围困
之。超官贵州时,与士英相识,缘旧好乞降。士英佯许之,超出见,不肯去佩刀。士英
笑曰:“若既归朝,安用此?”手解其刀。已,潜去其亲信,遂就缚。献俘于朝,磔死。
时流寇充斥,士英捍御数有功。
    十七年三月,京师陷,帝崩,南京诸大臣闻变,仓卒议立君。而福王由崧、潞王常
淓俱避贼至淮安,伦序当属福王。诸大臣虑福王立,或追怨“妖书”及“挺击”、“移
宫”等案;潞王立,则无后患,且可邀功。阴主之者,废籍礼部侍郎钱谦益,力持其议
者兵部侍郎吕大器,而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皆然之。前山东按察使佥事雷縯祚、
礼部员外郎周镳往来游说。时士英督师庐、凤,独以为不可,密与操江诚意伯刘孔昭,
总兵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等结,而公致书于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言伦
序亲贤,无如福王。可法意未决。及廷臣集议,吏科给事中李沾探士英指,面折大器。
士英亦自庐、凤拥兵迎福王至江上,诸大臣乃不敢言。王之立,士英力也。
    当王监国时,廷推阁臣,刘孔昭攘臂欲得之,可法折以勋臣无入阁例。孔昭乃讼言:
“我不可,士英何不可?”于是进士英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与
可法及户部尚书高弘图并命,士英仍督师凤阳。士英大愠,令高杰、刘泽清等疏趣可法
督师淮、扬,而士英留辅政,仍掌兵部,权震中外。寻论定策功,加太子太师,廕锦衣
卫指挥佥事。九月,叙江北历年战功,加少傅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廕子如前。
十二月,进少师。明年,进太保。当是时,中原郡县尽失,高杰死睢州,诸镇权侔无统。
左良玉拥兵上流,跋扈有异志。而士英为人贪鄙无远略,复引用大铖,日事报复,招权
罔利,以迄于亡。
    初,可法、弘图及姜曰广、张慎言等皆宿德在位,将以次引海内人望,而士英必欲
起大铖。有诏广搜人材,独立逆案不可轻议。士英令孔昭及侯汤国祚、伯赵之龙等攻慎
言去之,而荐大铖知兵。初,大铖在南京,与守备太监韩赞周暱。京师陷,中贵人悉南
奔,大铖因赞周遍结之,为群奄言东林当日所以危贵妃、福王者,俾备言于王,以潜倾
可法等。群奄更极口称大铖才,士英亦言大铖从山中致书与定策谋,为白其附珰赞导无
实迹。遂命大铖冠带陛见。大铖乃上守江策,陈三要、两合、十四隙疏,并自白孤忠被
陷,痛诋孙慎行、魏大中、左光斗,且指大中为大逆。于是大学士姜曰广、侍郎吕大器、
怀远侯常延龄等并言大铖逆案巨魁,不可召。士英为大铖奏辨,力攻曰广、大器,益募
宗室统昚、建安王统镂辈,连疏交攻。而以大学士高弘图为御史时尝诋东林,必当右己,
乃言“弘图素知臣者。”弘图则言先帝钦定逆案一书,不可擅改。士英与争,弘图因乞
罢。士英意稍折,迟回月余,用安远侯柳祚昌荐,中旨起大铖兵部添注右侍郎。左都御
史刘宗周言:“杀大中者魏珰,大铖其主使也。即才果足用,臣虑党邪害正之才,终病
世道。大铖进退,实系江左兴亡,乞寝成命。”有旨切责。未几,大铖兼右佥都御史,
巡阅江防。寻转左侍郎。明年二月进本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仍阅江防。
    吕大器、姜曰广、刘宗周、高弘图、徐石麒皆与士英龃龉,先后罢归。士英独握大
柄,内倚中官田成辈,外结勋臣刘孔昭、硃国弼、柳祚昌,镇将刘泽清、刘良佐等,而
一听大铖计。尽起逆案中杨维垣、虞廷陛、郭如暗、周昌晋、虞大复、徐复阳、陈以瑞、
吴孔嘉;其死者悉予赠恤,而与张捷、唐世济等比;若张孙振、袁弘勋、刘光斗皆得罪
先朝,复置言路为爪牙。朝政浊乱,贿赂公行。四方警报狎至,士英身掌中枢,一无筹
画,日以锄正人引凶党为务。
    初,举朝以逆案攻大铖,大铖憾甚。及见北都从逆诸臣有附会清流者,因倡言曰:
“彼攻逆案,吾作顺案与之对。”以李自成伪国号曰顺也。士英因疏纠从逆光时亨等;
时亨名附东林,故重劾之。大铖又诬逮顾杲及左光斗弟光先下狱,劾周镳、雷縯祚杀之。
时有狂僧大悲出语不类,为总督京营戎政赵之龙所捕。大铖欲假以诛东林及素所不合者,
因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之目,书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等姓名,内大悲袖中,海内
人望,无不备列。钱谦益先已上疏颂士英,且为大铖讼冤修好矣,大铖憾不释,亦列焉,
将穷治其事。狱词诡秘,朝士皆自危,而士英不欲兴大狱,乃当大悲妖言律斩而止。
    张缙彦以本兵首从贼,贼败,缙彦窜归河南,自言集义勇收复列城,即授原官,总
督河北、山西、河南军务,便宜行事。其他大僚降贼者,贿入,辄复其官。诸白丁、录
役输重赂,立跻大帅。都人为语曰:“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其刑赏倒乱如此。
大清兵抵宿迁、邳州,未几引还。史可法以闻,士英大笑不止,坐客杨士聪问故。士英
曰:“君以为诚有是事耶?”乃史公妙用也。岁将暮,防河将吏应叙功,耗费军资应稽
算,此特为序功、稽算地耳。”侍讲卫胤文兼给事中,监高杰军。杰死,胤文窥士英指,
论可法督师为赘。士英即擢胤文兵部右侍郎,总督杰营将士以分其权,可法益不得展布。
    先是,左良玉接监国诏书,不肯拜,袁继咸强之,乃开读如礼。而属承天守备何志
孔、巡按御史黄澍入贺,阴伺朝廷动静。澍挟良玉势,当陛见,面数士英奸贪不法,且
言尝受张献忠伪兵部尚书周文江重贿,为题授参将,罪当斩。志孔亦论士英冈上行私诸
罪。司礼太监韩赞周叱志孔退,士英跪乞处分,澍举笏直击其背曰:“愿与奸臣同死。”
士英大号呼,王摇首不言者久之,赞周即执志孔候命。王因澍言意颇动,夜谕赞周,欲
令士英避位。士英佯引疾,而赂福邸旧奄田成等向王泣曰:“上非马公不得立,逐马公,
天下将议上背恩矣。且马公去,谁念上者?”王默然,即慰留士英。士英亦畏良玉,请
释志孔,而命澍速还湖广。故都督掌锦衣卫刘侨者,尝遣戍,由周文江贿张献忠,受伪
命,为锦衣指挥使。及良玉复蕲、黄,侨削发逃去,澍持之急。而士英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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