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作者:张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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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作者:张廷玉-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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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议罪。已而赦之。十二年,坐妾告友夫妇诽谤。有验,夺爵。未几卒。仁宗即位,
官其子顺为指挥佥事。
    赞曰:张武、陈珪诸人,或从起籓封,或率先归附,皆偏裨列校,非有勇略智计称
大将材也。一旦遘风云之会,剖符策功,号称佐命,与太祖开国诸臣埒,酬庸之义不亦
厚欤!
    
      列传第三十五    
 ○解缙  黄淮  胡广  金幼孜  胡俨
    解缙,字大绅,吉水人。祖子元,为元安福州判官。兵乱,守义死。父开,太祖尝
召见论元事。欲官之,辞去。
    缙幼颖敏,洪武二十一年举进士。授中书庶吉士,甚见爱重,常侍帝前。一日,帝
在大庖西室,谕缙:“朕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缙即日上封事万言,
略曰:
    臣闻令数改则民疑,刑太繁则民玩。国初至今,将二十载,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
日无过之人。尝闻陛下震怒,锄根剪蔓,诛其奸逆矣。未闻褒一大善,赏延于世,复及
其乡,终始如一者也。
    臣见陛下好观《说苑》、《韵府》杂书与所谓《道德经》、《心经》者,臣窃谓甚
非所宜也。《说苑》出于刘向,多战国纵横之论;《韵府》出元之阴氏,抄辑秽芜,略
无可采。陛下若喜其便于检阅,则愿集一二志士儒英,臣请得执笔随其后,上溯唐、虞、
夏、商、周、孔,下及关、闽、濂、洛。根实精明,随事类别,勒成一经,上接经史,
岂非太平制作之一端欤?又今《六经》残缺。《礼记》出于汉儒,踳驳尤甚,宜及时删
改。访求审乐之儒,大备百王之典,作乐书一经以惠万世。尊祀伏羲、神农、黄帝、尧、
舜、禹、汤、文、武、皋陶、伊尹、太公、周公、稷、契、夷、益、傅说、箕子于太学。
孔子则自天子达于庶人,通祀以为先师,而以颜、曾、子思、孟子配。自闵子以下,各
祭于其乡。鲁之阙里,仍建叔梁纥庙,赠以王爵,以颜路、曾昽、孔鲤配。一洗历代之
因仍,肇起天朝之文献,岂不盛哉!若夫祀天宜复扫地之规,尊祖宜备七庙之制。奉天
不宜为筵宴之所,文渊未备夫馆阁之隆。太常非俗乐之可肄,官妓非人道之所为。禁绝
倡优,易置寺阉。执戟陛墀,皆为吉士;虎贲趣马,悉用俊良。除山泽之禁税,蠲务镇
之征商。木辂朴居,而土木之工勿起;布垦荒田,而四裔之地勿贪。释、老之壮者驱之,
俾复于人伦;经咒之妄者火之,俾绝其欺诳。绝鬼巫,破淫祀,省冗官,减细县。痛惩
法外之威刑,永革京城之工役。流十年而听复,杖八十以无加。妇女非帷薄不修,毋令
逮系;大臣有过恶当诛,不宜加辱。治历明时,授民作事,但申播植之宜,何用建除之
谬。所宜著者,日月之行,星辰之次。仰观俯察,事合逆顺。七政之齐,正此类也。
    近年以来,台纲不肃。以刑名轻重为能事,以问囚多寡为勋劳,甚非所以励清要、
长风采也。御史纠弹,皆承密旨。每闻上有赦宥,则必故为执持。意谓如此,则上恩愈
重。此皆小人趋媚效劳之细术,陛下何不肝胆而镜照之哉?陛下进人不择贤否,授职不
量重轻。建不为君用之法,所谓取之尽锱铢;置朋奸倚法之条,所谓用之如泥沙。监生
进士,经明行修,而多屈于下僚;孝廉人材,冥蹈瞽趋,而或布于朝省。椎埋嚚悍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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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悉习其风流。以贪婪苟免为得计,以廉洁受刑为饰辞。出于吏部者无贤否之分,入于
刑部者无枉直之判。天下皆谓陛下任喜怒为生杀,而不知皆臣下之乏忠良也。
    古者善恶,乡邻必记。今虽有申明旌善之举,而无党庠乡学之规。互知之法虽严,
训告之方未备。臣欲求古人治家之礼,睦邻之法,若古蓝田吕氏之《乡约》,今义门郑
氏之家范,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劝,旌之复之,为民表帅。将见作新于变,至
于比屋可封不难矣。
    陛下天资至高,合于道微。神怪妄诞,臣知陛下洞瞩之矣。然犹不免所谓神道设教
者,臣谓不必然也。一统之舆图已定矣,一时之人心已服矣,一切之奸雄已慴矣。天无
变灾,民无患害。圣躬康宁,圣子圣孙继继绳绳。所谓得真符者矣。何必兴师以取宝为
名,谕众以神仙为征应也哉。
    臣观地有盛衰,物有盈虚,而商税之征,率皆定额。是使其或盈也,奸黠得以侵欺;
其歉也,良善困于补纳。夏税一也,而茶椒有粮,果丝有税。既税于所产之地,又税于
所过之津,何其夺民之利至于如此之密也!且多贫下之家,不免抛荒之咎。今日之土地,
无前日之生植;而今日之征聚,有前日之税粮。或卖产以供税,产去而税存;或赔办以
当役,役重而民困。土田之高下不均,起科之轻重无别。膏腴而税反轻,瘠卤而税反重。
欲拯困而革其弊,莫若行授田均田之法,兼行常平义仓之举。积之以渐,至有九年之食
无难者。
    臣闻仲尼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近世狃于晏安,堕名城,销锋镝,禁兵讳武,
以为太平。一旦有不测之虞,连城望风而靡。及今宜敕有司整葺,宽之以岁月,守之以
里胥,额设弓手,兼教民兵。开武举以收天下之英雄,广乡校以延天下之俊乂。古时多
有书院学田,贡士有庄,义田有族,皆宜兴复而广益之。
    夫罪人不孥,罚弗及嗣。连坐起于秦法,孥戮本于伪书。今之为善者妻子未必蒙荣,
有过者里胥必陷其罪。况律以人伦为重,而有给配妇女之条,听之于不义,则又何取夫
节义哉。此风化之所由也。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尚书、侍郎,内侍也,而以加于六卿;郎中、员外,
内职也,而以名于六属。御史词臣,所以居宠台阁;郡守县令,不应回避乡邦。同寅协
恭,相倡以礼。而今内外百司捶楚属官,甚于奴隶。是使柔懦之徒,荡无廉耻,进退奔
趋,肌肤不保。甚非所以长孝行、励节义也。臣以为自今非犯罪恶解官,笞杖之刑勿用。
催科督厉,小有过差,蒲鞭示辱,亦足惩矣。
    臣但知罄竭愚衷,急于陈献,略无次序,惟陛下幸垂鉴焉。书奏,帝称其才。已,
复献《太平十策》,文多不录。
    缙尝入兵部索皁隶,语嫚。尚书沈溍以闻。帝曰:“缙以冗散自恣耶。”命改为御
史。韩国公李善长得罪死,缙代郎中王国用草疏白其冤。又为同官夏长文草疏,劾都御
史袁泰。泰深衔之。时近臣父皆得入觐。缙父开至,帝谓曰:“大器晚成,若以而子归,
益令进学,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归八年,太祖崩,缙入临京师。有司劾缙违诏旨,
且母丧未葬,父年九十,不当舍以行。谪河州卫吏。时礼部侍郎董伦方为惠帝所信任,
缙因寓书于伦曰:“缙率易狂愚,无所避忌,数上封事,所言分封势重,万一不幸,必
有厉长、吴濞之虞。冉阝哈术来归,钦承顾问,谓宜待之有礼,稍忤机权,其徒必贰。
此类非一,颇皆亿中。又尝为王国用草谏书,言韩国事,为詹徽所疾,欲中以危法。伏
蒙圣恩,申之慰谕,重以镪赐,令以十年著述,冠带来廷。《元史》舛误,承命改修,
及踵成《宋书》,删定《礼经》,凡例皆已留中。奉亲之暇,杜门纂述,渐有次第,洊
将八载。宾天之讣忽闻,痛切欲绝。母丧在殡,未遑安厝。家有九十之亲,倚门望思,
皆不暇恋。冀一拜山陵,陨泪九土。何图诖误,蒙恩远行。扬、粤之人,不耐寒暑,复
多疾病。俯仰奔趋,伍于吏卒,诚不堪忍。昼夜涕泣,恒惧不测。负平生之心,抱万古
之痛。是以数鸣知感。冀还京师,得望天颜,或遂南还,父子相见,即更生之日也。”
伦乃荐缙,召为翰林待诏。
    成祖入京师,擢侍读。命与黄淮、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并直文渊阁,
预机务。内阁预机务自此始。
    寻进侍读学士,奉命总裁《太祖实录》及《列女传》。书成,赐银币。永乐二年,
皇太子立,进缙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帝尝召缙等曰:“尔七人朝夕左右,朕嘉尔
勤慎,时言之宫中。恒情,慎初易,保终难,愿共勉焉。”因各赐五品服,命七人命妇
朝皇后于柔仪殿,后劳赐备至。又以立春日赐缙等金绮衣,与尚书埒。缙等入谢,帝曰:
“代言之司,机密所系,且旦夕侍朕,裨益不在尚书下也。”一日,帝御奉天门,谕六
科诸臣直言,因顾缙等曰:“王、魏之风,世不多有。若使进言者无所惧,听言者无所
忤,天下何患不治?朕与尔等共勉之。”其年秋,胡俨出为祭酒,缙等六人从容献纳。
帝尝虚己以听。
    缙少登朝,才高,任事直前,表里洞达。引拔士类,有一善称之不容口。然好臧否,
无顾忌,廷臣多害其宠。又以定储议,为汉王高煦所忌,遂致败。先是,储位未定,淇
国公邱福言汉王有功,宜立。帝密问缙。缙称:“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
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谓宣宗也。帝颔之。太子遂定。高煦由是深恨缙。会大发兵
讨安南,缙谏。不听。卒平之,置郡县。而太子既立,又时时失帝意。高煦宠益隆,礼
秩逾嫡。缙又谏曰:“是启争也,不可。”帝怒,谓其离间骨肉,恩礼浸衰。四年,赐
黄淮等五人二品纱罗衣,而不及缙。久之,福等议稍稍传达外廷,高煦遂谮缙泄禁中语。
明年,缙坐廷试读卷不公,谪广西布政司参议。既行,礼部郎中李至刚言缙怨望,改交
阯,命督饷化州。
    永乐八年,缙奏事入京,值帝北征,缙谒皇太子而还。汉王言缙伺上出,私觐太子,
径归,无人臣礼。帝震怒。缙时方偕检讨王偁道广东,览山川,上疏请凿赣江通南北。
奏至,逮缙下诏狱,拷掠备至。词连大理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挘性世罟幔奚
王汝玉,编修硃纮,检讨蒋骥、潘畿、萧引高并及至刚,皆下狱。汝玉、贯、纮、引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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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埋积雪中,立死。年四十七。籍其家,妻子宗族徙辽东。
    方缙居翰林时,内官张兴恃宠笞人左顺门外,缙叱之,兴敛手退。帝尝书廷臣名,
命缙各疏其短长。缙言:“蹇义天资厚重,中无定见。夏原吉有德量,不远小人。刘俊
有才干,不知顾义。郑赐可谓君子,颇短于才。李至刚诞而附势,虽才不端。黄福秉心
易直,确有执守。陈瑛刻于用法,尚能持廉。宋礼戆直而苛,人怨不恤。陈洽疏通警敏,
亦不失正。方宾簿书之才,驵侩之心。”帝以付太子,太子因问尹昌隆、王汝玉。缙对
曰:“昌隆君子而量不弘。汝玉文翰不易得,惜有市心耳。”后仁宗即位,出缙所疏示
杨士奇曰:“人言缙狂,观所论列,皆有定见,不狂也。”诏归缙妻子宗族。
    缙初与胡广同侍成祖宴。帝曰:“尔二人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缙有子,广可
以女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娠,未卜男女。”帝笑曰:“定女矣。”已而果生女,
遂约婚。缙败,子祯亮徙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大人
面承之,有死无二。”及赦还,卒归祯亮。
    正统元年八月,诏还所籍家产。成化元年,复缙官,赠朝议大夫。始缙言汉王及安
南事得祸。后高煦以叛诛。安南数反,置吏未久,复弃去。悉如缙言。
    缙兄纶,洪武中亦官御史。性刚直。后改应天教授。子祯期,以书名。
    黄淮,字宗豫,永嘉人。父性,方国珍据温州,遁迹避伪命。淮举洪武末进士,授
中书舍人。成祖即位,召对称旨,命与解缙常立御榻左,备顾问。或至夜分,帝就寝,
犹赐坐榻前语,机密重务悉预闻。既而与缙等六人并直文渊阁,改翰林编修,进侍读。
议立太子,淮请立嫡以长。太子立,迁左庶子兼侍读。永乐五年,解缙黜,淮进右春坊
大学士。明年与胡广、金幼孜、杨荣、杨士奇同辅导太孙。七年,帝北巡,命淮及蹇义、
金忠、杨士奇辅皇太子监国。十一年,再北巡,仍留守。明年,帝征瓦剌还,太子遣使
迎稍缓,帝重入高煦谮,悉征东宫官属下诏狱,淮及杨溥、金问皆坐系十年。
    仁宗即位,复官。寻擢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学士,与杨荣、金幼孜、杨士奇同掌
内制。丁母忧,乞终制。不许。明年,进少保、户部尚书,兼大学士如故。仁宗崩,太
子在南京。汉王久蓄异志,中外疑惧,淮忧危呕血。宣德元年,帝亲征乐安,命淮居守。
明年以疾乞休,许之。父性年九十,奉养甚欢。及性卒,赐葬祭,淮诣阙谢。值灯时,
赐游西苑,诏乘肩舆登万岁山。命主会试,比辞归,饯之太液池,帝为长歌送之,且曰:
“朕生日,卿其复来。”明年入贺。英宗立,再入朝。正统十四年六月卒。年八十三,
谥文简。
    淮性明果,达于治体。永乐中,长沙妖人李法良反。仁宗方监国,命丰城侯李彬讨
之。汉王忌太子有功,诡言彬不可用。淮曰:“彬,老将,必能灭贼,愿急遣。”彬卒
擒法良。又时有告党逆者。淮言于帝曰:“洪武末年已有敕禁,不宜复理。”吏部追论
“靖难”兵起时,南人官北地不即归附者,当编戍。淮曰:“如是,恐示人不广。”帝
皆从之。阿鲁台归款,请得役属吐蕃诸部。求朝廷刻金作誓词,磨其金酒中,饮诸酋长
以盟。众议欲许之。淮曰:“彼势分则易制,一则难图矣。”帝顾左右曰:“黄淮论事,
如立高冈,无远不见。”西域僧大宝法王来朝,帝将刻玉印赐之,以璞示淮。淮曰:
“朝廷赐诸番制敕,用‘敕命’、‘广运’二宝。今此玉较大,非所以示远人、尊朝
廷。”帝嘉纳。其献替类如此。然量颇隘。同列有小过,辄以闻。或谓解缙之谪,淮有
力焉。其见疏于宣宗也,亦谓杨荣言“淮病瘵,能染人”云。
    胡广,字光大,吉水人。父子祺,名寿昌,以字行。陈友谅陷吉安,太祖遣兵复之,
将杀胁从者千余人。子祺走谒帅,力言不可,得免。洪武三年,以文学选为御史,上书
请都关中。帝称善,遣太子巡视陕西。后以太子薨,不果。子祺出为广西按察佥事,改
知彭州。所至平冤狱,毁淫祀,修废堰,民甚德之。迁延平知府,卒于任。广,其次子
也。建文二年,廷试。
    时方讨燕,广对策有“亲籓陆梁,人心摇动”语,帝亲擢广第一,赐名靖,授翰林
修撰。
    成祖即位,广偕解缙迎附。擢侍讲,改侍读,复名广。迁右春坊右庶子。永乐五年,
进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帝北征,与杨荣、金幼孜从。数召对帐殿,或至夜分。
过山川厄塞,立马议论,行或稍后,辄遣骑四出求索。尝失道,脱衣乘骣马渡河,水没
马及腰以上,帝顾劳良苦。广善书,每勒石,皆命书之。十二年再北征,皇长孙从,命
广与荣、幼孜军中讲经史。十四年,进文渊阁大学士,兼职如故。帝征乌思藏僧作法会,
为高帝、高后荐福,言见诸祥异。广乃献《圣孝瑞应颂》,帝缀为佛曲,令宫中歌舞之。
礼部郎中周讷请封禅,广言其不可,遂不许。广上《却封禅颂》,帝益亲爱之。
    广性缜密。帝前所言及所治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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