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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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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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一直等远得看不到车子踪影,才裹了一□上的衣服,慢慢往回走。不过是清早时候,天色却十分破败灰寒,罂粟没走几步,已经飘起雪来。

她像是根本没发觉,脸色带着冰冷,走路的步子不紧不缓,眼皮也未抬一抬。有人从远处过来,看到是她,都低唤了声“罂粟小姐”,然后侧身静立,避让过去。罂粟也不点头,更像是没听见,只一个人慢慢走过去。从后面看上去,雪地中的红色身影孑然纤细,却又显得仿佛格外坚硬而倔强,像是罩了一层壳,没有东西能渗进去。

到了傍晚时分,路明过来。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不见楚行踪影。终于忍不住上楼去请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管家一把拽住。

管家一手淡然道:“路总助是等得累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路明望着他,诚恳道,“我每次来你都让我等着喝茶喝茶,你能换点儿新花样吗?”

管家从容道:“倒是还有鱼粥,不过是准备给罂粟小姐的。路总助敢喝吗?”

“……”路明懒得理会他,直接往楼上冲。冲了两下没有成功,都被管家铁夹子一样牢牢拽住。路明一回头,管家一指卧房方向,搭着眼皮说:“路总助来之前,少爷已经进去了两次,被推出来两次。路总助来的时候,少爷刚刚进去第三次。这才这么一会儿,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要是十分钟里还没出来,路总助再去敲门也不迟哇。”

管家这么讲,已经是省略了诸多触目惊心的细节。

比如罂粟所谓的“推”其实没有远那么简单。第一次楚行进去的时候,是被砰地一声,连着关门声一起踹出来的。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是给罂粟拿枪口抵着,然后依然砰地一声,连着关门声一起排除出来的。

老管家在楚家一呆几十年,见惯刀光剑影,识惯风花雪月,始终老神在在,自诩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方才见到这样状况,也还是忍不住一张面皮抖了两抖。

倒是楚行一直处变不惊,就算被罂粟拿枪顶着,也只是眉目不动地提示了一句:“枪还没上膛。”

然后就见罂粟砰地一声把门一关,力道大得差点把吊灯震下来。

路明张张口,一推管家,低声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管家稳慢道:“这种话一般都不当讲。所以路总助可以不讲的,我还要去看看厨子把鱼粥煲好了没有,我先告辞一下……”

路明直接跳过他的话,一把抓住管家手臂,眼底“嗖”地释放出精光:“这些天来少爷跟罂粟都是同食同寝的吗?”

管家眼角抽了抽,路明又低声道:“我听那回鄢玉跟少爷讲,说要禁房事。少爷这么……纵然再英明神武,可是……所以……他也能……忍得住?”

管家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过了片刻,还是说:“……路总助想得多了。想得太多了。少爷和罂粟小姐这些天是分开睡的。”

路明显然不相信:“那我怎么每次都看见罂粟在主卧?”

“自然是因为罂粟小姐住主卧,少爷住客房了。”管家云淡风轻地把一脸呆滞相的路明轻轻拂开,一脸“我是长辈所以晚辈再愚蠢我也要包容”的宽怀模样,语重心长道,“路总助守寡守了这么些年,平常免不了想些杂七杂八的,也可以理解。只是请至少想得靠谱一些好吗?其实,我觉得你既然不再娶妻,不妨考虑入一下基督教,至少也能净化一下心灵什么的……”

“……”

路明要反驳,忽然听到楼上砰地一声,门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开。

路明下意识往上看,管家在一旁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低声道:“又来了。”

罂粟大概是刚要睡着,或者是刚刚睡醒。光着脚站在门口,额头上还翘着三撮短毛。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尖端指在楚行的鼻子上,眼睛里全是不耐烦,大声说:“滚出去!”

路明喉头一哽,惊得差点没晕过去。

楚行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靴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白色袜子,平静开口:“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要你管!”

“再睡下去脑袋就是扁的了。你不是觉得金度那边的精油按摩很好?今天晚上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叫人做一场……”

楚行的话还没说完,罂粟就一扬手,楚行及时头一偏,红酒刷地砸到后面雪白墙壁上,瞬间清脆一声,红花飞溅,四分五裂。

管家扶住额头,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

“滚滚滚滚滚!”罂粟指着他,脸色冷成冰块,“再进来我要你好看!”

楚行本来面色淡然,此刻噗地一声笑出来:“要我怎么好看?”

罂粟脸上却殊无笑意,冷冷看他一眼,扭头回了房间,又是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楚行往楼下看了一眼,路明和管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齐齐低头。过了一会儿,两人再抬头的时候,楚行已经不见了踪影。

“……”路明喃喃道,“少爷还会玩大变活人?”

“路总助,你又想多了。”管家望着楼上,有些感慨道,“少爷第一次进去,维持了一分钟,第二次维持了三分钟,第三次是十分钟,期待这第四次进去,能再好一点吧……”

半个多小时后,卧房的门以稍微大于往常力道的姿态被打开。罂粟从头到脚都被打理得妥帖完美,走在前面,楚行左手拎着罂粟的手袋,右手挽着一件枚红色小薄外套,从后面跟出来。

路明痴傻地望着楼上:“……”

等罂粟迈下楼来,路明几乎是以崇拜的态度向她躬了躬身,而后肃然道:“罂粟小姐。”

罂粟眼梢都像是飕飕在释放着寒气,连看他一眼都懒怠。路明觉得,要是他现在不慎跌倒,她肯定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体上面踏过去。等楚行走到近前,路明先是不适应地一蒙,又很快回过神来,立即道:“少爷辛苦!我来拎着就是!”

“不用了。”楚行一边平静回答,一边从自己的大衣怀中拿出三本书来,同路明道,“再备一辆车,我坐。另外,你把这三本书跟手袋送到罂粟手上。”

路明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就去一趟夜总会罢了,统共不超过两小时,用得着看三本书吗?”

“这三本每本都只剩下个尾巴没看完,她要今天晚上一并看完。”

“……”路明又问,“那您手上的外套是?”

楚行看了一眼,说:“她一会儿去了要穿。”

“可,可是她就一个身体可以穿吧!今晚就两个小时我们不是要去呆两天吧!”

楚行往前走,一面简单回答:“是。但是她乐意。”

“……”

路明僵硬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少爷你何苦来……”

最终罂粟一辆,楚行一辆,一前一后去了a城最大的夜总会。

这家夜总会的背后势力就是楚家,楚行往常都是半月一次光临这里,最近因为事多,已经两个月余不曾露面。如今自家大老板重新驾到,夜总会的小老板老宋一得消息,立刻连滚带爬从顶层温柔乡里跑了出来。

按照楚行往日规矩,一般都是一辆车子低调驶进夜总会后院足矣。如今乍一出现两辆,这位夜总会负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了一下,第二反应就是理所当然认为后面那辆应当是保镖跟着坐来的车子,所以第□应就是哈着腰小跑到第一辆车门旁,往脸上挤好了笑容,搓着手毕恭毕敬等着楚行出来。

等到车门一打开,似乎跨下一只脚来,虽然似乎是穿着长筒靴子的模样,但负责人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揣摩,立刻弯下腰去,谨声道:“楚少爷……”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帘内出现了一双骨肉匀亭的腿,膝盖以上光^裸,膝盖以下用黑色丝绒长筒靴套着,还有尖细的高跟在。负责人一愣,下意识抬头,结果正对上罂粟居高临下扫过来的锥子一样的眼神。

像路明这种长期遭受高强度辐射的人,至今也没能完全免疫罂粟那双刻薄到能说话的眼睛。就更不要提负责人这种经年挨不到一次的,瘫痪更是一瞬间的事。他连脱口说一句“罂粟小姐”都忘记,只眼睁睁看着罂粟收回视线,连带那张精致秾艳的面孔也扭过去,头也不回往里面走,直到肩膀给人一拍,老宋愣愣回过头来,就看见路明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急得低声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呢你!楚少爷在这里,你还不赶紧的!”

老宋浑身一抖,小跑几步到第二辆车子去,更深地哈下腰:“楚楚少爷!”

楚行一身黑色风衣,按住衣摆下了车,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循着罂粟从门内转过弯去的一点衣角,跟着往夜总会里面走。一直走出几米远,老宋要跟上去,被路明一把拽住胳膊,压着嗓子破口大骂:“什么楚楚少爷!你才楚楚少爷呢!你还楚楚老爷呢!你他妈把脑子落在拉面馆里了吧!里面糊的都是面团子吧!脑子不活络就算了眼神不好使就算了连嘴皮子也不利索!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

“是是是……”

“还有,”路明揪着他衣领,拿食指指着他的鼻梁,低声警告,“一会儿进去以后懂点儿眼色。该把水果先给罂粟就给罂粟,该把文件复件给罂粟一份就给一份。把罂粟伺候好了比伺候好楚少爷管用,别的我不多说,这点重要的你给我记着点儿!出什么差池你给我自己兜着,兜不住滚蛋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路明和夜总会负责人进去的时候,罂粟已经坐在一侧的沙发位里,两脚并拢斜放,在懒洋洋地翻着书页。

罂粟翻书的样子很文静,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总是不由自主会产生这个女孩安全无害的错觉来。只是一旦抬起眼皮,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欲语还休的眼珠时,就什么幻觉都破灭。

罂粟这些天的脾气没人能琢磨透。经过这场大病后,像是性情大有改变。以前还懂得稍微装模作样地恭敬与掩饰一下,现在只剩下无所顾忌的张扬,行事肆意骄横,连楚行都不予所谓,就更不要再提别人。

可偏偏如今一眼看上去,罂粟又莫名让人觉得比以往更加美得心动。

从前还有些含蓄而内敛的颜色,带着点小心翼翼;如今则像是一朵罂粟花骤然盛放,娇艳得慵懒又嚣张,又带着幽幽蛊惑人心的危险花香。

第五十二章、

楚行在罂粟旁边坐下。后者偏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都写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意思。楚行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罂粟眉心愈发皱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楚行跟着过去;罂粟又往旁边挪了一下。三番五次后罂粟挨到沙发沿;眼看就要掉下去,被楚行一把捞住腰身贴到怀里,嘴角有点笑意,又咬着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罂粟陡然愤怒,大力一推。楚行不动,依然牢牢搂住。罂粟再推的时候;手就被楚行包在了掌心里,半拖半拽地一起坐回沙发中间的位置上。罂粟挣扎不开;被搂得格外紧,两人僵持了五分钟,罂粟终于渐渐放弃,消停下来。

整个包厢里一共十几只眼睛在直直看着,有一大半已经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

自罂粟生了病后,这些天风言风语一直传得厉害。前几天离枝又被罂粟逼离楚家,个中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整个楚家上下都在八卦这三人的真正关系。

以前罂粟和楚行在外,走路总是一前一后,地位也是一上一下,互动稀少,脸上也都不见笑容,就算被传言罂粟备受纵容,也只是耳朵里听说的事情,少有人亲眼见过,更难以令人再联想到更深处去。倒是离枝偶尔会当着众人的面跟楚行撒娇一下,平时做事又长袖善舞颇得信任,因此离枝其实更受青眼的说法曾经甚嚣尘上。

而如今乍出现这么一幕,就算有人揣摩正确,有了点心理准备,真正拿肉眼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可遏制地给震惊了一下。

全场唯一淡定的人只有路明一个。连老宋都是噎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跟楚行低声报告着夜总会近来的各项事项。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人挨得紧密,老宋不敢抬头,但中间还是拿眼尾不慎瞥到罂粟疑似用脚跟踢了楚行一脚。老宋勉强忍住要擦汗的想法,假装从善如流地讲下去。一直到最后,才稍微犹豫着停了一停。

这家资历已久的夜总会其实也是楚家调^教女孩子的老巢。看着眼顺的就留在楚家,其他的就送来这里分类调^教。后来等罂粟来,这一规矩便在楚行这里慢慢改变,如今女孩子再来,已经都不再踏入楚家大门,直接被送来这里进行训教。

今天的主要事项之一,就是要将调^教好的聪明机敏的女孩子给楚行大致看一眼。看得中的,就由楚行自行指派。剩下的,大都会被路明或者负责人分配到边境或者外市去。这项事宜这些年来一直有,甚至之前阿凉也是这样才摸进的楚家大门,因此历来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然而今天夜总会的负责人尝试张嘴了好几次,都没好开口。

路明之前特地嘱咐不能逆着罂粟的毛说话,负责人搓着手杵在那里半晌,一直欲言又止,不敢把话茬给提出来。等到楚行把该问的话都问完,瞥他一眼,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

老宋求助地望向路明,路明单手托腮望着天花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他又去看罂粟,后者垂着精致的眉眼,已经安静下来,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对他这里的举动也好似不见。

老宋嗫嚅道:“也没什么大事……”

楚行听了,瞥他一眼。老宋浑身一抖,下意识便坦白出口:“还有就是……今年调^教好的新手还没请您过过眼。”

罂粟听见这话,手指间的动作不见停顿,随意翻过了一页纸。楚行看她一眼,等了片刻,见罂粟始终没反应,回过头来,吩咐:“把人都叫这来。”

他的话说完,罂粟眼皮也不抬,仍是不做反应。老宋再去看路明,路明眯了眯眼,打了个呵欠,开始缩成一团瞌睡。

老宋:“……”

到头来他只能返身把人叫进包厢,列成一排站在桌几前面。

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在管理调^教,老宋之前没细看过,如今脸上的笑堆出一朵花来,一边道:“这些就是……”

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正中间一个女孩子身上,老宋哑然失声。

那个女孩子长了跟罂粟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精致秾艳,甚至连发型和衣服都打理得相似。只是身量较罂粟矮上一些,眼中的神色却较罂粟娇憨百倍。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有些胆怯,又不觉得过分懦弱,下巴兜起一个可爱的弧度,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稍微转一转,就灵动得分外讨人喜欢。

只怕罂粟再早上几年,综合起来看,也未必能敌得过眼前。罂粟性格最好的时候,五官尚未完全长开;等五官长成无可挑剔,性格早已刻薄狠辣到难以忍受。

现在这样的长相,又是这样的神态,一出现在眼帘内,就把所有的目光都锁住。

罂粟只漫漫瞟了一眼,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楚行看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问:“叫什么?”

那个女孩子微微抿了一下唇,才脸颊微红着回答:“……丹珠。”

“来多久了?”

“半年。”

“谁带你来这里的?”

丹珠还没回答,罂粟在一旁突然冷哼一声,把书随手一丢,站起身来。

楚行把她及时拉住,强行搂进怀里,罂粟冷声说:“放开!”

丹珠噤声站在原地,眼睛里全是楚楚可怜的惊慌,聚起迷蒙雾气看着他们。罂粟瞟过去一眼,目光银针一样凉薄森冷,丹珠一咬嘴唇,一下子哭出来。

包厢里全是丹珠的哭声,不显得聒噪,只觉得声音细弱又动听,让人忍不住地心软。

只有罂粟看了愈发厌烦,指着她,命令道:“你哭什么哭!”

丹珠立刻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下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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