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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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冬-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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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卓心里怦然一跳,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份不安定按回心里。这一深吸气不要紧,他只觉得一瞬间的浑身乏力,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迷香?”他喃喃一句,接着便看见桌上的一柱短香,已经接近烧完,烟尘轻轻拢起,若有若无的撩摆在屋子里不肯散去。那香倒也奇特,单单细长柔嫩不说,香头上隐隐闪动的不是红色而是白色,像是幽冥地府的亿万光景,又像是黑色曼陀罗吞吐的花蕊。

严卓快走两步,把香掐灭,加上清风一吹,他这才觉得脑中清明了一些。他行走江湖多年,在衡山也是听师傅讲了很多迷药毒药的配方和解法,但面前的这种迷香,他却从未见过听过。他生怕香中有毒,便又细心的把香和香灰收到一方手帕里,等到见到公孙朔渝或者师傅的时候再向他们请教。

“严大哥,你怎么来了?”闻冬被风一吹,也觉得清醒了些,但仍然是昏昏沉沉,她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出来。

严卓一闭眼睛,冷声道,“你先穿好衣服,我在门口等着。”说完,便推开门出去了。

闻冬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只穿着白色的内衬,刚才和那男子一番纠缠之后更是衣冠不整,脸上不由得泛起阵阵绯红。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好把卷在身上的棉被卸下,谁知床没有被子长,这滚打到一半她就摔落在地。

“闻冬?”严卓听见房间离闷响一声,便在门口轻呼。

“恩恩,我没事。”她呲牙裂嘴的揉了揉差点摔成四瓣的屁股,接着拽出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的穿上了,“严大哥,我好了。”

“恩”,严卓推开门,见闻冬穿的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头发也绾的东一撮西一撮,虽然很好笑,但是脑海里不知怎么又浮现出她刚才的妩媚的样子。他定了定心神,递给闻冬一张字条,上面笔色匆忙的写着,“闻冬有难”。

见卫闻冬的眉头蹙起,严卓问道,“你可认得字迹?”

闻冬扫了一眼,这字迹她太熟了,自己从小到大都看着他抄书练功,逼着他写自己的名字,就算是再草再潦落,她也认得冬下面的两点永远贯穿成的一条凌厉直线。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是我家哥哥。”她叹了一口气,戚白依真的来了,不过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自己抓回去,而且为什么不直接来救自己,反而是借助严卓之手。

“你哥哥?公孙朔渝?”

闻冬本来正愁眉苦脸的,此刻噗嗤一笑,“我家哥哥我家哥哥,自然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了。并不是所有我叫哥哥的都是我家哥哥的。”

严卓不理她,接着问道,“此人武功很高?”这张字条被团成团,曾穿过窗纸稳稳的落在严卓的身旁,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的凹痕,内功可见一斑。

闻冬想了一想,“应该不弱,反正比我强。”她伸手比划了两下,“我擅长的是外家功夫,拳脚搏杀之类的,他是全能。”说到这儿,她又不高兴的叹了口气,“都怪爹爹,总是逗弄我,让我沉不下心思练功。”闻冬脑袋里此刻都是自己小时候在练功沉气的时候,卫夜翎偷偷凑上来用胡茬蹭她,弄得她脸上又疼又痒;要不就是他总趁着自己凝神的时候丢上来一包麻糖,然后躲在树后面看自己东瞅瞅西望望的贪吃模样。可是每次他一训斥起戚白依就是一脸的严肃,戚白依也始终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好像从小到大都带着一块白玉面具,浪费了一副好皮相。碧劫和自己在一旁偷看的时候,就会笑两个人是大小面瘫。她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想大震关了,爹爹经常说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并不是指的功夫高低,而是阴谋阳谋的本事。

“怎么了?”严卓见她发呆,以为是刚才的迷香起了作用。

“没什么”,闻冬嘿嘿一笑,托着腮道,“严大哥,我从来没见过你露出真本领啊,什么时候也让我瞧瞧江湖上排名前十的衡山严卓的功夫啊?”

“如若下次遇见今天这样的凶险情况,你不必顾虑我。”严卓垂下眼帘,“武林上本来就不分什么正派邪派,这是我师傅告诉我的。他老人家说正派也会作恶事,邪派也会做善事,只要对事不对人就好了。所以下次若是再有倪浩这样的人出来,你不用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挑。”隔了半晌,他又说道,“今日多谢你。”他本来以为卫闻冬心思单薄做事粗犷,却没想到在些细枝末节上她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严大哥不用客气,你今天跟我说明白了,我下次就懒得动手了,今天不过就是舒缓舒缓筋骨,看看中原高手的实力,大概还不及我家哥哥十分之一。”她隐约听见窗外树枝上有轻微颤动的声音,便认为是戚白依在偷听,故意说些好话给他听。

严卓点了点头,“你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要是窗户外面有人守着你,我也觉得放心。”

“恩,严大哥也早点睡!”闻冬挥挥手,看着那个英挺的身影走出房门。

直到听到严卓的脚步走远了,她才挪到了窗户边上,轻轻喊了一声,“戚白依,我今天不是故意说你面瘫的,刚才多谢你了!”

“啪”,一个纸团打在了她的脑壳上,卫闻冬恨恨的揉了揉脑袋,心里暗自嘀咕着,“可恶的戚白依,竟然打我脑袋!看我回去不和爹爹告状!”她打开字条,上面熟悉的字体写着,“师傅派我有事,不能随时跟着你,注意安全。今夜的男子行踪诡异,功夫甚高,多加小心,远离为上。香为白色曼陀罗香,遇血则迷,遇香则解,记之。”闻冬纳闷的看着最后的十个字,遇血迷之?再遇则解?戚白依还是一样的不喜欢多说话,连写字条都这么简练,这样谁看得懂啊?!她顺手把字条扔进身旁的暖炉里,一簇火焰猛的腾起,把白色舔食干净……她褪下外衣,正要躺在床上休息,突然一摸腰间,低呼道,“我的石头!”

另一侧,不知何处的房间,一片青冥色调,满屋的香气明明灭灭,墨袍男子斜靠在四足朵云暖榻之上,明明是夏秋两季为花期的黑色曼陀罗,此刻却簇拥着盛放在他的身旁。他玉一般的脸庞在旋转迷乱的花轮映照之下更显洁白,手中捏着一块顽石做的腰佩,棱角已经因为常年的把玩而略有些圆润了,背面用小篆勾着一个舒畅的昕字。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微笑,“卫闻冬……哼,卫夜翎,你倒是有了个好女儿,只可惜……”

“少爷……”门口进来一个发白老头,他端着一捧食盒,精神豪叟的走到了男子面前,“您还未进过晚饭呢。”他的目光扫过那块顽石,停留在上面的昕字,突然眼神中一阵惊慌,手中的食盒也是颤颤巍巍了起来,“少爷,您找到卫夜翎了?”说完这话,那抹惊慌已然转变成了阵阵杀意。

“没有。”男子抬起手中的腰佩,在眼前轻轻的晃了晃,笑意渐满,“不过就快了。很快,他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不过在这之前……”他抬起手腕,上面被闻冬咬过的地方还留着印记和血痕。

“是谁伤了少爷?!”老翁蹙眉。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食盒放下,老翁不好再问,只得怏怏的退出了房间。

男子把自己冰凉的唇伏在闻冬的牙印之上,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自己的血迹,一股甘甜而又鲜腥的味道顺着喉咙淌了下去。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过在这之前,我也要让他的女儿先尝尝我受过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核桃表示黑色曼陀罗有点雷……

男主什么的……叹气

一夜好梦

一夜好梦。

……嗯……

其实没什么一夜好梦,梦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然后卫闻冬就看见一张在树上浅笑的脸,虽然是在笑,但是眼神像是要哭出来了,氤氲着潮湿。卫闻冬往前走了两步,想看清楚那张脸,可是脚下都是黏答答的沼泽地,她用不上力气,又不敢使劲踩,只能提着一口气往前走。可是这样如坐针毡的走法让她难受的紧,一口气含在胸腔里不敢呼出,小心翼翼的摆脱着脚下的污泥。终于,她走到了树下,抬头看着倒吊在树上的那个人。

他看见她之后,瞳孔剧烈的收缩,就像一只躲在阴影里的猫猛然见到了阳光一样。他伸手唤她,她就像被施了夺魂咒一样慢慢的靠了过去,可是在心里,她是在大喊,一千个一万个不要靠过去。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可怕,虽然他的脸长的很好看,身上的气味也好闻,可是那就像是沼泽里的日轮花,狠毒隐藏在娇艳的外表之下。

终于,她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拉住她,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伸出左手捏住她的喉咙,又缓缓放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短刀,刀子轻轻地划在她娇嫩的脖子上,冰凉,刺痛,接着又是微热,鲜血涌出,滴滴落了下来。他把头附过去,轻轻的舔着她脖子上流下的血。卫闻冬觉得头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没有力气抵抗,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魂魄被控制了,他好像就有那样的本领,一个眼神,就可以控制别人的心神。

一阵钝钝的疼痛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是他的牙齿,撕裂了她的脖子,并且从中吸取他赖以生存的养分。他吞咽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带来的却是她莫名的欢愉。她恐惧,可是又被鲜血的气味撩拨的颤抖,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昏昏沉沉的,尘世不理。

他突然一把把她推开,嘴角浮着一缕殷红的血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开心,他开始笑了起来,怒放的,疯狂的,双肩不住的颤抖着,就像是一朵美丽的黑色曼陀罗。

他缓缓地说,“用你的鲜血浇灌我……”

卫闻冬猛的醒了过来,胸口不停的起伏,这是她做的最诡异最可怕的梦了。她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大概是昨天晚上的迷香劲太大了,她习惯性的转了转脖子,结果只听到咔哒一声——她落枕了。

严卓和千大海在楼下吃早饭,热气腾腾的包子豆浆油条和米粥摆了满满的一桌,等待着卫闻冬卫女侠英姿飒爽的大驾光临。结果,当他们看到一个歪着脖子,眼睛下面挂着硕大黑色眼袋,头发梳的乱七八糟,眼睛睡的有些水肿,满脸倒霉样的单薄少年从楼上怏怏下来的时候,千大海噗的一声,把正喝着的豆浆都喷在了正上菜的小二脸上。

小二愤愤的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一把脸,上面的白色豆浆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黄棕色的油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世界如此之大,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说完,冷着脸退到后厨去了。

卫闻冬站在楼梯的最后两阶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撅着嘴斜眼撇着千大海。严卓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闻冬一边往他身边走,一边愤恨的盯着千大海,千大海则是把头埋在已经喝完了的豆浆碗里,肩头不停的抖动着。

“落枕了?”严卓伸手盛了一碗豆浆,放在她的面前。

“恩。”她因为落枕,右胳膊一抬起来就觉得没有劲儿,所以弄来弄去头发也梳不好。本来她平时就是胡乱把头发往发冠里一拉,乱的话就用梳子都拢到后面去,反正也看不出来。今天原形大露,本来在屋子里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实在是抗不住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于是她把心一横——现在不出去,一会儿还是得出去,这里又不能呆一辈子!

“想吃什么?”严卓点了点桌子上的各类小吃。

卫闻冬想了想,“我要吃包子。”

“素的?”

“肉的!肉越多越好!”

千大海的肩膀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千大叔!”卫闻冬突然拿起一只筷子,左手一比划,“你肩膀抖啊抖啊的,弄得桌子也在抖,我的豆浆都洒出来了!你要是再抖,我就把你钉在墙上!”

千大海肩头猛地一颤,他慢慢的放下了豆浆碗,脸上憋的紫红,转身缓缓的向客栈外走出。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扎实,好像把一辈子的功夫都用在此刻了,终于,他迈出了客栈的门槛,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声从外面传来。

卫闻冬左手一扔,一只筷子斜飞出去,电光火石只见,外面的笑声湮灭了。

“哼!欺负老实人!”卫闻冬又拿起一双干净筷子,用左手有模有样的吃了起来。镖局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你还算是老实人?

严卓下来的早,他吃完之后找小二要了茶水洗了洗手,擦干净之后走到卫闻冬的身后,“你吃你的,我给你梳梳头发。”

“恩。”卫闻冬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继续吃起来那份十分肉馅的包子。

严卓把她的发箍摘了下来,又找小二要了木梳,闻冬的发丝细腻顺滑,只不过她自己不在乎,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把它们弄得十分暴躁。

原来在大震关的时候都是碧劫给她打理,每隔两三天就带着她去一趟温泉,然后折腾很久,头发啊身上啊总是涂一大堆东西。有的时候她觉得身上火辣辣的,有的时候又轻飘飘的,她对这个一直很抵触,但是碧劫每次都说这是为了她好,长期坚持以后一定会有一个英武异常的男子带着天下作为聘礼来娶她。

闻冬说她不要,她只要那个男的长相英俊性格正常就够了。

碧劫说,那就长相英俊性格正常英武异常的男子带着天下作为聘礼来娶她。

闻冬说她不要,天下是什么东西,有麻糖好吃吗?

碧劫说,等到天下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也许会像你妈妈一样,和你爸爸一起放弃这一切,回到大震关。

闻冬记得,碧劫每次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就有一丝忧愁,不过总是一闪而过,她那时候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可是现在她终于成人了,回想一下,还是不知道碧劫心里在想什么。

每次她问碧劫为什么好像不开心的时候,碧劫就会在她身上涂满和蜜糖混合的羊奶酪,然后点中她的穴道,把她扔在温泉池边。直到开始有蚂蚁一只一只的爬上她的脸的时候,她才大喊,“碧大魔女!我以后再也不敢问了!你不开心关我什么事!!”然后碧劫就会笑吟吟的跑回来,在她身边点上一株香,让香气把蚂蚁都驱尽,才给她解开穴道一脚把她踹进温泉里。

也不知道是碧劫的功劳还是卫闻冬天生丽质,总之她的皮肤好的无以伦比,就像刚剥了壳的熟鸡蛋,白白嫩嫩的,让人看上去就像啃一口。但是大震关的诸多男子,碍于她平时的淫威,还有身后冤魂一样存在的老爹,还有一个就算老爹不在了也随时在她身后的冷面公子。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个三个人,因为这三个人不过就是打你一顿而已。最可怕的是碧劫,那个妖娆艳丽的女人,她总是有办法把你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你,好像你的呼喊你的悲泣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

严卓的左手轻轻滑过卫闻冬的发丝,右手揽住一缕,轻轻一回,发箍一搭,本来乱糟糟的头发顿时变得很整洁。千盛镖局的人眯着眼睛偷偷的往这边撇,镖局最擅长的就是用眼神打暗号了,于是,他们在此刻交流着……

“你看你看,那可是玉竹谱上排名第一的严卓啊,竟然在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梳头发。”

“我早就看出他们有猫腻了。”

“咦咦?那是女的吗?我本来以为是个小男孩啊!”

“你那天晚上不在嘛,自然不知道,是个女的!和公孙朔渝还有严卓一起来的!”

“啊?还有公孙小魔头?!到是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狐媚功夫不错!”

“哪里有狐媚!你看看她一副男孩子的样子和脾气,你听说没,公孙朔渝说自己是断袖啊!这就是说,他和严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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