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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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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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中午,我给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哥早上去找他了,并叫他晚上来我家玩。
弟答应了。我想大概是家乡的那种环境,那个氛围又把弟和哥连在一起了。好象成
了一个整体,在那种熟悉异常的,却又有点陌生的人群中,哥才是最了解他的,最
让他觉的安全又自在的人。晚上,弟来了,他和哥骑自行车出去。当他们回来时,
我知道他们已经和好了。

    可是既然有了裂痕,就无法补回原来的样子。回到学校后的第三天。我们到校
邮局去领汇款,一起的还有我和哥的几个同学。哥在邮局时做了一个很滑稽的动作,
大家都笑了起来。

    “象舞台上的小丑。”弟也笑着说。我们当时都没觉的有什么,可我没想到,
弟的这句话,会哥产生那么大的影响。那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那个周末,弟跟往常
一样和哥出去,他们坐在沙滩上聊着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聊着聊着。便停住了。
我想弟是害怕这种沉默。他想了一会儿,就把那些在他头脑里的话说了出来。

    “檀,我想你得认真下来。”

    “你得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明白自己能干什么。”哥哥那时任旧不能安定下
来,他隔一段时间就出一个计划,可没多久就放弃了,根本无法坚持到底。弟在说
完之后,就后悔了,他不认为自己合适提这个忠告。他也无法说出具体的原因,只
是觉的别扭。而哥想必也并不舒服,每个人被当面指出自己的弱点,而且自己也明
白对方说的是正确的。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说的对,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我很高兴。”哥说这句话
时并没有望着弟。

    “起来走走吧。别坐着不动。”弟站了起来,觉的有点尴尬。沙滩上的人不多,
因为还是早春。两个人都沉默着。走了一段,又坐了下来。哥依旧一言不发,将头
埋在臂弯里。

    “怎么了?”弟问。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哥问。

    “怎么会这样问呢?”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邮局,你说我象小丑。”

    “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只是玩笑。”

    “可我确实觉的自己象个小丑。”弟突然觉的失望了。

    “在这世上,谁又不是一个小丑呢,我是,大家都是。”

    “不同的。”哥的头依旧埋在他的臂弯里。

    “回去吧,风冷了。”弟说着也没等哥反应就走了。

    “弟,别走。”哥抓住了弟的手臂,弟看到哥流泪了。他先是一阵怜悯,继而
觉的有点难过。他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爱哥了,而且永远也不可能。他得离开哥,要
不他会真的看不起哥的,而那是他最不愿意的结局。

    “不,我先走了。”他挣脱了哥的手。哥仍旧坐在原地,过了许久,他跳了起
来,去追弟,弟早已走远了,他跑到弟的宿舍,弟不在,他又找遍了几乎每一间教
室,可仍没有弟的踪影。最后,哥彻底失望了,买了两瓶酒,将自己醉的一踏糊涂。

    第三天,天空下着雨,哥又去找弟,他们在雨中在学校里走了一圈,而弟,一
但决定的事,他是不愿去更改的。哥最后还是失望而归了。

    这便是弟的第一段恋情。也是弟在大学里的唯一的一段恋情。而我依旧和弟保
持着来往。因为我们相同的兴趣和爱好,在弟那里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在他
身上没有一般的大学生的浮躁。弟最喜欢的一篇短文是张爱玲的《爱》在无尽的时
间和空间的荒原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赶上,那也没有什么好说,
只有问一句“你也在这儿吗?”他说那是唯一一篇能让他感动的短文。他最欣赏的
长篇小说是《百年孤独》。

    “死亡,生命的循环,迷惘,冲撞,爱和恨。”

    “其实每个生命从本质上讲都是孤独的,是不是。成长的过程也就是走向孤独
的过程。”

    “怎么才知道自己是否爱了呢?”我问。

    “如果在一个阴霾的天气里,你觉的很沮丧,而那个人的到来能够让你有天晴
的感觉。”

    “或是当你们一起走路时,你希望这路越长越好,最好是没有尽头,这时也许
你就爱了。”

    “还会再去爱吗?”我问。

    “当然,但不会轻易的去爱了,不愿冒险。”


    哥在那年的暑假和寒假都没回去,而是留在学校里帮老师做实验,他去找过弟
几次。弟对待他客气的象个生人,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哥有种想拍拍弟的肩膀或手
的冲动,可都只好忍住了。哥读完三年的专科,在老师的帮助下在上海找了个不错
的工作,然后又很快的找了个女朋友,他从没给弟打过电话,可是每次打电话给我,
他总要询问弟的消息。

    大三的那个暑假,弟到上海实习,那时弟听说那个初中时他爱过的男孩已经去
了重庆。在弟的心里,他一直在一腔情愿的设计着那个男孩的现在。他幻想那个男
孩因该是高大的,因为在初中毕业时,他要比弟高很多。可弟忘了他要比他大三岁,
而初中时这种差别是很明显的。他还幻想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他应该是有所成
就。可他忘了一个才有初中水平的年青人要闯出一个天下是多难的。所以,弟在实
习完后就准备坐船沿长江直上重庆,他甚至连那同学的地址都没有。还好那天刚好
没上重庆的船。所以弟只好改变计划,决定往杭州回家,顺便到杭州玩一下。我想
也许只有爱才有这种力量,让弟变得冲动,甚至于疯狂。而他在平时总是很稳重的。
当弟到了上海火车站时,往杭州方向的车已经就要开了。还好一个人有一张票急于
脱手。弟匆匆的买了下来。他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坐下来,火车就开动了。

    弟到杭州已是下午两点了。夏日的阳光炙烤着拥挤的人群,广场上买地图的,
买零食的,旅馆拉客的,每个人都在烈日下卑微的生存着。弟跟一个拉客的到了一
家便宜的旅馆,洗了个澡便上床睡了起来。等到他醒来,太阳已快落山了。他在路
边的摊上草草吃了点东西,便拿着下午买来的地图,随便上了一辆工交车。他一直
坐到了终点站,连市区都没有进,然后他又爬上了市郊的一座山,希望能见到西湖,
可是望去只是杂乱的建筑群。然后他又坐上另一辆工交车,到了市区,在大街小巷
里逛了起来,最后刚粹连方向都失去了,只好坐计程车回旅社。

    第二天,他只好听从旅社老板的建议,跟着一个旅行团做杭州一日游。坐上旅
游车,弟便观察起同行的人。好几个是东北的妇女,带着儿女,弟从他们的口音就
可以听出,他们兴奋的讨论着这次的行程,坐在弟旁边的是一个年青人和一个中年
妇女,他们和别人冷冷的保持距离,弟愿先以为他们是母子,而他们只是冷冷的偶
尔交谈几句,年青人显然有点怕那中年妇女。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克制的情欲,弟想,
也许是一对情人。车子在城里逛了一圈,从这儿接上几个客人,又从那儿接几个。
最后快接近西湖时,导游上了车,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从那个男孩一上车的
瞬间,弟就没再去注意别人了,男孩安静的坐在车的前方,有时转过头来看一下弟,
也许是在他身上发现了和自己相同的气质,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
野兽本能的感觉的自己同类的存在,突然的快乐和心痛起来,弟在想他就是我要找
的人,就是他了,等了这么久。可他只能那样坐着,而内心却象猛兽一样狂奔着。
他们上了游船,男孩正好坐在弟的对面,他有一张渐要成熟的脸,和一双似已成熟
的眼。在周围的吵杂声中,他似乎脱离了出来,干净的象一块玉。弟想问他叫什么
名字,想问他住哪里?有几十个的问题想要问他。导游小姐不停的用她疲惫的声音
给大家介绍景点,又不时的提几个问题。热风随着船的行驶迎面吹来。弟怎么也无
法想象断桥残雪的景致。湖水一点也不清澈。西湖有点雕琢的感觉。

    岳庙人群禳禳,导游的声音此起彼伏。游人不停的嚷着“着儿这儿,站这儿。”
现世的人们早已忘了昔日的荣辱。只有自己的影子才是最重要的,能快乐也是好事。
弟在人群里不停的找着男孩的踪影,见到了,便觉的一阵安慰。他害怕他在着熙攘
的人群中会迷失了。然后他们又到了灵隐寺。只有这而,弟才觉到一点清凉的感觉,
寺边的小溪清澈的流着,山和树把尘嚣都滤净了。弟喜欢山,热爱山,就象是狼对
荒野和山林的依恋。他独自沿着安静的小路登上了飞来峰的峰顶,将地图摊开,仰
面躺了下来,看着天空在摇曳的数冠后明晃晃的亮着,风是凉的,周围一片寂静。
他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愿望,就想一个孩子觉得委屈了,于是便静静的流起眼泪。他
明白自己是想家了。等眼泪干了,弟便爬了起来,顺着另一条路下了山。他们在钱
塘江边停了下来分散开去吃饭。弟看到,中年妇女和年青人点了不少好菜,而最后
是由妇女付的帐单,还开了发票。弟吃了点快餐,然后又到了江边走了一圈,江水
平静地舔着岸边的基石,远远望去江面不断的阔张开去,最后和大海融接起来,太
阳十分的刺眼,望久了就觉得天地间一片白盲盲的思想也无法聚焦,好象在想什么,
却没有个具体的影像,又好象在担心什么,觉得累。

    他们走马观花似的游了虎跑,圆缘园,明城,最后又由旅游车拉回旅社。弟疲
倦的不得了。不停的打着盹,他想他得给那男孩留下他的地址,要不今生也许就无
缘再见了,而他等了多久呀。只要有结果他就愿意再等,再等六七年,让男孩也考
厦大。然后就和他相爱。可是等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男孩已经下车了。
就在这个出演白蛇传的城市,弟也演了一幕除了他自己和我谁也不知道的爱情悲剧。

    弟在接下的一个学期里,开始准备考研。并在那个冬天很轻松地过了关。他是
在那个春节见到那个初中的同学的,那天他正在我们家乡的街上走。那同学迎面走
了过来,弟开始还未认出他,虽然他变化并不是和大,但是显然和弟希望中的要有
很大差别。是他先叫出弟的。弟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然后看到了那同学。弟
显然一下不能接受这种差距。他看到他最初爱的人站在他面前,跟他差不多高,也
许还要矮些,看到他明显有点胖了,而且有点疲倦。

    “认不得我了?”同学笑着说。

    “听说你在厦大念书,”

    “一下子长大了,比我都要高了。”他说着,露出了他的苍老。

    “想那时你才多大呀,下课一起踢毽子,你的手一摆一摆的,很认真的样子。”
他笑了起来,依旧很有魅力,有一种玩世的可爱,那时就是这种微笑让弟喜欢上他
的。当时录象才刚刚进入大街小巷,流行音乐也刚刚开始盛行,他的歌唱的很好。
而且对弟的任性从不生气。

    “还记得那时一起跳舞吗?”他问。往事想一条涓涓的小溪缓缓的流了回来,
弟的心底慢慢地温柔了起来,有一种昔日从来的感觉。那时,港台的明星象,周润
发,潘美辰正是中学生心中的偶像,大家都模仿他们的动作,学着他们那样唱歌,
在校园里人人哼着《我想有个家》,《会哭的人不一定会流泪》觉得那种弯弯曲曲
的表达手法很潮流,男生则学着录象里的大哥拉帮结派,想狗一样打架斗殴。弟的
同学也喜欢看录象,下课后他便拉着弟学着录象里的样子跳起舞来,弟很喜欢那种
被他拥在怀里旋转的感觉,被他带着,什么都不用去想,象在云端,飘来漂去。

    “你那是侯生起气来,就抓人,好厉害的。”同学说。

    “你们那时就懂的欺负我。”弟笑道

    “还是一样不讲道理。”同学摇着头。

    那时班里一位大哥似的同学和一个女生谈恋爱,结果被女生的家长发现了,而
那位女生的家就在弟家附近,所以他们认为是弟告的密,弟对他们的恋情实际上是
一无所知,一天下午弟去上课,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被那位大哥的一班死
党拦住了

    “不要走。”他们学着录象里的人戏谑地嚷着。“奸了他。”弟看到那个同学
也在其中,他觉得心里一阵伤痛。他一句话也不说,想往路边走过去,几个人便往
一边拦了过来,弟又想往路的另一边过去,而其他的几个人又往这边拦了过来,同
学刚好在那个边上,便故意地将他们挡了一下。

    “别来真的。”他说。弟便顺势从他身边跑了过去。那个下午放学后,弟又往
那条路回去。

    “恒子。”弟转过身,看到那同学从后面追了上来。

    “干什么?”弟冷冷的回答。

    “晚上别来自修。这回他们真的要打你了。”

    “因该是‘我们’才对。”

    “恒子别耍小脾气,他们认定是你告的密。”

    “告什么密?”弟惊讶。

    “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阿华和彩云谈恋爱呀,被彩云父母知道了,他们不许彩云和阿华来往了。”

    “那你呢?你也相信是我告的密了。”

    “现在不会了。”他认真的说。

    “我今晚偏来,看他们是怎么打我的。”弟说完便理也不理那个同学走了,同
学安静的跟在他后面,弟加快了脚步,最后跑了起来,直到他知道同学已被远远的
抛在后面了。晚上,弟真的到了学校,并且耐心的等到下自修。当他走出班门时,
看到走廊上站着一排的人,都是阿华的朋友,他们都示威似的看着弟,弟抬头看了
同学一眼,便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弟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各种眼光在他身上划过,
他象是走过一道充满玻璃丝的洞穴。

    “现在还好吗。”弟问。

    “这次回来可能就不出去了。”同学答到。

    “很累,是吗?。”

    “很累,但主要的还是有时觉得孤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谁也不关心谁。
“弟再仔细的看了同学一眼,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有一种母性的温柔,就象看到了
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碰的头破血流似的。弟有拥抱同学的冲动,不是为爱,只是想给
他安慰。

    “有女朋友了吗?”其实弟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没有。”

    “因该找一个了,和她一同分享快乐,承当痛苦,两个人要比一个人温暖的。


    “没人要呀。”同学叹到。而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觉得有一阵悲哀。

    “也许只是时间未到,还未碰上要找的人,可能她正在那里等你也说不定。“

    “希望是那样了。”朋友笑了起来。他们就那样分手了,弟没有把自己的地址
留给同学。开始于美丽,就让一切再终止于美丽。他想起那个夏天自己摸黑到了同
学家,那是一栋独立于田间小溪边的老屋,他独自在屋外徘徊了许久,然后坐在溪
边的石头上,希望能够被见到。晚风轻抚着他,田中昆虫快乐的鸣叫着,身边小溪
低声的流动,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一种满足感慢慢地浮上心头。然后他站了起来,
轻轻松松地回家了。那时是怎样的天真呀。弟想着不由的笑了。

    研究生的生活让弟感到压抑。弟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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