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身上的十几个弹孔,有几个还汩汩流着鲜血,身下一滩已经半凝结的血液,一切都显示,这场杀戮结束还不足两个小时。
这一切的惨状映入眼帘,让苏颜在感觉到悲恸之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先恶心欲呕!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只听到赵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先出去!”一双温暖稳定的大手放在她肩上,就要推她出房门。
她这才意识到,里面死去的,是她交往时间虽不算长,但已几度共同历经生死的朋友。
她惊叫一声:“谁,谁杀了孙超!”
手段如此利落而残忍!直接就是奔着取人性命。
赵夑没有说话,苏颜只过了刹那就明白过来。
“是她?!”
赵夑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点点头。
他本来还有一丝不确定,也不愿意确定的。但是孙超除了偶尔出现帮助他的任务,已经跟外界隔绝,不接受任何人的雇佣,平时就是过着避世隐居的田园生活。这里与外界车马少通,平时也没人来这荒僻的地方游玩造访,所以他们才会相信这个地方对孙超非常合适。
能找到这里的人,必定是从孙超跟赵夑一起出现在斯图亚特就开始一路追踪,时时刻刻监控孙超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么做,需要极大的财力,需要技术支持,还需要一个绝对强烈的动机!
这个动机,赵夑只想得到织罗原香,不,是沈静宜有!
他的目光,追随着房子四周留下的一些脚印。显然,对方知道这里人迹罕至,而且仗着人多的优势,根本没进行什么小心翼翼的隐匿伏击,周围都是凌乱的痕迹。孙超击伤、或许还打死了他们的人之后,他们倒是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把伤者或者死人都带走了。外面泥地里星星点点的血迹,足以证明这一点。
在这些杂乱的痕迹里,赵夑至少发现两组足印,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狂态,怎么说呢?就好像对方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或杀人非常兴奋,而且,又微微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肢体,所以,留下的脚印不是清晰而对应的,而是有着些微向周围倾斜或蹭地的痕迹。
这是典型的用药后步态!这两人的血液中,有着沉积量不小的神经药物,而且不会是一次性摄入的——杀人之前先磕个药,杀的还是孙超这种前军人,那绝对是自找死路!所以,这两个人都有长期服用慢性药物的迹象。
赵夑想起在和和岛京都附近,织罗原香的郊外住宅里,她控制田欢欢用的就是一种慢性上瘾药物。用药物控制一些不太容易控制的属下,想必是“香夫人”用惯了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杀害孙超的这种合围角度,赵夑非常熟悉——那是隆国肃山军区和西京军区都使用过的一种战术方法,专门用来整队猎杀棘手的单兵!也许别的国家也会有类似的战术,但是,这一种,实在是太熟悉!
即便只凭感觉,他也知道是她,织罗原香!
赵夑见过她在和和岛管制属下的手段,见过她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也在潜入大厦的过程中,见过她那些肮脏的生意数据!但这都是不一样的,他的心里,似乎都还有一线希望,骗自己,这个女人还没有可怕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所以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她,避免面对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织罗原香,更怕自己看到更不堪的东西!
可是今天这一幕不一样!
躺在那里的,是织罗原香曾经的上级,跟她并肩作战、在战斗中舍生忘死援护她的战友、教导她战术战法的导师,更是最终被她陷害,替她背了黑锅的无辜的人!
她亲自下令,毫不留情地,杀害了这个人!
赵夑到现在才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当年的沈静宜也好,现在的织罗原香也罢,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从来没有!他眼中的沈静宜是甜美娇俏的女孩,是温柔似水的女人,是英勇牺牲的烈士,但如今,他不得不正视,她根本,就只是一个冷血冷骨,毫无下限的杀人犯!
比亲手杀一个人更可怕,她根本视除她自己以外的人,命如草芥。
刘大仁,许宁染,苏颜,还有死在斯图亚特、罗浮城监狱里的莉莉丝,这一个一个赵夑熟悉、她也熟悉的面孔,对这女人来说,只是一连串妨碍她、威胁她,所以必须被抹去被清除的名字!还有那千千万万因为“毒”而死去的人,而破碎的家庭,其中就有她曾经服役的祖国的人民,她根本就不在乎!
跟旧爱对质()
赵夑整个人都像数九寒天浸在冰冷的水里,从心里到身体都是冰冷的。
孙超毫无抢救的可能,他的心脏至少两小时之前就停止跳动了——在那些人杀害他的当场,那些杂碎杀手,肯定还确定他死透了才离开。
赵夑和苏颜在孙超的房前园子里挖一个坑,将他冰冷的尸体埋葬,赵夑留下了孙超随身带着的军牌——那是他离开隆国,踏上叛逃路之后唯一一直没有舍弃的东西。很可能直到他生前,他都在期待能跟赵夑一起洗清罪名,返回他热爱的国家和军队。现在,对孙超来说,永远都没有这种可能了。
整个埋葬他的过程,赵夑都是木然的。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所有事实,也不知道有一天回国,怎么面对孙超的父母。这对老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多么开心,当知道儿子很可能真的是冤枉的,他们简直视赵夑和苏颜为恩人,一直期盼着儿子能够洗刷当年的冤屈,回去共享天伦之乐。现在,对这一对老人来说,也永远不可能了,很可能,他们毕生的希望也就这样成为泡影。
埋葬结束,苏颜还在墓碑前点了白色的蜡烛,放上一束田间采集的鲜花。赵夑没等她彻底哀悼完,忽然站起身,准备离开。看他阴沉僵硬的脸色,他一定是刚刚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苏颜追上一步:“你干什么去!”
“织罗原香……沈静宜就在这附近!”赵夑的声音透着悲伤,透着怒火,更透着一种破釜沉舟、决意复仇的沉重:“她那么忌惮孙超,这样的行动,她不可能不亲自来奥德斯!”
苏颜明白了:“你要去找她!”她急忙拉他的衣袖:“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问‘教父’!”赵夑脸上现出狰狞的冷笑:“她就在‘天启’的中心附近,也可能,在教父的古堡里!”
他是男人,对与自己有关系的女人,与别的男人之间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看一眼就能感觉得到。之前之所以没有在意,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反正两个人已经是两条道上跑的车。但眼下,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肮脏,觉得恶心!
苏颜一路跟着他,麦克斯也跟上,回到了车上。
赵夑转过脸来看向苏颜。稍稍停了一下,苏颜就感觉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果然,赵夑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想过了,我要做一件你可能会非常生气的事——我必须送你回隆国。”
“现在?”苏颜惊诧。
赵夑面色沉重地点头:“她已经追踪到这里,而且做到这个地步,我的身边现在变得极度危险,你不能再留在这里。现在回到北都是最安全的,‘天启’能耐再大,现在也绝对没有本事在隆国军总和北都海陆空三军总指挥部的管控之下兴风作浪!你回去,和许宁染暂时都呆在那里!”
苏颜愣住了,她知道赵夑的分析丝丝入扣,她也知道,赵夑能把这话说出来,两人分开、她先行回国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
“我保证,我会好好回去,我们很快就会团聚!”赵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你愿意等。我现在保护不了你,失去爱人的风险我也承担不了,你必须好好的。”
苏颜默默地看着他,沉重的面色,真挚的双眼,使她相信,即使内心被前女友的背叛与狠毒刺得鲜血淋漓,即使即将面临诡谲难测的局面,这个男人的心里,仍旧把她的安危、把怎样对两个人的未来最好,放在第一位!
她点了点头:“我只有一个请求。”
赵夑点点头,要她说出来。
“求求你,你去见沈静宜这一次,让我跟着你,好么?”苏颜放柔了声音,恳求地说:“在你身边,我有把握她不会直接动我……我知道你有一些话,要跟她当面问清说清,那一段会很不容易,让我在你身边,好么?”
赵夑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知道,沈静宜一直都想暗算苏颜,但是如果他带着苏颜大摇大摆地从“教父”古堡的正门进去,沈静宜反倒不敢当着他的面,在“教父”的园子里直接把苏颜杀了!那跟直接逼赵夑造反没什么差别,她绝不敢坏father的大计!
就算只是当着赵夑的面,她也不会直接杀掉苏颜的。那样,是直接将赵夑变成她最可怕的敌人。那个女人的心机绝不会这么死蠢!
除了担心赵夑难以承受痛苦,苏颜还有一层疑虑,她觉得沈静宜留着什么可怕的后手,专门用来制服赵夑。这算是女人一种可怕的直觉,或者说,是女人对情敌拥有一种揣摩透彻的天赋!
就在苏颜担心赵夑会直接拒绝她这个过分危险的提议时,赵夑却点了点头。
“你要保证,一直听从我的安排,我会派人保障你的安全。”
但在那之后,你就必须立即返回隆国去——这句话,赵夑不忍心再重复一遍。但苏颜那么聪明,她当然懂。
她把自己暴露在沈静宜面前,无异于最直接的挑衅。就算沈静宜原本只有七分恨她,想顺手取她性命,这下子,绝对是十二分恨意,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后快了!所以,赵夑一定会安排她在这次会面后,立即离开奥德斯。
苏颜相信赵夑,她知道赵夑会尽一切努力回到她身边,虽然她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但是已经隐隐有了些感觉。毕竟她一直陪在赵夑身边,对自己的男人在干什么,她不会像许宁染那样完全被蒙在鼓里。
眼下她只希望她能陪伴赵夑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赵夑的做法一反常态,非常高调——他直接向“教父”提出要求,说他希望“天启”能够就他之前被栽赃陷害的“蓝血”冤案,还有他的秘密助手被枪杀的事给个说法!因此,他要求father立即请织罗集团的掌事人——织罗原香来奥德斯的总部会面。
只字未提他对“香夫人”就在奥德斯的猜测,但是,指向的目的丝毫不改——当面对质!
一啪解千“仇”()
许宁染本以为,刘大仁至少会把她放在璟山宾馆里,好几天不想看见她,没有让她直接去面对刘家一定会有的责难,已经算这个男人相当保护她了,毕竟好多事情是她自己搞砸的。
她没有想到刘大仁当天就赶回宾馆,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因为刘大仁在北都还有大量汇报和分析工作要做,两人没有提起有关回k市的事,但是,刘大仁除去工作和回家的时间,每天都还是有大量的时间陪着她。
他白天去往北都军总设下的某个机构,有时也去他在望香山公馆的办公室,或者在空军总部那边跟林江阳商量事情,自从赵夑离开隆国,刘大仁的“龙魂”在西京军区地位尴尬,倒是跟北都空总这边的往来合作多了起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计划。
下午有了空闲,刘大仁会留下来跟父亲刘司令一起,参加一些必要的往来应酬,或者回到北都老城根儿的四合院里陪伴母亲一会儿。刘宝儿也在,有时她的宝宝也在。
李涵之自从那一天晚餐桌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跟儿子恋情有关的话,也从不过问刘大仁或者许宁染的行踪。她的分寸极好,意思也很明显,刘大仁爱跟许宁染再纠缠一下也好,分手前有个缓冲起也好,她都不干涉,但许宁染的任何身份,现在,未来,刘家也好,她也罢,都不会再承认。
刘大仁并不心急,也许他心有所思,也许他觉得现在心急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总之,他每天就是抽空陪陪父母,然后傍晚回到璟山宾馆,在那里过夜,早晨从璟山宾馆出发去工作。
在宾馆的套房,他没有提出过带许宁染在北都到处转转,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也是真的没有心情。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旧诡异扭曲,刘大仁每天都过来,也许只是用这种方式给许宁染一点有限的安全感罢了。
一个似是而非、纠结挣扎的梦让许宁染早早醒了,晨光才刚刚透过白色的窗帘,遮光的一层没有关上,只有白色轻纱随着中央空调的微风轻轻飞扬。
许宁染喝一口床头矮柜上冷掉的水,刘大仁在身旁,因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一下眼皮,没有醒过来。
宁染缩回他的身边,将脸颊贴近他温暖的身体,微微仰起脸,看他熟睡的样子。
他的侧脸线条好看而分明,鼻梁高而挺直,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英气,作为一个大男人,宁染发现他的眼睫毛居然比有些女孩子还浓密和长,闭起来的时候,因此有一点点婴儿般的天真。
也许因为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吧,刘大仁睡梦中看起来也并不开心,眉头有点皱起来,有点冷。
许宁染看着看着,心里就有点伤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忍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又会给她一个什么答案。眷恋一个人,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眷恋可能彻底落空。
她收回目光,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那里心脏有力地跳动。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胸膛上,手指下的肌肉匀称而坚实,带着男人特有的热力,而且,是一个她深爱着、又性感到行走荷尔蒙的男人。宁染的脸诡异地热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指正暧昧地沿着他的胸口划圈圈,却又不想停下来,一路向下,绕过腹部的肌肉、形状完美的人鱼线……
忽地,手被另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捕捉。
头顶传来男人忍无可忍的声音:“用这个办法……你会得真多!这可是你自找的!”
下一秒,她整个被一个高热的身躯死死压制在床上,双手拉过头顶,动作略带残虐,快速去除她身上的一丝一缕阻碍。
“不要……”许宁染蜷曲起修长的双腿,哀求。
刘大仁一愣,他的眼中,炙热的潮水微微退却,意蕴不明的风暴隐隐酝酿。这个男人,最近的情绪,真是敏感到像个二踢脚一样,不是上天就是爆炸!
许宁染轻轻用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推开,按下不准他动弹,她微微咬着嘴唇的样子,半是羞涩,半是妩媚,让男人要爆血管:“我来……”
“许宁染!”男人的喉咙里爆出低低的威慑,带着高热的喘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绝对不是随便威胁。三个小时以后,许宁染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在床上了,她的四肢像彻底打过麻药一样,一丝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但身后好整以暇抱着她的人,气息早已平稳,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只手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在她笼着一层薄汗的肩膀上,印下一个温柔到化掉的吻。
“不是自己宣战?怎么不战而怂?”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宁染默不作声,心里翻个白眼。谁知道她宣战二十分钟后,就被敌方夺取了主动权,接下来真是……惨烈!就知道对这种体力值满点的变态,不该进行任何自取灭亡的挑衅!何况,这人显然憋了好几天……
“好了~”刘大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