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我从未吃过的。饭后,我向凌云谈起来时旅途的艰险,简直视为畏途。凌云说,他是此地人,经常往返,每次回家都是腰酸腿疼,要睡上两三天。他知道我的胆子大,建议我攀溜索过江,对岸就是中国。清一色的柏油路,租上一辆车,又舒服又便捷,我当然同意。







十七




  凌云送我到江边,并一再嘱咐我,要握紧锁扣,千万松不得手!溜索只是一根钢缆,固定在两岸的山岩上。钢缆上套着一个磨得发亮的木把手,两手紧握木把手,用力一蹬或别人助力一推,即顺钢缆滑向对岸。人悬挂钢缆上晃晃悠悠,向上看白云飘飘,向下望浊流滚滚。此时,两耳生风,两手冒汗,身体直觉得向下坠,胆子再大也感到晕眩。因为心慌意乱,六神无主而松手坠江者大有人在,据说坠江者只闪露两下身影,便顺水漂流永远去了缅甸。

  说来也快,千米江面用了不到5分钟,就回到了中国。早知如此顺畅,便无须骑马爬山一整天累死累活!转念又一想,那样也就看不到美丽的缅北山水画卷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回去后,我通知老黄明天停业,去缅甸那边县政府候审,并一再叮嘱他绝不能显露与我熟识。老黄当过下级军官聪明过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孩子也为即将见到久别的妈妈而情不自禁。同时,县政府工作人员也将明天上午出庭一事,通知了翟旺夫妇。双方都提前到达,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大气也不敢出。孩子奔向妈妈怀中,亲昵地偎依着。我明白,不能立即开审,等候时间越长越能对他们形成心理压力!我远远地看出,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内心惶恐不安。缅甸县政府很像中国封建社会,县长直接审案不设法院。有个“司法所”只起预审作用,结案还须县长来定。

  时间差不多了,我一脸严肃地走过去,坐于正座之上。值勤人员大喊“开庭,全体起立”!待我坐稳后,除几名卫兵始终站立外,其余的人相继入座。首先照例询问他们的姓名、国籍、住址、年龄等基本情况,然后由原告黄流,也就是河南老黄提出申诉。他控告翟旺破坏婚姻、拆散家庭、侵吞财物;控诉其妻段玉竹犯重婚罪,未经离异即和别人姘居,并与翟旺同谋侵吞财物。同时,老黄还委婉地表示,只要段玉竹回心转意,回去和他过日子,看在两个年幼的孩子份上,他可以原谅她的过错,决不再提这事。随后由被告答辩,段玉竹主要说与老黄感情不合,实在过不下去。我当即质问她,你随他从云南到河南,难道不是自愿的吗?感情不合为什么在一起过了10多年,还生了两个孩子?她无话可答,低下头,紧紧搂抱着依偎在她怀中的男孩。

  我接着说,“如果”依照中缅两国的法律定罪,段玉竹犯有两项罪名,一是犯有重婚罪,完全可以与黄流离婚,再和翟旺结婚,不应私自脱逃;再就是侵吞他人财物罪,可以合理分得夫妇共有财产的一半,不应全部卷走。这样就侵吞了本属于黄流的另一半钱款,也就是人民币150万元,应判刑两年并退回侵吞财物。至于翟旺,也犯了两项罪,一是破坏别人婚姻和家庭罪;一是侵吞他人财物罪,按罪定罚要判刑3年。财物则由段玉竹一人退赔,因为你们是同居,财产并未分开。听了我的讲说,那对男女直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稍停,我接着说,你们听清楚了,我刚才用了“如果”一词,并未正式宣判。为什么?就因为这里是缅甸的少数民族地区,中央政府允许按地方风俗和习惯,也就是按照地方法规来断案。本地传统法规就是尊重妇女,凡属婚姻和家庭问题,一律由女方决定。说罢我从卫兵身上摘下一支手枪并且推上了子弹,将手枪搁置案头,他们被我的动作吓得惶恐不安。我抬高声音接着说,是依照政府法律,还是按地方法规?你们来定。如果你们选择地方法规,女方还需要进一步表态,是由县政府判决,还是女方自己做主?如由县政府定案,翟旺拐骗良家妇女,拆散别人家庭,要被判处死刑;如女方自己选择,按照地方风俗习惯就要将两个男人打死一个,然后跟随活下来的人去过日子。

  我的话音一落,老黄可犯了难,如按国法判刑,他不能领走老婆;如按地方风俗习惯,又恐怕这女人向他开枪。正当他犹豫之时,还是那女人反应快,提出照地方法规,这样她就有了主动权,老黄对此也未提出反对意见。我示意卫兵把枪拿给段玉竹,两个男人都紧张起来,因为谁也猜不透这女人安的什么心!聪明的男孩唯恐打他父亲,便挣脱女人的怀抱,跑去维护老黄。卫兵将他领到户外,男孩放声大哭,那凄厉的哭声传达出即将失去亲人的悲痛,使闻者下泪,而作为母亲的段玉竹却全然没当一回事。她嘴角上挂着一丝狞笑,把枪对准了翟旺。这小子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别!别!别……”这女人看到翟旺惊慌的样子,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紧接着她来个急转身,对着老黄就是一枪!老黄应声倒地。孩子尖叫着从外面跑进来,扑在爸爸的身上,那单薄的小身体抖成一团。

  硝烟散尽,卫兵从女人手里把枪夺了过来。我抬头看那女人时,面对孩子的哭声,她竟然无动于衷。在生死关头,她还一度把枪举向翟旺,竟然有心思与他开了个恶毒的玩笑。

  过了很长一会儿,老黄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指着女人破口大骂。那女人看到老黄丝毫未受损伤,着实吃了一惊!全屋的人也都惊奇万分。我向大家解释说,子弹已除去了弹头,就像舞台上用的那种,只发声不伤人。我是让黄流彻底醒悟,这女人绝不能再要,如果硬是把她带回家,有朝一日她也会像潘金莲勾引西门庆害死武大那样,将老黄置于死地!黄流老泪横流连声说:“不敢要了,不敢要了!”孩子伤心地哭着,搂着爸爸说,“咱们回河南老家吧,别再找她了,她是吃人的狼,不是人!”全屋的人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就连翟旺都眼圈发红,对那女人说“你跟老黄回去吧,我不怪你”!那女人却说,“闭上嘴!这里没你讲的话。”翟旺陷入沉思,我想他一定是受到了启发,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一场闹剧结束,我当即郑重宣判:“根据段玉竹的意愿,同意她和黄流离婚,正式将她判归翟旺,在本县补办离婚、结婚手续。由政府派人监督,段玉竹立即退赔黄流人民币170万元,其中20万元为黄流来云南寻妻的往返路费和精神损失的补偿。”随后双方签字画押,由文牍人员发给正式判决书。

  时隔数日,我忽然想吃水饺,也想看看黄家父子。当我来到饭店前,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我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仍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不是滋味。

  当我转身来到国门旁,发现门壁之上赫然贴着一张“河南安阳驯化动物表演团,来缅甸果敢演出”的海报。这唤起我极大的兴趣,赶忙加快了脚步。

  我的家乡山东聊城,邻近河南安阳。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在青年时期我就看过驯化动物的精彩表演。印象极为深刻,至今念念不忘。在美丽的驯虎女郎轻巧指挥下,老虎蹬跷跷板,老虎钻火圈,猴子骑老虎等等,真没想到,凶猛异常的老虎,还会登台表演!老虎这种威风、雄健的猫科动物,自古就有“兽中之王”的美誉。在中国文学中,流传着许多关于老虎的佳话,仅《聊斋志异》中就有“二班”等优秀篇目。但是,也有“虎落平阳”的时候。以下就讲述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有关老虎的故事。







十八




  五、虎落平阳

  转眼30多年过去了,我走南闯北,渐行渐远,安阳驯化动物表演团的表演,已成为我记忆中的神奇童话,变得飘忽不定了。一张来果敢献艺的海报,勾起了我年轻时的许多回忆,怀着与故友重逢的心情,我循着海报上标示的地址匆匆走去。

  在镇外一片开阔地上,孤立地残存着几顶帆布帐篷,还有一些零乱的兽笼,场面寒酸而冷清。听不到锣鼓喧天,看不到人头攒动,更没有野生动物上场表演的那种热闹氛围。当我钻进一顶帐篷,一个大高个、尖头顶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乡音入耳,倍感亲切。他自我介绍说,名叫刘文彩。我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他与四川大邑县地主刘文彩重名,也因此留在记忆中。我急切地询问有关动物表演的情况。他说:“你看到的海报是过时的”。早就没有动物表演了,“表演团”已葬送在果敢这块神秘的土地上。

  原来,在一年前,听从一位河南老乡诱惑性的劝导,怀着发财的美梦,“表演团”不远千里来到异国他乡。长途辗转,仅运输一项就花费很多。又多是肉食动物,喂养的付出就更多。而果敢地方不足两万人,上座率很低。剧团演出可以不断变换剧目,而动物表演只能是一些固定节目,久而生厌,观众越来越少,想回河南都凑不够路费,“表演团”深陷泥沼中。在果敢这种鬼地方,人员无所事事,日久生非,有人去赌,有人去嫖,有人染上毒瘾,吸毒贩毒。开始只是有人偷了演出道具去卖,后来公然卖用来演出的动物。缅北森林覆盖,野生动物并不稀罕,人们买去多是吃掉。没多久动物演员们便纷纷进入果敢人腹中。团长借口回河南筹款,一去不归,其他人也如鸟兽散。最后只剩下刘文彩等三人留守,动物也只剩下一只饿得皮包骨的老虎,有气无力地躺在铁笼中。留守的三个人靠捡垃圾、拾酒瓶生活,刘文彩粗通文墨,经常给《果敢报》投稿,挣点买香烟的钱。当年盛极一时的“河南省安阳驯化动物表演团”,就这样走向了穷途末路。

  我在果敢总司令杨茂良身边任顾问,没有多少可以谈得来的人,颇感寂寞,所以常到“表演团”帐篷小坐,与三位老乡闲话。有一天,我正在和他闲聊,突然一阵风似地闯进一伙人,为首的是当地富豪穆老三,紧跟其后的是一伙凶神恶煞般的家丁,个个怒目横眉、挺腰突肚,腰插手枪,来头不善。

  穆老三首先开口说:“过去,我出20万,你们团长把老虎当成爹,不肯卖,现在我出2000元,把这只虎牵走!”

  正要指挥家丁动手,忽然看到我转过身来,他万没想到,堂堂的大顾问会在这种穷地方,一时不知所措。

  我心平气和地说:“穆先生,你算一下,虎皮值多少钱?把虎骨卖给中药店,又值多少钱?在市场上买一只据说可以避邪的虎牙,就要人民币两百元。你要买就开个公平价,别落个欺负外乡人的名声!”

  他立即软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在顾问的分上,我给你20000元人民币卖不卖?”

  这远远超出了刘文彩等人的期望,表示认可,买卖成交。众家丁已将虎笼抬出帐外,钱也交付刘文彩,穆老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向刘文彩说:“你们从河南动身时,林业部门开的通行证,现在还有吗?你们留着也没用,我给你50元钱,给我算了。”

  刘文彩转身去找通行证,我借此机会问穆老三:“你买老虎作什么用?要证干什么?”

  他说:“这是经过训化的动物,我买老虎是为了看家。得闲时,也让人牵了去外地表演,挣点给老虎买肉的钱,让它自己养活自己。”回答合情合理,我心想,不愧是富商,很会盘算。在当前社会,做商人就要有经济头脑。

  说来凑巧,我在果敢有一位朋友叫马兴隆,他侄儿马飞腾就住在买老虎的穆老三隔壁,是一座二层楼房,楼顶经防水处理,建有水池,内养水草和金鱼。热带地方,这样的房顶能隔热、防晒、降温,等于是安在室外的空调,还有台阶直达房顶。我常在日落时,坐在楼顶水池边上品茶。远看群山,近观金鱼,颇感惬意。当然,隔壁穆家小院的情景也尽收眼底。老虎经悉心喂养变得强壮多了,已从铁笼中放出,在院内高视阔步。我在楼上时闻虎啸,顿时豪情满怀。生活在金三角,我虽非英雄,但有虎胆。

  不知穆老三玩什么鬼把戏,突然把偌大一个院落全用帆布遮蔽起来,殊不知欲盖弥彰,反而引起我的警觉。我先是找马飞腾要了一支燃着的果敢牌劣质香烟,及至跑到楼顶,烟头将要熄灭,根本燃不透厚厚的帆布。因为我曾向母亲起誓,终身不吸一支烟,所以也不能紧吸两口,求助马飞腾反而会暴露我自己。后来,我找了一根短树枝,在帆布的边沿,撬开一条细缝,往下一看,果不出我所料,一伙戴大口罩,穿白隔离衣的人,正在给老虎动手术。老虎被麻醉后,仰面躺在桌案上,人们正往老虎腹腔内放海洛因。

  后来,我从边贸市场开诊所的谢大夫那里了解到,穆老三给参与此项行动的人每人酬谢2000元。海洛因也不是放进腹腔,而是皮里肉外,因为腹腔中有异物会危及生命。这只老虎仍然比较瘦,皮肉松弛,凡有皱褶处皆可放入。两侧共放8块,以每块750克算,共6公斤。我计算虎笼起运日期及路线,及时通知了某检查站,却始终没见虎车经过。因为知道此事的人较多,穆老三便摆下迷魂阵,早晨开车出去,晚上乘夜色返回。汽车司机和行车路线也随时变换。因此,我发出的信息都扑空,检查人员深感失望,我也非常愧疚。

  三天后,我在街上走,迎面碰到曾为我开过车的孟发财匆匆走来。我拦住他说:“为什么有车不用却步行?”






十九




  他说:“去替人开车,自己的车不好存放,所以坐一下公交车就匆忙跑过来。”

  我问:“给谁开车?”

  他伸出三个手指,压低声音说:“穆!”

  这消息比较可靠,如果明晨出发,中午可达木棉渡。其余三条路线都是去而复转,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路,就只有木棉渡了。这条路偏僻、隐蔽,时常只有拖拉机行走,检查人员也不固定,时有时无。我通知有关单位在那里设卡,果然一举捕获,我为此长出一口气。那落难的老虎也得救了,二次手术康复后,送入一家动物园,成为公众的宠物。

  事后,穆老三不知从哪里听说,孟司机在街上曾与我答话,还从谢大夫那里知道,我曾询问过有关情况,又联想起买老虎时我也在场,便对我产生了怀疑。他将疑点报告了杨茂良,引起杨总司令的警觉。也正是这个时候,杨茂良的三弟杨茂贤因为贩毒,在中国被处决。他明知这事与我无关,却不肯轻易将我放过。他急于替弟弟报仇,却找不到复仇目标,便迁怒于所有外来之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市上一队队士兵荷枪实弹,加强了巡逻。给我更换了所有卫兵,晚上还在我住房周围加派了岗哨。我再次陷入深深的危险之中,要脱身比登天还难。

  六、才脱虎口又入狼群

  临危不惧、遇事不慌、保持冷静是我多次历险,最终转危为安的成功经验。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态度从容、气定神闲。让对方猜不准、摸不透,成功的机会越大,离死越远;如果惊慌失措,表明自己心中有鬼,反而会出现种种疑点,因而露出马脚,那样离死就不远了。话是这么说,却不能听之任之、听天由命。从军事学的角度讲,那种消极防御的方式,往往会失败。我冥思苦想筹划对策,想着逃脱牢笼的万全之计。

  不久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