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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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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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兰兰屁股斜靠在办公桌的一角,正是刚才苏珊光着屁股坐的地方。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已是掌灯时分,街道上灯火闪烁,车水马龙。外面的世界运动着,不像办公室里那样沉静,仿佛一切都凝固住了一样。 
  他移动了一个鼠标,又回到网上聊天室的界面。莫雁不停地向所有人发布信息,呼叫着森林。既然你不愿意出面,好吧,我就来装作森林。曹湘南认为这是一个出奇制胜的高招,于是,他以森林的名义向聊天室发出了一个帖子,莫雁一下就跟了上来。 
  你不去拯救公司啦?乔兰兰问道。 
  重要的是拯救你。 
  我又不在网上。 
  莫雁在。我现在是森林,懂吗?她正在向我倾诉思念之苦。 
  你怎么可以这样? 
  任何人都希望把自己打扮得像他所期望的样子。这是谁说的,知道吗?伟大的亚里斯多德。在他的那个年代,这太困难了。可是现在,在虚拟世界里,这易如反掌。这就是进步!科学和社会都在进步。我现在是森林,慈悲、宽厚、充满忏悔之意。我想这也正是莫雁所期望的。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与乔兰兰的目光相遇。她的目光有点儿呆滞,要是平常她眼球肯定会立刻散开,而今晚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那么恶狠狠地看着我又能拿我怎么样?世界在变化,就在我们的脚下地球正在快速地转动……我不愿意伤害你,可是却应该狠狠地把尖刀刺进你的胸膛。社会是残酷的,你只可以要求别人公平,决不应该要求别人美好。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吗?可是,这也正是乔兰兰令他难过同时又是使他想亲近的地方。 
  在网上,莫雁发来一条信息,询问如果老槐树上还有中国结的话,那么应该是红色还是黄色?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曹湘南问道。 
  我猜,她还想再去老槐树。乔兰兰回答道。 
  那么红色意味着去还是黄色意味着去呢? 
  我们不应该让莫雁再去。这会形成一种环境诱因。她会因此再次发疯! 
  好吧,我想我应该劝她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乔兰兰走到他的身后,双手从肩头伸进去插进了他的领口,那是一个令他感到亲昵的动作。 
  刚才我对你说的事情,你一丁点儿都不感兴趣? 
  兰兰,你知道许多时候你总是在躲闪。 
  现在我已经明白无误地说了出来。 
  这事儿可是勉强不得。 
  没有人强迫我。 
  为什么?这事儿确实令曹湘南感到意外。 
  我突然明白了,我们应该…… 
  那么,莫雁呢? 
  你这样想,可真让我失望! 
  我不想隐瞒。 
  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她伸过头来,面颊轻轻地靠在他的脸上,吻了他。我可不愿意和一个藏而不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你连和你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人都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是透明人? 
  嗯,最起码在我的眼中。 
  你不恨我? 
  为了苏珊?我才不会呢!……为什么你输进去的字会被擦掉? 
  乔兰兰的提醒使他看见了页面上的字符正在被一行行地删除。 
  木马!特洛伊木马!那是一种病毒。 
  为什么这样紧张?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一个隐形人拿着你家门的钥匙,翻看你的笔记,检查你的钱包,甚至掀开你的被窝……他既然可以删除我的对话,也就可以删除或者修改电脑中所有的文件。你知道电脑中有我和陈行长的合同,还有和三金公司的来往账目…… 
  屏幕上又蹦出莫雁的问话。她仍然在追问老槐树上挂着什么颜色的中国结。 
  快告诉我应该是红色还是黄色?我要关闭电脑了!曹湘南焦急万分。 
  你非得让她再去那棵老槐树吗? 
  你想想,假设我就是森林,如果拒绝与她见面,她会怎么样?你不担心她还会自杀吗? 
  可是我怎么知道应该是黄色还是红色呢? 
  那个木马还在我的电脑里!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你知道她不愿意告诉我! 
  电话铃响了。是苏珊的来电。她语气生硬地问曹湘南为什么还不过来。 
  你们先开始吧! 
  这样的回答令苏珊惊讶不已。她说她基本上做通了陈行长的思想工作,他们找到一种变通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危机。陈行长答应如果曹湘南用自己的房产做抵押,他就重新批给他贷款。现在也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先应付过去上级的检查再说了。 
  陈行长答应了吗? 
  他说要等你过来再做决定。 
  ……网上的那只小手肯定还藏在屏幕的后面,无论挂上什么文字,他都迅速地抹掉。显然,他要阻断他与莫雁之间的网上对话。谁会做这样的事情?谁又有能力这样做?这可不是一般的网虫所具备的能力。 
  苏珊把电话挂断了。他能够想象出苏珊瞪大眼睛时白眼珠会显得多么洁白明亮。一个男人在一张床上只应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这好像是巴尔扎克说过的话。他的原话好像是即使是拿破仑也不可能在一张床上和两个女人在一起。他回头看看,乔兰兰的脸仍然和他贴得很近,正在竭力地掩盖从嘴角划过的一丝得意的微笑。 
  乔兰兰说:好吧,我想应该是黄色。 
  他开始输入字符。但是他粘贴不上去。字符串在输入栏就被删掉了。他又试了一遍,那只无形的小手还是在他发到网上之前把字符都擦掉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森林,一个网络高手。谁会有这样的水平?非他莫属! 
  乔兰兰满脸疑惑。 
  曹湘南并不认为现在就是揭开谜底的好时机。他要剥去森林的伪装,让他赤裸裸地站在乔兰兰的面前。让怀疑一切的人自己得出结论比你费尽口舌地说教要高明得多。问题是如果森林气急败坏,顺手把电脑中的文件删除掉了那该怎么办?他知道他的秉性,表面温和的人内心像蛇蝎一样狠毒。 
  莫雁又发来了一个帖子,她等着他的回答。 
  曹湘南对乔兰兰说:我要退网了。 
  你要去吃饭吗?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关于莫雁,肯定有比我、比你更加心焦的人。你不相信? 
  电脑屏幕最后的一束蓝光投射在乔兰兰的眼球上。她的瞳孔变得又圆又大,像猫眼石闪着晶莹的光芒。白色的眼球上充血的毛细血管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沟,泪水像一道雨帘遮盖着她的眼珠。乔兰兰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膝。 
  这个伏在他的膝下的女子是乔兰兰吗?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那个整天趾高气扬的乔兰兰怎会一下子伏在他的膝下?他拉起她的下巴。她的目光中充满哀求和乞怜。乞丐也会跪下,因为他们需要用自己的双膝求得路人的同情。但是乞丐的目光是有所保留的。弯曲的双膝是交易的全部筹码。他们在你的面前下跪,逼迫你拷问自己的良心,难道你就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吗?乞丐的目光中夹杂着不屈和要挟。不像乔兰兰,抵抗的精神荡然无存,一副任人宰割的神色。 
  他昂起头来,下巴抬得和额头一样高。他可不想让乔兰兰感到他是因为幸灾乐祸嘴角才向两侧咧开的。这种感情是复杂的,不仅仅是因为终于有机会吐出了长期受到压抑的怨气。如果仅仅如此,他完全可以放声大笑,他甚至可以口若悬河,历数长期以来自以为是的乔兰兰犯下的“滔天大罪”。这个女人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五年。不管嘴上多么凶恶,她的心却像冰一样透明。她毫无顾忌地跪在他的膝下,目光中没有丝毫的保留。因为除了骄傲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了。这正好与乞丐相反,除了骄傲,乞丐保留了所有的东西。 
  他伸出手把带轮子的靠背椅拉过来,然后坐到上面。这样,弯曲的膝盖正好可以使她趴在上面。她轻轻地趴在他的膝盖上面,不是用下巴,而是用太阳穴压在他的膝盖上。她用双臂把脸埋藏起来,像是一个困乏疲惫的女孩趴在课桌上睡觉。她是不会睡着的。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她不是刚刚说过她不会再去过问莫雁的事情了吗?归根结底她还是不能割舍她和莫雁之间的感情。莫雁像一个木楔子插进了榫头。当你锯平了突出的榫眼部分以后,你就很难区分哪是榫头哪是木楔子了。想把莫雁驱逐出去的愿望是强烈的,但是后果将会怎么样?就好像你若是把木楔子从榫头中拔出来以后的情形一样。榫头将会和榫眼脱离,一个牢固的框架将会分崩离析,一个安乐窝将会变得满地鸡毛。他觉着每次呼吸都没有吸入足够的氧气,而同时呼出了过多的气体。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以便使自己的胸腔膨胀起来。胸腔在膨胀,里面变得空荡荡的。就像一间没有主人和家具的大客厅。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吗?它原本应该占据整个胸腔,像一把火炬把黑洞洞的房子照得金光灿烂。他让那股吸入的空气自由地逃走。胸膛又瘪了下来。前胸和后胸好像贴在了一起。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驼子。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你想要月亮我就飞到天上给你摘下来,你要是嫌天气太热我就把太阳扔到大海里。但是,千万别提莫雁! 
  乔兰兰抬起头来;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刚才你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 
  你想要月亮我就飞到天上给你摘下来,你要嫌天气太热我就把太阳扔到大海里。但是,千万别提莫雁! 
  听起来多么动人!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呢?你变了? 
  反正对于莫雁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提起她的名字。 
  我说过了,我不会再为莫雁操心。乔兰兰站起来。但是,我不允许你这样对待她! 
  会有人救他。我已经知道了谁会在那棵老槐树下出现。当他出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许多道理,许多事情都将有个了断。 
  嗯,原来是这样。你想有个了断。做好准备了吗?乔兰兰问道。 
  做好准备了吗?曹湘南默默地问自己。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你心里还只是装着她。曹湘南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有人会去救她。 
  你总是想使我与她保持距离,现在情况已经变了,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允许你去伤害她。 
  现在没有办法。除了等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要去吃饭吗? 
  我说过我不去。……嗯,这样最好,靠我再近一些,你看我们的眼睛在同一水平面上。我看见你的瞳孔是深褐色的。 
  轻蔑的眼神又回到了乔兰兰的眼中,她站起来甩手向门口走去: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你不愿意等等我吗? 
  你应该去请客吃饭了。 
  我说过了我不去! 
  为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不…… 
  你总是在说不。你不去吃饭了,也不是为了我们的爱情? 
  不,我只是想说…… 
  说吧。我在听着。但是,不要用“不”作为开头。乔兰兰站在门口。 
  我担心你会变成莫雁第二。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要求莫雁了。 
  嗯……那很好。他嘴上如此说,可是不管乔兰兰怎样说,反正他不会认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莫雁总是插在他们俩之间。每次他把乔兰兰搂在怀中的时候都觉着自己的双手捂着莫雁的屁股。莫雁总是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所以她走路的样子好像背着一个大包袱。 
  他退网了。乔兰兰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把电脑关闭后走到乔兰兰的跟前。 
  相信我,明天就会有结果。 
  他告诉乔兰兰他知道森林就在附近。和医院相比,森林一定更靠近这里。从刚才网上的现象上看,森林可以潜入他的端口而不能进入正在医院的莫雁的端口,这说明他们在一个局域网内。他相信他知道森林是谁。这种假设可以解释很多现象。不过他不会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乔兰兰。因为那一定会再次引来一阵嘲笑。明天一切都会见分晓。现实是最好的老师。 
   
  第九章 
   
  在床上,她背对着曹湘南。这是一种表示没有兴趣的信号。她拿不准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湘南是否还会想着干那种事情。随他去吧!女人总是被动。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愿意明确地表示出拒绝。无论如何,他毕竟没有去吃那顿对他来说看来是很重要的晚饭。他们一言不发地回到家中。她急着上床睡觉,所以先洗了澡。但是她希望他明白现在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当曹湘南洗完澡爬到床上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抓起了电话。当她意识到莫雁现在还在医院的时候,又放了回去。 
  为什么肯定她家没有别人? 
  她顺从他的意见,拨了莫雁家的号码。长时间呼叫音,没有人接听。直到出现了忙音。她把听筒对着曹湘南的耳朵也让他听听,然后才把电话挂上。她把被子掖掖紧,仍然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 
  你不愿意和我说说悄悄话吗? 
  明天吧! 
  明天?可能很不平静。 
  她理解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可是她不愿意转过头去。那可能会向他发出一个错误的信号。男人好像总是来者不拒,总是做好了准备,并且每次都好像非常起劲。她有时候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一些问题。不过她更相信曹湘南的性欲过于亢奋。莫雁不这样认为。她说这是文化和传统上的问题。女人在潜意识里就被灌输了一种羞耻和被动的观念。和其他人种相比,中国女人本来应该显得更加强壮才对。在奥运会上,中国女子得到的奖牌远远高于中国男人。可是所有的人对此都视而不见,避而不谈。这也反映了文化上存在的问题。 
  你根本就不理解问题到底有多么严重。曹湘南翻了一个身和她背对着背。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她翻过身来对着曹湘南的背。 
  时间的确不早了。曹湘南没有转过身来。 
  我和莫雁吵了一下,我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你吵了一架?……曹湘南翻过身来。你根本就不应该为了那一颗糖豆儿把自己的感情全部都赔进去。这不公平! 
  看看曹湘南怒目圆睁的样子,她知道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可能又会引发一场战争。她翻过身去,伸手把床头的灯关上。 
  睡吧,我倒想看看明天早晨你怎么捉住那个叫森林的流氓。 
  森林不是流氓!曹湘南转过身子,他们又背对着背了。 
  你想说莫雁也不是好东西? 
  不! 
  你总是说不。 
  不!……随你怎么想。我早就说过莫雁很正常。 
  她翻过身来,把曹湘南的肩膀硬搬过来。曹湘南笑了,可是他的目光不像以前那样透明,其中有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模糊。她不太敢肯定他到底想还是不想。不过,她不想像从前那样使他变得像一头发吼的狮子,于是就主动地爬到了他的身上。她能够感到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连架也不吵的夫妻,感情上肯定死定了。曹湘南说道。 
  她不想反驳他。她知道他是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这么说的。也许这能为他们不间断的争吵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使彼此的情感都好受一些。其实很多时候她是同意他的看法的。她早就察觉到了莫雁和栾俊杰之间关系有些冷淡。在她与莫雁的闲聊中,栾俊杰好像从莫雁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但是栾俊杰是个好丈夫,总是谦让,从来不与莫雁争吵。 
  曹湘南说:莫雁到虚拟世界找一个感情上的丈夫是合情合理的。 
  乔兰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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