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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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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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个结论就愤然道:编“龙门阵”!

    也难怪人们不信,龚羽西从96年至97年间受贿已数十万元皆未交“小金库”,
为何惟独把万兴的2 万元“小费”人“小金库”?对此人们议论纷纷:如果那两次
龚羽西被认真查处,他还能继续受贿数十万元吗?如果他那年就被查办,万源市信
用联社还会因他受贿而乱贷款造成2600多万元无法挽回的损失吗?如果他那年下了
台,他还能用那么多受贿款去养那么多情妇和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流莺野雁”吗?
如果他那年“栽”了,顶多也就判刑二、三年,也不至于承担现在这80多万元受贿
和巨额财产不明的刑罚……

    如此看来,一次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的“捉放曹”,不仅会贻害国家,也会害
犯罪者本人。

    其实,龚羽西在小桥、万兴案件后仍有“回头是岸”之机——当然,这种改过
必须有本人的幡然悔悟和一种有力的监督制约机制,可惜,为了金钱和女色而不惜
失去自由的龚羽西并没有那份悔过自新的明智。而没有一个令他不能贪不敢贪的监
督制约机制则使已有两次化险为夷经历的龚羽西膨胀出了更大的贪心和胆量,也积
累了更多的经验,结交了更多的“自己人”。所有这些,实际上把龚羽西推入了更
为凶险之门。

    本来,万源市联社有严格和多层次的监督制约机制。在外部,它接受本市有关
部门及上级有关部门的直接领导和监督,在万源市联社内部,有稽核科,在领导班
子中有总稽核,有监察纪检等种种监督,且单位有种种严格的规章制度。但这些制
约机制和规章制度在万源市联社却统统奇怪地失灵了。小桥、万兴案件发生后,有
关部门连让龚羽西作检讨的底气都没有,只劝他写写“说明”。但龚羽西直到2000
年6 月15日被捕时都未写那份“说明”。据龚羽西讲,他在万源市包养“情妓”,
有关领导是知道的,但却无人制止或警告他这种败坏共产党形象的行为。更有甚者,
在龚与王莹的事败露后,有人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帮龚将王莹调到了另一个城
市工作。龚羽西常在开会时带上情妇金铃,有人竟在会议上帮其安排单间住宿。更
奇怪的是,群众举报龚羽西的信件居然全落到了龚羽西手中。一次,龚羽西在大会
上扬着一迭举报信得意洋洋地说:干脆送到我这里来算了嘛,反正都要转到我手上
来,何必浪费时间和邮票?

    在瓦解了外部部分制约机制的同时,龚羽西也彻底捣毁了内部的监督机制。他
拒绝集体领导,将单位的人权、财权和规章制度统统玩于股掌之中。1998年,长期
充当龚羽西贷款受贿掮客的刘德双想贷款,给当时负责批贷款的联社副主任袁XX送
钱1 万元被其拒绝。刘告到龚羽西处“,龚愤愤道:不识抬举!让他下课!不久,
袁批贷的权果被龚羽西免掉。在万源联社,本有一个姓黄的基建员专司全市各营业
所的基建和装璜,但龚羽西嫌其”不懂事“,调换其工作,花60O 元在外单位聘了
一个有其名无其实的基建员。全市基建、装璜权从此全部落入了龚羽西和他当包工
头的弟弟龚XX之手。龚XX也因此在万源市联社有了”副主任“之称,有的基建工程”
龚副主任“实在忙不过来时,收了”转包费“其他包工头才能去做。旧院区营业所
有个主任不信那个邪,100 万元的基建工程未通过”龚副主任“就承包了出去。龚
羽西暴跳如雷,又是派人查旧院的账,又扬言要把那主任调走,吓得那位主任忙给
龚羽西送”道歉费“3000元了事。

    龚羽西不仅拒绝其他人的监督,连身边一些关系较好的人的忠告他也一概拒绝。
有个驾驶员见他常在开会时把情妇带到会上同住,便婉转地劝他注意点影响。龚羽
西骂这位驾驶员嘴巴讨厌,不要其为自己开车了。龚羽西在单位认的同姓兄弟龚X ,
对他忠心耿耿,为“情技”的事常帮他扯谎遮掩。后来,因劝他在女人问题上要检
点些,龚羽西与其翻了脸,让这位兄弟停职两个月,并将其逐放太平镇营业所。

    比龚羽西拒绝监督更可怕的是人们监督意识的麻木和对腐败的那种见怪不怪的
认可。有人欲贷款10万,找龚羽西数次皆被其以“研究研究”婉拒。联社一干部知
龚羽西批贷“不见鬼子不挂弦”的秉性,建议那人“出点血”——将要送的500 元
全换成5 元券用信封封好送去。那人依计而行。龚见其掏出一鼓鼓囊囊的信封,果
然二话不说便批贷10万元。本单位干部认可了龚羽西的腐败并给人出谋划策行贿,
实在可叹可悲!

    龚羽西耍“情妓”在单位也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一次,到大竹河营业所开会,
吃饭时,不少人公开称金铃为嫂子,并频频向“龚大哥和金铃嫂子”敬酒。那天,
龚羽西高兴得喝醉了,当众躺在金铃怀里睡觉,有人忙安排地方让“金铃嫂子”和
龚羽西休息。当时,有人偷笑,被人喝斥:笑个球,这种事现在正常得很!

    真不知是该指责人们的麻木,还是该悲哀人们道德水准的退化。对腐败,对丑
恶现象,人们的“习以为常”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现象!

    龚羽西已无可救药地“去”了,“斯者已逝也”,但“来者犹可追”。我们的
金融部门实在应该好好审视一下:本部门的领导岗位是不是有龚羽西那种被权、钱、
色“钩”住了的人,实在应该检查一下监督制约机制是否在本单位坚强有力,实在
应该问一下本部门的职工们对腐败、对丑恶是否也“习以为常”,麻木不仁。不注
意这些问题是极其危险的,要知道:无限制无监督的权力,毁掉的不仅仅是占有者,
还会给国家造成成千万上亿元的损失;另一方面,如果人们都麻木,都“习以为常”
了,我们这个国家,这个党,这个民族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手记之三十:海茫茫,谁能再造方舟

            铁窗前,送行的女人是情敌

    先介绍本文的几位“主角”——胡鹏,川东某县“梦雪发廊”个体老板。孟雪,
胡鹏的前妻。刘晓琳,胡鹏的现任妻子。

    孟雪与刘晓琳曾是水火难容的冤家对头。为那个花心难改、脚踏几只船的胡鹏,
孟雪差点把硫酸泼向刘晓琳……

    不过,那已是1998年的事了,眼下——1999年8 月的一天,孟雪因曾与本文的
另一位“主角”文小刚一起贩毒,被判劳改5 年,刘晓琳前来为她送行。在那道界
定人间善恶和隔断囚犯自由的铁窗前,孟雪动情地叫一声“刘姐!”便快步迎上前,
隔窗与刘晓琳把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未开口,孟雪已是泪眼涟涟,声音哽咽。刘晓
琳也流着泪劝慰孟雪,不想泪眼人劝泪眼人,越劝越伤心,劝着劝着,两个女人禁
不住泣不成声,痛哭起来。那心碎形毁的情态,那用真诚的泪水清洗过的感情,催
人泪下,令人心中隐隐痛楚……

    看望时间到了,刘晓琳才止住哭,边将自己带来的一大包卫生巾、肥皂和200 
元钱交给孟雪,边说:雪儿(孟雪的小名),对方方(孟雪的儿子)你尽管放心,
我一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教育培养。到了劳改农场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出来。
前不久,我与胡鹏开始搞汽车运输,你与胡鹏创办的“梦雪发廊”暂时转租给了别
人,今后你回来了,我们马上把发廊收回让你经营……

    如此情深意笃,哪像情敌?这两个女人是如何使情敌关系演绎为感人至深的真
情故事?是惺惺惜惺惺,还是人性善良的本性和博大的胸怀?抑或是眼下流行歌曲
唱的“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花心丈夫拒绝从一而终

    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常教孟雪背“人之初,性本善”和“三从四德”
之类书籍。虽然在读初中时孟雪对那些深奥的之乎者也仍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
长期耳濡目染却使她有了一种浸透骨髓的儒家“性善”思想和“从一而终”的忠贞
烈女意识。善良而柔弱,极富同情心并总爱把自己的同情和帮助施舍于人构成了她
性格的基调,但对人同情帮助时不分是非的人性弱点则难免使这种美好的性格成为
她人生悲剧的根源……

    这种性格背景形成的悲剧似乎注定要发生在她的婚姻方面。

    1989年,因家庭经济困难,高中尚未毕业,17岁的孟雪便辍学进城去学理发。
花季的孟雪清纯可爱:长长的睫毛,灵动秀美的大眼睛,滴血似的红唇。她的美貌
很快吸引了小城的小青年们。头发胡须还不长他们就急不可待地到发廊找还是学徒
的孟雪理发修面。不久,县银行有个小伙子开始追求她了。对爱情婚恋懵懵懂懂的
孟雪挡不住小伙子的殷勤和热烈,去了几次小伙子的家。有一次去时,正赶上小伙
子的父母在吵架——好像是小伙子当局长的父亲学“陈世美”在闹离婚。孟雪想,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陈世美”,儿子岂能对女人从一而终,白头偕老?

    追求从一而终的孟雪毅然拒绝了小伙子,痴情的小伙子仍常到发廊纠缠,师傅
只好介绍孟雪到她师弟胡鹏的理发店学艺。

    那天,孟雪与师傅走进胡鹏的理发店,一幅破败的景象尽收眼底:地上已黑得
看不清木板的纹路,墙上的镜子布满了灰尘,几块油渍渍的毛巾乱七八糟地挂在黑
糊糊的门边。店里没有顾客,大病初李、面容枯槁的胡鹏正躺在那把吱呀作响的老
式理发椅上打盹……

    到这种地方学艺?孟雪的心凉了半截。师傅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师弟的手艺
本来不错,但由于他本人太懒身体又不好,才搞成这样,你若不愿留下就同我回去
另想办法……

    善良仗义和极富同情心的性格却使孟雪觉得:这个失意落魄的小老板急需人帮
助,自己应伸出援助之手。

    孟雪留了下来,一边学艺,一边竭尽全力帮助胡鹏。她把理发店收拾得焕然一
新,所有的熟人都被她拉来成了小店的固定顾客。一有空,她就礼仪小姐似的站在
门口招待客人。生意红火起来后,孟雪又建议胡鹏将隔壁的房子租下来,建成小城
第一家规模很大的洗发屋,并兼营吹风和理发工具……

    经过几年的惨淡经营,胡鹏的荷包鼓了起来,买了住房,还存款10多万元,那
枯槁的脸在孟雪的照料下也日渐红润起来。对这一切变化,胡鹏由衷感激并爱上了
漂亮能干的徒弟。他在理发店外挂上了“梦雪发廊”的牌子,在孟雪20岁生日的那
天晚上,胡鹏向徒弟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见孟雪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已很了
解徒弟婚姻观的胡鹏忙说,孟雪,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呵护你,一生一世只爱
你一个……

    孟雪答应了这桩婚事。新婚之夜,孟雪小鸟依人般偎在丈夫怀里说:胡鹏,从
今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了。妻子的柔顺,唤起了胡鹏的怜爱,他指天
盟誓:放心吧,我若对你三心二意,电打雷劈!

    后来,夫妻关系发生了裂变,孟雪猛然省悟:真正的爱不需要誓言和诅咒,用
誓言和诅咒表示的忠诚是靠不住的。1995年,孟雪生下儿子方方后,不知是胡鹏忘
了自己的誓言和诅咒,还是善于经营的老婆赚来的钱唤醒了他心底沉睡了多年的淫
欲,他不怕“电打雷劈”,与麻纺厂一个“小姐”鬼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孟雪
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撞见胡鹏与那位“小姐”时,她才如梦方醒:原来花心的丈
夫拒绝从一而终!

    面对丈夫的背叛,柔弱的孟雪只是用哭声表达内心的悲伤。自知理亏的胡鹏忙
向妻子悔过认错,表示不再犯类似的错误,如若再犯鬼神不饶,不得好死。

    丈夫的诅咒使孟雪获得了一种微妙的心理平衡。她原谅了丈夫,用宽恕的针线
缝补着夫妻关系的裂痕,用无微不至的关心去唤回丈夫放纵的心。

    胡鹏的诅咒和孟雪的关心未能约束住胡鹏的花心,不久,孟雪又发现丈夫与常
来发廊洗发的一个女人有染。这次,善良柔弱的孟雪连责问花心丈夫的勇气也没有
了。她跪在胡鹏面前哺哺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才去找其他女人?你说嘛!说
了我今后改……

    孟雪的软弱不但没能使丈夫回心转意,相反,竟增添了胡鹏拈花惹草的胆量。
孟雪受伤害的心灵还未从巨大的痛苦中复苏,他又无所顾忌地与另一个19岁的姑娘
勾搭成奸。他恬不知耻地说:我喜欢女人是花而不是果实。孟雪虽风韵犹存,但生
过孩子的女人毕竟已是昨日黄花,多了富态,少了清秀……

    孟雪忍无可忍了。1997年底,她盛怒之下,离家去了广州。

           同病相怜,怎挥得起报复的刀片

    在广州一家发廊里,孟雪凭自己的技术很快就谋到了一份收人颇丰的职业,生
活虽安定了,但对儿子的牵肠挂肚,对家的眷恋,对花心丈夫的愤恨交织在一起折
磨得她日夜不宁。后来,她又不断听到胡鹏日嫖夜赌的消息。孟雪气累交加,病倒
在床。达川在广州打工的一个女友去看她,同去的还有一个19岁的达川老乡,叫文
小刚。文小刚对孟雪很有好感,隔几天便买些东西去看她。孟雪出院后,文常到发
廊找她洗头,请她吃饭。有一天,文小刚突然把孟雪拥人怀中激动地说:孟雪,我
爱你!

    孟雪惊得边推边嚷:这怎么行?我比你大7 岁,并且,已有了丈夫。文小刚仍
把孟雪紧紧抱住说,孟雪,年龄并不是影响我对你真挚情感的障碍。主要是你觉得
这样对不起丈夫。既然你丈夫那么不在乎你,再三再四地背叛伤害你,你为什么还
要为他守那从一而终的贞节牌坊?

    文小刚的话勾起了孟雪郁积多时的悲愤,她坚守了多年的“三从四德”的堤坝
倾刻间轰然坍塌。她在心底建起了一座埋葬花心丈夫的坟墓……

    胡鹏虽然在孟雪心中死去了,但一旦面临要割断一纸结婚证维系的婚姻,孟雪
的感情却是矛盾的。1998年春节前夕,孟雪听说胡鹏又在追一个叫刘晓琳的女人,
胡鹏也几次捎信催孟雪快回达川离婚。尽管孟雪已同文小刚“好”上了,但那从一
而终的幽灵又从她心底的那座坟墓里爬了出来,使她醋意大发,怒火中烧。她觉得
以前与胡鹏鬼混的那些女人都只是逢场作戏,骗点钱财而已,并不直接威胁自己家
庭主妇的地位,而这个刘晓琳却要将自己取而代之,实在太可恨了!愤怒之中,孟
雪瞒着文小刚带上从熟人那儿弄来的一瓶硫酸和一把理发刀片赶回了达川,她要让
刘晓琳用自己的血去祭奠夺人之夫的野心。

    回到小县城,孟雪在旅馆住下后便四处打探刘晓琳的住处。听说刘晓琳每天下
午6 点前都要到县妇联幼儿园去接孩子,孟雪直奔幼儿园门口等候。她用围巾蒙住
了自己的脸,准备作案后能跑就跑,跑不了就割腕自杀……

    在幼儿园门口,通过他人认出刘晓琳后,急于报复的孟雪却被刘晓琳那令漂亮
女人都会嫉妒的秀美和高雅的气质震撼了,但被震撼的同时,孟雪心中报复的火焰
也熊熊燃烧起来:“正是这张秀美的脸和她那高雅的气质迷住了胡鹏,否则,胡鹏
早到广州来接我了。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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