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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立看过去，却突然浑身一颤，眼里满是惊骇。
原来她看见那甄宝玉竟是她梦中见过容貌。梦里太虚幻境里，她见过贾宝玉与现甄宝玉竟如同孪生兄弟一般，毫无二致。原来书中说到两个人竟是真。
场所有人，每人身上气味并不一样。年纪小小厮身上气味清淡一些，而年龄长一些，那气味便浓烈得多，有甚至还有难闻体臭。幸好那些人相隔甚远，梅玉立勉强还能忍受。而甄玉森和甄宝玉身上除了衣服上董香而外，还有就是脂粉味重一些，想来是跟甄太太和丫头们相处时间多一些，而甄玉焱身上却有一种似麝非麝，似香非香，却又让人感觉迷醉男性气味。这种气味当年年轻父亲身上也曾出现过，所以让梅玉立感觉亲切和心醉。
“我们家太太那边车里。小姐您去见一见吧。”紫云道。
梅玉立点头道：“还烦请姐姐引见。”
来到甄太太车旁，紫云道：“太太，那位小姐来了。”
不等车里人说话，梅玉立已躬身施礼道：“民女梅玉立拜见太太！太太万福金安！”
车帘掀起，甄太太露出慈祥温柔面容，依然有着美丽痕迹，脸上闪着笑意，道：“好懂事梅小姐！你是哪家孩子？”
“民女父亲是苏州采办梅国栋。听父亲说，去年他还去你们府上办过事。”
“哦，是这样啊。”甄太太略点点头，“我们老爷外面公干不大喜欢到家里说，我们妇道人家竟不知道有这么些事。”
“母亲，梅先生到我们府上来，父亲叫我陪过。梅先生是一个博学多才人，对古物很有研究。儿子跟他谈话间，竟长了不少学问呢。”大公子甄玉森边上忍不住插嘴道。
“哦。原来还是书香门第呢。”甄太太脸上增了几分笑容，“梅小姐，既是故人，请小姐上车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说几句话儿，可好不好？”
紫云见说，忙让马夫把条凳放好，扶了梅玉立上车，掀帘进去。
梅玉立进了车厢，便取了面上锦垫，跪下叩头，道：“太太怜贫惜弱，对玉立这么照顾，玉立感激不。”
甄太太忙亲手扶起，道：“梅小姐不用这么客气，车里地方狭小，不用那些虚礼。让我好好看看，原来苏州这地方竟生有这么好女儿呢！”拉了梅玉立，上下打量着。
梅玉立羞涩地低头，不好再说话，任由甄太太打量。
紫云忙递上一个红面包，甄太太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一对缠丝金镯，一对翡翠耳环，便满意地点点头，对梅玉立道：“初次见梅小姐，也没准备什么，将就这点子东西，算是见面礼吧。”
梅玉立知道却之不恭，只得接过，口里道：“太太厚*，玉立受之有愧。”一边又要行礼。
甄太太忙又扶住，道：“你这孩子出生好人家，知书达理，长得又这样让人怜*，今天受了这么大委屈，连我也心疼呢。”
李嬷嬷车外提醒道：“太太，时候不早了，那知府太太还等着您呢。”
梅玉立见机，忙道：“太太有事先忙，玉立先告退。”说完便重把锦垫遮面上，给甄太太行礼作辞。
紫云掀帘，梅玉立出去。
梅玉立马车已经众人帮助下扶起来了，但车轮已坏，无法再行驶。
甄太太从车窗往外道：“玉焱，魏管家到前面安排去了，如今不，你去把金环和玉环她们叫过来，到这里挤一挤，把车腾给梅小姐，你就把梅小姐送回府上去吧。”
“是，母亲。”甄玉焱恭声应道，心里却是暗自欣喜，能为佳人鞍前马后心，那自是一件美事。
“太太，不用了，玉立家就前面不远处，只有一条街就到了。我们走过去就成了。”梅玉立客气地推辞道。
“那怎么成。你也是千金小姐，这街上人来人往，什么样人都有，不怕荼毒了自己？好了，我先走了。玉焱，你把梅小姐送回府上就来赶我们吧。”
后面那车上已走下两个丫头模样女子来，梅玉立向她们道：“委屈各位姐姐了。”
“小姐不用跟我们客气。我们只是太太丫头，有幸跟着太太出门，已是沾光不少了。小姐请上去吧。”那个大一点丫头笑道。
梅玉立也便不再客气，傲雪和紫云搀扶下上了车，傲雪也上了车。凌霜却留原地，陪着冯老爹，等梅玉立她们回府了，再叫人来接他们。
紫云辞了梅玉立，回前面车上去了。
前面车和随行人也都缓缓向前开始行进。甄宝玉坐马上，招手把甄玉焱叫过去，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笑着打马走了。
甄玉焱微微笑着，翻身上了马，吩咐车夫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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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撞浊气大小姐生病赞绣工小姊妹谈心1（）
很便到了梅府大门。门上人只看见一辆马车停门口，并不知道是谁来拜访，及至见傲雪下车，扶了梅玉立出来，才明白是自家大小姐回来了，忙上前迎接。
傲雪让门房到里面通知府里人，去接冯老爹和凌霜。门房忙进去了。
这里梅玉立对甄玉焱道：“二公子可否到寒舍坐坐？”
甄玉焱心里当然想进去，但母亲吩咐过了，不能耽误太多，只得道：“多谢梅小姐美意。下还得赶上前面人呢。”
“那奴家就不敢再耽误二公子正事了。二公子，多谢你救了奴家命，还送奴家回家。这份恩德奴家一辈子都会铭刻心。”
“小姐客气了。我们都是一样人，小姐就不要奴家奴家称呼了。我们都‘你’‘我’相称吧。”
“二公子出身高贵，奴家怎么能跟二公子一样呢？”
“小姐这样说就见外了。小姐也是世宦之家，切不可太自谦。若小姐太过谦抑，我就不敢再跟小姐说话了。”
“二公子平易近人，那我就斗胆不客气了。”
甄玉焱见梅小姐已经改口，脸上便露出了笑容，道：“若不是今天事急，我一定会进去拜访梅先生。”
“我父亲这些天不家，你进去也见不到他。他是采办，一年到头都外地采购官家需要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从没有个定准。”
“哦，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禀过父母，再来拜访他。”
梅玉立又红了脸，略点一点头。
两人不知再说些什么。甄玉焱只得抱拳一礼，道：“梅小姐保重，下告辞了。”说完，催了马往前去了。车夫也忙赶了车赶上去了。
梅玉立眼看着人和马远去，转过了街，再也看不到了，才回身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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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门，梅玉立才把锦垫从面上取下，交给傲雪。
“哎哟哟，大小姐回来了！我和玉节正屋里做鞋呢，便听见下人们来通报说大小姐回来了。山上还好吧？那样清静地方，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老远便听到这尖细声音传来。
只见一群仆妇丫头簇拥着一个盛装妇人和一个十一二岁少女来了。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有五六分颜色，只是脸上脂粉搽得厚了些，嘴唇涂得红了些，满头珠翠，身上穿着件大毛灰狐狸褂子，围着大貂鼠风领，富态有余，贵气不足。她正是梅府二太太彭氏。那少女只穿着秋香色绣花小袄，罩着粉色兔毛镶边锻褂子，束着蝴蝶结长穗五色宫绦，显得清丽秀气。
梅玉立强忍着鼻端对异味不适，上前对彭氏行了一礼道：“玉立给二娘请安。”彭氏略一点头，算是答礼。
管家何仁全离得远远地给梅玉立施礼道：“大小姐回来了，路上可安好？”
梅玉立从他身上闻到一丝脂粉味道，另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特别气味，跟彭氏身上味道好像差不多。那种味道，让梅玉立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感觉，可她无法表露出什么，只得勉强回一礼道：“多谢何大爷挂念。家里仗着何大爷照管，辛苦了！”
何仁全答道：“我也没做什么，家里全靠二太太支应，我只是旁边帮着一些而已。”
梅玉立点点头：“那已是很好了。这里也没什么事，您去忙吧。”
何仁全答应一声，看了彭氏一眼，退了下去。
那少女便上前给梅玉立行礼，怯生生地道：“玉节见过姐姐。”
梅玉立一把拉过梅玉节手，握自己手中，笑道：“妹妹，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姐姐又不是外人，怎么也怕成这样，说话就如蚊子一般？”
彭氏道：“玉节怎么能跟大小姐比呢？大小姐是见过世面，我们家玉节，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本分分地做这深闺小姐。”
梅玉立如何听不出彭氏话里讥讽意思，只是不好明说，暗暗叹一口气，松了梅玉节手，道：“我走了这大半天，也乏了，先回屋去歇歇了。妹妹，二娘，你们忙你们吧。我失陪了。”说完便往自己闺房走去。
看着梅玉立背影，彭氏往地上啐一口道：“自以为多了不起，眼睛都长头顶上了！我这个长辈还这里，她先就离开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梅玉节低声道：“娘，姐姐本来想和我们亲热来着，是您先说话伤人，她才这样……”
“放屁！你是我肚子里出来，怎么却净帮着外人说话？我通共只生了你一个，你再这样，你说，我以后还能指靠谁？”
梅玉节忙低了头，不敢再说话，跟了彭氏怏怏地回了屋。
梅玉立回到自己闺房，屋子里早被奶娘王嬷嬷安排妥当，暖融融，且干净整齐。
王嬷嬷站门口对梅玉立道：“大小姐，老爷让人送信来说，晚上就到家了。大小姐回来了，正好预备着接老爷。”
梅玉立问：“二太太和二小姐没预备吗？怎么好似我回来才能预备一样？”
王嬷嬷道：“二太太和二小姐也预备了，只是老爷喜欢大小姐，你安排事情合老爷心，老爷才喜欢。”
梅玉立沉默了一下，道：“这话我这里说说就成了。本来那一房就把我们看成眼中钉，再这么说，不是平白给人添恨吗？”
王嬷嬷道：“我说都是实话。大小姐，你是我奶大，这府里，谁心里想些什么，没有我不知道。那房里，除了二小姐还小，还不知道事，别也都不说了。那何管家也是跟那一房同一个鼻孔里出气。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再这样不管家里事，只怕这家里都被别人霸占完了，到时你出嫁时只怕什么东西也没有呢。老爷常年外，这家里也就是跟客栈差不多，你自己不当心，谁会管你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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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立听了，忽地脸上一红，默默想了一会，才道：“妈妈，你自回家去吧。这么冷天，喝几口酒，暖和暖和身子，早些歇息吧。我这里有傲雪她们经心照管，你放心去吧。”
这大冷天，谁都想自家炕头，暖暖喝几口温酒，享享福。王嬷嬷听了这话，心里自然高兴，又叮嘱了几句，便告辞走了。
因为梅玉立路上耽误了时辰，午饭饭口已经过了。府里厨房重把饭菜热了一遍，端到梅玉立房里。
梅玉立略微吃了一些，便命撤了下去。托了腮，望着窗外一树红梅发呆。
傲雪把手炉放进梅玉立怀里，抿了嘴，笑道：“小姐，你放心。那甄家二公子说了，以后会来我们府上，我想，他一定会来。”
梅玉立收回了目光，红了脸，嗔道：“我放什么心？甄家人是甄家人，人家是金陵大家公子，人家老爷是皇帝封钦差，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做梦了，他们眼里哪里会看上我们这些人。”
“小姐嘴里这么说，心里只怕不是这样想吧？不但二公子有这个意思，人家甄太太也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初次见面就那样大方，赏了那些首饰。甄太太那样和善人，小姐以后不会吃亏。”
“哎呀，你这丫头，净会胡说。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去二娘那里看看，看她给爹东西安排好了没有。”
“小姐，你不是不喜欢跟二太太说话吗，怎么今天还亲自去找她了？”
“王嬷嬷不是说了嘛，老爷今晚就要回来了。我这些天不家，还不知道家里预备东西怎么样了。要是准备不周全，不是又让爹爹闹心吗？”
说着话，梅玉立带了了傲雪和凌霜便往上房里去。
到了院里，只见彭氏丫头小红和小翠正站廊下跺着脚埋怨着什么，见梅玉立她们来了，忙掀帘时去禀报。
转跟便见何仁全从里面出来，见了梅玉立，面上有些不大自然，堆了笑道：“大小姐来了。我正跟二太太商量接老爷事呢。进去吧，外面冷。”说完便匆匆走了。
梅玉立又闻见了何仁全身上那种特殊气味，心里有些翻腾，只得强捺住那种感觉，往彭氏房中而来。
彭氏贴身丫头金铃出来，掀了帘子，让梅玉立进去。
刚进屋子，屋里那股特殊气味是浓烈，梅玉立脸色一变，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地上。
傲雪吓了一跳，忙掏出手帕，接梅玉立口边。
彭氏正房中火笼边烤手，见梅玉立如此情形，也吓了一跳，忙赶过来。
梅玉立立即闻到那特殊气味正是从彭氏身上散发出来，因为当彭氏过来，那味道变得浓烈。她忙用手帕捂了口鼻，退出了房中，到了房外，忍不住又吐了起来。不等彭氏出来询问，便忙忙地由傲雪和凌霜扶了，回了自己闺房。
傲雪和凌霜扶了梅玉立上床，端来温水漱口。又拿了龙涎香来醒脑驱恶。
傲雪忧虑地道：“小姐，你是怎么啦？是不是路上受了寒气？要不请大夫来看看吧？”
梅玉立摇头：“不用了，我只是闻不得那房里气味，才这样。”症状减轻，头脑清明后，她有些明白了，那气味应是彭氏和何仁安苟合淫邪气息。这些若依大小姐梅玉立资历是断不能判断出来，但图书管理员玉妙妙是大学本科毕业，大学里好歹也谈过一个男朋友，对男女之事已知晓了不少。
小丫头掀帘进来禀道：“二太太和二小姐来了。”
梅玉立忙对傲雪道：“，别让二太太进来，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不要人打扰。”
傲雪只得出去，拦住了彭氏，道：“我们小姐可能路上受了风寒，已经睡下了。二太太，这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去吧。”
彭氏沉了脸道：“我也是好心来看看，怎么连屋子也不让进了？这像什么话！”
傲雪无奈，只得道：“二太太，您是知道大小姐脾性。她本是想到您屋里跟您商量接老爷事，谁知您屋子里不知什么气味冲撞了她，她才出现了这样症状。”
彭氏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然后才撇了撇嘴，道：“这不是莫明其妙嘛。我屋里有什么？大家都没闻出什么来，偏她闻得出来，真是莫明其妙。活该受这罪！算了，玉节，人家是九天之外仙女，洁净得很，我们高攀不起，还是回自己屋子吧，别到这里来自讨没趣了！”说完，拉了梅玉节，悻悻地离开了。
傲雪叹了一口气，回到房中，对梅玉立道：“小姐，你跟二太太这段梁子算是又结下了。唉，你这闻不得污浊之气毛病可怎么是好！知道你人还能领会你苦处，明白你感受。不知道你人，不知道还要说出些什么话来糟践你呢。”
梅玉立现神清气爽多了，听了这话便道：“别人说什么，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自个儿过自个儿日子吧。凌霜，你让小丫头提了水，把刚才二太太站过地方用水冲冲。那气味，我真没办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