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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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品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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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直学却摇了摇头:“木白兄,今时不比往日了,局势崩坏至此,下次开科还不知是哪年哪月,难道一日不中,李昂就一日不娶?”

    李柏是个不会敷衍的,其实他只要说一句容我考虑后再作答复,王直学还能强逼你不成?拖上一段时间,人家女方自然也就知道你的意思,难道还非你儿子不嫁?

    孟氏虽爱财,但知道丈夫肯定不能同意,狠了狠心,强笑道:“妇道人家不懂大事,直学官人所言有理。要不,此事容我夫妇二人商量商量?”

    到了这份上,王直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此等良配,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是是是,多谢官人一片美意。”

    “好说,我也是李昂的师长,哪能不为他考虑?反正不管成与不成,都尽快给我回个话,我也好答复周家。”

    孟氏满口应下,等丈夫儿子送走了王直学后,她思前想后总觉得心有不甘,等他爷俩回来便劝道:“我看这门亲倒也应得,门户相当,年岁也”

    李柏坐下瞪她一眼:“又不是卖儿子,谁陪的奁产多就娶谁?”

    “什么卖儿子?亏你还是读书人,说话这般不中听。那女孩儿也是大家闺秀,又知书识礼,配咱们牛头不正合适?”孟氏不满道。

    李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觉得不是味儿,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哪怕没有决定权你们好歹假意问我一声啊。

    “娘,那家可没儿子,就这两个女儿,想必在家里也是娇宠惯了。若是娶进门,可别指望人家给你浆洗下厨,洒扫织布。说不得,还要我母子两个好生伺候着。”

    果然,孟氏一听这话就翻起白眼:“那娶她作甚?想当初我到你们李家,成亲第二天一早”

    “行了,别扯那陈年旧事。”李柏一口打断,转向儿子道“牛头,子丰今天没来?”

    “哦,我对他说只等局势稍稍稳定,朝廷必然还是要开科取士的,书本不能丢,估计他听进去了,正在家用功吧。”李昂答道。

    李柏一捋胡须,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话说你也耽搁这么久了,走吧,爹陪你温书去。”

    “今天怕是不行。”

    “怎么了?”

    “爹想想,府、县、学的相公官人们亲自登门探望,儿子如今好得差不离,若不去拜谢是不是不太懂事?”

    李柏听了,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他这人不喜欢那些场面奉迎,便叫儿子早去早回,把心思花在读书上才是正道。

    李昂应下,从家里出来以后,本想先去趟学里,但又怕碰上王直学搞拉郎配,遂转投县衙。

    新来的刘知县是三甲同进士出身,比范同和气得多,把他叫到二堂花厅喝茶,询问了伤病后又考较了些学问,见李昂应答得体,十分喜欢。

    从县衙出来,隔不远便是府衙。

    之前从来都是走侧门直入内宅,但李昂今天却走了正门。因为张通判当时也跟着康知府到过李家,不去谢一下说不过去。

    而且通判是典型的官小权大,知府知州都得礼让三分,“监州”之名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好在,宋代的通判有相当部分都是新科进士,一来让他们跟着地方守牧学学怎么处理政事,二来年轻人血气方刚,初生之犊不惧虎,朝廷有意借着他们监视地方官员。

    张通判是上一科,也就是政和五年的进士,还不满三十,见了李昂倒比刘知县还热络,若不是当值,他都想拉这位“府红”去吃酒,咱也就当前局势交换交换看法。

    最后,才到二堂求见康允之。

    不出所料,传话的小吏直接让他去内宅,而且连带路都免了。谁不知道你李官人出入知府官邸跟在自己家似的?

    到后头黄堂坐了一会儿,康知府许是有事缠身一时不得来见,倒是突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走过。

    李昂不自觉便露出笑容,起身追出去,陪着三四步距离喊道:“娘子留步。”

    对面正是康惜月和巧云主仆二人,一见是他,不约而同露出欣喜之色。

    不过,惜月到底是知府千金,很快便敛去过于明显的神态,只在嘴角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巧云则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尤其注意对方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淤血。

    “李官人大好了?那日见你可真吓人,说着说着就倒了!”巧云边说边学,活灵活现。

    “有劳过问,只是些皮外伤,并不妨事。说起来,还没有谢过两位娘子援手之恩,在此一并致意。”李昂说罢,长揖到底。

    巧云跟他拌嘴都快习惯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倒不适应,笑道:“李官人怎么正经起来?倒好似换了人个一般。”

    李昂直起腰板后故作疑惑之态:“怎么?在下往日都不正经么?”

    巧云嘴一撅:“你看,又来了不是?哎,对了,我听说那些军贼要推你坐头把交椅,当押寨官人,有这事么?”

    李昂哭笑不得:“这是谁造的谣?没有的事!”

    康惜月虽没说话,眼睛却比巧云看得还细致,见他气色如常,精神抖擞,这才放了心。偏在此时,李昂见她不作声,嘴里跟巧云说着话,视线却一直在她面上。

    四目相交,男的脸皮厚些自然不会挪开,可女的竟也不闪不避。

    看了好一阵,康惜月终究是女儿家,霞飞双颊,忙把视线下移。巧云却还在兴致勃勃的询问李昂一路回来的艰险历程,直到康惜月碰了磁她,这才强压下好奇心,有些不甘道:“我还要陪二娘去东禅寺,就先不跟官人说了。”

    “两位自便。”李昂拱手相送。

    对面两个小娘子也还他一礼,自行离去。望着那袅袅婷婷的背影,李昂有些纳闷,怎么今天见我一语不发?

第三十九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荩臣在看什么?”康允之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李昂心头一惊,转身过去后却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方才在此间遇到,相公掌上明珠”

    康允之闻言失笑道:“什么掌上明珠?她小字惜月,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昂倒有些臊眉耷眼:“知道归知道,直呼小字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你是我学生,她是我女儿,你二人便如姐弟一般,叫声阿姊吧。”康允之随口道。心中却想着,别看这李荩臣平时说话行事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会子倒害起羞来。

    李昂比他更意外,姐弟?惜月小娘子竟比我大?

    不过,这不是他今天来见知府的重点。

    二人绕过黄堂,到后头书房里坐定,康知府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关切询问,见李昂确实没有大碍后方才放了心。只是,他那番热情较之以往似有不同,搞得小李很有些不自在。

    “也不瞒你,我是真真以为你回不来,甚至都要给你准备追荣抚恤了。如今你有惊无险,我方信那‘吉人天相’之说。”康允之感慨不已。

    李昂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预知历史,所以能够忽悠那些军汉,只是连称“侥幸”而已。

    “不是侥幸。”康允之摇头道。“换成任何人去,倘若没有你那样的见识口才,应变之能,只怕早已作了刀下鬼。你也不用谦虚,大功就是大功,只是如今国难当头,朝廷也完全崩溃,不然该替你请功才是。”

    提起朝廷,李昂收起了谦谦之态,正色道:“相公,康王已去了济州。”

    “济州?”康允之愕然。“圣上不是任命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他集师勤王么?怎跑到山东去了?”

    “康王在河北开大元帅府,随即移屯北京大名,继而渡河到东平,眼下在济州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康允之初听赵构不去救援东京,反而越跑越远时,还很有些不忿。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仔细一思量,若康王真去东京,那也是自投罗网,不过给金军多添一个人质罢了。眼下二帝及诸皇子并宗室,都在金人控制之下,万一还有什么不测,康王在外头,各地官员军民也不至于抓瞎。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金人会如何安置二帝?当他拿这个去问李昂时,后者什么都没说,只指了指北面。

    康知府脸都白了,好半天缓不过来。

    但自从去年八月金国二度南侵以来,至今已半年有余,什么骇人听闻的都经历过了,他也终于明白这些事真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且经过这回的教训,他深知人贵有自知之明,还是把治下这一府五县搞好才是正理。

    一念至些,喟然长叹。

    李昂正想劝他“不必灰心,事犹可为”,却见知府相公又换出一副笑脸来问道:“这些日子顾不得用功,学业怕是生疏了吧?”

    “不敢瞒相公,确实如此。”

    “这可不行。”康允之笑容尽敛。“不管局势再乱,总归有平定下来的一天,治国须用读书人,朝廷早早晚晚都要开科取士。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没个进士出身,也是枉费心机。”

    李昂苦笑一声:“学生倒是想用功,可这几天家中门庭若市,实在静不下心来。”

    “此番府城得以保全,你可谓至功至伟,人家念你的好,来拜会拜会也是人之常情。让你父母接待就是,与你何干?”

    李昂笑得更无奈了:“若只是来拜会的,学生也不至于苦恼,只是”

    “只是什么?”康允之猜到几分,追问起来。

    “只是访客中多有受人之托,上门说媒撮合者。学生固然想先立业,后成家,但父母尤其是家母,总想着几代人丁不旺,学生有绵延子嗣之重任,因此难免有些心急。”

    “哦”康允之就这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李昂见状,只道是知府相公政务繁忙,哪有闲心管你家那点破事,遂起身告辞。

    康允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直到人家已经走出书房,他才赶紧唤道:“荩臣回来!”

    “相公还有吩咐?”李昂只能又回来屋中站定。

    “你回去转告令尊,就说是我说的,大丈夫只患功名未立,何患无妻?眼下还是用功读书为要,至少过省试之前,暂不考虑婚娶之事,以免分心。”

    李昂虽觉得你哪怕是一府之尊,也管不了人家为子求妇,但对方也是一片好意,谢过之后,再次告辞。

    打这起,便闭门在家,除蒋缜等个别至交外,既不会客,也不访友,********放在书本上。

    不是他爱书,而是只有这块敲门砖才能扣开那扇门。

    他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历史仍旧照着他记忆里的轨迹,一成不变地朝前发展。

    就在寿春被围之时,金国上层就已经决定废宋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桓为庶人,并将他们的后妃、皇子、皇孙、帝姬全部召至金营为质。

    这让还作着傀儡梦的赵家父子以及朝廷文武惊骇莫名,以至于金人催促赵桓脱下黄袍换上布衣时,在场大臣无一人敢言,只有吏部侍郎李若水大声抗议,却被金兵打得昏死过去。

    这还不算,女真人废掉赵桓后,中原、河北、河东这些地方不能无主,他们自己又还在消化辽国故土,顾不上大宋这一摊。

    于是,金军南征二帅奉金帝旨意,命大宋的文武百官相商,另立外姓为帝。

    结果,几个宋廷养士制度养出来的无耻文官们,提出拥立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为帝。宗翰和宗弼一看,这人好,自从咱们跟南朝开战以来,他就一直主张求和,若登上大位,必定忠心耿耿。

    就在此时,一个后人或者会觉得意外的人站了出来,坚决反对立外姓为帝,要求立赵氏后嗣继统,更揭发张邦昌的罪行,认为他扫大街都不合格,更不用说作人主了。

    金军二帅大怒,把本在东京城内的此人逮至金营审问,并最终押解北上。

    就此,造出了中国历史上天字第一号大汉奸。

    这个人,叫秦桧。

第四十章 天使到() 
四月,金军押解着以大宋“二帝”为代表的俘虏三千余人班师北归。临行前,更将皇宫府库等席卷一空,甚至连普通民家也不得幸免。

    当世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就这么搞得一地鸡毛鸭血

    女真人走后,开封军民即不再拥戴伪朝,各路勤王兵马也纷至沓来,声讨逆贼。

    张邦昌眼见自己无法控制局势,只能请哲宗皇后孟氏进宫垂帘听政,同时派人迎奉康王赵构回京主持大局。孟皇后因之前被贬出宫作女道士而逃过一劫,入宫后,即亲笔写信送至济州,劝赵构登位继统。

    五月初一,天下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率众返回,于南京应天府即位,改元建炎。

    八月初一,淮西寿春府,县学生员李昂仍苦读于陋室。

    写完最后一笔,吹干墨迹,又检查一遍,自觉辞藻、文理、气势皆有可观。这才抬头看窗外,哪知竟被阳光晃得有些眼花,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刚想把文章拿给父亲评阅,回头一看,李柏却不知何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几个月以来,李昂的生活天天如此,读书、写作、吃饭、睡觉、锻炼

    李大官人最初对儿子强健体魄的行为很不以为然,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平时注意饮食保暖什么的少生病就行了,你练得体壮如牛又能怎地?

    可自从儿子支身逃回寿春,他再不多嘴了。

    “嗯?怎地还睡着了”李柏揉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说什么。

    李昂笑着递上自己刚写成的文章:“请科场老前辈给掌掌眼,看能不能混个进士出身?”

    “什么掌眼?哪学的黑话?”李柏嘟囔着,接过写得满满的三页纸细看起来。

    李昂在旁边观察着,见老爹时而颔首微笑,时而点头捋须,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火候已到?

    三页览毕,李柏赞道:“不错,我儿大有长进!就你现在这功力,我敢说这个话”

    “名列三甲?”李柏惊喜地问道。

    “想什么美事?你这就名列三甲,那你老子几十年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李柏训斥道。拿起文章又看一眼,怕打击了他,又缓和了口气:“不过,取解是十拿九稳了。”

    李昂一听,难免有几分失望。宋代通过解试,称之为“取解”,要在明清时期,也就是个举人水平。

    按说这对他来讲,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毕竟,你前一世虽学的历史,也只是有些国学基础,这一世的李昂又只有蒙学底子。

    但是一年来,官学系统教育和家庭突击培训双管齐下,让他认为自己至少具备赴省一搏的实力。

    没想到

    好在他这人天性乐观,人家十年寒窗才拼得一举成名,你一年突击就想天鹅屁吃?继续努力吧。

    李柏趁他分神之际,又瞄了几眼手中文章,心头暗叹道:“我这几十年的书还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感慨一阵,想起一桩要紧事来,遂收起失落,摇着扇子对正在活动筋骨的儿子道:“牛头啊,爹有件事跟你商量。那周家小娘子要不然就娶了吧。”

    李昂差点没闪着腰,不满道:“这事还没完呢?”

    “唉,前天我不是出了趟门么?那周大官人亲自找我了,人家也很坦诚,说不是看重你将来能怎样,就是欣赏你现在,哪怕以后不读书,不参考也无所谓。如果你确实志在科场,那暂时不举行婚礼都行,只把事情先定下来,咱们男方说几时娶,人家就几时嫁。”

    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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