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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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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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疯了!”肖建白很恼火。他猛地敲击桌子,致使办公桌上的文件滑向一
边:“李玉鹏一直在大陆做合法投资、捐资和我们共建公路桥梁。他爱国,他怎么
会指使杀人!”
    “陈胜昆认为许华君就是发现了李玉鹏在大陆干的黑暗勾当才被杀。”
    “胡说!”肖建白怒不可遏:“许华君同李玉鹏合作多年,他们干得满好嘛,
乱弹琴!”
    “杜局长对这一点也很担心。”
    “如果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就有损投资者形象,有损我们政府形象。”
    “现在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了。”封玉明不冷不热地给火上浇油。
    肖建白一怔,他想了想,“我认为我们能采取的惟一办法就是制止陈胜昆这种
盲目的冲动。”肖建白估量了一下形势说:“实在不行我们就调一个政法干部,接
下陈胜昆的任务。”
    封玉明注视着副市长。
    “到目前为止,陈胜昆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将李玉鹏逮捕归案。可时间长了,便
夜长梦多,会生出事来。”
    “如果叫陈胜昆处理这个案子我们就控制不了。”肖建白说:“陈胜昆表面上
粗,却是个精明的办案人。这就是他至今按兵不动,不去惊动李玉鹏的原因。”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另搞一个专案组。”
    “但是,他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正因为他干得有眉目了,我们才有必要插一手。陈胜昆如果计划在这几天中
结案,我就通知杜局长,叫他明天交出杀人凶手,不然,我们就另请高明。”
    “到哪儿去找个负责此案的人呢?”封玉明问,“就通知检察院的陆德明吧!”
    “他?”
    “陆德明这个人党性强,办事从不背离上级的准则,忠诚,可信任。如果他将
这个案子结束得又快又好,我们就把他调到市委来。”
    “那么,您打算叫我怎么对他去下命令呢?”封玉明问:“他如何能控制局面
呢?”
    “你把他找来我跟他谈。”
    肖建白没告诉封玉明他希望陆德明如何去做。这次案件也许是他政治生涯中冒
险最大的一次。如果陆德明按他的愿望去做,他就可以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相反,
他就很有可能同王宝森之流一样,被赶进历史的垃圾堆。
    今年以来,社会上反腐败的呼声很高。中共中央决定对陈希同的问题进行审查,
小纪委决定开除王宝森的党籍,北京币人大常委会撤消了王宝森副市长的职务。
    共产党人荡涤着一切污泥浊水。
    当肖建白参加新城市政府的“深入持久地进行反腐败斗争”
    的会议时,他刚从李玉鹏那儿接受了一幢在海口巾的别墅,但他还是觉得王宝
森太大胆妄为,太过于腐败,生活太糜烂了。要个然他怎么会有今大这个下场?而
自己只不过像某个大明星一样,接受了某家大公司的赠予。无论如何,他这个两袖
清风的父母官,总比那些卖笑求财的明星强多了吧?
    肖建白忘记了他是党培养起来的人民公仆,忘记了政府官员私受别人馈赠就是
越轨,就是犯罪,肖建白入党二十年了,听表扬的时候多,听批评的时候少,他很
少犯错误,总是跟在党的红旗下行进,绝无丝毫偏差。但有一点他自己明白——心
情总是不大舒畅。
    今年六月以来,他除了去了一趟美国,还意外地结识了香江城的李玉鹏。更可
喜的是,他们相互都产生了好感。而且说什么、说到哪儿都那么融洽。李玉鹏不仅
仪表正派,连言谈举止都正派风趣。对他这个人不能只说他爱国,肖建白觉得他简
直是忧国忧民,把大陆人的烦忧整个装到心里了。
    肖建白见过许多外商投资人在向大陆投资时讲条件,要好处,要不然就是只围
着他们自己的老家那块巴掌大的地方转,没有对大陆未来投资的整体眼光。然而,
李玉鹏则相反。李玉鹏胸怀大志,眼光独到,他把祖国的长远利益看作他的长远利
益。
    他对特区的投资,不仅侧重今朝,更注重长远。肖建白看到李玉鹏穿着简朴,
对自己对部下都十分严格,而且在他的书房中有一条横幅,上面书着:人到无求品
自高。
    肖建白觉得这样一个值得信任敬重的人,怎么会是谋杀许华君的元凶呢?再说,
他这个副市长也同王宝森大大不一样,他不贪污,又不挪用公款,又不养情妇,不
拿党的纪律和党性开玩笑,他从来都是党指到哪里,他走向哪里,绝不越轨。
    像他这样的人,对克林顿接见李登辉,对台独分子,对一切有损于中华人民共
和国尊严的事和人深恶痛绝,他决不能叫闲杂人员说他这个副市长有个杀人的朋友,
也决不能叫一些人有意无意之间给我们的党脸上抹黑。
    肖建白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真复杂呀2他暗自说:稍有不慎,将给党带来多么
大的损失呀!
    肖建白要求封玉明尽快搞到有关李玉鹏的材料。封玉明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
火速去办,结果令肖建白大惊失色。
    李玉鹏,原名阮成。
    1950年,阮成出生于陕西朝阳市人民医院。出生后因大脑积水,高烧不断,而
遭朝阳市顺义县农民段有亮夫妇的遗弃。当时,朝阳市人民医院院长张浩得知后决
定:收院治疗,院方负担一切费用。
    50年的9月20日, 朝阳市的《朝阳日报》如实报导了弃婴的不幸遭遇和人民医
院广大干部群众治病救人的共产主义精神。第二天,市政府机关干部阮怀平夫妇到
医院看望弃婴,并向院方表示有意抚养。
    这之后弃婴过继给阮怀平,取名阮成。
    阮成从小天资聪明,体格健壮,又是阮家的惟一孩子。所以,在他成长的最关
键几年,是倍受家庭和学校宠爱的。
    高中毕业,他也和中国广大知识青年一样,响应党的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
方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他主动要求落户到了山西——这个学大寨最红火的地区。
    然而到了贫困地区的山西运城,这个好学生产生了质的变化。
    首先他不相信这片贫困的土地是解放后宣传了那么久——改天换地、亩产万斤
粮的结果。他更不相信那些目不识丁,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能教育他这个文明
人。
    更何况有一次,一位老农民家中丢了一只鸡,便一口咬定是途经他家院门前的
阮成所为。就这么一桩小小的罪状,阮成被村民兵绑在村民兵队部的房梁上一天一
夜。最后还从他第一年的国家对知青的粮食补贴中扣除了他10元钱。
    虽然区区一只鸡,但天理何在?
    当时学大寨、赶大寨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搞得热火朝天,全国上下学大寨精
神、走大寨路、做大寨人的口号一次比一次响。阮成也被公社指派去大寨参观、学
习,但他的收获和所有人都不同,他对大寨的七沟八梁一面坡的景况大不以为然,
他说了句叫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话:“如果全国都学大寨,那不是拉着历史的车轮
向回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十九岁的阮成由此经历了大会批、小会斗,连连不断的检查,没完没了的喝斥,
永无尽头的劳动改造。阮成被彻底揪出来了,而且被踏上千万只脚,扔进了历史的
垃圾堆。
    1969年是阮成最沉痛的一年。
    这一年内,他的养父阮怀平因负责朝阳市的公检法工作,而被打成坚持反动路
线、迫害革命群众的罪魁祸首。同年死于朝阳市市郊一劳改农场。
    养母王燕玲,受丈夫牵连,被市妇联当作与坚持反动路线的坏分子同流合污的
坏人,送到郊区红星人民公社劳动改造。结果,在此地染了中毒性痢疾,不到四天,
就抱病身亡。
    阮成虽在九岁那年就得知自己现在的父母并非自己亲生父母,但他感受到了阮
怀平夫妇对他的爱,也真正爱他们,把他们当作自己惟一的父母。
    1969年啊!
    这一年不仅使阮成失去了最亲爱的父母,也使他对公德、信义失去了信心。在
他眼里,父亲是共产党员刚正廉洁的化身,母亲则永远是温婉谦和的,她永不会迁
怒于人。
    但他们都死于非命。
    昔日温文儒雅的阮成一下子变得凶暴起来。他与人斗殴,寻衅闹事,不服管教,
目中无人,在村子中横冲直撞。到最后贫下中农也拿他没法子,就把他送到山里的
青山煤矿,叫他去做苦工。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中阮成反而开了不少眼界,耳闻目睹了煤矿工人的悲惨生活,也从中听
到了香江城这样的采金宝地。
    偷渡,便成了他的梦想。
    阮成伙同五男一女偷渡,游上岸活命到港的只有他一人。
    阮成到港后没有护照和一切有关证明文件,他只能隐匿自己的姓名,暗地里为
一些包工头干粗活。也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对他一生产生重大影响的人——黑
帮头目万四——万玉良。
    七十年代,正是香江城黑社会各帮派迅速发展的时期。来自大陆、越南以及亚
州各地的移民和非法入境者源源不断,使本来只有少数几个帮派的街区,猛增至十
个。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生存,有人做生意的地方,就有那些黑帮帮派存在。
    原来,黑社会中活动能量最大的是“眼镜蛇”、“地狱帮”两大帮派,他们在
六十年代末期在此地各占半壁江山。随着帮派成员和社会环境的多元化,他们发现,
逐渐出现了山头林立的局面:“天龙”、‘广安“、”白虎“、”平昌’多帮派来
势汹汹,更引人注目的则是新崛起的“白虎帮”。
    “白虎帮”顾名思义,就是聚集在香江的属虎的大陆人组成的帮派。他们的龙
头老大万玉良是个羊白头,所以称“白虎”。
    他们原本人数不多,年龄层次分明。当然,这帮人都是从大陆逃港后聚集在一
起的同路人。但也有两个除外,一是李玉鹏,他是移民到此的香江人;另一个就是
吴光北,他是幼年随父母逃至香江城的。
    然而,随着偷渡者的日益增多,“白虎帮”这个纯属虎的帮派也日渐扩大。后
来其中大部分人并不属虎,渐渐地属虎的就成了帮派中的核心人物,无形中成了帮
会的决策层。随着白虎帮逐渐强大,也就发展成有强烈帮会色彩、具有掠夺性的组
织。
    1971年,万玉良在帮会之间的火并中逃到了苍弯的建筑工地,正好遇到当时正
在工地上做工的阮成。他那时身中三枪,已经气息奄奄,被阮成救起。
    阮成在自己住的小铁皮房内守护了万玉良三天三夜。可以说是阮成从小受到的
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帮助了他。
    他看见混身是血的万玉良第一个反应就是:万玉良是伤员,其二,他中的枪伤
刺激了阮成的神经。他想起了好多好多英雄故事,那都是些他不能身临其境又万分
羡慕的。这使阮成激动不已。他用盐水给万玉良洗伤口,用酒精擦了万玉良的全身。
    四天下来,他救了万玉良的命。
    阮成想:救活一个人,如同救活一个世界。
    万玉良是江湖上一只出了名的白老虎。“地狱帮”的人射了他三枪,满以为他
必死无疑,每一颗子弹都在他心脏附近,但他们错了。虽然阮成没钱又不敢去请医
生,这三颗子弹在万玉良能呼风唤雨之后仍留在他体内,以后有幸取出两颗,有一
颗一直在他腋下,直至他死亡。
    为了回报阮成,万玉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在自己康复后先给了“地狱帮”
致命的一击,枪杀了“地狱帮”六名铁杆干将。
    第九天,他把阮成请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阮成!”
    他满怀诚意地叫了一声。
    “我手下有个年轻的干将死于这场火并,他叫李玉鹏,这个人有老婆、两个孩
子,家是本地人,身世清白。”
    阮成认真聆听。
    “我想他如今死了,就把他的名字给你安上。从此,你就有了合法身份,不必
再担惊受怕了。”
    阮成听愣了。
    万玉良说话间发现阮成直眨巴眼睛,就放声大笑起来:“担心什么?一切全由
我去打点。不过,需要你给他老婆换一处住房,这好掩盖你的身份。”
    “这……”
    阮成欲言又止。
    “我说了你不用担心。”万玉良正色道:“为了你好,你每月要去看望李玉鹏
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和老婆,给他们一些生活费。”
    “没问题。”
    阮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他们七个人一同游过一望无
际的香江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上海淮海中学来的女知青被江中的大浪卷走了。
其余的几个人,也是越游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就越远,谁也不肯等一等谁,谁也不
肯对卷入漩涡的人出手相帮,谁都为自己的未来捏一把汗,而无暇顾及别人。阮成
只看清孙刚游在他前面,他的后脑勺在夜间微风推起的浪花间漂浮,有一瞬间,阮
成以为自己就要被孙刚前进时抛下的浪头吞没了。
    然而,他爬上了海岸。
    他把孙刚以及其他人抛在脑后。
    阮成知道,必须有合法身份,才能堂堂正正生存。
    由于阮成救了万玉良的命,所以他没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这位白虎帮龙头的信
任。三个月后,万玉良派他到海路上独挡一面——走私毒品、军火、倒卖人口。
    阮成干这种事很冲击他的良心,可他觉得不是他狠心狗肺,是老天不睁眼,是
老天害得他别无选择。
    以阮成的个性而言,他是那种一条胡同走到底的人。
    1973年,江湖上四大帮派在九龙不远的三不管地带为争一块地盘大打出手,万
玉良不幸在事件中中弹身亡。阮成有言在先:杀万玉良如杀我父。
    他亲手将杀害万玉良的元凶高还庆送到一条钢船上,拿他活活喂了大鱼。
    这之后他顺利地登上了白虎帮龙头老大的宝座。不少的黑帮认为,这是李玉鹏
——阮成发迹的先兆。结果一点不错,他果然有本事收复失地,平定四大帮派的纷
争。当时黑帮中流传着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主要指李玉鹏毫无人
性的杀人手段。
    到了1974年,他叫万四平和吴光北几人坐阵香江,自己选出50名精明强干的小
伙子,住进了泰国的安普瓦丛林,向自然挑战,驱赶土人,抗击清剿他们的泰国军
队,最后确定了自己的第一毒品根据地。
    在以后的五年中,李玉鹏把他在香江城的产业逐渐合法化,并成立了庞大的东
方明珠集团,向大陆、台湾、东南亚一带推进。
    李玉鹏目光远大,他有理由认为,再有一年,他就能把全部投资纳入政府管制
的正轨,使之成为他向香江城上层社会飞跃的一个金色跳板。
    他不管那么多,他就是要社会敬重他。
    肖建白知道李玉鹏的身世背景后长时间的沉默不语,脸黑得吓人。
    如果他知道李玉鹏此时正乘自己的山鹰号直升机来到安普瓦丛林的毒品基地进
行视察,还不知要多惊骇呢!这里到处都是暗哨和游动哨,方圆数公里戒备森严。
    安普瓦丛林是李玉鹏在泰国丛林中建立的设备齐全的综合性海洛因加工厂。密
林中,现在已增至到四个制作提炼海洛因的实验室,同时配套的还有加工厂、仓库、
宿舍区、酒吧、餐厅和供直升飞机降落的小型机场。所有的生活用品,分别用直升
一匕机和水上快艇运来,生产的各类毒品,又从这两个渠道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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