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伟很去办了,杜成明离走时有交代让他配合宁安城官差和苏姑娘,所以他很带着苏小培、冉非泽还有白玉郎等人一起去了平洲城罗灵儿过世那间屋子。杜成明和秦捕头也平洲城里,便一起再将那屋子审看了一番。
屋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郝伟告诉苏小培屋主是谁,什么身分,何时租了这屋子给罗灵儿,一切也都平常。冉非泽虽是被苏小培冷落,但正经事他还是相当卖力。他看了看那屋子,心里一动,去搬开了桌子,桌子后面,有一个暗格,暗格里什么都没有。
冉非泽与苏小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无话。白玉郎跟过去摸索一番,叫道:“也不知这里原来藏了何物。”
郝伟出了去,过一会把屋主带了进来,屋主并不知这桌子后边居然有暗格,他道这是罗灵儿住进来后她打桌,把他原来那张旧桌换掉了,他并不知这里头曾有过什么。苏小培问了他几句,知他并没有撒谎。
这一行毫无收获,大家又回武镇。而杜成明与秦捕头第二日要去宁安城,就未与他们一道回去。第二日一早,苏小培正写她笔记,忽然白玉郎跑来咚咚咚敲门:“冉叔,去瞧瞧镇上布告。”
“怎么?”
“有一张告示,那鬼画符与大姐写字极像。许多人都那瞧呢。”
苏小培一怔,冉非泽也皱了眉头,两个互视一眼,出了门去看。
武镇有面告示墙,立比武台后面。比武台就是个普通大石板场子,因着武镇里寻仇打架事不少,大家为求个见证公平,常约一处比试。久而久之,比武台是武镇里*看热闹人常去地方。人多了,想散布些消息什么便有了地方。比武台后面那面墙就常被贴了消息告示,时常如此,这里便变成了江湖各派发布公示和小道消息散播之地。许多人寻人寻物挑衅示威都要这发个告示。哪派招徒哪派逐了什么弟子也要此公示。
如今居然有奇怪告示还与苏小培写字像,这事是一定要去看一看。
冉非泽带着苏小培去了,只一眼,他便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小培。他不认识这画什么,但这三串字符他见过,永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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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培脸刷一下白了。
程江翌,是你吗?
“谁人贴?”
“不知晓,没人瞧见。该是夜里无人时偷偷贴。”
冉非泽听得白玉郎如此说,转头四下一看,这古怪告示确是吸引了许多人来看,各门各派面孔都有。他贴近苏小培,站她身边。他没忘,上次她收到了这信后就不见了。
只是上次是悄悄地递信,这次为何贴了布告墙上。
“写什么?”他低声问。
“他问我是谁。”苏小培死死盯着那告示,声音几不可闻。
冉非泽握住了她手。苏小培回握他,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紧紧拉着他,她后脊梁上冷意又冒了出来。
“他问我是谁。”
这三个字,诅咒一般。
苏小培回到了居处,坐屋里发呆,心里沉甸甸。
冉非泽让她一个人呆了一会,可好半天见她一动不动,便走了过去,蹲她面前。
“壮士。”苏小培看向他,开口道:“上回我弄错了。”
“弄错何事?”
“我以为他是想试探我,可如今再想,却觉得不是。”
冉非泽握着她手,给她安慰。
苏小培低头看着他大掌,小声道:“他不是想问我是谁,他是说,你以为你是谁。”
可为什么挑衅?因为他来到这地方,觉得自己有现代文明头脑从而产生了优越感?而一山不容二虎,他排斥另一个也来自现代同类?苏小培想不通。
程江翌不该是这样人格。而且她深深觉得,像程江翌这样现代男人,到了这世界应该与她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语言不通,技能不足,就算靠着渊博现代知识也未必能这里呼风唤雨。这时代人自有一套生存规则,现代人这根本只有辛苦罢了。况且这里还有着浓重重男轻女心态,她是个女子,有冉非泽照顾,有秦捕头撑腰,大家虽看她不起,但同时也对她没什么期待,可程江翌是个男子,与她一样废物话处境怕是会加艰难。
所以他为什么挑衅?故弄玄虚,排斥她?
上次她死回去,难道是程江翌下手?可罗灵儿又怎么解释?付言又为何这般笃定地知道她死过?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完全无法理解。她分析过程江翌,他根本不是这样人格。
“姑娘。”冉非泽看她表情,心里满是心疼。他还是喜欢她团着脸,跟他说笑逗趣,她皱眉头嘟嘴生气也甚是可*,他也喜欢她自信满满,虽然说话腔调用词皆是古怪,但话语间神采飞扬,甚是惹人。他不喜欢她现下这般茫然无助又满心郁结模样。
“姑娘。”他就她身边,却不能为她挡开所有阴霾,他也相当郁结。
“壮士。”苏小培目光从脚尖转到冉非泽脸上,又从他脸上转到脚尖,抬头又低头,犹豫挣扎,她想这些话该怎么说。其它都可以不管不顾,但冉非泽,她是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如果诡异事情再一次发生,她不想他为她难过。
“壮士,如果我突然不见了,我是说,无论发生什么,就像上回那般满屋子血或是其它怪异事情发生,而我不见了,壮士莫要为我忧心。我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但我会平安无事。”
会不会再见她是不敢说,只希望有了这些交代,他能放宽心。
这些话莫名其妙,如果是别人,怕是会以为她胡言乱语吧。但对方是冉非泽,他一定能包容下这份古怪。
“会发生何事?”冉非泽确实没一惊一乍,只冷静地问。
“我也不知道。”
冉非泽深深看着她,忽然柔声道:“你冷着饿着我都会忧心,何况失踪。”
苏小培一愣,他声音里某种感情打到了她,不安她心里荡开。那是一种她并不熟悉感觉,心跳加,似乎不确定又期待,期待又抗拒,抗拒又难过,难过又无措……她呆呆看着冉非泽,这种感觉这段日子一直困扰着她,而她现心里很乱,他不会是要挑这种时候又跟她说些让她乱猜话吧?
结果冉非泽没再继续说,他只是把她拉进了怀里,抱住了。
苏小培心跳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竟然注意到他胸膛真是结实,肩膀相当宽厚,他身上气息很好闻,她还听到了他心跳,竟然,也很。
“姑娘,下姓冉,名非泽。小时家乡洪水,故而失去了亲人。我元月十三生辰,如今已年过二十九,岁数虽是颇有些大了,但胜身康体健,洁身自好,禀性端正。下有些手艺,打些器具制些家具都不话下,虽不是什么华贵之物,但胜能让姑娘住得舒适。下做饭菜花色不多,但胜能教姑娘吃得顺口。下也能挣得些钱银,虽不金银满仓,但胜能让姑娘衣食无忧,买多贵牙枝洁药浴豆皆可。”
苏小培越听越慌,脸有些烧,想抬起头来,却被他紧紧抱着。“姑娘你瞧,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下情真意切,愿与姑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姑娘可愿意?”
苏小培这下连心都烧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个来。她与他交代她可能会不见,他却求起婚来?她是防着他说着暧昧不清话,可却没料到他跳过一切,直接将军。
“我,我……”她“我”了半天,终于一咬牙:“不行。”
话一出口,她感觉到他怀抱松了一松,可她这会有些不敢抬头,她怕看他表情,他会不会怪她怨她?他对她这般好,她也全心依靠着他。可是不行!苏小培咬着唇,他们之间是不可能。苏小培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她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
他脸有些微红,但表情平静。苏小培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难过,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是该如何解释。
“姑娘好狠心。”冉非泽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说。
苏小培也不知怎地,看着他表情,忽觉眼眶有些发热。“壮士。”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哽,她闭了嘴。
“嗯。”冉非泽笑起来,拇指揉揉她眉心:“分明我才是被推拒那个,姑娘莫要先哭抢了可怜,可不能这般不仗义。”
他这话是玩笑话,她应该要笑,可她却觉眼眶是热,她吸吸鼻子,眨了眨眼,把泪意眨了回去。
“壮士莫怨我。”
“怨,当然得怨。我这般年数了,头回求亲便遭拒,怎地不怨?”话是这般说,他却对她微笑。
“壮士。”除了唤他,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也是第一次被人求婚啊,没想到是这样境况。她相过许多次亲,每次她都应对自如,伶牙利齿,如今面对是冉非泽,她却词穷了,非但词穷,她还很难过。
可他们真是没可能。
“壮士。”她忍不住,抱住他:“对不起。”她势必是要离开,甚至什么时候离开都不是由她决定,她没资格这个世界留下任何感情,她没资格答应他任何事。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现心跳是什么意思,她没资格多想。
“当说对不住。”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要纠正她一下。
苏小培扑哧笑出来,眼眶却湿|了,她把头埋他肩膀,不想让他看到她眼泪。
冉非泽抚她头,笑道:“姑娘若是弄脏了我衣裳,可得罚姑娘洗衣裳。可姑娘洗得不甚干净,着实让人发愁。”
“壮士一把年数还幼稚调皮,我也替壮士发愁。”
“我被心*姑娘拒了,那才是真愁。”
又绕回来了,苏小培想半天,还是只想到一句“对不起”,说完又改口:“对不住。”
“为何?”冉非泽继续抚她脑袋,柔声问。
“我不能永远留这。”
“我当初遇到师父时候,也没料到日后会拜他为师。姑娘,世事无常,你怎知日后如何?”
“别我是不知道,可这个却是知道。”
“那管它日后如何。先顾得眼跟前事是正经,日后再议日后之事。”
“可是明知要离开,何苦耽误壮士。”
“你现又未走,狠心拒我才是耽误。”
苏小培有些无言了,壮士先生还真是对答如流,伶牙俐齿啊。
“壮士。”她试图与他把话说开,不让他心里有疙瘩。“你知道,我身上有许多古怪事……”
冉非泽盯着她看,等着她往下说。苏小培被他看得脸有些热,一时不知该如何编。
“姑娘是妖怪?”
“不是。”
“是又何妨?”
“不是。”
“那就无妨了。”
苏小培张了张嘴,闭上了。她好像,嗯,不是对手。
“壮士。”重振旗鼓,再试试。“壮士,我必是得离开,这事由不得我决定,我定是会走。”
“我也离开过姑娘,记得吗?但我心里牵挂,同样身不由己。”
苏小培心跳又是加速,脸发热,她想她一定脸红了。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咬唇。她真,不是对手。
“姑娘对我有情,我对姑娘也很是欢喜,既是两|情|相|悦,自然要相守白头。”
“等等。”苏小培终于找到话说了:“我可没说过对你有情。”
“这还用姑娘说?”冉非泽认真严肃,那正经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姑娘若是能看到自己,定不会这般辩了。”
看到自己?苏小培想她知道冉非泽是什么意思了,她脸涨得通红。
“姑娘眼睛和表情都与我说,壮士,我对你甚是欢喜。”
苏小培脸烧得要滴血,她瞪着冉非泽,终于把他瞪得脸也红起来。
他嘀咕着:“我这察颜观色读心术,可是姑娘|亲传。”
传他个头。也没见他用什么正经地方啊。
“要不,我给姑娘打面镜子,姑娘自个儿好好琢磨。”
琢磨他个头。他脸皮可以再厚一点,有本事他说这种羞人话时别脸红。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好半天没说话。
后冉非泽咳了咳,问:“姑娘意下如何?”
苏小培也咳了咳,努力说得有气势些。“总之,反正,嗯,就是不行。”
第80章()
就是不行?
冉非泽撇眉头,相当不满。
不满就不满;苏小培努力抬头挺胸;挤出一句:“就这么定了!”
“谁人与你定?定啥了?”冉非泽也抬头挺胸:“除了定亲,旁我可没答应。”
耍赖?苏小培皱眉头,冉非泽也跟着她一道皱眉头。僵持半晌;苏小培终是一叹,走悲情路线,放软了声音:“壮士,我这样也是为你好。我真,没办法。”她看着冉非泽眼睛:“你若是真知晓我心意,便知我如今确是真心实意,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或者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我们后终究是要分开。好我们早知结果,可以避免今后伤心。不如就保持现状,你我仍是知心好友。其实我,我我家乡也未曾有过像壮士这般好友,这种感觉弥足珍贵,日后我们分开,我也定是会怀念。你这般情意,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苏小培说到这,又禁不住有些伤心。
她吸了吸气,又道:“壮士,我家乡,确是太远了。”远得无可奈何,远得徒留伤悲,远得就算有勇闯千山万水之心也不可能到达。“对不住,真不行。”
她眼睛又湿|了,冉非泽一直盯着她看,忍着没去抚她泪痕,只是待她说完了,他开了口,走竟然也是悲情路线。
“伤心。”他说,声音又轻又沉。
苏小培心里是难过,可是伤心便伤心,她想他很会恢复心情。
“欲绝。”他又说,声音里满是感情。
苏小培差点没噎着,这人一个词还掰成两半说吗?
“心情这般糟,今日不想做饭了。”
等等,此话怎解?苏小培脸有些僵,不会是她想那样吧。
冉非泽没再往下说,摇头叹息,居然转身就出去了。苏小培盯着他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问:“那一会我们出去吃?”
冉非泽正经严肃:“我是要出去吃,就不知姑娘如何打算。对了,姑娘身上有钱银吗?”
苏小培噎着了,不是吧,壮士先生,你报复要不要来得这么?又又幼稚,这是壮士特色吗?
冉非泽继续正经严肃,似喃喃自语:“不能做饭好生惆怅,可我只做饭与我娘子吃。唉,颇是惆怅。”
真是惆怅他个鬼啊!苏小培真想敲他脑袋。原来他不是报复,他是要挟。
“壮士,方才我已把话说清楚了。”她必须再强调一下。
“我听到了呀。”冉非泽无辜又可怜:“伤心。”
他顿了一顿,被苏小培瞪了:“欲绝是吗?”
“嗯。”冉非泽很好意思地点了头:“姑娘果然聪慧。”
聪慧他个头。苏小培咧了咧嘴假笑一下,转身回屋。
她一走,换他后头追了:“姑娘干嘛去?”
“回房等着饿死,反正没饭吃了。待我死之后乍尸还魂,壮士别害怕,习惯习惯便好了。我大概会死了之后活过来,接着再饿死,接着再活过来,接着再饿死……”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到冉非泽眼里含笑,显然觉得她说得很有意思。
笑什么笑?他以为她开玩笑吗?哼!苏小培再扭头,回自己屋坐下,摊开纸打开砚盒开始磨墨,打算接着写她笔记,不理他了,小气鬼。
冉非泽厚着脸皮坐到她桌边,看着她写字。苏小培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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