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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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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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的是他们科长身材魁梧,红光满面。可以想象,科长的这张照片要是洗出来,绝不亚于某个元帅检阅三军。可是照片呢人呢?科长扯着那一团黑糊糊的底片,火冒三丈。徐春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是太激动了,竟然在去冲洗照片的路上,偷偷地打开相机的盖子,“检查”了一下胶卷。胶卷还在,却什么都洗不出来了。
  既然徐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只好相信他了。徐春露出坦然的笑容,可是这种信任对于大家来讲却是难以接受的。我们难受极了,没趣极了。要是照片真像徐春那么说的,那多窝囊呀。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冰雪美人拍,或者干脆不拍算了。还是冰雪美人有先见之明,什么样的照片对人都会构成伤害。回来的路上,我们无话可说,像霜后的茄子斗败的鸡。这样的安静让导游和其他人感到奇怪,仿佛兵马俑之观给我们带来了沉重和无尽的悲伤,本来热热闹闹唱着革命歌曲的中巴车上没有一个人做声了。
  自由活动那一天,有的去购物,有的去拜访朋友。徐春睡了个好觉,早餐时间是过了,但是女服务员却给他拿来两个鸡蛋一袋鲜奶。饿了,的确是饿了,徐春感激不尽。
   “不是我给你的,”女服务员赶紧说,“是你的同事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么可能是谁呢,男的还是女的呢。本组的三个女人还算有点接触,但昨天自己拍照拍砸了,她们没有理由款待他,而他又不便向女服务员做进一步的询问。
  吃了点东西,有了点精神,但徐春不想跑,他在这里实在没有可去之处。西安的道路又窄又脏,打车难,打到了车想早点赶到更难,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行人,你会觉得这是在进行一场龟兔赛跑。徐春庆幸石冲只给了他两个号码,更庆幸石冲没来。要是石冲来了,跟在石冲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只有一天时间,看来不招呼一下石冲的另一个女人是不行的了。
  “是石冲让我找你的,他让我问你好,你好吗?”
  “是石冲哥吗,我好,好什么呀,咱们见面再说吧。”
  见面地点在一家麦当劳餐厅。徐春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那个女孩。这个女人应该年轻些,但徐春还是没有想到她是这么年轻。女孩静静地坐着,长脖子上围了一条蓝色丝巾。她要了两份,静静地等待着。就是她了,虽然徐春不认识她,但是女孩托腮凝思的样子让他心动。果然是她。
  “石冲为什么不来。”
  “他说好来的,我还是他鼓动的呢。”
  “那他为什么不来,他说他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徐春无言以答。徐春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不能让眼前这个苦苦等待的女孩满意。越是替石冲辩护,这个女孩越是会以为我在隐瞒真相。他想象石冲在西安的日子,这个女孩那时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吧。那时女孩肯定还是一个学生,她把自己给了石冲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和这个女孩一番狂热而纯真的作乐之后就一走了之,那个家伙像一艘核潜艇,窜到哪里哪里遭殃。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孩子,甭说是西安,就是在火星上也要去。
  “太不是东西了。”
  “谁。”
  “石冲呀。”
  “请你不要说石冲的坏话,亏你还是石冲的朋友哩。”
  “那他为什么不来?”
  “他一定有他的原因,难言之隐。”
  说到难言之隐,女孩抽出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巴。完了,这个女孩让石冲玩完了。女孩子轻轻地敲着盘子,提醒徐春用餐。徐春摇摇手。徐春不喜欢麦当劳不喜欢肯德基不喜欢三明治不喜欢比萨饼,徐春的女朋友当中,有一个正是因为老爱吃这些,徐春和她吹了,吹得没有一丝后悔。徐春知道,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吹掉是迟早的事,你勉强接受了不吹她,迟早也会让她吹,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哩。那个女孩曾经三番五次堵住徐春,徐春毫不动心。他知道她不一定爱他,一个喜欢比萨饼的女孩怎么会和一个不喜欢比萨饼的男人混在一块呢,她只是不能接受被人吹掉的事实,她挽救的并不是他们的恋爱关系,而是她自己的面子,在徐春驯服之后,她将会用更狠毒的办法吹掉他。
  那天晌午,石冲的女孩并没有勉强徐春吃下去。她提议一起去喝酒,她已经好长时间不喝酒了,而她和石冲在一起的时候是天天喝酒的,“啤酒!”她强调说。西安的酒吧本来就不多,上午开的酒吧更没有了。于是女孩又提议到她家去,她家里有酒有茶有咖啡。但是徐春坚决地婉拒了。女孩急得拽住徐春的衣袖,好像在向情人撒娇。
  “你是不是石冲的朋友啊,石冲可没你这么小气。”
   “我只是石冲的朋友啊。”
  “你既是石冲的朋友,我就该招待你,比石冲还石冲。”
  “我还有事哩。”
  “买东西吗,过会儿我陪你去,你既然来看我,总该让石冲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吧。”
  再也没有任何托辞了。徐春像是被女孩押解着来到她位于东郊的房间。这是一个精致的女孩,她一个人拥有着一套精致的房子。可是女孩的房间里什么喝的吃的都没有,女孩子认真地找啊翻啊,找出了一只又一只亮晶晶的空酒瓶,仅有的一桶方便面,打开盖子,里面长着茁壮如韭菜的绿毛。她告诉徐春,石冲离开的这些年,她毕了业找了工作搞了房子,她一个星期进一回超市,然后就足不出户,她看着电视想着石冲,想着看着,石冲就从电视里跳出来了,他们一起抽烟,喝酒,做爱,听音乐。他们一起吃方便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女孩不时地穿插着说一些有关石冲的生活细节,比如石冲喜欢抠脚丫,石冲喜欢在卫生间里做爱,石冲喜欢扮演戴绿帽子的丈夫,石冲喜欢她扮演电视上的那个月亮姐姐,石冲喜欢她穿露脐衫,石冲喜欢她熬的小米粥,石冲喜欢她喂哺他,石冲喜欢洋葱,石冲喜欢裸睡,石冲喜欢随地吐痰,石冲喜欢把自己的腮帮刮得伤痕累累,石冲喜欢骑着自行车猛地冲下山坡,直把她吓得闭上眼睛哇哇乱叫才罢,石冲还喜欢,还喜欢在郊外的树林里和她做,石冲喜欢和人抬杠,石冲看不起当官的但是对自己的上司点头哈腰,石冲喜欢在马桶上看报纸,一看就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石冲怎么可能不想我呢?”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酒吧。徐春没有其他选择。事实上他内心也承认,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女孩声明在先,由她来请客。徐春想争辩,女孩的手堵住他的嘴。他们要了一打扎啤,一边喝一边听女孩讲石冲。有一回女孩到医院摘阑尾,石冲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还和头儿吵了一架,石冲日夜守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回石冲夜里烟瘾犯了,女孩跑了三条街,才敲开一家小店的门。想起那一天女孩就浑身战栗,她觉得自己很勇敢,说不出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献身。是的,她很害怕,可越是害怕她越是兴奋,如果那时候有人盯上她就好了,最好是一个作恶多端的歹徒,他的生活已经没有指望了,他见钱就抢,见人就吹,见女人就干,他把她掀翻在地。她顺从着他,就像顺从着石冲一样,她望着歹徒的眼睛,镇定自若,就像是望着满天的繁星,她之所以这么无所畏惧,是因为她的手上捏着给石冲买的香烟,歹徒显然注意到了她的镇定,他查看她的手,她告诉他她是为男朋友买烟的,“如果我干了你,”歹徒问,“你会为他死吗?”不,她说,她要告诉石冲这一切,如果石冲要她死,她会考虑死的,然而这又是不可能,石冲不可能要她死,石冲知道她爱他才会去为他买烟,“石冲要的是你死,”她对那个歹徒说,“也许石冲会一辈子找不到你,也许不等石冲找到你你已经落入法网,也许你现在就会杀了我,但是我已经说了,我爱他,而不是你。”歹徒放了手,直愣愣地看着身下的她,“你现在就要杀了我吗,你难道不先于了我吗,你放心,我会配合你的,你干了我,再杀我也不迟。”歹徒跨过女孩的身体准备离开时,女孩拖住了歹徒的脚,女孩请求他哀求他乞求他,歹徒一脚踢翻了她,又把她扶起来:“替我问候一下你的男朋友!”  女孩说得越多,徐春越是觉得女孩的石冲远离着他的同事石冲。石冲是个什么人我徐春还不知道吗:游手好闲,没有责任,惹是生非,大大咧咧,什么毛病石冲都有。一方面,徐春对女孩的一往情深肃然起敬,另一 方面他又对石冲的漫不经心恨之入骨。然而在石冲与女人甚至就是与这个女孩的关系当中,有没有可能他们的确是那么投入;那么水乳交融的呢?如果有这一可能,又怎么解释石冲的离开西安,石冲的突然变卦呢?
  “你别乱想,那天晚上其实街上连一个鬼影也没有。”那天晚上女孩是唱着《真的好想你》回到他们住处的,石冲已经倒在沙发上了。女孩挠醒他,告诉了他她被强奸的经过。女孩说得很精细,路灯,树影,星星,行人的脚步,一辆小车的白色牌号,歹徒笨重的身体粗重的呼吸黑糊糊的面孔猛烈的撞击,每一个环节女孩都交代到了,伴之以眼泪,女孩还抓住石冲的手,让他摸她头上的一个包。但是女孩的如泣如诉并没有让沉睡的石冲稍稍清醒,他只是翻了个身,那只肉乎乎的大手把女孩也带过去,压到她的身上,这一下女孩子火了,她像头豹子一弓身子,石冲就滚到地板上,硬邦邦的像个死人发出沉闷的响声。女孩仇恨地盯着石冲,石冲撑起半个身体,伸出另一只肉乎乎的大手,捏住她的鼻子:“别闹了,我还不信你?你不会那样的,你是我的!”
  徐春和女孩离开酒吧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徐春背着女孩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他是想背着女孩回家的,女孩的嘴里酒气吐到他的脸上脖子上很舒服,女孩的身体很柔软,性感却不沉重,徐春每走一步,女孩都发出低微的呻吟,听起来像是在笑徐春。走了一会儿,徐春不敢走下去了,一个警察横在他的面前。“她喝醉了。”徐春说,警察没再多事,可徐春不认识路,他这样走下去有可能走到天亮也到不了家。
  徐春把女孩放到沙发上。这张沙发也许就是女孩叙述中的沙发。徐春解开她的衣领,徐春脱掉她的鞋子。这双时装鞋大了些,不太跟脚,徐春在路上就注意到了。给女孩冲了一杯酸梅汤,徐春托着女孩的身体灌了下去。当他放下杯子,准备从女孩身下抽出手来的时候,女孩却抓住了他:“别走了,石冲,我求求你了。”
  女孩子渴望的是石冲,拖住的是我们的徐春,此时,徐春似乎拥有了双重身份。
  在西安的最后一天,我们路过半坡“遗趾”直接到了火车站。是“遗趾”而不是“遗址”,郭沫若的题字就是这么写的。我们的导游小姐专门说明,郭老的意思是让人们沿着先人的足迹走向历史,或者走向未来。也许吧,语言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它能够打通生活当中的令人费解之地。火车就要启动了,我们的心却留在了西安,留在了半坡村。总的来说,这次西安之行是成功的,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尤其是徐春这个小组,开心之一是回程中大家还呆在一起,徐春还是下铺,冰雪美人还是上铺。开心之二是徐春说他不但去了大雁塔,而且还爬上了大雁塔。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有爬上去看一看瞧一瞧呢,不是我们没有想到,想是想到了,但爬一次要花十五元买门票,这个钱旅行社没包,是要我们自己掏的。也不是我们掏不起,而是感到不值得。放眼祖国大好河山,宝塔何其多呀,每一座塔都有一个传说都是一个活化石,但你要是爬上去,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倒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嘛。现在轮到徐春开心了,徐春开心的是全团只有他一个爬上了大雁塔,几乎等于他一个人多来了一趟西安,他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有些遗憾呢,当然有人开心总是好事。只要有人开心,我们就会跟着替他开心。
  我们也有开心的事,开心之三就是我们拍了照片,而徐春没有,特别让人振奋的是徐春为我们拍的照片不但没有曝光,而且简直是太好了。景是景物是物人是人。我们差 点信了徐春的鬼话。幸亏送去冲洗了——下,要不然可是终生遗憾哪!让人拍案惊奇的是在那一摞照片里头,竟然还潜藏着——张冰雪美人的单人照。水边的冰雪美人。微风细雨斜。落花人独立。在亭台楼阁掩映之下,我们的冰雪美人清新淡雅,飘飘欲仙。徐春这个闷葫芦真是绝了呀。可谁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呢。我们注意到,不管我们说什么。回程中的冰雪美人都绷着脸,好像她在做面膜保健似的。也许这张照片能够让她愁眉舒展吧。当敏捷的中年女人把玉照递上去时,没料到冰雪美人乜了一眼就从上铺跳了下来。
  “我要换床!”
  见大家没有听明白,冰雪美人又重复了一遍,她一边重复,还一边嗅嗅鼻子,好像我们中间某个人身上有异常的味道似的,于是我们也跟着嗅起来,你嗅我,我嗅他,没有,绝对没有异味,倒是大家鼻子在发出一种异常的声音。冰雪美人先是和对床的中年女人调换,后来干脆跑到其他房间里换去了。虽说彼此认识了,还是不熟悉,她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又扫了大家的兴,谁会换给她呢。很可能她走到别人房间门口,根本没有进去就折了回来。冰雪美人气呼呼的,轻盈的双脚嗵嗵嗵的。
  “换给我吧,”徐春说,“我和你换。”
  “你!”冰雪美人拿下了她的行李箱。火车开始启动了。我们都感到脚下的震颤,仿佛大船即将驶离码头一样。冰雪美人推开横在面前的徐春,冲出房间,冲向忙不迭地关着车门的列车员。你说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冰雪美人跳下火车。冰雪美人的双脚刚刚落地,徐春也在她的身后跳了下去,几乎撞倒了刚刚直起身子的冰雪美人。我们惟一能做的是把徐春的背包扔水雷一样扔到了窗外。
  “这个女人,也真是,她要换也可以找找乘务员,换到其他车厢呀!”
  “她怕是不想走吧,咦,她是不是也想爬一回大雁塔呀!”
  这话让我们重新欢笑起来,大家开始分拣起各自的照片。“快关上窗户,别让照片飞掉。”也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啥事值得替他们担心的呢。 


动物学家冯祚建说话
■  邱华栋
                             姓名:冯祚建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37年6月24日党派:中共
  民族:汉
  籍贯:广东阳江市毕业院校:中山大学生物学系学历:大学毕业  所学专业:动物学  毕业时间:1959年9月工作单位: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单位类别:科研院所  学科领域:理工作类别:研究职称:研究员  职务:原室主任从事专业:动物区系分类学  动物地理学  保护生物学社会兼职:北京动物学会理事长  中国动物学会秘书长  (冯祚建说话):  说起来我的工作性质,主要是采集动物标本,根据动物多样性的特点,以实物为基础,进行分类鉴定研究。
  一般小型的动物,比如一些啮齿类动物,像是野兔、老鼠等等,都是我参加野外考察团,和同伴一起抓捕的。至于那些大型的动物,像是狼羊虎豹,就请猎人来帮忙了。
  很长时间以来,主要是在1960年到 1990年之间这30年,我的大部分野外考察的区域,都是在我们国家的西部地区。
  西部地区,就是西北和西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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