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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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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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偷听他和我娘的谈话,我知道我爹之所以天天这么用刀割我的手掌,是因为在利用“掌心雷”灭掉血尸的时候,血尸那一股怨气也跟着冲进了我的体内,小小年纪的我根本扛不住如此霸道的阴气,所以才会半夜发寒症,只有通过放血,才能慢慢将我体内的寒毒给逼出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经过那一出之后,原本体质很弱的我,居然慢慢就变得健康了起来,非但瘦得跟秧苗一样的身体开始长肉,骨骼更是发育得分外明显,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居然就有了和狗子一样的身高,而且在下地干农活的时候,全村孩子除了胖子以外,谁都比不过我。

    也是后来的我才逐渐弄明白,其实我底子并不弱,筋骨甚至远远强过普通的小孩,只是我体质打小就特殊,我爹害怕我年少不懂事,在外人面前惹祸,所以非但没有教过我任何行气法门,反而偷偷利用银针之法,封住我一条筋脉,这才让我打小那么虚弱。

    其实我老早就很奇怪,为啥在我小的时候,明明没病,我爹也总喜欢偶尔在我胳膊上扎两针,听我娘说是为了给我强身健体,到后来才晓得是被忽悠了。

    其实我爹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男儿立身于世,谁都可以不服,偏偏不能不服自己爹妈打小时候对于自己的养育之恩,想想我爹娘为了把我拉扯大,受了十几年的罪,现在想想当真有些愧疚。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明白了平时沉默寡言的我爹,其实是个有能耐的人,那老神仙出手这么厉害,简直就是顶了天的人物,然而我爹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并未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半点。

    打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留心我爹平时的生活细节,果然发现他有些奇怪,白天从来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一到了深夜,确定我睡下后,便会一个人独自摸黑走到后山,靠在一块石头上,完成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十来岁的小子,内心里的好奇心从来都少不了,在第一次瞧见我爹做那些动作的同时,我便开始不自觉地学了起来。

    前几天我爹动作太过专注,没能发现得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我,不过在我连续跟着他第七天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我爹捏着耳朵从草墩子里丢了出来,用一种很有威严的目光打量着我,沉默许久,开口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嘿嘿,老汉,你又在这里做啥嘛?”

    我打小畏惧我娘,对我爹反倒并不怎么害怕,我爹自小很少打我,性子也很随和,基本上不会对我发火,所以他这种放纵也造就了我没大没小的性格,此刻听到他的质问,我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惧怕反而嬉皮笑脸地和他打诨。

第八章 有客来访() 
“鬼娃儿,还不跟老子滚回去!”

    我爹把脸一板,那脸色黑得跟煤炭一样。

    “走就走嘛,凶个屁你凶。”

    我瘪着嘴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内心却发出了一阵奸笑,我从小记忆力就好,连续几天瞧见我爹的动作,早把这些步骤印在了心底,就算不再多看,回家也能自己练。

    我爹见我老老实实就走了,心里不疑有他,却不料背着他的时候,我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每天夜里,我爹前脚一走,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凭着记忆摸索出那套行气法门的步骤,开始坐在床上慢慢修炼。

    这套动作十分复杂,完成第一个步骤,便需要将右胳膊绕过脑袋,反过来抓着右耳。

    我一开始怎么做都做不好,好在打小便有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越是困难的事情,便越能引起我的兴趣,一个月以后,我便能熟练掌握第一个动作。

    往后的过程越来越顺利,过了小半年,我终于全部掌握了这些法门,每晚照着我爹行气的步骤锻炼两个小时,渐渐地,我就感觉到力气在逐渐变大,后来村里孩子打架,我一个人撂倒了三个和我一般大的小孩,吓得对方五六个半大小子撒开腿就跑。

    不过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到底还是被我爹发现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偏偏照着我爹的方式练习了两年,我能感觉到自己左右手掌的正中心处,开始逐渐生出了一些很浅的纹路,来着就像鬼画符,一开始只有黄豆那么大,然而渐渐地,却长成了一枚钢镚儿那么大的体积。

    我爹发现这事,第一次变得怒不可遏,将我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了半个小时,把我娘心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后来大概是因为我的惨叫声太过凄惨了,几乎把全村的人都给招了过来,隔壁婶子用身体护着我不让我爹下手,而狗子他爹则赶紧跑上来拉我爹手里的鞭子,一边拽一边劝道,

    “狗日的田建军,娃儿犯了错打几下就算了嘛,做啥子哟,你要把他打死啊……”

    胖子他爹也在一边劝,闹到最后连田家寨子村长都来了,把我爹说了一顿,最后我爹方才铁青着脸丢了鞭子,闷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

    从此我就感觉和他成了“仇人”,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爷俩谁都没搭理过谁,属于那种碰了面也不说话的那种。

    我那时已经快到十五岁,恰巧就处在了心理开始叛逆的年纪,打这事过后,父子俩看谁都不顺眼,他一说话我就烦,我有时候跟我娘聊点家常,一见他走过来就主动闭上嘴。

    十五岁生日刚过,我家迎来了一位“客人”,身高只有一米六,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看着就像瘪三,又黑又瘦,眼睛里却往外放着精光,镶着两瓣金牙,刚一进门就十分热切地走上来拍我,冲我一米六的身高一打量,嘴皮子都快咧到了耳根,露出满口被香烟熏得发臭的黑牙,对我娘笑呵呵地说道,

    “幺姑,青云这娃儿长得好壮哦,才十五岁的嘛,居然就有我高了。”

    我那时候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青皮子一个,仗着自己学过我爹半吊子的行气法门,几乎天天叫上狗子和胖子一起出去跟邻村几个孩子打架,性格难免有些乖戾,瞪那家伙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哥娃子,你哪个哟?”

    “青云,不许没礼貌!”

    我爹马上冲上来瞪我一眼,继而拉着那人的手,十分热切地笑道,

    “鬼娃儿十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这回来了就多耍几天,我和你幺姑好好招待招待你。”

    我爹自从来到田家寨子后,也跟着学了一口十分流利的川话,平时和左右邻居打招呼都用这个,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一脸严肃地要求我和他讲京片子。

    “田姑爷……我说你也是,啷个回事嘛,十几年都不去看哈我老汉,”

    自打娶了我娘,我爹十几年深居简出,一直都生活在田家寨子这大山深处,从没离开过这里,让我外婆那家人很生气,都说是看我爹不起他们乔家村。

    我到这时候才弄明白,原来在我身边搂着我的家伙,竟然是我从未谋过面得表哥,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小脸,伸手搂着他说道,

    “老表……我老汉是医生嘛,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忙,你啷个平时也不来找我耍?”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屋,我娘则忙着跑到屋外,把我爹昨天打回来的几只肥兔子剥了皮做红烧,看得出我娘对自己这个侄子还是挺不错的,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往他碗里塞肉,弄得我表哥也很不好意思,

    “哎呀,幺姑你莫弄了,我又不是小娃儿,把肉给我细老表(就是我)嘛,他还在长肉,多整点!来来来……喝酒!”

    表哥为人倒很直爽,并不在意我们家这穷亲戚的身份,只是一笑便露出两掰金牙,让我觉着有些膈应,一边和我娘说这话,一边将一碗糯米酒推到我面前。

    “咳,青云不沾酒的,不要让他喝嘛。”

    一见酒,我就两眼开始放光,我爹却将手放在了碗上,趁势拉回到了自己面前。

    他说我不沾酒,那完全是假话,自从我十二岁参加过邻村王三楞子的婚礼,被好多大人戏耍着喝了一回酒之后,这几口黄汤就让我染上了不小的酒瘾,村里人自己酿的包谷酒,我一顿起码能喝半斤,只是我爹自己虽然喝酒,却讨厌醉酒的人,所以从来不让我喝。

    “搞啥子嘛,我老表都长大了,还不喝酒怎么行。”

    我表哥几碗糯米酒下肚,脸就变得有点红,冲我笑了笑,咧开两瓣金牙打着酒嗝,接着冲我爹笑道,

    “姑爷,我也是看老表长大了,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有啥子本事?不如这样,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来带他,保证不出两三年,回来穿金戴银的,说不准还能给你领个善良婆娘回来……”

    我表哥一边打着酒嗝,伸手在桌子上乱比划,突然一拍脑子,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赶紧从地上抓过一个包,从里面取出一条香烟,香烟外面包着黄灿灿的纸壳,上面溜金写着两个大字金猴。

    “来嘛来嘛……姑爷,这条烟是我孝敬你的烟,味道还不错,你抽了半辈子老烟叶,换这个试试,上瘾了也不怕,以后让老表给你买。”

    表哥一脸热情地将香烟塞到我爹手里,接着顺手给自己来了一根,掏出一把长条的铁盒子,拇指一压,另一头顿时冒出幽绿色的烟,凑到我爹嘴边,嘴角冒着油光说道,

    “来,今天给我姑爷开开洋荤,点起嘛,抽一口试试。”

    我爹摇头苦笑,只能打开包装给自己来了一根,点着火后,半开玩笑似地冲我表哥说笑道,

    “你这烟这么高级,用我的洋火点不点得燃咯。”

    “哈哈……姑爷风趣,风趣!”

    表哥一拍大腿笑了一阵,紧着又打算递一根给我,让我爹伸手压下了,劝回了我表哥,我爹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香烟,轻轻咳嗽了一声,

    “好久不抽了,这味道闻不习惯了,说嘛,大娃子这次到我家里来,总有个由头(原因)撒?”

    “哦……姑爷,是楞个(这样)的。”

    表哥坐直了身子,用别着香烟的手指头指了指我,

    “跟你说实话嘛,这次来就为了细老表,姑爷你也晓得,我在隔壁镇上办了一家熊场,专门抽熊胆卖,最近几个月生意忙,人手又不够,想让青云过去帮我,不过你放心,青云是我老表,有我一口饭,绝对不让他挨饿,我保证,只要他跟我干三年,回来给你盖个三层小楼不是问题!”

    八十年代末,正赶上祖国日新月异的美好时代,一个老人在南海画完圈,整个华夏热土都沸腾了,春风吹满地,不知不觉也烧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家门口。

    我表哥所在的乔家村原本比田家寨子还穷,不过由于他胆子大,早几年就敢一个人被着红薯出去闯,几个年头之后,竟然让乔家村成为了方圆几十里村寨中唯一一个通上电的村落,着实让人羡慕得很。

    什么是孝顺?娶了媳妇不忘娘,这就是孝顺,表哥自从发了之后,同时也回家带动乔家村的经济,把那整整一个村的男人都赶出了深山大院,现在十里八乡说起我表哥,个个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带他出去?”

    我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一下子放下了酒碗,坐在桌子旁边沉默不语。

    事实上,他心里一直都是希望我能有出息的,不过考虑在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内心难免有不少忐忑,加上我十五岁的时候本来就是个青皮(俗称二流子),隔几天跟人打场架,基本就成了家常便饭,就更让他担心我会在外面变坏。

    世上的父母,总归会为孩子担心这、担心那,我那时特别反感爹娘插手我的事情,一见我爹脸上的表情,脸上就马上不高兴了。

第九章 表哥的熊场() 
平心而论,我是真想跟着表哥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大姑娘的屁股有多圆,村里也有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每每到了过年的时候,一村人都会聚在他们家门口,听他“摆”外面的世界,每一次都能让我和胖子、狗子陷入无比的憧憬。

    何况我表哥的熊场离田家寨子也不算太远,走路也只需要两天就到了,出去之后我还可以随时回来。

    “那……你每个月能给青云多少钱?”

    我爹沉吟不语,我娘倒是坐不住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乡下妇女,我娘一直都盼着我能为家里挣大钱,听完我表哥的话,那眼里顿时直放光。

    “嘿,不会亏我老表,每半年放他半个月回来,给你三千块,咋个样?”

    我表哥一脸痛快地挥了挥手臂,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那一句话说完,听得我娘直愣眼,嘴巴里抽的气比我犯哮喘的时候还要响。

    三千块!

    二十一世纪的人很难想象八十年代末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流行“万元户”的说话,如果哪家能存上一万块钱,就是顶了天的牛逼暴发户了。

    何况我们这儿还是山区,经济本来就弱,一两百块都够讨个山里媳妇,半头猪就算得上是极为丰厚的彩礼,三千块是什么概念?我爹在这穷乡僻壤给人看了半辈子的病,也未必能够赚得了这么多。

    “那成,我们家娃儿就跟你……”

    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却被我爹挥手抓住胳膊制止了,重新点上一支烟,我能看得出我爹眼睛里的挣扎和犹豫,沉默许久,他淡淡摇了摇头,冲我表哥说道,

    “我娃儿从小吃不了什么苦,这个事情,你稍微等等,我们一家人再商量商量。”

    当天晚上我表哥骑着洋摩托,一骑绝尘离开了村口,而我家则爆发了一场世纪大战。

    原本对我爹千依百顺的我娘,在那天夜里表现出了宛如夜叉一般的凶悍,愣是把我爹一个威严汉子数落得半天闷声不敢出气儿,坐在院子里抽了半天旱烟,末了把我叫过去,苦笑着问道,

    “你老实说,想不想出去?”

    “想,”

    一家子决定全都由我爹做主,我这时候自然是不敢顶撞他,急忙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很向往离开寨子。

    “那好,明天等你表哥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几句,你要去也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不准在外面惹是生非,更不许打架,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我爹一对眼珠子在黑夜中深沉得发亮,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无比认真,对他来说,钱不钱的实在不重要,能让我踏踏实实地找份事做,一辈子做个平顺的小老百姓,才是最真的。

    “好!”

    我把胸脯子拍得跟铁一样响,实际上内心根本没把我爹交待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十分腹黑地想道,

    “打了架又怕啥,反正你也不知道。”

    第二天,在我的苦苦央求下,表哥除了带着我之外,还顺道带上了胖子和狗子。

    这两个家伙早想跟我一起出去闯荡了,甚至我们都约好了要抽空到镇上去看一看,昨天我表哥刚说完这事,我就立马想到了他们。

    我在村口和眼巴巴看着我的田妮告别,告诉她不要怕,哥哥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狗子也想跟着过来掺合,然而田妮却并没有理会他,在和我说了不少话之后,便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村。

    田妮和我从小玩到大,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于普通,山野间的孩子在那方面成熟得很晚,我只知道年少的我,那时在面对她的时候,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悸动,如果没有那些遭遇,或许她如今早已是我枕边的老婆。

    只可惜,世事的发展总能超脱人心所设定好的轨迹,一脚踏出了村口,我便再也回不去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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