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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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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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百岳义惊又喜,报了姓名,说道:“江大侠,我正要找你!”当下将他所遭遇的事情,一一都对江海天说了。江海天也将李文成辗转托孤之事告诉了他。

江海天道:“那帮人走了多久?”程百岳道:“大约一个时辰,是向这一条路走的。这帮人凶得很,他们一定要把夏儿带回家去,说是要给他们的小姐作伴。”

江海大道:“我知道这帮人,拼着得罪他们的主人,我把夏儿夺回便是。”程百岳道:“好,若有消息,请江大侠托人告知米脂藏龙堡的张士龙张堡主。祝江大侠马到成功,寒家已被朝廷鹰犬焚毁,此地是不能久留的了。”两人便即匆匆别过。

江海天已把事情一力承担,程百岳当然是非常放心,心想他是天下第一高手,要夺回一个孩了那是易如反掌,“夏儿得他收为徒弟,也无须我再为他顾虑了。”但他自己的身份已经泄漏,可不能再在武邑等待江海天的消息。因此他遂临时改变计划,改赴米脂,找他们的教主林清,桌报李文成父子的消息。

按下程百岳暂且不表,且说江海天、叶凌风师徒二人,别过了程百岳之后,便即快马加鞭,向他所指点的那条路追么。沿途果然见有许多凌乱的马蹄脚印,细心察视,看得出这个马帮有七八骑之多,与程百岳所说的马匹之数相符。

江海天放下了心。要知他们师徒二人的坐骑乃是口行千里的骏吗,那帮人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江海天满以为至多在黄昏之前便可赶上。

哪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他们一路上追踪的那些蹄印突然一个都不见了。叶凌风不觉愕然,说道:“这些人会变戏法不成?

为什么一到此地便即消失?”

江海天究竟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稍稍一想,便明其理,说道:“这帮人大约也已料到我来追踪他们,使了一点狡计。想必是用厚布包了马蹄,所以地上没留痕迹。”

叶凌风道:“这里是一条三岔路,咱们摸不准他们走的哪一条,说不定前面岔路之中又还有岔路。这可是很难追踪啊!师父,依我之见——”江海天勒住坐骑,说道:“你是怕难了?”

叶凌风嗫嚅说道:“弟子不是怕难,但我想——”江海天道:

“你想什么?爽爽快快说吧。”

叶凌风道:“我想那小姑娘是为了报恩,才要她家的仆人将李师弟带回去的,一定不会将李师弟为难。那青衣汉子也曾与师父说过,他回去就要桌报他的主人,转达师父想与他会面的心意。天下谁不想结识你老人家,料想他家的主人一定会带了李师弟前来拜访师父。我想咱们与其茫无头绪的去追踪,不如回家等候他来拜荫还稳当一些。”

原来叶凌风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这次跟随江海天出来,一心以为师父会带他去认识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哪知师父日夜赶路,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拜会过一个武林同道。如今风波叠起,枝节横生,又不知何日方能找到李文成的孩子,一同回家?这么一来,夜长梦多,叶凌风可就放心不下在江家养病的宇文雄了,他怕的是字文雄在江家与江晓芙朝夕相对,莫要在他回去之前,字文雄已先获得了江晓芙的芳心。

叶凌风主张回家等候,实是存着私心,不过说来也未尝没有理由。但江海天想了一想,却仍是说道:“不行。在家里等他送上门来,希望究属渺茫,还是继续追踪的好。”

叶凌风好生失望,嘀咕道:“就这样茫无头绪的去追踪么?”江海天道:“也不见得就是茫无头绪,那帮人有七八骑之多,咱们沿途打听,总可以得到一些线索。李文成托孤于我,我若不能将他的孩子早日找回,总是不得安心。”

叶凌风不敢再说,只好跟随师父。师徒二人先走右边这条小路,走了五十余里,问过好几个过路客人,也曾向路边的茶亭伙计打听,都说没有见过这一帮人。江海天折回来再走中间这来路,走了十多里,问过几个路人,有的因为不知他的来历,怕惹事而不敢说,最后问到一个在田中讲作的农夫,才打听得确实的消息,那帮人是在正午时分从这路卜经过的,这时已是将近黄昏了。

晚上不好赶路,也无法找人打听,江海天只好到镇上一个客店投宿,第二门绝早起身,再一路迫踪,走了不久,果然又碰上了盆路。

以后一连多天,都是类似的情形,待打听得那帮人确实是从那条路经过时,相距的时间已是越来越长。他们师徒二人从直隶西南角进入山西,打听到的消息,那帮人已是五天之前,就从这条路走过的了。

但这也还有线索可寻,不幸又过了几天,进入偏僻的山区,却再也打听不到那帮人的消息了。叶凌风旧话重提,说是追踪无望,劝他师父不如回家。江海天叹口气道:“换一条路走,过几天再说吧。大同是北丐帮总舵所在,咱们可以到那里请仲帮主帮忙打听。”江海天至此亦有点灰心,心中只存着一个希望了。

这一日他们正在路上行走,忽见前头有两匹快马,跑起来四蹄如飞,看来也是两匹罕见的千里马。

江海天道:“这两匹骏马的主人定然是不寻常的人物,咱们追上去看看。”他们师徒二人所乘的白龙驹与赤龙驹甚具灵性,见了同类的骏马,起了争胜之心,不待主人鞭策,便放尽脚力,向前追赶。但也要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刻,双方的距离才渐渐拉近。

江海天这时正是看得分明,不觉吃了一惊,原未骑在马上的乃是两个军官。马蹄上有烙印,江海天曾见过御马,他眼光锐利,只一瞥就认得这是大内的铃记。江海天心道:“这两个人坐的御马,一定是大内派遣出来的高手无疑。这可不方便向他们打听了。他们如此匆勿赶路,不知是为了什么紧要的事?”恰好就在此时,那两个军官在马上交谈,有几勾活语断断续续地飘进江海天的耳朵。

只听得其中一个军官道:“那独角鹿的消息不知可不可靠?”另外军官道:“不管是真是假,咱们也总得缚住那条孽龙。然后,——”说至此处,江、叶两骑马已赶了上来,那两个军官愕然回顾,话声也倏然而止。转瞬之间,江、叶二人的坐骑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那两个军官不禁失声叫道:“好两匹宝马!”

江海天听到了这几句断断续续的对话,不由得陡地疑心大起,暗自想道:“他们说的独角鹿,想必是一个人的绰号。‘祁连三兽’中的鹿克犀额角凸出一个肉瘤,莫非说的就是他了?夏儿已给那帮人抢去,这消息官家早已知道,那鹿克犀所报的又是什么消息呢?还有,那条孽龙又是指谁?”

这时他们师徒二人的坐骑早已把那两个军官远远甩在背后,江海天暗暗后悔,心道:“早知如此,不如在背后跟踪他们。

等待机会查个水落石出。”要知江海大的坐骑已经显示出它的脚力,倘若此际江海天勒住坐骑,策马缓行,等候他们,那就太过着了痕迹。

鹿克犀是主谋诱骗李光夏的人,虽然他如今已是给另一帮人枪去,但有关鹿克犀的消息也还很可能牵连到李光夏。江海天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一丝线索,焉肯放过?

江海天本是不善于作伪的诚厚君子,但人急智生,却也给他想出了“笨”方法来。

在马行如飞之际,江海天突然“啊哟”一声,假装失足坠马,摔出了数丈开外。他那匹赤龙驹久经训练,见主人坠马,便即放慢了脚步,走到江海天身边。

叶凌风大吃一惊,连忙也勒住坐骑,过去看他师父。他是个绝预聪明的人,一惊之后,随即起疑,师父的武功、骑术,都是人所罕及的,怎的会突然坠马了?问道:“师父,你怎么啦?”江海大道,“还好,掉得不算很重。”

那两个军官的坐骑,比不上他们师徒二人的神骏,但也相差不远,不过一会,就赶了上来,见此情状,哈哈大笑,说道:

“你这匹坐骑虽然不错,但脾气却似乎很是凶呢,哈哈,好马也要选择主人,看来它是不服你骑。”他们的坐骑跑得很快,说了这几句话,也就早跑出了一大段路程了。江海天假装哼哼卿卿,也没有回答他们。

此后,江海天就控制坐骑,不让它跑得太快,也不让它太过落后,黄昏时分,那两个军官进入一个小镇投宿,江海天也跟着进去。

那两个军官刚在客店门前下马,见江、叶二人也跟着来到,微有诧意,说道:“你们的坐骑倒是跑得很快啊。你没有摔坏吗?”江海天道:“托赖,托赖。还好,还好。”

客店的主人见有军官来到,慌忙出来迎接,百般奉承。那两个军官大刺刺他说道:“把我们的马匹好好洗刷,好好照料。

我们明日一早便要起程。”那店主人应道:“是。”上去牵马。江海大道:“我们这两匹马不用洗刷,你只须给我喂饱它草料便是。”

那店人也稍稍懂得相马,不觉有点踌躇,说道:“我们的马厩地方不人,你们四匹马同在一起,若是其中有一匹发了脾气,踢坏了另一匹,这个,小的可担待不起,”高的那个军官哈哈笑道:“不要紧,我的马若给踢伤,就把他的赔给我便是。这也是两匹好马,应该给他好好照料。”

江海天心里暗晴好笑,“原来你们是在打我这两匹马的主意。”那店主人见军官如此说了,方敢收容江、叶二人的坐骑。

待到三更过后,江海天悄悄起床,吩咐时凌风道:“我上去就回。若是有什么响动,你立即出声。”

江海天的轻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那两个军官的窗外偷听。

许久都不听见声息,江海天心道,“难道他们睡着了?好,既是听不到什么,我索性进去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搜一搜他们身上带有什么公文。”

正想付之行动,忽听得悉索声响,一个军官道:“咦,你也没有睡着?”另一个军官笑道:“彼此,彼此。陆兄,有件心事我委决不下,咱们斟酌、斟酌。”

那姓陆的军官小声说道:“李兄呵是担心咱们这次藏龙堡之行?”那姓李的军官道:“就是呀。你说,咱们明天是赶路还是不赶?”

那姓陆的军官道:“我不很明白你的意思。赶又怎样,不赶又怎样?”

那姓李的军官道:“若是放尽咱们坐骑的脚力,三天之后,便可赶到术脂,但是,其他几路未到,只是咱们两个人,这个,这个——”

那姓陆的军官道:“我明白了,你是担心降伏不了那条孽龙?”

邓姓李的军官道:“张士龙虽是名震西北,我还不怎么惧他,我担心的倒是林……”他的同伴忙道:“嘘,小声,提防隔墙有耳。”江海天听到一个“林”字,不觉心头一跳。

要知江海天交游广阔,武林中稍微有点来头的人物,他几乎无不知晓,听了这话,不觉心里想道:“原来他们所说的那条‘孽龙’乃是米脂张士龙,张士龙以霹雳掌与乱披风拐法称雄陕甘道上,在江湖人物中,也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这两个军官不惧张士龙而俱一个姓林的,这人的身份、武功当然应该是远远在张士龙之上,哎呀,不妙,具有这样身份武功而又是姓林的江湖好汉,除了天理教的教主林清之外,那还有谁?”

江海天竖起耳朵细听,只听得那姓李的军官笑道:“谁敢到此偷听?凭着你我听风辨器的本领,即使有行人到来,难道咱们还会听不到声息?”那姓陆的道:“总是小心的好。”

那姓李的说话不怕,到底还是听了同伴的劝告,说了一个“林”字之后,便没有把名字说出来。两人似乎是咬着耳朵说话,江海天虽然凝神静听,也听不出他们说的什么了。

过了一会,只听得那姓李的军官笑道:“妙计,妙计。陆老弟,到底你心思灵敏,咱们就依计而行。若是此计不成,再等他们来齐了动手。”听来他们似乎是计议已定,不必再咬着耳朵说话了。

那姓陆的军官道,“咱们再商量另一件事情。”姓李的笑道:

“你智计过人,还有什么事情会令你为难,要与我商量?”

姓陆的道:“事情不会辣了;不过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看用什么方法的好。”姓陆的道:“就是咱们今日所遇的这两个,他们的坐骑我越看越是喜欢。敢情比咱们的大内所伺的御马还要强得多呢。”

姓李的军官哈哈笑道:“原来你是看上了人家的坐骑。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夺过来就是了。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姓陆的道,“那中年汉子,似乎身有武功。你看不出来吗?”

姓李的道:“我看也不会很强,他在路上不是摔了一跤吗?

若然本领非凡,焉能摔倒?”

姓陆的逍:“他虽掉倒,随即就赶上来了。焉知不是假装的?

而且我曾仔细注意,他双眼神光湛然,内功根底,颇似不弱。”

江海天听到这里,心里想道:“这姓陆的招子倒是很亮。且看他们要怎么样对付我?”

那姓李的却又笑了起来。

那姓陆的军官道:“李兄因何发笑?”那姓李的道:“我笑你也未免太过怕事了。”那姓陆的道:“我是不想多惹麻烦,”那姓李的道:“你既不想多惹麻烦,我倒有个计策,咱们先礼后兵。”姓陆的道:“如何先礼后兵?”

姓李的道:“咱们现在就到他房中去,请他们出让坐骑,要钱就给他十两金子,要官就保荐他一个七品管带。练武的人,还有不图个功名富贵的吗?何况咱们是什么身份,这样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还会不答应吗?万一他们不肯应承,那时再与他们说话,引他分了心神,我在旁边只要听到一个‘不’字,就发毒箭杀他。”

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江海天已是打破窗子,哈哈一笑,跳了进来。

那两个军官这一惊非同小可,姓陆的跳将起来,长剑出鞘,挽了个剑花,护着自身;姓李的则嗖、嗖、嗖,接连发出了三枝毒箭。

毒箭射出,毫无声息,也不知有没有射着。只听得“嚓”的一声,江海天已经擦燃了火石,点亮了油灯,笑道:“两位大人不必惊慌,我知道两位大人想要我的坐骑,我不敢有劳两位大人贵步,所以特地到来,和你们谈一谈这桩交易的。”

那两个军官惊疑不定,道:“你在外面偷听了?”江海天笑道:“两位大人在路上已经夸赞我的坐骑,难道我还猜不着大人的心吗?幸亏你们没有杀了我,杀了我,这桩交易就谈不成功,彼此都没有好处啦!”哈哈一笑,袖中抖出三枝毒箭,品字形地插在桌子上。

那两个军官领教了江海天接毒箭的功夫,已知道决不是他对手,连忙和颜悦色他说道:“不知好汉意欲如何?”

江海天道:“我不要金子,也不要七品顶戴,我还有个天大的富贵送与你们两位。”那两个军官面面相觑,心道:“有这样便宜的事?”那姓陆的道:“那么你究竟图的什么?”江海天道:“我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想求两位大人带携,让我也给皇上当差。”

那姓陆的哈哈笑道:“哦,原来你是嫌七品官儿大小,要图个更大富贵。好好,我保荐你给大内总管,让你也当个内廷侍卫。你说,你有什么天大的富贵要送与我们?”

江海天道:“天理教的教主林清躲在米脂张士龙家里,我一个人不敢去捉他,我愿意带你们去捕拿钦犯,这不是天大的富贵吗?事成之后,我与小徒的坐骑也让与你们,只求你们保荐,在功劳簿上也写上我一个名字。”

那两个军官吃一惊,那姓李的性情鲁莽,失声叫道:“这消息你也知道了。”

江海天道:“哦,原来两位大人就是到米脂捉拿林清的么?

早知如此,也用不着我来通风报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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