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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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姝色-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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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了头,朝着信看去。

    上面只零零散散的记了一些事,不算多,可却也足够将她平静已久的心湖给激荡开,那些深埋于心的情绪,终是在瞧见这封信的时候,骤然崩溃。

    她双手颤着将信放下,捂住了脸。

    不知何时,傅宴山已经悄悄地睁开了眼,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趴在书案上的小姑娘,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难受的厉害。

    他想要伸手揽住她的肩,可伸到一半却蓦然停下。

    他不敢。

    世人皆道璎珞是上吊自杀,追随父兄而去,可他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如何不知他的姑娘,心性到底有多坚韧,怎么可能不顾一切的追随父兄而去。

    可种种迹象,却又无一不在表明璎珞当初就是自杀。

    若她真的不是自杀他此刻却将她认回来,被人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还要他在承受一次璎珞离开他的痛苦吗?

    傅宴山紧紧地攥着手,将一切的痛苦和绝望全然埋于心底,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平稳后,这才道:“是不是累了?”

    “若是累了,今儿便先回去歇息吧,明早再来。”

    听见声音,宋以歌豁然抬头,此刻她双眼微红,似乎哭着,眸子中应着盈盈的一汪泪,瞧着傅宴山只觉得心都有几分难受。

    无人知,他此刻有多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他回来。

    他的檀郎并未故去。

    可是——他不能。

    宋以歌忍着心中翻滚的绝望,微微一笑:“突然瞧见璎珞姐姐的事,有些抑制不住,刚才有些失态了。”

    “无事。”傅宴山亦说得云淡风轻。

    他伸手将那封信函拿过来微笑道:“此事是我的失误,明知你同秦王妃情同姐妹,却还让你瞧见她的事。”

    “是我自己心思太过敏感了,与表兄无关,表兄自然也无需自责。”宋以歌扶着桌沿颤颤巍的站了起来,“不过今儿,表妹恐怕无法在代表哥执笔了。”

    “如今我心绪有些不宁,恐一会儿抄写出错,还是等表妹明儿再来吧。”

    傅宴山也站了起来,拱手道:“今儿还是要多谢表妹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宋以歌微笑着摇手,又同他福身之后,脚步有几分蹒跚的出了屋。

    刚跨出门槛,宋以歌便觉得双脚一软,要扑向地面,幸好绿珠就守在屋门口,见着宋以歌出来,立马就伸手将她扶住,这才免了她的出丑。

    “姑娘。”绿珠低声唤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无事。”宋以歌反手握住了她,“扶我回去吧。”

    “是。”

第97章 姐妹齐聚() 
从天黑坐到天明,其实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可同宋以歌而言,却像是过了一辈子这般长,长到日落月升,春夏交替,山河颠覆,故人旧景尽皆不在。

    等到天色微青之际,府中挂满的红绸已经如数摘下,换成了白布挂上去,整个侯府弥漫令人无以言说的悲戚。

    傅宴山没有派人过来,她也懒得理会他,自个在房中用了早膳之后,便缩在罗汉床上看起了账本,绿珠将她惯常用的算盘拿出来,摆在了她的手边,还不等她拨动算盘珠子的时候,外面便有一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七姑娘,宫里来人了。”

    早就有预料的宋以歌,倒也不觉得什么难以置信,她平静的侧目问绿珠今儿发髻和衣裳可有什么问题,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宋以歌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迎客的大堂。

    日光繁盛,枝叶从树冠中抽条出来,明明已经到了秋日,可庭院中却依然生机勃勃,宛若春日。

    从内侍的手中将宋以墨那道加封进爵的圣旨接过,她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的感触,反而觉得手中的圣旨沉甸甸的,就宛若有千斤担子般,压在了双肩上,直逼的她喘不过气来。

    接过圣旨后,宋以歌便对着绿珠使了个眼神,绿珠笑着将掖在袖中的钱囊摸出来,塞到了内侍的手中去:“公公辛苦了,这些不过是我们家姑娘的一些心意,还望公公不嫌少,能去买口酒喝。”

    那内侍掂了掂手中钱囊的份量,随即也是喜笑颜开的:“宋七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洒家可真不敢当。”

    一边说着,那内侍一边就将钱囊塞进了袖中去。

    宋以歌只当没瞧见,兀自笑得温婉:“今儿突闻爹爹噩耗,伤了心神,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儿,还请公公多加谅解体恤。”

    内侍笑眯眯的挥手:“宋七姑娘不愧是宋家的嫡女,这礼节可是好得很,不过洒家还有事务要回宫处置,就不叨扰姑娘置办侯爷的后事了。”

    宋以歌福身:“那我让绿珠去送送公公。”

    “多谢七姑娘。”

    两人打着官腔,不一会儿便让绿珠将人给送走。

    见着绿珠不见,身后的丫鬟十分有眼色的上前,代替绿珠站在了宋以歌的身边,还伸手扶住了她。

    宋以歌侧目看了眼,见着那丫鬟低眉顺眼的模样后,到底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那丫鬟擅作主张的事。

    “去兄长那吧。”

    昨儿凌晴在宋老夫人床跟前侍疾没有回来,也算是正常的事。

    她让小厮将门帘卷起来,日光凌凌的便从卷起来的门帘那透了进来,宋以墨不太习惯的眯了眯眼,转头,瞧见是宋以歌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惊讶:“歌儿你怎么来了?”

    “来给兄长送圣旨的。”宋以歌摇了摇手中拿着的圣旨,装模作样的鞠了一礼,“还未同小侯爷请安了。”

    宋以墨瞧着她装模作样的面目,便觉得十分有趣,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空位:“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来恭喜你呀,如今已经是侯爷了。”

    对此,宋以墨倒是没多大的心思:“子承父业罢了,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这份荣耀从始至终都不该属于我。”

    见着他面色淡淡的,并无承袭爵位后的片刻欢喜,宋以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些:“父亲已经走了,可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若是侯府没人能袭承,少不得要从宗室过继一个,或者直接让陛下削掉这个位置,哥哥如今你能袭承父亲的爵位,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

    宋以墨仰面看着她,倏然一叹:“到底是长大了,若是放在从前,你哪能说出这般深明大义的话来。”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抵指的便是宋以歌。

    她听见宋以墨的话后,瞬间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可面上却未露分毫。

    她将圣旨搁在了宋以墨的手边:“刚才过来宣读圣旨的那位公公说,爹爹的尸骨已经快到府中,让我们先好好的准备着。”

    宋以墨颔首,表明自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接着他又道:“晴儿如今还在祖母那吗?”

    宋以歌想了想点头:“嗯,徽雪院中并未传来小嫂子离开荣福堂的消息,想必此刻还在祖母的床跟前伺候吧。”

    “一晚上都未曾回来,倒是辛苦她了。”宋以墨自顾自的说着,眼中那一抹心疼更是明晃晃的挂着,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似的。

    等着淮阳候宋顾生的尸骨运回来后,宋锦绣和宋横波就像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的进了侯府的大门。

    她们两人都同淮阳候没什么感情,毕竟淮阳候长年累月不在府中呆着,就算是以前有孺慕之情,可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份心思自然愈加淡漠起来,是以她们听闻宋顾生死讯,倒也没什么伤心的,只是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太痛快罢了。

    她们心中都明白,淮阳候便是侯府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没了,侯府自然也要塌了。

    所以两人奔到灵堂中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格外伤心。

    灵堂是早就设好了的,等着宋顾生的尸骨运回来,便立马摆到了灵堂中。

    她们几人也换了身素白的孝服穿在身上,发髻间还差了多纸绢做的小白花,倒是应了那句话,女要俏,一身孝。

    绿珠扶着宋以歌进来的时候,宋横波正跪在那哭得叫一个肝肠寸断,相反宋锦绣就要含蓄许多。

    那眼泪珠子顺着脸颊一连串的留下,美人泣泪,最是惹人怜惜的。

    可惜这儿并没有可以欣赏的人。

    宋以歌平静的从丫鬟的手中将香接过,放在烛火上点燃,那香烟袅袅绕上,迷了人眼。她过去,在蒲团上跪下,可磕头,便听见了宋横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会儿便有人过来吊唁父亲,四姐姐这般模样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若回去洗漱一番再来?”宋以歌将香插进香炉中后,这才站到了宋横波的身边缓声道。

    宋横波一愣,哭声停了,错愕的仰着头,颇有些不知所措。

    宋以歌弯了腰,仔细打量过去,只见宋横波脸上清清爽爽的,除了刚才太过用力,到底脸上有几分飘红外,其余的什么都没。

    她嘲讽的弯着嘴角:“四姐姐要装,便装得像一些,脸上一滴泪都没有,只会干嚎的,有什么用,还不若二姐来得惹人心疼。”

    听见宋以歌提着自己的名字,宋锦绣也停止了哭诉,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七妹说的这是何话?”

    宋以歌道:“父亲身亡,难道只有二姐一人回来吗?二姐夫在哪?”

    听见宋以歌提到二姐夫三个字,宋锦绣脸色骤然一变,先前成婚之时,那人对她的确算是爱护有加,可这儿日子一长,什么本性都暴露了。

    那些温良端正全都是假装的。

    那人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伪君子!

    可这些话,她是万万不能在宋横波和宋以面前提的,那些痛苦和绝望,也只能打碎了往自个肚子中咽。

    宋锦绣勉强的扯着嘴角一笑:“你二姐夫他他有些事,怕是不能来了。”

    “你也知前些日子秋闱,你二姐夫落榜,心中难免有几分不畅快,如今想必正在书院中温习,等着下一次秋闱。”

    宋以歌颔首,算是明了,不管宋锦绣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都同她没什么关系,她要的也不过是个能向众人和祖母的一个交代罢了。

    宋以歌不太愿意将所有事都刨根问底,可宋横波却是愿意的,特别是那人还是宋锦绣。

    等着宋锦绣说完,宋横波立马就阴阳怪气的一笑:“哟,爹爹亡故这般大的事,为人子女的,理当披麻戴孝,难不成在二姐心中,还爹爹还抵不过一个温书的借口?”

    “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姐你和二姐夫那些圣贤书想必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宋横波冷笑,“在我国,陛下以仁孝治国,你为人子女,竟然连一个孝字都做不到吗?”

    宋锦绣听着只是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一把火在烧着,可她偏偏却找不出半点说辞来反驳,一抬眼,就瞧见了宋横波得意的笑颜。

    宋以歌站在两人中间,淡淡道:“如今父亲尸骨未寒,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一较高下?”

    宋横波不太服气的抬头,刚要辩驳直接就撞进了宋以歌毫无温度的眸子中,她呼吸一窒,瞬间那些心思便又焉了下去,她让丫鬟扶着她起身,伸手扶了扶快要掉出来的白花:“我先回院子洗个脸再来。”

    “嗯。”宋以歌点头,让丫鬟扶着她离开。

    她一走,宋锦绣便又可怜兮兮的仰着小脑袋,看着她那泪不像是在做戏,倒像是真情流露般,一下子就从眼眶中夺目而下:“七妹。”

    宋以歌垂头想了想,还是慢吞吞的从怀中摸了一张绣帕递过去:“二姐,你先擦擦。”

    宋锦绣却像是攀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拽着宋以歌的手:“七妹,我知道你最是心软的,这一次你可真要帮帮二姐,二姐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第98章 变化() 
若是放在以前,宋以歌必定是不会理会的,可这段时日,又是如今这么个境况下,她又如何能撒手不管。

    纵然眼前这人有千般不对,万般恶毒的心思,到底还是冠着一个宋字。

    她弯下腰,扶着人站起来:“二姐,你最近过得到底如何?”

    “我挺好,只是四妹”宋锦绣哭着,娇娇弱弱的靠着她的肩,继续用手绢捂着口鼻小声啜泣着,“你二姐夫真的不是这么个意思,他近来真的是心情不愉,是以才会忘了何为孝道,七妹,二姐知你最是心软的,想必不会同祖母嚼舌根吧。”

    宋以歌拍着宋锦绣的背,心中也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在心情不愉,也不应忘了岳父亡故,是何等的大事,况且两家还未交恶,他便这般大张旗鼓的不来,踩得又何止是宋锦绣一人的脸面,而是将他们整个宋侯府都没当一回事,她脸色有些沉,可碍于宋锦绣在这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有些话宋以歌也不能说出来,平添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等着宋以歌将宋锦绣安慰好,才刚刚将眼泪水止住,宋横波便换好衣裳来了。

    不同于先前的张狂轻慢,现在的宋横波是粉颊含羞的,一双眸子柔得都要滴出水来,宋以歌眸子一收敛,就瞧见面色阴沉随后走进来的傅宴山。

    就算不去问,宋以歌也隐约能猜到宋横波到底有在作什么幺蛾子,只是没想到她上家庙反省了这么多的日子,压根一点用都没有。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横波进来后,微微笑着同宋锦绣和她问好后,便跪在了刚才她只差没有哭晕过去的蒲团上,一副虔诚又悲戚的模样。

    傅宴山走近,站在了宋以歌的身边,一股很好味的青竹香在瞬间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脂粉香,只是那香味不多,浅浅淡淡的,若非特意去闻,还真闻不出来。

    只是她自幼便对这些有些敏感,所以才闻得见罢了。

    她稍稍的移着身子,同他分开了一小段的距离,随即,她便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火辣辣的目光瞬间消弭。

    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暗中对着傅宴山直摇头,这人生得太好看也不行,还真是个祸水。

    如今下人还在布置府中上下,她在灵堂中磕了头之后,便去打点上下的内务。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傅宴山给宋顾生上柱香后,也就跟在宋以歌身后离开。

    原先还有几分娇羞的宋横波,却在刹那白了脸。

    宋锦绣睨着眉眼瞧着,讥讽的将嘴角一弯,却不曾出声。

    走到院中,见着四面无人,宋以歌这才拉着绿珠的手正要叮嘱几句时,傅宴山穿着一袭黑衣,陡然闯入了她的眼中,她张着的嘴合上,福身,又道:“表哥。”

    傅宴山听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两人间没有那么远的距离后,傅宴山这才满意的停住了刚要抬起的脚:“府中还有何事需要打点的吗?”

    “大体上的已经没了,这些日子还要多谢表哥帮忙打点。”宋以歌朝着傅宴山颔首,正要领着绿珠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傅宴山喊住。

    宋以歌闻言转身,笑道:“不知表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眉眼生得好,温柔多情,傅宴山瞧着,却根本无法从她的眉眼间找出当年那人的半分影子终究还是不同了吗?

    原先的她,张扬明媚,何曾有过这般温驯的时候,可每当他瞧见时,心中又是止不住的抽痛。

    他怎么会忘了?

    她从原先那般明艳的一个性子,变成这般模样,可不就是他亲手铸就的吗?

    不论是他的王府还是宫中,哪里容得下?

    为了他,她一点一点的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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