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画堂姝色-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怎能轻易拱手他人?

    傅宴山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宋以墨灼灼的目光,日光柔和如数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眼睑敛着,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散了些,可还是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见着傅宴山没说话,宋以墨又再次出声:“难道就一个承诺罢了,傅兄也不愿意给吗?”

    傅宴山摇头:“并非不愿,只是这等空头承诺,实在是没多大的用。”

    其实这话说的又何尝不对,他所求的到底也不过是个安心罢了。

    两人说话间,许生已经收拾好药箱从里面走了出来,傅宴山是最先瞧见许生的,他将所有的神色敛住,抬脚走了过去:“老夫人如何?”

    “如今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你们给激了一下,气急攻心,没承受住,这才昏倒了,我开几副补药给老夫人补补身子就好,可她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她自己。”许生叹气,“白发人送黑发人,换成谁都接受不了,你们也尽早有个准备。”

    傅宴山淡淡的颔首,算是明了许生的意思。

    倒是宋以墨一把就拦住了许生的路,神色有几分紧张:“万一,我说万一最坏的打算是什么?最好的又是什么?”

    许生沉吟了片刻,指了指被门帘掩住了屋:“我已经同宋七姑娘说了,有什么你去问她便好。”

    说完,许生便同他们抱拳:“许某还有事需要处理,就不耽搁了,告辞。”

    “告辞。”宋以墨回了一礼。

    傅宴山却慢吞吞的用身子稍稍挡住了许生:“傅某送送许太医。”

    许生嘴角微微翘着,又道:“那就有劳傅少将军。”

    “对了,还未恭喜宋公子。”许生转了身,笑颜温和,“不对,我们应当称为小侯爷。”

    宋以墨站在原地目送许生同傅宴山离去后,便转身进了屋。

    丫鬟们哭哭啼啼的将门帘卷起来,不过一会儿,屋内便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那也是他日以继夜闻见的东西。

    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一个静静地站在屏风旁,屏风是山水的画屏,与他倒是显得有几分相得益彰。

    正在屋内交代丫鬟婆子事情的宋以歌是最先注意到宋以墨进来的,她将最后一句交代完后,便微微拎着衣裳走了过去:“哥哥。”

    宋以墨微微笑着,将今儿宋以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倏然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是多久知道父亲”话到一半,宋以墨倏然哽咽住,不过还是极快的就整顿好了情绪,继续问道,“父亲离世的。”

    宋以歌脸色淡淡的:“昨儿,你同小嫂子成婚的时候,我听闻傅表哥回来了。”

    “为什么不说?”宋以墨又问。

    “昨天是大喜的日子,难道你想小嫂子一进来,便被有心人冠上克星的名头吗?再言,昨儿爹爹的尸骨也未曾运回金陵,实在是没必要这般大张旗鼓的,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你的吉时呀。”宋以歌解释,可听在宋以墨耳中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转身,避过去:“可是歌儿,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们的爹爹啊!你怎么能因为我,便将爹爹弃之不顾。”

    “没有弃之不顾,我都同傅表哥探听好了。”宋以歌道,“爹爹的尸骨会同陛下的圣旨一同送来,你所要做的,便是等待。”

    宋以墨闭了闭眼,可心中翻滚的情绪却一直都压不下去。

    “祖母需要静养,哥哥你便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同小嫂子就好。”宋以歌见着宋以墨转了身,又接着说道,“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在这儿,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可以的。”宋以墨想起先前同傅宴山说的那些话,突然间就转身面对着宋以歌,声音第一次有了几分一样,变得有些急躁。

    宋以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一向冷静的兄长,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暴躁。

    被宋以歌那般沉着冷静的眼神一瞧,宋以墨突然间就像泄了气般,他低头拉住了宋以歌的袖子,说道:“对不起,这些事本该是由我这个兄长来承担的,可现在这府中所有的担子,却全都压在你一人之肩,若非我这般没用,又何止于你一个姑娘家跑前跑进的。”

    “哥哥,这些庶务本就该由女眷掌管,你呀,就别多想了,免得一会儿病发,小嫂子可没有这个精力照顾你。”宋以歌轻笑着,同他商量道,“既然这里无事,那哥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宋以墨大概也明白自己是个累赘,是以在宋以歌话出口后,便没有在多说什么,带着小厮便安静地离开了荣福堂。

    他刚走,凌晴便探出了一个头来:“阿墨走了吗?”

    “走了。”宋以歌走过去,神色疲倦的拉住了凌晴的手,“你才嫁过来第一日,便发生了这种事,等着三日后,大概你的归宁要往后推延几日了。”

    凌晴听后,顿然失笑:“这有什么,哪日回府都是可以的,再言宋府同凌府挨得这般近,等着父亲安葬完,我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只是可惜,父亲是没有喝到我的那一杯茶。”

    “无事。”宋以歌捏了捏她的手,“大概离祖母醒来还有段时辰,你过来我教你看看账本吧。”

    “你日后便是我淮阳候的侯夫人了,这个庶务我不可能打理一辈子的,迟早要教到你手上来。”宋以歌拉着她走到窗扇边的一处床榻上坐下,“父亲还有哥哥留了许多私产,这些东西日后,也是你要打理的。”

    凌晴听了,面色有些微红:“可是如今你打理也不是挺好的吗?”

    “这可不一样。”宋以歌微微笑着,“你先等等我。”

    凌晴乖巧的点点头。

    虽然平日凌晴瞧上去都挺冷淡的,可只有混熟之后才知道,这丫头就是只小白兔,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宋以歌走到绿珠的身边,交待道:“你遣人去给二姐姐和四姐姐说一声,让她们立马回府来,不管父亲生前如何,她们总归也是父亲的女儿的。”

    绿珠虽然不情不愿的,可听见宋以歌这般严厉的话,还是不得不点头应承下来:“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不过,等着侯爷入土为安,可要将四姑娘遣回去?”绿珠问道。

    宋以歌想了想,终究还是摇摇头:“如今祖母身子不好,身边需要一个孙女儿来侍疾,反正我是不招人待见的那一位,又何必非要凑到她的跟前去惹她的眼,这次回来,便让四姐姐留下吧。”

    “姑娘。”绿珠小声提醒,“傅公子如今还在府中了。”

    “那又如何?”宋以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四姐是祖母亲自给傅表哥点的平妻,就算是他的父亲和嫡母站在这儿,也得同意祖母的安排。”

    “这次回来,便让他们好生相处吧,免得日后成了亲,又是一对怨偶。”

    绿珠可怜兮兮的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在宋以歌带着威胁的目光下,委屈的去吩咐人将宋锦绣和宋横波给接回来。

    安排完,绿珠便又将账本给宋以歌抱了过来。

    凌晴立马就头疼的捂住了眼,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弄得宋以歌是哭笑不得的。

    她刚算完一本,便听见丫鬟激动地喊:“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宋以歌不得不扔下手中算了一半的账本同凌晴一块凑到床跟前去,宋老夫人有气无力的看了宋以歌一眼,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对着她吼道:“滚。”

    凌晴被宋老夫人这般宛若恶鬼凶煞样给吓了一跳,好在宋以歌身后扶住了她的后背,在凌晴有些惊魂未定的时候,便听见宋以歌清清淡淡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既如此,那孙女儿便告退了,祖母好生歇息着,若是有事,遣人去徽雪院唤孙女儿一声便可。”

    “以歌。”凌晴担忧的拉住了她的手。

    “无事。”宋以歌安慰道,“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准,遣人过来我就好,再言屋内还有几位丫鬟婆子帮衬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祖母不愿见我,我若在这儿,岂不是更惹她老人家伤心。”说完,宋以歌便朝着她微微一笑,带着绿珠出了屋。

    刚打着帘子出去,绿珠便在宋以歌身后道:“姑娘,您别伤心。”

    “我没伤心。”宋以歌摇摇头,瞧着绿珠那一张担忧的小脸,顿然失笑,“我还没你想的这么脆弱不堪。”

    “其实祖母的心情我能理解的,她不愿见我,也是人之常情。”

    绿珠宽慰道:“姑娘,您有何必在奴婢的面前这般惺惺作态的,奴婢知道您其实”

    “宋表妹。”不等绿珠说完,另一道清冽的男声便从旁响起。

第96章 就是他的璎珞() 
宋以歌寻声侧目,就见在浅浅月色下,傅宴山着一身玄衣而立,风沙浅浅,绿柳婆娑,那一霎恍似瞧见了仙人。

    “傅表哥。”宋以歌极快便将心神尽数收敛,朝着傅宴山颔首福身。

    傅宴山的手在虚虚一挽:“刚才我送许太医出去,同他说了些话,不知宋表妹现在可方便?”

    这话一出,绿珠立马就在私底下狂拉着宋以歌的衣袖,不让她答应,可宋以歌瞧着傅宴山第一次带着几分温度的眸子时,眼中不期然的又带了几分喜意。

    就连她也不知这份喜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见着宋以歌不为所动,傅宴山倒也不急,只缓缓道:“我那里还有些账本需要同你说说,等着明儿侯爷的尸骨运回来,恐怕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听见是正事,宋以歌也不会拒绝,她微微一笑,算是应了傅宴山的话。

    如今侯府正是多事之秋,那些繁文缛节又怎能在乎。

    绿珠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反驳,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叹气,跟在宋以歌的身后,随着一同往书房去了。

    等着到了书房后,绿珠便下去泡了一壶茶端上来。

    书房内,烛火暖暖,两人相对临窗而坐,庭院中月华清浅,传来枝叶婆娑的细微的声响。

    傅宴山目光冷淡的在绿珠身上转了一圈后,便同她道:“你去外面守着吧。”

    对上傅宴山那张冷冽的脸,绿珠是打心底的不敢反抗半句,她极快的福身后,便出了屋子,还贴心的将门给虚掩上,没一会儿,书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宋以歌感受到傅宴山的目光,不太自在的蹙眉,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儿傅宴山好像同往日不太一样,可哪里不同,具体的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傅宴山从一旁抽出来几个账本来,全部摞到一起,推到了宋以歌的面前:“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些下面的人还没送过来。”

    宋以歌低头,随手翻了几页,就被账本中那些数额给吓了一跳:“父亲,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私产?”

    “很意外?”傅宴山毫不在乎的一笑,说道,“你现在见得,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你当知如今国库空虚,哪有这么多的钱来养兵,大多都是侯爷自掏腰包,若是没些私产,那怎么能行?”

    宋以歌拧着眉头,想起了自己作为林璎珞的时候,府中似乎也有些私产,可父亲和兄长却不曾让她接触,如今也算是第一次见。

    她低头认真的看着账本,却没有打算盘,似乎真的只是看上一眼罢了,等着粗略将这个账本翻完,宋以歌才抬头同傅宴山道:“这些账本太多了,我一时也瞧不完,便先带回去了。”

    语毕,她便起身想要将账本抱走,去冷不丁给傅宴山一把拉住了手腕,宋以歌眉间一动,看着他:“表哥还有事?”

    从初识开始,这人便冷冷淡淡,除了两次救她,表现出了几分脆弱之外,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傅宴山心中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特别是被她这么一问,傅宴山心中就更加难受,他手指微微一松,便道:“听说你字写得不错。”

    宋以歌如今是真的将眉头拧了起来:“表哥有事不妨直言。”

    手旁的烛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为了映衬着此刻的光景。

    傅宴山只觉得手掌中传来了几分灼热,如火焰一般炙烤着他,他道:“今儿我的手受了伤,有些信函不能回复,不知表妹可否帮我这么个忙。”

    他说的诚恳,可宋以歌的眉头却拧得更深。

    说直白些,她同傅宴山无亲无故的,平常也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这人突然转变这么大,能将这事交给她做。

    在她的认知中,若非是亲信,可是碰不了那些信函的。

    宋以歌身子未动,口气却是越发的冷淡:“傅表哥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并非是高看,也并非是打趣,而是子瑕确确实实需要表妹的帮忙。”傅宴山恳切道,“我初来此处,身边并无亲信,有些事表妹也总比他们要好上许多。”

    傅宴山说话的时候,故意将中间的那段省略了去,大伙也都算是明白人,自然能将他那段给补上,宋以歌也是明白的,她犹疑了一会儿,便重新落座:“不知表哥想要回什么信函。”

    傅宴山毫不客气的伸手指了指一旁摞成小山高的信函:“就这些。”

    宋以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她觉得自个最后不是手写断了,那么就是同他奋战到天明,可她如今已经答应,出尔反尔并非是她的作风,她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将最上面的信函给拿了下来,拆开后,便将信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这该怎么回?”

    傅宴山接过,粗浅的扫了眼,将信笺推倒她的面前:“我说,你写便是。”

    通常长篇大论的事,傅宴山都能以最简单的几句话给回过去,最开始宋以歌还能拿捏好写字时一些小习惯,可真当她写多了后,笔锋慢慢的不受控制,有偏向了原先的笔迹。

    不同于现在写的簪花小楷,原先她的字是跟着庄宴沈檀他们练的,没有一般姑娘家的婉约秀气,反而显得大气疏狂,还有几分潦草。

    傅宴山坐在对面翘着,纵然面色平静如初,可搁在膝上,用衣袖掩着的手却是不自觉的越握越紧。

    宋以歌是璎珞的闺中密友,他自然也是识得宋以歌的字迹的,也并非是故意去记,只是曾经粗浅的看过一眼之后,便记得了。

    而今对面那人虽是宋以歌的模样,可落笔时候,却完全是璎珞平常落笔时的字迹。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将一旁快要凉透的茶盏一推,说道:“先喝些茶再继续吧。”

    “不用。”宋以歌推拒,继续落笔。

    傅宴山将茶盏收回,目光却是掠过宋以歌落到了另一封还未拆开的信上。

    这封信是他专门用来试探她的,里面写的是林家的事情。

    等着面前的这封信写完落款,宋以歌便从手边拿了一个信封封住后,递到了傅宴山的面前,又动手去拿了另一封。

    傅宴山瞧见她去拿那一封信的时候,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宋以歌倒是没怎么关注傅宴山,她自顾自的低头将信函拆开,最先入眼的便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名字——

    林璎珞。

    她。

    宋以歌拿着信函的手一颤,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见着那人微合着眼靠在椅背上,烛影落了他一身,满身清寒。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了头,朝着信看去。

    上面只零零散散的记了一些事,不算多,可却也足够将她平静已久的心湖给激荡开,那些深埋于心的情绪,终是在瞧见这封信的时候,骤然崩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