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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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姝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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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以歌冷冷道:“主子们的事,哪里能让他们这些丫鬟嚼舌根,时辰还早,随我去二姐那一趟吧。”

    瞧着姑娘不怒自威的脸,绿珠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栗,原先自家姑娘是不怎么喜欢管府中事的,连带着和两位姑娘也说不上多亲热,为何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如今的这种情况又哪里容的她多想,绿珠提着裙摆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姑娘,您还没用早膳了。”

    去到宋锦绣的流云院时,她正和丫鬟婆子在一起嬉闹,脸颊泛红,气色好的不得了。

    瞧见她上门,宋锦绣先是愣了愣,而后才一脸欢喜的迎了出来,亲热的拉住了宋以歌的手:“七妹,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

    宋以歌笑:“想同二姐一块去给祖母请安,便过来了。”

    宋锦绣又笑:“如今天色还这般早,想来七妹还不曾用膳吧,不若一起用膳再去。”

    宋以歌也不客气:“那就,麻烦二姐姐了。”

    虽说宋锦绣是庶女,可用度也和她这个嫡女没什么区别,瞧瞧这一桌子的吃食,宋以歌觉得这到底是吃的比她这个嫡女还要好上几分。

    不过如今天色太早,宋以歌也没什么胃口,便让丫鬟煮了一碗粥,一勺一勺的舀着,宋以歌从来到现在,表现的都太过平淡,这倒是让宋锦绣原本有些不安定的心,更加的不安,几乎在某个瞬间,能跳出胸腔。

    宋锦绣瞧着宋以歌这般安静喝粥的样子,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物什,也准备一言不发的安静的吃着金丝卷的时候,就听见对面宋以歌搁勺的声音。

    声音其实不大,可听在宋锦绣耳中却好像催命符一般,她不由得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筷:“七妹,你才吃了这么些,可曾吃好了?”

    “嗯。”宋以歌低头擦了擦嘴角,也将胭脂摸出了些,露出那张有些泛白的小嘴儿来。

    宋锦绣心思在心下打了几转,又问:“七妹妹,你来这般早,可是有事。”

    “我先前说了,不过是想找二姐姐一同去给祖母请安。”宋以歌淡淡道。

    宋锦绣又道:“你一向都是自个去的,况且你的徽雪院离祖母的荣福堂很近,又何必非要绕这么一圈,来我的流云院寻我?”

    听了这话,原本已经不打算理会的宋以歌,倒是似笑非笑的又抬了头:“二姐姐还真是心急,我都说了并没什么事,二姐姐又何必非要逼我如今说了,早膳也用了,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

    其实昨儿宋横波的说辞,她是一半信一半不信的,宋以歌也算是她自幼瞧着长大,心性如何她觉得自己在了解不过,可今儿她来这里走了这么一遭,却是让她半分都想不通透。

    或许基于昨日宋横波所言,还得再加上一次,心思深沉。

    宋锦绣起身,跟在宋以歌的身后慢慢的出了屋。

    可在跨出屋子的一霎,宋锦绣的身子却蓦然一僵,宋以歌虽然是嫡女,却极少会在府中摆出什么排场来,可今儿瞧着站在屋内的丫鬟婆子,宋锦绣第一次对淮阳候府嫡姑娘,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宋以歌站在门槛外,淡淡的回头:“二姐姐,如何不走了。”

    宋锦绣笑容柔和的摇摇头,便也带着贴身的丫鬟一同出了屋子,可就在出屋子的一霎,宋锦绣便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道风,接着便是极熟悉的哎呦声。

    她浑身僵硬的低头看去,就见自个的贴身丫鬟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压在地面,发髻都有些散乱,她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七妹,你这是作何?”

    “二姐姐,如今祖母年事已大,府中又无主母坐镇,有些事少不得我这个当妹妹要插手管上一二了。”

第27章 发卖() 
宋以歌话音刚落,宋横波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从外面拐了进来,她今儿穿着甚是明艳招摇,一身都是红艳艳的,衬得她的颜色比之前更盛了三分:“七妹沉寂了这般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拿出嫡女的气势来。”

    见着是宋横波,宋以歌便笑着颔首:“四姐姐今儿起得挺早。”

    其实她对两位名义上庶女的感官都差不多,虽然宋横波没有宋锦绣那般狠毒的心肠,可到底明面上,时不时就会刺你一两顿,让你落面子都是小事,是以也挺烦的,而宋锦绣虽是温柔可人,可那心思有时候未免也太过阴毒了些。

    就像这次,若让人将这些闲话给传出了府,会如何?轻则宋横波此生都别想有一个好归宿,重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宋家的姑娘都会受到牵连不说,还有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言官,少不得又要在御前掺上一两本,说淮阳候治家无方,又如何统军守护山河?如此淮阳候的仕途到底还要不要了?

    宋横波打了一个呵欠:“听见我丫鬟说,今早带着一堆人气势冲冲的就来了二姐的流云院,我这个当妹妹那里还坐得住,自然也就来了。”

    “不过七妹,你拿来也得有个理由吧,要不然还以为我们这些庶女,好欺负的很。”

    宋以歌目光冷淡的瞧着宋横波:“四姐,我若想欺负你们,多得是法子,还用不着如此,不过想来四姐也是个心大的,怎么,今早府中的流言,你身边的丫鬟不曾告诉你吗?”

    宋横波也不是个蠢的,自然是听出了宋以歌话中的意思,她转头看着伺候了自己多年的丫鬟:“今早府中有什么流言?”

    那丫鬟眼神有些怨毒的瞧了宋以歌一眼:“姑娘可别听七姑娘胡扯,这府中哪有什么流言,全都是七姑娘凭空捏造的。”

    宋以歌气定神闲的一笑:“我说了是什么流言吗?怎么你就一句凭空捏造的大帽子给我压了下来?”

    “四姐,我这个当妹妹还是提醒你一句,身边的人,还是瞧清是个什么性子为好,别什么货色都当宝。”宋以歌道,“若有什么想知道,四姐不如同我和二姐一起去向祖母请安吧。”

    宋横波虽然很想相信自己的贴身丫鬟,可瞧着宋以歌这个阵仗,也是有几分犹豫的,半响,才听她说了声:“好。”

    荣福堂。

    本来一早醒来宋老夫人还挺开心的,毕竟有段时日三个姑娘没有一同过来请安了,可就在她笑着看着三个姑娘一同进门的时候,笑容却在刹那僵住。

    这般阵仗,不太像是来请安的。

    宋老夫人也是从后宅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哪里会不明白这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只是她想不太明白的是,为何宋以歌揪着的是二丫头身边的丫鬟而不是四丫头的。

    她转头看向身边侍候的嬷嬷:“今儿府中可是出了什么吗?”

    嬷嬷摇头:“奴婢不曾听闻有什么不好的事。”

    宋老夫人收敛了一下神色,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惯常笑容和蔼的样子。

    三个姐妹一进来后,宋锦绣倒是有些沉不住气的想要开口,可宋以歌却抢到她的前头朝宋老夫人问了安,然后坐在了一边去,又与宋老夫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这才起身禀明缘由。

    她起身请安后便跪在了地面上:“祖母,这些小事孙女儿便不该来叨扰祖母的,只是咱们府中除了主母之后,并无管事之人,也只能拿来烦烦祖母了,这事虽小,可孙女不知也就便罢了,可偏偏叫那些嘴巴不太干净的丫鬟,嚼舌根嚼到了孙女的耳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的。”

    “祖母您仁慈,是以府中并无嫡庶之分,我也一向敬我的这两位庶女,可今儿听了这些话,着实为四姐姐感到不平。”

    听着她的前半段话,宋老夫人以为是宋锦绣和宋横波两位在嚼什么舌根,谁知道竟然宋横波才是受害者,这不得不让她起了几分听下去的心思:“你说。”

    宋以歌道:“昨儿半夜,二姐姐去找四姐姐,也不知两人商谈了什么,丫鬟们说,二姐姐是被四姐姐给气走的,还说四姐姐为人向来张扬跋扈,娇蛮任性,不知分寸,连长姐都敢打敢骂,不知情的,还以为四姐姐才是我侯府的嫡女,其实这本是一件小事,也就是奴才们茶余饭后嚼嚼舌根罢了,可问题就是,昨儿二姐姐去找四姐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那时候掬水院内外,也都是二姐姐和四姐姐的人,我想若无主子授意,这些奴才们,是不敢在背后这般嚼主子的舌根的,是以今早听了,我便让奶娘去逼问,最后逼问出来,这些话全是二姐姐身边的丫头给传出去的。”

    “如此也就罢了,可偏生今儿四姐姐的来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还一力护着二姐姐,指责以歌红口白舌的尽会诬蔑人。”

    “我也想很知道,她作为四姐姐的丫鬟,不一力维护自家的姑娘,反而帮着旁人,这是何道理。”

    “祖母,这事往小了说,会影响四姐姐日后的婚嫁,可能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婆家,往大了说,咱们宋家的几位姑娘都要因此被连累,还极有可能会影响到爹爹的前途,祖母您应该明白何谓众口铄金。”

    “所以今儿,以歌便擅作主张将二姐姐身边的丫鬟给绑了,还请祖母做主。”

    宋以歌这一番话出口,是彻底让在场几位全都变了脸,其实宋以歌这番话说的不算狠,而是慢慢地铺垫陈列开,唯有最后一句,是直接打蛇七寸,一句定生死。

    若是换成内宅之争,或许宋老夫人不会怎么理会,可如果一旦触及到外府的事,宋老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样,桩桩件件,她都要同你仔细的理个清楚。

    宋横波虽一开始是震怒,可听见最后一句,却是慢悠悠的弯着嘴角笑了,看人好戏,她最是拿手,虽然这场戏,应她而起。

    她理了理裙裾悠然的站了起来在宋以歌的身边跪下:“祖母,横波虽平日在府中轻狂了些,却从不曾不敬长姐,不知长姐身边的丫鬟为何要这般恨我,平白毁了横波的名声也就罢了,偏生还连累了七妹。”

    宋横波偏头:“七妹,四姐对不住你。”

    宋以歌平淡无波的浅笑:“四姐客气,歌儿不过是瞧不惯这府中有丫头压在主子的头上作威作福的。”

    她望着上面宋老夫人已经有些阴沉的眉眼,突然间又再次开口:“祖母,请再听歌儿一言,二姐姐素来温和,对我们姐妹都极好,说实话歌儿不太相信二姐会做出这般事来,歌儿猜想,会不会这奴婢自个做出的恶事,想要栽赃在二姐的头上。”

    宋锦绣跪在最前头,她的背挺得依旧笔直,本来她都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却不想她的这个七妹却突然神来一笔,将她撇了一个彻底。

    其实吧,她也想过,不过这事就算是闹得在严重,宋府人丁凋零至此,她笃定了宋老夫人不会重罚她,她一句伏低做小认个错就是,可如今被宋以歌这么一搅合,宋锦绣就觉得自己的退路好像都被宋以歌三言两语给堵得死死的。

    她偏着头,望着跪在她身侧的少女,少女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宁静,屋里只有略微亮起的烛光,覆在了少女的眉眼之上,更显得轮廓柔和。

    如果有可能,她又何曾想过要这般做。

    她出身不算好,颜色更是不及两人,勉强只落得一个清秀罢了,若是不再为自己算计算计,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宋老夫人有些意外的瞧了宋以歌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会主动给宋锦绣一个台阶下,只是若要就此承认,这人的心性也未免太凉薄了些,可若是不承认她却也不想失了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孙女儿。

    她拈着手中的那串佛珠,耐着性子,一颗一颗的数着。

    整个屋子中只有佛珠相撞到一起的声音,除此之外大概便安静的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半响,在前方跪的笔直的宋锦绣终究是屈服在这般无声的审视之中,她向来挺得笔直的腰板弯了下去:“锦绣知错。”

    宋老夫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何错?”

    “锦绣管教不善之错。”闷闷的声音传出。除此之外似乎不愿在多言半句。

    宋横波听着,眉眼一弯,若非顾及着宋老夫人还在此,估计就要笑的花枝乱颤的。

    宋老夫人拨动着佛珠的手指一停:“既然是管教不善之错,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宋锦绣紧紧地抿着唇,艰难的迫使自己不回头去看那个因她被几个婆子压着,嘴里还塞着东西的丫鬟,那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丫鬟,她如何舍得?

    可事已至此,就算是再不舍得又如何?宋锦绣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地面,整个人伏下,身子打着颤栗:“诬蔑主子者,杖三十,发卖出府。”

第28章 处置;心狠() 
宋老夫人只轻轻地嗯了声,片刻之后又问:“横波,歌儿以为如何。”

    宋横波嘴角隐隐抿着笑:“祖母,横波觉得甚好。”

    跪在一旁的宋以歌却道:“祖母,歌儿以为发卖出府即可,杖责三十就不必,澜儿虽犯了忌讳,但罪不至死。”

    宋横波听了,却是不服气:“七妹你这话姐姐我就不爱听了,我们何时要杀了这个丫头,不过是打一顿之后,就逐出府罢了。”

    “祖母,就算依着四姐打一顿,也不必打三十杖这般多,十杖便足以。”宋以歌也懒得与宋横波争辩,她倒是没有这么多的好心肠,只是觉得此事虽是澜儿那丫头咎由自取,可到底若非她在其中横插一脚,也不会到了这般的地步。

    她啊,只是不想造杀孽罢了。

    宋老夫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问:“锦绣,若是依歌儿所言,你觉得如何?”

    宋锦绣也不知自己能如何说,只能依着刚才那般模样,又道:“锦绣觉得七妹处置的甚好。”

    宋老夫人终于睁了眼,她目光带着几分冷意:“那这事,我便全权交给歌儿去办了,你们任何人都不得插手干涉。”

    说这话的时候,宋老夫人的目光一直都在宋横波的身上,宋横波平日虽是轻狂了些,却是个看得懂眼色的主,她将自己的已经冲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下,恹恹的答了一句:“横波明白,一定竭尽全力帮着七妹将这事给处置得当。”

    如此这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等着宋以歌和宋横波一同退出屋的时候,宋横波却在门口一把拽住了宋以歌的手,脸色有几分嫌恶:“七妹,我还是弄不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抓贼的是你,放虎归山的也是你,这好人坏人可都让你给占尽了。”

    “四姐想得太多了。”宋以歌轻描淡写的拂掉了宋横波的手,“这事我不为我,也不为你,只是为了一个理字,若今儿换成了四姐,七妹也一定会竭力全力的。”

    竭尽全力什么,宋横波想的不太明白。

    只是当她回神的时候,宋以歌已经带着丫鬟婆子走得老远了,就算是她卯足了劲去追,也追不到,索性也就放弃了这般打算,转头看着自己的身边的丫鬟:“你说宋以歌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丫鬟摇头:“奴婢不懂。”

    远处。

    绿珠好奇地仰头望着宋以歌有些苍白的脸,心中虽是不解,但不知何故也生出了几分同情来:“姑娘,这桩闲事你何苦要插手去管?反而惹得一身骚?”

    “若此时不插手,难道等着人将屎盆子往我的头上扣吗?”宋以歌望着前方已经凋零的枝叶,轻声道。

    在宋横波同自个姨娘用晚膳的时候,宋以歌已经用雷霆手腕将此事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她姨娘听见的时候,眉间也露出了少许的赞叹来。

    她挑着平日自己的爱吃的菜,却在瞬间没了任何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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