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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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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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毅哈哈笑道:“什么时候小吕布连吃饭也不会了,居然还要你来提点,快去办事吧!”

言二娘知道丈夫体贴自己,处处依顺,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专躲着他,不免微感愧疚。慌道:“那我……我走了……”韩毅含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房中空无一人,只余下方才递过去的那杯茶水,二娘毕竟没有动上一口。

当年秦霸先慧眼独具,挑出的马军上将俱都有胆有谋,韩毅身为五虎,自也精明过人,怎会不知言二娘有心躲着自己?否则以“小吕布”骑术之精,既要相马,何妨找他一块儿过去?他望着桌上的茶杯,心中感慨万千,寻思道:“多年没见,大家都生疏了,唉……算了,不管怎么说,咱都不该怪她。二娘奔波多年,她死了哥哥,又不见了丈夫,一个人领着弟兄,四处受苦受难……说来都怪我这些年来神智不清,这才害苦了她……”

他独坐店中,难免胡思乱想起来,转念想到少林大战,心中泛起兴奋之情,寻思道:“听陶兄弟说来,石老、陆爷、李大哥他们各练了几套神功,等咱们上得少林,定要好好见识一下。嘿嘿,朱军师神龙见首不见尾,等他也上了山寨,谁还挡得住我们?”

韩毅呆呆地躺在床上,反复打量往事,眼见夕阳映照店中,当真有些饿了。他望着言二娘留在桌上的银钱,心道:“算了,独个儿留在店里气闷,干脆上街吃顿东西吧!”当即翻身跳起,一把抓起银两,自在大街上行走晃荡。

韩毅本是朝廷名将,上山前便已官拜应州都指挥使,举手投足气宇不凡,以他如此阅历,吃饭时难免挑剔些。沿街走了老远,都捡不上中意的食铺,他反复探看,忽见间糕饼铺子开在路旁,他嘴中生出甜糕滋味,一时竟觉得嘴馋,便行入铺里,找店家装了满满一袋。

韩毅左手捧着油纸袋,右手拿起一块桂花糕,自放嘴中细嚼,入嘴时只觉满口清香,滋味甜美,吃了一块,不觉又是一块。正吃间,忽地醒起一事:“怪了,我从前不爱吃糕,怎地二十年下来,口味好似变了?”

想着想,不自觉右手伸出,便往身边去握,好似想牵什么东西。韩毅咦了一声,心中暗暗惊奇,寻思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似全身都不对劲?难道这些年我浑浑噩噩的,有啥不寻常的事发生么?”

他一路行走而去,心中反复打量,忽觉背后脚步声细碎,似有人跟踪自己,韩毅侧耳倾听,来人步履轻缓,轻功竟是不弱。他位列五虎,武功何等高强,一觉形势不对,不待转身回头,右足一点,身子倒飞而出,跟着反手一拉,已将来人脉门扣住。

朝廷凶残狠毒,韩毅是见识得多了,当即冷笑一声,便要狠狠折磨敌人,正要发出内力,忽觉入手处极为柔腻,韩毅定睛去看,赫觉掌中抓得竟是妙龄少女的手腕。韩毅见这女孩儿约莫十五六岁上下,长相甚美,但容情有些憔悴,一双大眼满是泪水,只怔怔地望着自己。

韩毅纳闷不解,只哼了一声,沉声道:“姑娘有何指教,为何一路跟随在下?”

那少女本在凝望着他,陡听这句喝问,忽地身子剧震,垂下头去,低声道:“你……你不认得我了?”语声愁苦,竟与她的花样年华大不相称。

韩毅双眉一挺,提声道:“认得你?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为何有此一问?”

那少女眼眶红了,低声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韩毅听她说话奇怪,便将手撤了,只见那少女伸手掩面,霎时飞身离去。

韩毅见她轻功底子极佳,当是名门弟子,摇头便想:“这年头当真怪了,好好一个小女孩儿,却怎地上街跟踪男子?莫非有人指使么?”他是怒苍山反贼,向是朝廷的眼中钉,莫要让人认出身分,不免惹来无穷杀机。他一时猜想不透内情,只得摇了摇头,径往街心走去。

来到一处面食铺,里头挤满了人,瞧那店里生意兴隆,料来口味道地,手艺当是不差,韩毅掏出银钱,便向店家要了几张大葱面饼,另切两斤牛肉,便要拿回客店吃食。

正等候间,忽觉背后两道目光射来,似有人在旁窥视,韩毅不动声色,侧目看去,只见对街大树旁露出黄衫一角。韩毅留上了神,眼角略斜,不多时,只见大树后一张甜甜的少女脸庞探了出来,看那双大眼不住往自己偷看,不是方才那女孩儿,却又是谁?

韩毅摇了摇头,心道:“这少女到底有何居心?三番两次跟来,实在太也奇怪,待我过去问问。”他与店家会了钞,提起面饼,大剌剌地朝那少女走去,毫无遮掩的意思。

那少女见自己行踪败露,一时神色慌张,忙躲入一旁小径的柳荫下,她躲在丛丛花木之后,却又不时探头出来偷看自己。看她两只小手紧紧揪着,好似不敢与自己相对,却又舍不得走。韩毅微微一笑,他自来英俊潇洒,昔年京城一趟面圣,不知掳获多少美女芳心,怒苍马上出征,风流大名更是传遍五湖四海,此时见了那少女的羞态,自不觉陌生,他提气一纵,霎时稳稳地落在那少女身前。

韩毅斜靠墙边,抱胸笑道:“小妹妹究竟有何大事?在下与你素昧平生,何故一路相随?”那少女给他一双俊眼盯着,忽然泪水盈眶,只低下头去,紧闭朱唇间,只是不言不语。

韩毅见她如此悲苦,倒不是装出来的,他心中略觉诧异,当即弯下腰来,凝视着她,柔声问道:“小妹妹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么?告诉大哥吧?”

那少女忍泪道:“没事。我很好。”说着便要转头离开,韩毅见她容颜娇艳,红扑扑地甚为可爱,登时一把将她拉住,微笑道:“小妹妹,你一见我便哭,偏又拼命跟着我,可是给谁欺侮了?”说着伸出右手,在她下巴上轻轻一勾,将她的俏脸托了起来。

这个举止稍嫌轻挑,韩毅才一出手,心中便感后悔,言二娘待他情意深重,自己怎可再与美女调笑?他暗自责备自己,便要收手回去,忽然那少女身子一扑,竟尔抱了上来。

韩毅吃了一惊,正要将她推开,那少女却伸了双手,在自己面孔上轻轻抚摸,看她眼中满是泪水,口中还不断低声呼唤,神情既爱且怜,容情似痴若梦。

这清秀可人的脸庞映入眼帘,韩毅虽是情场百战的老手,但此刻心头仍起一股莫名异感,一时之间,只想把这少女抱入怀中,在她白嫩的雪颊亲一亲。念头甫生,他的臂膀也已伸出,正要抚上那少女的腰际,霎时心下一醒,硬生生地缩手回去,身子往后闪开,沉声道:“姑娘究竟是谁?为何三番两次跟着我?”

那少女微微苦笑,只怔怔望着地下,过了片刻,忽问道:“你……你这些日子开心么?”

韩毅纳闷不解,不知为何有此一问,皱眉道:“在下再好不过了。”他咳了一声,反问道:“姑娘何故相询?你识得在下么?”那少女轻轻颔首,脸上露出了一丝凄苦笑容,低声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她不再多言,竟尔转身离去。

韩毅心下大疑,正想上前去追,却又想道:“朝廷待我狡猾狠毒,别要设下毒计对付我,我可得小心些了。”

心念及此,便凝身不动,他望着空无一人的绿柳荫,摇了摇头,便自离去。

回到了店中,此时言二娘尚未返回,韩毅便独自饮食。他张口嚼着面饼牛肉,也是穷极无聊,便想找些书本打发时光,他伸手到行李之中翻找,忽然间衣物中落出一只金锁片,当地一响,正掉在地下。

韩毅伸手拾起,见那锁片不似什么值钱东西,却是一般父母赠与小儿的平凡物事。

韩毅微微一笑,心道:“这种东西该是二娘的。却不知山寨上谁讨了老婆,生了孩子,却要拿这种无聊玩意儿送人。”他随手翻看那锁片,只见上头铸着几个小字,韩毅面带微笑,读道:“阿傻不傻,嘻嘻哈哈,岁岁年年,永保安康。己巳年九月娟儿姊姊赠。”

这几句话甚是幼稚,登让韩毅微微一笑,心道:“今年是庚辰年……己巳年九月,这锁片是去岁深秋的东西。”他打了个哈欠,正待将锁片收起,忽然咦了一声,心中有些异样,好似那锁片有些机关。韩毅生性精明,忙取出锁片再次观看。自行将上头文字念了一遍,察看其中是否另有玄机。

来回读了几次,却是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把锁片扔到一旁,自行拿起面饼嚼着。

吃着吃,面屑落上了衣衫,韩毅将衣衫抖了抖,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清脆嗓音,笑道:“阿傻!你又掉饭粒了!”韩毅大惊失色,竟尔脱口喝道:“谁?”

他咦了一声,不知自己为何要发声喊叫,他望着身上的面屑,满面茫然中,又把锁片拿了起来,喃喃地道:“阿傻不傻,嘻嘻哈哈,岁岁年年,永保安康,娟儿姊姊赠……”

娟儿姊姊……

恍恍惚惚间,泪水已然盈眶,好似只要呼喊这个名字,心中便觉平安喜乐。

便在此时,房门喀地一声,打了开来,却是言二娘回来了。韩毅心下一惊,隐约间似知此物不讨老婆欢喜,急忙擦去泪水,跟着将金锁片藏入怀里。

言二娘看了他一眼,奇道:“怎么了?神情这般奇怪?”韩毅乃是情场百战的老手,如何会露出马脚,当即强笑道:“我见你出门太久,心下有些担忧,面色才变得怪了些。”

言二娘放下手上包袱,摇头道:“看你这般模样,倒似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韩毅心下一惊,慌忙摇手道:“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干!”

言二娘淡淡地道:“说着玩得。看你怕的。”她从包袱中取出油纸包,道:“吃过了么?路上经过面食摊子,怕你饿了,买了些面饼回来……”

韩毅听着妻子的说话,只是不住点头,心中却起了奇妙的思念,那是种雀跃心情,彷佛儿提玩伴已在门口等候,只等着自己出门去玩……

韩毅望着窗外璀璨的阳光,竟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

夜黑风高,星光凄冷,达摩院门嘎地一声,终于缓缓打开。

里头行出一名高僧,月光照映,看他面上宝光湛然,那是方丈灵智。

左右行上两名僧人,二人面色忧虑,只在躬身相候,灵定忙道:“方丈,没出事吧?”

灵智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事。方子敬只进到了内院,还没进到密道,便给师叔察觉了。两人没有动上手。”灵音沉吟半晌,便问道:““九州剑王”夜探达摩院,究竟有何用意?他想救出潜龙么?”灵智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好些人想闯入达摩院,这位方先生不过是其中之一。大家多提防点。加派人手看管后山,以免一再惊扰师叔。”

灵定等人心下一凛,想到怒苍山高手如云,非只方子敬武功了得,看那青衣秀士心机深沉,石刚骁勇善战,陆孤瞻智勇双全,都是难缠的角色,更别提秦仲海本人打通阴阳六经,熟知朝廷部署,更是让人烦心。

灵定自知大战为难,忙问道:“方丈,师叔可曾交代什么必胜良方?”

灵智摇头道:“世上焉来必胜之事?不过师叔百般吩咐,要咱们务必将怒苍首脑带上山。尤其是那个秦仲海,俘虏也好,诱骗也罢,总之不计代价,一定要将他带到达摩院来。”

灵定忙道:“要死的要活的?”灵智面色闪过阴影,摇头道:“师兄,咱们虽是江湖中人,却也是出家人,岂能无端杀生?当然不能坏人家的性命。师叔私底下有话与他说。”

听得天绝要与秦仲海私下说话,灵音以为自己听错了,登时咦了一声。灵定慌道:“这……这莫非……莫非师叔听了潜龙的教唆,要与怒苍山联手造反?”

灵智身子剧震,脸色大变,急忙摇手道:“师兄切莫胡乱臆测,师叔可没这么说。”

眼看他们还要再问,灵智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问。

他凝神望向天际,星光闪烁,即将入秋了。看那七月一日鬼门开,师叔却选在这一天动手,说来实在不祥。灵智低下头去,低声祝祷:“佛祖保佑少林,让师叔解开局面,万莫起了乱子……否则……否则奸臣枭雄一同破茧而出,我们都要成了帮凶……”

※※※

“快!快!人在哪儿?”

江充匆匆翻身下马,高声怒骂中,推开两旁轿夫,直往大门走去。这奸臣平日坐在官轿子上,快意闲适,哪知今日竟会亲自驾马,神色尚且匆忙若此。门房官差见了,自是大为诧异,忙道:“启禀大人,人已经在房里了。”江充伸手推开禀告之人,半奔半走间,急急朝一处卧房行入。

自景泰五年算起,江充前后派出六名探子刺杀“潜龙”,却没人能够生还。赵任宗果然厉害,他活着回来了。只是……唉……

“太爷!太爷!不要杀我啊!”

床上一人张着茫然双眼,除了太爷两个字,什么也认不得了。一名胖大汉子伸手过来,按住那人手脚,口中喝道:“六弟!你定定神啊!我是大哥啊!”赵任宗见了大哥,仍是大叫:“太爷!太爷!不要杀我啊!”几名太医上前围拢,各自触诊把脉。那胖壮男子又惊又怕,神色关切,大声道:“怎么样?还能救么?”

群医会诊,诸人出身太医院,功力自非常比。只是失心疯既非气血不顺,也非外感风寒,众御医互望一眼,却是摇了摇头。那胖壮汉子悲声道:“没救了?”

太医叹道:“这种事没人说得定。也许明日便醒,也许永远不醒,有辄没辄,没人知晓的。”那胖壮汉子面色狂怒,霎时伸出醋钵大的拳头,重重一记敲在桌上,砰地一声大响,拳力到处,砸得檀木桌崩坍在地。那太医吓得面无人色,更不敢再说一字。

江充劝道:“赵兄不必气馁,你六弟好端端的出门,现下成了这样,江某自担罪责。你把他留在大名府,我一会儿带他回京,不管拖上多少年,总之治好为止。”

赵任勇满面怒火,咬牙道:“江大人,我兄弟自小相互扶持,我六弟若是不活了,嘿嘿……我赵家爵位在身……”霎时戟指江充,暴喝道:“定跟你没完!”

这赵任勇心急之下,竟尔当面怒骂权臣,江充知道他心悬胞弟,倒不会真的在意。想起了死去的大哥,心中非但不气,反感怜悯,当下拍了拍赵任勇的肩头,以作安慰。

※※※

大战将起,风起云涌,江充特遣高手进入达摩院,只想将详情查个明白。谁知又被倒打一耙。

“潜龙”朱阳,秦霸先的左右手,怒苍山的第二把交椅,便是最让奸臣深恶痛绝的人。

江充满腔烦恼,自行走回了大厅,此刻厅心左右列着大批官差,陡见大臣到来,霎时全数跪倒在地,齐声叫道:“江大人!”江充本在沉思,无端听得震天大吼,直似吓得魂飞魄散,他见众官差盯着自己,心下登感烦厌,霎时连连挥手,喝道:“别烦我!全给我下去!”

众官差听了这话,脚下却无移步迹象,只见他们涎脸谄笑,目光却不离江充身边,想来是要讨些赏银。江充掏出银票,往半空一撒,喝道:“滚!”

众官差大喜欲狂,眼看银票五十两一张,只在半空飞舞不定,霎时全数伸手抢夺,模样急切,有如虫蚁附毡,看得让人直摇头。

※※※

大名府衙门空旷,江充独坐厅心,伸手掩面,一时颇感烦忧,也真是劳碌命作祟,前些日子给卓凌昭刺出的伤势未曾愈合,今番便要赶来大名坐镇指挥,这个奸臣干得真苦,绝非外人想象得春风得意。

自与秦霸先交手以来,从来都是屈居下风,自己屡次派出探子上山,非死即降,不然便是下落不明,从没人能留下只言词组给自己。哪知赵任宗活着回来,却成了个傻子。偷鸡不着蚀把米,看赵醒狮的那幅怒色,八成要上皇帝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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