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要求那么多,不是吗?
也许,她可以期盼,这是一份简单的爱情。又或者,如果她不是这个出身,这般心高,是否早就嫁给他了。
可以不管怎么样,在临川城中,她已经爱上他了。爱上了,无法挽回了。
“我答应你。”穆千黎答道,声音轻轻几不可闻。
卓君樊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便扬起自信的笑容。将穆千黎揽入怀中,“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千黎,下个月我便娶你入宫。”
穆千黎颤了一下。入宫,这个可怕的字眼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能像一个顽皮少女一样四处玩耍,为所欲为。
深宫,原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突然间就近了,伸手可及。
那个惊心动魄,勾心斗角能将人性泯灭的地方。段皇后,淑妃,卓安阳……多少人死于此处,或是因此而死。
两两相望,无可遏止的一阵寒意,穆千黎下意识的撇过头去。他凝视她的侧影,有那么些脉脉温情,又有那么些不可说的微妙意境……
他,也算是救过她。不是吗?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以身相许,为何又会有隐隐的悔意。为什么在他的怀中,没有当初在临川时的心悸。
送走了卓君樊,独独的坐在花园中。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衣,随风轻扬,衣袂飘飘。明亮的天空下更显出一种动中有静的安谧。
微仰的头,白皙的颈项,怅然若失的神情……
如此……柔媚的光芒!
走廊尽头,穆寄烨斜倚着朱栏,眼神满是落寞。
卓君樊,那个在临川的蓝衣男子,是他吗?
他果然如在临川所说的,来向穆家提亲了。
他是不是该祝福她——他的妹妹,然后将她亲手交到别的男人手中。
如果,他这一生,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他该怎么办?
十丈软红,心系—处,从此后该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多么可笑,每每殷盼的,总每每失落;而每每失落,就每每心伤。
穆寄烨小心翼翼的绕过一株株的桃树,驻足在穆千黎的身边。
穆千黎回头,眼神有些迷茫,却并不惊奇,“哥哥,我就要嫁人了呢。”
要嫁人了……这样的话语再一次刺疼了他的心。
“是父亲的意思吧。”穆寄烨开口,声音较平日有些低沉,“如果不想嫁,可以不嫁。”
穆千黎摇头,“不,是我自己答应的。”
“为什么……答应他?”苦苦斟酌语句,他皱紧眉头。
她哑然,他则静默地等待她的回答。
许久,她开口,“可能是因为爱吧……”她看着他的眼睛反问,目光清澈得可怕,然光线中的脸部表情却十分不真切。
不知如何回答,他扭首,缄默,让眼里的落寞躲过了她的眼睛。
他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千黎,其实我也爱着你。我一直这么宠你,不是因为溺爱你这个妹妹,而是因为我爱你。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你那么优秀,我曾经庆幸自己是你的哥哥,是天底下离你最近的男人。可是现在我好怨,因为我是你哥哥,我永远也不能对你抱有这种非分之想。”
“哥哥,你还是说出来了啊。”穆千黎叹气,没有惊讶,脸上神色平静如常。早春已逝,桃花尽落。她想起那一日的梦,那白衣男子说,你命中该有此劫。那一日的庙里的签上,只有一个字,劫。
“哥哥,你知道吗?我早已有喜欢的人了,我是因着一个人才穿白衣,因为他最爱白衣。我要在出嫁之前一直穿白衣,来纪念这段不可能的爱情。我其实是个很现实的人,知道不可能,就要忘记他,又要找别的人来爱,找一个可能的人,让自己去爱*。说起来,我和父亲也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也没有权利指责他。你看,我成功了,哥哥,我想你也一定能成功。”
真可惜,如果不说出来,至少还可以保有亲情的假象,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后再见面,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她的哥哥,一生中最初遇到,也是最亲近的男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呢。
正文 22 初夜(1)
“小姐,今儿是花朝节,您不出去赏花吗?”雀儿将手中的茶置在穆千黎旁边,提醒道。
穆千黎愣了一愣。这才记起今天已是三月二十八日。
三月二十八,是京城著名的花朝节。各地名花齐聚一堂,以名家点评,评出三甲。凡是入得了围的,皆有人出高价争相购买。因此,各地出现很多以育花为生的人。每年三月二十八日,便是最好的卖花之时。
这本是她最喜爱的节日。因为爱花,所以也喜欢赏花。每年在花朝节前好多天便开始盼,每每也总会买上一两盆,精心栽种。只是那些*的花朵,都极难养,要耗费大量的功夫。后来索性全部都交给了家仆待弄。
之前也一直为这些花叹息,认为它们过于*。现在想想,自己也不过是精心养起的一朵花罢了,也娇得很,经不起风吹雨打。
今年,却连这个节日都忘掉了,竟还要雀儿来提醒。
“我们出去走走。”穆千黎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
热闹非凡的街道,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的花朵。有爱花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小姐,快看。竟然有状元红!”雀儿拉着指着路边的一盆花叫道。
穆千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盆火红的桂花开得极其茂盛,竟真的是名品状元红。
“这花,多少钱?”穆千黎稍稍走近,正巧一位看花的人在问价。
“这盆花不卖。”花主笑着答道。
“不卖?”客人不死心,试探着问道,“一百两?”
“就算是一万两也不卖。”花主摆摆手。
“你既然不买花,为什么还要将花摆出来?”雀儿凑了过去,问道。
“这花虽然不卖,但可以送。”花主答道。
“送?怎么送?”雀儿问道。
“送给有缘人。”花主答得毫不含糊。
“什么人才能算得上是有缘人?”穆千黎淡笑着问道。这么多年的花朝节,送花不卖花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姑娘便是。”花主将视线转向穆千黎,答道。
“何以见得?”穆千黎挑挑眉。
“我家主人让我等一个穿白衣,生得极美的姑娘。姑娘正是穿着白衣,因此姑娘就是有缘人。”卖花人答得不紧不慢。
“你家主人是谁?”雀儿好奇的问道。
“我家主人说如果姑娘想知道他是谁,就沿着这条巷子往下走。”花主指着身边的一条小巷说道。
穆千黎看了小巷一眼,小巷出其的僻静。冷冷清清,空荡得诡异。
穆千黎犹豫了一下,顺着石板路便往里走。
雀儿想跟上去,却被卖花人拦住。花主将状元红抱起,塞进雀儿的怀中。“这盆状元红,姑娘拿好。”
“好重!”雀儿身子一歪,勉强稳住,将花盆重又放在地上。再回头看时,穆千黎已经不见了身影。雀儿狠狠的瞪了卖花人一眼。
花主只是笑,转身离开。
“姑娘,这盆花,能不能转手给我?”客人仍不死心,转向雀儿。
雀儿正嫌这花端也端不动,拿也拿不起。又是难得的名品,不好随便扔在街上。心中十分的烦闷。不管那人说了什么,抓住他的袖子便说,“你,帮我看下这盆花!”
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雀儿便已转身跑进巷子。
穆千黎顺着小路一直走到巷子的尽头,驻足,目光落在路边的一盆牡丹上。那是一盆何等*的牡丹,每一瓣都开得恰到好处。花与叶更是交汇得完美无缺。
但,只有一盆花,没有人。
花边有一卷薄纸,穆千黎蹲下来,捡起,打开。
纸上只有四个字——“赠给美人。”
能用这四个字的,不消想,也知道是谁。
穆千黎重又将字条卷好,放在了花盆边,转身便走。
“美人,为什么不收?”不正经的调戏声从身后传来,“难道是这盆花不好?”
“花是好花,是千载难逢的朱唇点红。但我不是美人,没有理由收这盆花。”穆千黎微微摇头,青丝随风微扬,一阵流泻,映着温润的阳光,绝美,“殿下还是拿这盆花去参加今年的花朝会吧,必定能夺得头名。”
“如果连穆大小姐都不算数美人的话,还有谁能算是呢?”卓少梓走近一步,“穆姑娘,不用怀疑,你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穆千黎转身,恰巧,卓少梓抬头。
一双漆黑深沉的星眸!穆千黎的心颤了下,好熟悉的眼睛!
卓少梓见她回头,绽出一个笑容,马上将眼底的深沉掩得一干二尽。
“外表不能代表一切,我只是个在讨生存的丑角罢了。”声音悠扬,优美到几乎悲泣的感觉。
卓少梓眼中的神色闪了几闪。
“殿下真是雅兴,不在街上卖花,倒寻了这么个僻静的巷子。”穆千黎笑笑,接着说道,语气变成了调侃。
“本王不是来卖花的。”卓少梓难得的正经。
“难道殿下也是在等有缘人?”穆千黎轻笑。
“我在等你。”卓少梓答道。
“等我干什么?”穆千黎又问。
“我想让你嫁给我。”说得毫不掩饰,明了之极。
“殿下还真是个直白的人呢。”穆千黎轻勾唇角,“很可惜,我不能嫁给你,我昨天已经答应了你的皇兄。”
卓少梓不以为然的笑笑,“美人,你说‘不能’而不是‘不愿意’。放心,只要你皇兄还没有正式迎娶你,我就有希望。”这样不以为然的笑,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的确,“不能”和“不愿意”,是两个概念。
穆千黎淡淡一甩袖,“我不会嫁给你。”
“美人,其实你不用这么倔强。我的皇兄,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一遇到什么事就没命的干。嫁给他,是找罪受。”
居然有人会这么评价南阳郡王!认为一个女人嫁给他是活受罪!
“那殿下的意思是跟着你就会幸福?”穆千黎挑眉。
“那当然。本王奉行及时行乐,美人跟了我,我一定会带着你四处游山玩水,岂不比成天呆在深宫大院里自在。”卓少梓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加不正经。
穆千黎没有答话,转身继续向外走。
“美人,你不考虑下?本王好歹也是皇子,比卓君樊也不差。”卓少梓在她身后叫道。
“你曾经告诉我,若要忘记一个人,最快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穆千黎站住,轻轻笑道,“现在,我已经爱上了。”
“你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卓君樊是吗?”
“事实如此,”她点头答道,“我嫁给卓君樊,是因为我爱他,和身份无关。”
“爱他?为什么?”卓少梓愣了愣,问道。
“如果要理由的话,他在临川救过我,就这么简单。”穆千黎答道。
卓少梓的声音突然一沉,“卓君樊在临川救过你?”
“是的。”这样的声音,穆千黎甚至怀疑是错觉。但下面的话却听得真真切切。
“听着,穆千黎。我会得到你。”
这句话的尾音刚落,就听到“噼啪”一声清脆响声。发簪断裂,长发飞散,层层叠叠的在风中飞扬。
巧合……吗?
慌乱的摞起头发,穆千黎镇定开口,“殿下可以尽可能试试看。”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牡丹吗?”卓少梓缓缓开口。
穆千黎没有回答。
卓少梓继续说道,“牡丹,是花中之王。你——则是我选中的皇后。”
这样冷漠不含一丝感情的语气,使穆千黎完全没有办法将他与往常的卓少梓联系在一起。
穆千黎深吸一口气,“北宁郡王,我以为你会再等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却这么早就*了自己。”
“其实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卓少梓的语气竟是不慌不忙,“你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可以独挡一面,即便你不是穆相的女儿,也是当皇后的最好人选。你,可以震慑住整个后宫,是有资格站在王身边的女人。”
这是对她的肯定。即使没有提到爱,也是一种信任。就算是卓君樊,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肯定过她。而他,居然可以撇开世俗中看不起女子的眼光,这样完全的肯定她,不因身份,只因人。
有一瞬间的感动与迷茫。
“小姐!”雀儿好容易追上来,一眼便看见了卓少梓,气冲冲的嚷道,“北宁郡王,你怎么总是冲着我们家小姐来。”
“没有办法,谁叫你们家小姐,是京城公认的第一美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送你们小姐花,有什么错?”卓少梓不以为意的说道,语气中尽是戏谑。
穆千黎回头,卓少梓已经换上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却是犀利无比,直盯着她而来。
“小姐,别理他。”雀儿拉起穆千黎便走。
“等等,你忘了,这盆牡丹。”卓少梓叫住她。
穆千黎愣了一下,快速答道,“这盆牡丹,不属于我,请殿下另择佳人吧。”
卓少梓没有继续说下去,目送穆千黎主仆二人离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蓝色的袍子无风自舞,分外的不羁与放荡,透着一股隐隐的悲哀。
她,居然以为那是卓君樊。居然因为这个而爱上了卓君樊。
如果要忘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
忘了白墨辰,却爱上卓君樊吗?
呵呵,真是可笑之极。
“穆千黎,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呢。”他勾起唇角。
穆千黎脚步顿了一下,身边的雀儿已经无声地倒下,一枚暗器掉在她身边。她急忙去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迷而已。
她站住脚步,往上看去。从巷子边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了很多黑影,悄无声息地将她围住。
她又听见他说,“你总是这样,孤身犯险,在临川没有长得了记性吗?”
狭长的巷子,空空旷旷,回荡着他的声音。
“北宁郡王,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穆千黎回首看他,轻蔑而笑。
“你难道不记得了,北宁郡王卓少梓,一向是喜欢当街调 戏民女的。现在强 抢一个回家,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本王不在乎那点名声。”卓少梓笑着看着她。
的确是没什么,即便她是宰相的女儿。
如果她聪明点,就该不传开这件事。传开了,她除了嫁给卓少梓,别无他路。
孤身涉险,这是她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也许只是在心里没有将他视为敌人。在心里认为,他不会伤害她。才敢一次又一次,跟他独处。
可是她忘了,她如果嫁给卓君樊,就必然要成为他的敌人。
十几名暗位,地处偏僻的巷子。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个男人早已知晓了一切,真可怕。
“如何,是你自己和我走,还是我让人把你带回去?”卓少梓笑着问道。
“有区别吗?”穆千黎反问。
“其实没有。不过你自己和我走的话也许我的心情会好一点。”他答道。
“那么殿下请带路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去贵府。”穆千黎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竟一点也不慌张。”卓少梓勾起唇角,“放心,我不会让你有逃走的机会。”他拍拍手,一辆华丽的马车便停在了他们身边。
穆千黎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将这个丫头弄回府去,关一夜。”他轻轻拉起她的胳膊,“你在紧张什么呢,我还不屑于杀一个丫头。穆千黎,你的心太软了,这会是你的致命伤。”
她被带回了他府中。北宁王府很大,很奢华,很精美。
“殿下到底想干什么?”穆千黎浅笑。
“一个男人想对一个女人做的事情。”他答。
“如果我不愿意,殿下又能怎么奈何我?”
他一言不发,俯*,舌 尖在她的耳 垂上点了一下,一阵酥 麻的感觉弥 漫了她的全身。
“你还是处 女吧。”他*着她的耳垂,“处 女往往会更敏 感。”
她满面羞红,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如果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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