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补·续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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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补·续西游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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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照大道而前行。灵山离远,孽怪实多,好生小心防范。”说罢,二人出门
去了。三藏方才叫行者:“看那里可有人家,化些斋饭充饥。”行者道:“师
父,且少忍片时,再走三二十里,自有顺路人家去化。”师徒收拾前行。

却说蠹妖们计较道:“千载奇逢,遇着经文。不说神仙字籍,我们若得
钻入食了,可成仙道。费了一番工夫,依旧与他们得去,怎肯干休?”老蠹
妖道:“事也不难,看他们走路未曾得斋:不是身边有钞买馍馍饭食;定是
募缘乞化。此去前途有五十里无人烟僻路,我等再设变一处茅屋,待他们来
歇担化斋:一壁厢变化些斋食与他们食;一壁厢乘空儿叫小的儿们钻入包柜
内,随路食他经文可也。”蠹妖计较了往前三十里荒僻林中,果然变得一处
草屋茅檐:老蠹变了一个蚕桑婆子;两蠹妖变了两只蚕簸;众小蠹变了许多
蚕虫,在簸中食桑。

却说三藏师徒们走了二三十里之路,八戒只叫:“饿了,且歇担化斋。”

三藏道:“这般荒僻处所,那有人家化斋?”八戒道:“且歇下经担,待我

去寻。”行者道:“师弟,此处地僻人稀,定有妖怪。须是到那人烟凑集处,

方可化斋。”八戒那里肯依,把经担歇下,四面一望,笑道:“师父,那树

林里有两间草屋,一个婆子守着几簸箕菜饭,在那里晒亮哩。”三藏听得,

抬头一看,果然两间草屋。但见:

茅檐高出树林中,密密桑围稻草蓬。

门向南开迎日暖,山遮北地冷无风。

三藏见了道:“徒弟,天虽晴朗,尚在寒冬。这草屋向阳,若问那婆婆化的

些斋饭,我等且歇一时也可。”乃走近草屋,向婆子稽首道:“老菩萨,我 


①蕉鹿——《列子·周穆王》载,春秋时,郑国樵夫打死一只鹿,怕被别人看见,把它藏在无水的濠里,
盖上蕉叶。但后来去取鹿时,却记不起藏的地方了。于是他以为是一场梦。后来用以比喻把真事当作梦幻
的消极想法。

等过往僧人,化你一斋,以充饥腹。”婆子道:“有便有些斋饭,恐不中师
父受用。”三藏道:“出家人那里择精,但愿老菩萨喜舍。”婆子道:“请
坐,请坐。待我去收拾来师父用。”一面便把那簸子的桑蚕往经柜上放。三
藏方才看见是桑蚕,乃合掌道:“老菩萨,原来是养桑蚕。小僧们远来,误
看了是晒亮的饭米蔬菜。这件物,莫要放在我经担上。”行者见了道:“师
父不可吃他斋饭。一则养蚕人家,伤生害命,不洁;二则节当冬至之后,天
寒地冻,非养蚕吐丝之时。事既差错,必是妖怪,我看那婆子把蚕簸箕放在
我们经担上,必有缘故。行路罢,不要惹他。”八戒道:“饭在嘴边,又疑
惑甚的?想我南方养蚕春暖;这西域不同,也未可知。师父说的倒是:莫要
把蚕簸放在经担上,不当仁子。”八戒说了,便去把簸子移开。那婆子忙把
手摇着道:“没妨,没妨。待我收拾了斋饭来移。”八戒那里由他,忙把簸
子移到闲地。只见落在地的蚕子,却不似蚕。八戒向沙僧道:“何如我说外
方不似我南方,蚕的形体也不同?”行者见了,向三藏说:“师父,千着万
着,走为上着。徒弟看这个婆子,有些古怪。”行者说罢,挑着担子飞走。
沙僧信了也走。三藏赶着马柜,只得随往。惟有八戒延挨。那老蠹妖见势头
不合,又来把簸子移在八戒经担上。八戒心下也疑,乃挑起担子,赶前走去。

等过往僧人,化你一斋,以充饥腹。”婆子道:“有便有些斋饭,恐不中师
父受用。”三藏道:“出家人那里择精,但愿老菩萨喜舍。”婆子道:“请
坐,请坐。待我去收拾来师父用。”一面便把那簸子的桑蚕往经柜上放。三
藏方才看见是桑蚕,乃合掌道:“老菩萨,原来是养桑蚕。小僧们远来,误
看了是晒亮的饭米蔬菜。这件物,莫要放在我经担上。”行者见了道:“师
父不可吃他斋饭。一则养蚕人家,伤生害命,不洁;二则节当冬至之后,天
寒地冻,非养蚕吐丝之时。事既差错,必是妖怪,我看那婆子把蚕簸箕放在
我们经担上,必有缘故。行路罢,不要惹他。”八戒道:“饭在嘴边,又疑
惑甚的?想我南方养蚕春暖;这西域不同,也未可知。师父说的倒是:莫要
把蚕簸放在经担上,不当仁子。”八戒说了,便去把簸子移开。那婆子忙把
手摇着道:“没妨,没妨。待我收拾了斋饭来移。”八戒那里由他,忙把簸
子移到闲地。只见落在地的蚕子,却不似蚕。八戒向沙僧道:“何如我说外
方不似我南方,蚕的形体也不同?”行者见了,向三藏说:“师父,千着万
着,走为上着。徒弟看这个婆子,有些古怪。”行者说罢,挑着担子飞走。
沙僧信了也走。三藏赶着马柜,只得随往。惟有八戒延挨。那老蠹妖见势头
不合,又来把簸子移在八戒经担上。八戒心下也疑,乃挑起担子,赶前走去。

却说三藏押着马垛,行者、沙僧挑着经担前行,八戒在后使性子,没好
气的埋怨道:“斋饭到嘴,又疑甚么妖怪?就是妖怪,我们且吃了他饭,再
作理会。若是妖怪成精,恨我那宝贝儿缴还在佛库;若是在身边,怕甚么成
精妖怪?”只这一声“宝贝儿缴还”,行者听得。他想起缴还金箍棒,不得
称心降妖,一时机变顿起,歇下经担,跳在半空。往后树林一望,那里有个
草屋婆子?下地来向师父道:“果然是妖怪变化,愚弄我等。倒是师父不曾
吃他愚了。此去前途须要谨慎。”按下不提。

且说灵山脚下玉真观里有一位大仙,道号复元。修行年久,陈籍古典,
堆积甚多。故此生出这蠹妖,三次食了神仙字,化为脉望,成了精气;与观
后一口青草塘中,一个老蛙精结为交契。后以塘水涸浅,存留不住,乘风雨
远走到天竺地界山村,有一池名叫玄阴池。这池虽在山村,倒也有些好处。
怎见得?但见:

一湾绿水,数亩方塘。远观似一鉴宏开,近玩有源头活泼。碧澄澄清光相映,知是月到天心;
文皱皱波浪平纹,不觉风来水面。傍依山势,萦绕长堤。树影倒垂,鸟鸣幽唤。有时鱼游春水,忽地
蛙鼓夕阳。正是无人饮马涛方静,有客携壶景方幽。
老蛙精到了这池中,生长年久,聚积了无数青蛙。本是吸清流而啖弱草,藏
幽壑而伏深泥。只因老蛙一日在路间,遇过客车辙,他悻悻不让,怒气当前。
那过客见其勇猛,回辕避去。后来又遇了月中金色虾蟆,教他吐纳变化之术,


成了仙道,游到越国,遇着赵王勾践。他不肯让路,忿怒而立,似有战斗之
状。越王勾践不敢惹他反赞他,唱了一个喏。他遂逞其技能,镇日与众蛙声
叫,当作一部鼓吹。

成了仙道,游到越国,遇着赵王勾践。他不肯让路,忿怒而立,似有战斗之
状。越王勾践不敢惹他反赞他,唱了一个喏。他遂逞其技能,镇日与众蛙声
叫,当作一部鼓吹。

老蛙听知是蠹友,忙住了鼓吹,上得池来,幻化人形,彼此相叙间阔。老蛙

乃问蠹妖近日行径,蠹妖道:“小弟不才,静守陈迹。近遇东土僧人,取得

灵山如来真经回去。我等千载奇逢,若得咀嚼了片纸只字,便得长生人世,

种种不绝。无奈力量微小。昨因僧人吟咏动心,遂变化两个秀才,与他联韵

赋诗,指望经文开柜,谁想空费心思。今又变化草屋蚕桑,谋之入柜,又被

他识破。想那唐僧文雅,还可以柔道计诱。只有三个徒弟,生的面貌异样,

常怀着拿妖捉怪之心,不敢轻易惹他。故此特来计较个谋画,想蛙友才能勇

猛,必有高见,能开的他经担;或拐夺他的柜包,也不枉了生在这灵山脚下。”

老蛙听了道:“小弟量同鼠腹,见本井底。纵有一分勇猛,不过怒背螳螂。

有何本事,敢阻夺经文?便是夺得经文,污泥深水之间,得之无用。”蠹妖

说道:“蛙兄,那里知真经?我辈得以咀嚼成仙,你等听闻了义入道。小弟

来时,也晓得你不能夺得他经担;但依我看来,还该远避了他们方得安稳。”

老蛙道:“夺不得也未可知,怎么远避他?”蠹妖故意激恼他道:“闻知他

三个徒弟,内中一个猪头嘴脸的,曾唝①淤泥河,虾儿、鱼儿,一个也不饶。”

老蛙笑道:“他一个取经人,如何唝泥?”老蠹妖道:“他连一条屎稀洞,

也唝了过来;希罕那淤泥河了?”蛙怪听了道:“这等说,等他来,待来试

试手段。”乃分付部下众小蛙,齐齐聚集,待取经僧人来到,先抢他的包柜,

丢入深池;然后再与他讲话。蠹妖道:“妙计,妙计。经文投入溪水,他们

必要开封,那时我们方可乘隙而入。”蛙怪道:“只一件:闻得那孙行者的

金箍棒十分利害,怎生抵敌?”蠹妖道:“你还不知,他们取得经时,已缴

在灵山了。如今只有挑经禅杖,怕他怎的?若得些刀枪剑戟,摆列起来,待

他来时杀他一阵。他们虽然本事高强,料他空手决难迎敌;只没有讨兵器处。”

蛙怪道:“这个不难,此去玉华城不远,他那里兵器极多,待我作法,摄他

些来便了。”蠹妖大喜。按下两妖在此设法侮弄不提。

且说比丘僧与灵虚子,远远随着唐僧师徒经文行走,到了草屋婆子处,
比丘僧却前行,灵虚子乃变了一只灵鹊,在婆子草屋上,探看事情。见他师
徒不落了蠹妖之计,心中甚喜,夸道:“好个取经和尚。”一面夸奖,一面
赶上蠹妖。听见他与蛙妖商议之事,连忙走向前,把这情节与到彼僧说出。
到彼僧道:“谁叫唐僧吟咏,惹动这蠹妖?我们若替他驱除,便非事体。须
是待他师徒自为驱逐。只是经文若被妖魔投入池水,湿破不便。还须设个计
较。”灵虚子道:“真经到处,自是入火不焚,入水不沉。但这蠹妖,结交
了蛙怪,阻挡经文。他聚集小蛙,备下刀枪剑戟。唐僧师徒,把那棍棒都缴
在灵山库内,怎生赤手空拳迎敌?”比丘僧道:“我与你指他转一条僻路儿
过去罢。”灵虚子道:“纵是僻路,也先往他池边过。如今师兄变个卖宝货
的客商,待我把木鱼变一条犀牛角,跟上他经担,指引他大道行走,防那投
池一节。”比丘僧道:“变客商指引,这个不难。不知变犀牛角何用?”灵
虚子说:“犀角分开水道,名叫做逼水犀。人若带着他,便是海底行走也不
沾水;若是焚烧起来,任你海底,般般无一毫隐避。晋时有个温太真,燃犀 


①唝( 
gòng,音共)——同“拱”。

牛渚,照见水底各样怪物,正是这个故事。”比丘僧道:“宝贝,宝贝。师
兄快变了,我等向东来指引他。”灵虚子念动真言,顷刻将手中木鱼,交与
比丘僧。自己仍隐身在经担前后,暗行保护。就变了一条犀角,比丘僧乃携
在手中,自己也变个客商,坐在树林中等候唐僧。

牛渚,照见水底各样怪物,正是这个故事。”比丘僧道:“宝贝,宝贝。师
兄快变了,我等向东来指引他。”灵虚子念动真言,顷刻将手中木鱼,交与
比丘僧。自己仍隐身在经担前后,暗行保护。就变了一条犀角,比丘僧乃携
在手中,自己也变个客商,坐在树林中等候唐僧。

正说间,只听得路前鼓吹响入耳来。三藏道:“徒弟,前边是那家动鼓
乐?”行者道:“不是人家动鼓乐,多管是经过官府,摆道的响器。”客人
道:“不是,不是。正是强人鼓吹。”三藏听了慌张起来道:“怎了,怎了?
徒弟们须要小心。”方才转过山坡,见一簇强人,分作两队迎面而来。怎生
分作两队,且听下回分解。
总批

蠹妖三番五次要食经文,只恐寇梁、寇栋正未必有此志量耳。可以人而不如虫乎?
灵山脚下,虫蚁儿也成精,故曰天地万物之盗。



第七回

第七回

说话三藏师徒,正行路转过山坡,右邻一池,中路迎来两队强人。那客
人见了道:“师父们,好生小心过去。我往山后躲去吧。这犀角借与你拴在
马驮的柜子上,前途还我。”三藏接了犀角,那客人往山后跑了。三藏眼看
那两队人来。怎生模样?但见那两队强人,见了三藏师徒,分开左右。左一
队:

绿袍绿甲绿包巾,云拥前来柳色新。
喇叭声喧金鼓震,刀枪阵摆蝶蜂屯。
前行猛气如狼奋,后队雄风似虎贲①。
更有一般妖怪态,齐睁碧眼怒还嗔。


右一队:
白盔白甲白袍新,晃眼争光宛似银。
队队旌旗飞雪霰,行行兵器逐风尘。
行分大小如鱼贯,摆列威风似蚁屯。
齐叫僧徒留柜担,魔王免得费精神。
三藏见了,慌慌张张叫道:“悟空,这如何处?”行者道:“师父,少

不得柔声下气,好意求他放过路去。”三藏道:“悟空说的是。”乃躬身走
向队前,合掌打了一个问讯,说道:“列位豪杰,小僧是东土取经的师徒,
这包柜里非是货物,乃纸卷经文。豪杰用他不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放我
等过路去罢。保佑列位豪杰冬无灾,夏无难;寿命延长。”三藏说罢,只见
队伍分开,左队中走出一个头目强人,说道:“众人担柜,你这和尚,如何
独自一个包揽前来说方便,说要求饶过去?”三藏道:“经担原是小僧取的,
他们不过是小僧挑经的徒弟。”强人道:“我只见人做方便,看你这温恭和
厚,饶你过去;他们却难饶。”三藏正要讲辨;只见右队门开,里头走出一
个白袍头领来道:“大兄,莫要听信他说。这柜担中定是宝贝货物,这和尚
必是积年贩买贩卖的。好歹抬了他的过来。”三藏道:“豪杰,柜担里委实
经文,并非货物。”强人道:“就是经文,也要开柜看验。”三藏道:“上
有封记,包裹甚密,开了难复收拾。”强人那里肯信,定要开看,叫小的们
上前来抢。行者与八戒道:“师弟,这买卖行不得恭敬谦逊了。如今只得把
包柜卸下,放在一处,师父守着,我们解下禅杖与这伙强人比并一番。料他
们纵有多人,也敌我三个不过。”八戒、沙僧依言,把禅杖解了绳索,各执
在手,把经担堆放在一处,叫师父守着。行者当先,走上前叫道:“列位,
我们委实没有甚么货物,乃是经文柜担,求你方便,放过路去。”左队强人
道:“一个长老讨人情未准,又来一个说方便。”右队头目道:“前边讨人
情的,还标标致致的一个僧人,这个猴子脸的,气象非良,手里又拿着条棍
棒,莫要睬他。”八戒方才也要好讲,那左队头目道:“看你这嘴脸越发厌
人。”八戒笑道:“强人哥哥,你若看我嘴脸,便误了风月。老猪到是个中
吃不中看的哩。”蛙怪与蠹妖听了大怒起来,只听得左队一声号令,齐合拢
来,把三藏经担连行者三个都围在垓心。行者看那左队头目,怎生模样: 


①虎贲( 
bēn,音奔)——勇士之称。

碧绿脸,白獠牙。一张大嘴叫喳喳。两个眼睛如绿豆,四肢手足似钉钯。斜披着鹦哥色的古铜

碧绿脸,白獠牙。一张大嘴叫喳喳。两个眼睛如绿豆,四肢手足似钉钯。斜披着鹦哥色的古铜

大肚癞虾蟆。

这妖怪见了行者手中拿着一条禅杖,光景似争打之状,乃奋气把手中铁叉,

直戳将来。行者举起禅杖相迎。他两个在玄阴池边,一往一来,好生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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