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有人打破僵局，揪着一个女学生的头发，故作凶狠道，“他们也是异教徒！我们先斗他们！”
有了台阶下，其余人自然乐在其中，心思全放在了没有战斗力的学生身上，见局势突变，联盟成员们绝没歇着，【纸人】罗列成战斗阵型上来抢人。为了不必要的伤害，善良淳朴的【纸人】们并未动用武器，赤手空拳的打了过去。但是，狂热者们手上没空着，也许他们没有像样的兵器，可钢棍啊啤酒瓶啊，几乎人手一个，逮着人就一通乱砸。
很多【纸人】受了伤，更多的学生被误伤了，交火不过十多秒，地上就已经躺下了好多人，他们或头部血流不止，或胸口被插上一锐器，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人死了，就和咸鱼一样，动也动不得，硬挺挺的杵在那。
展陶也动了，不若惊雷，如轻风细雨，推搡开围团的狂热者们，将受困的学生们营救出来，他持刀横卧在胸前，刀像堤，可以拦住洪水，避过激流。刀在手里，就算全世界为敌又如何？展陶感受到了刀柄上的热度，不是刀身本体在发热，热源来自胸口深处，名为识海的地方。没错，【火种】育在水里，它不会熄灭，永燃不止。
自吞噬【火种】以来，展陶的身体已经多次出现了这类异状，对此，老板给出过评价，但展陶却无可行办法。他控制不了那股真实的热度，无论是体表，或是体内的五脏六腑。展陶逐渐丧失了对于情绪的控制权，他很愤怒，无来头的愤怒，他的心底涌现出强烈的渴望，想剖开这天，想撕裂这地，想毁灭一切虚幻，杀尽渺小生灵。
恶人再恶也有限，善人变恶却是接近无限。
展陶提着刀，双眼在流血，信徒们感受到莫大的压迫，连心脏的跳动都迟钝了，他们双腿发虚，有心无力逃走。刀尖在地上拖动，发出难听的锐鸣，展陶看着他们，心里却在想着，大家这么喜欢伪装成高高在上的神灵，那么我该演个什么神才好呢？
第096章：胜利即自由（）
展陶不能算个严格意义上的善人，他惜人命，却能对螳螂捕蝉冷眼旁观，他不惜财，却从未施舍给路边乞讨者一分一毫，即便他知道，这些人为了乞讨把身体弄得奇形怪状，费力辛苦也很痛。展陶的胸怀大爱，但他爱的不是众生，是自己，还有小妹。展陶不清楚哪尊神与他相近，他只是坚持地认为，现在的他，已经是神了。
这无关膨胀自负，力量的滋味一旦尝过，便再也不想放下，展陶心里明白，卡西里斯在他身体里种下的不仅是【火种】，而是一头物质化的神。展陶的刀落下了，随即以一个极诡异的姿势卡住，他的刀没有准确地砍在狂热者的肩上，准确来说，是被两根手指夹住了。手指凝白如女人柔荑，再一看主人面相，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僧，没错，这僧人未曾剃度。
“施主，切勿犯了八戒之首。”老僧浑身浩然正气，说教起人来，也是丝毫不含糊，八戒之首自然是杀生。
刀影终降，展陶的目标衣衫炸开，肩胛骨骤裂，血若泉涌。重伤信徒痛楚全写脸上，要是这般下去，死是逃不了的。老僧竟还能抽空伸出一只手来，将那信徒一把摁住，五掌落下之处，赫然是伤口所在。如此一来，信徒疼的更厉害了，好在有掌作抵挡，血流的终究慢了一些。老僧双眼精光大放，直逼展陶喝道，“他要死了，你可愿一命换一命？”
展陶蹙眉，不知这老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适才他那指头，已让展陶领教了几分厉害，此时也不敢小觑，便开口道，“这是什么理？”
“人是你杀的，若能救活他，你当死而无憾才是，此乃大机缘大造化。”老僧义正言辞，仿佛说的是世间至理。
展陶笑，“你能救他，为何定要我死，除非你想让我死。”
老僧摇头，“我是出家人，怎的犯杀戒，光是想也不行。”
“可你留了头发。”展陶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不剃度也能诵佛。”老僧依旧保持着挡刀缚人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但他的神情同样庄重肃穆。
展陶立马便回道，“救人也不需要先杀人。”
老僧窒了片刻道，“我若不救呢？”
“那你便不是出家人，而是个见死不救的恶徒。”展陶冷笑不止。
老僧黯然收回手，信徒像死尸般瘫软在地，看着该是死了，老僧叹息道，“我只是不救，而你，却是杀了人。”
展陶眼眸暗沉了一些，“我若是杀人凶手，那你也是从犯，人可是死在你手里的，你手上的血也是热的。”
“有理。”老僧圆润的脸蛋苍白了一些，他从袖间摸出一柄匕首，对准胸前扎去，不待人来得及反应，就倒在地下了。
刹那间，信徒们哭喊连天，口中不断呼唤着“佛陀”的名字，他们的悲怆太过强大，以至于展陶的心弦都受到了些许影响。是的，如果展陶承认自己所言，他们都是杀人犯，那么从犯已经以死谢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该如何呢？活着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在某些时候，比如当下，所有人都在无形中给展陶赋予压力，对他来说，现在死去比活着要容易。
愧疚与内心的善意是持平的，展陶愈善，便愈是觉着抱歉，内心难以平静，就不能做出镇静正确的判断。幸得识海中传出蛊雕戏谑的声音，“瞧那傻帽，这就被骗了，一点江湖阅历没有，还妄图拯救全世界。”
展陶打了个寒噤，寒意是化蛇给的，是提醒的意思。待他细细想来，这一切似乎发生的太巧，貌似早有剧本在操纵。而僧人说过的话，也是无数个设计好的套，只等他去上钩了。僧人从头至尾的意愿，不过是想通过自刎，来逼得展陶自行了断而已。若是从两方势力的高层面来考虑，用一名信徒的命来换他的命，实在太划算了些。
不对，可是佛陀不也死了，莫非他在装死？
化蛇及时解惑，“确是死了，不过佛陀有真假身，你见的为假，真的还活着。”
展陶恍然大悟，只能心中骂道，这厮可真够阴险的。故作一副正气凛然德高望重的模样，内里却是个甩阴谋诡计的家伙，这种人也配称佛陀，可别玷污了这名字！展陶得知真相，可信徒们却浑然不知，他们以为信仰的神死了，巨大悲怆过后，是无穷无尽的怒火。这是佛陀给展陶设的连环套，前套不死，这套也得让他交代在这。
佛陀的尸体被信徒们抬走了，也许他们会将其放入庙堂内供好，逢年过节去拜一拜，图个喜庆图个心安图个自在。佛陀并非算无遗策，他错了一卦，没把世人的贪婪算进去。佛陀功参造化，他的遗体能焚烧出舍利，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信徒们的争抢对象。他们渴望加入圣神教派，希望得道飞升，虽然没有可靠典故详载，可他们主观上相信，舍利有这样的奇效。
佛陀的破洞僧衣被人剥了，抢到僧衣的人喜难自禁，以为自个儿穿上之后，也能吸一点灵气，沾一点佛光，离幸福的日子更近一些。老僧没了衣服，光秃秃的实在有失体统，不过他的信徒们不会在意，佛教世人空，是的，老僧不穿，则空到了极致，也算是返璞归真了。
展陶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是可笑，环环相扣勾心斗角，算到最后竟把自己给算死了。也不知佛陀真身看到没有，胡子会不会气歪呢，噢不对，他没有胡子。展陶没有注意到，佛陀的尸首凭空消失了，然后所有的信徒回首，恶狠狠地望向展陶，目露无限憎恶，仿佛是展陶将他们心爱的佛陀大人给抢走了。
不比先前，他们已化身为死士，忘却疼痛与畏惧，如饥饿濒死的豺狼，在倒下前榨干最后一丝力量。DF联盟凡是还保有战力的人，都站了出来，不比死士，他们也许会疲累，也许会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可他们追求胜利的信念更为强大。因为，胜利即自由，自由则独立。
第097章：杀佛陀（）
佛陀来了，然后死了，从头至尾，他只做了一个动作——伸出两根细白光滑的手指，也正多亏了这一摁，展陶的煞气消失了。他恢复了理智，看着吼叫狂怒的民众，有很多想说的，可他知道多说无益，所以选择了沉默。然后，化蛇和蛊雕虚影骤现，将联盟成员护在身下，大风飞扬黑烟四起，民众们被风沙刮的真不开眼睛，之后天晴了，适才对峙的那一票人已经不见。
DF联盟成员回到了地下基地，这无疑是件很憋屈的事情，连【纸人】们都恹恹，更别提那些曾抱有美好幻想的学生们了。有名学生心口堵着气，意气用事道，“你承诺我们的，根本做不到！说好的捍卫权益呢，事实上我们只能待在这，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的同伴紧忙拉他，打和解道，“别这样，这不是盟主的错。”
“盟主”是成员们私下里对展陶的称呼，事实上，他们对展陶十分崇敬，如此年轻有为心怀抱负，确实值得追随。只是，这种信任未免太不堪一击，在圣神教派的教日活动中，樯橹灰飞烟灭了。
展陶理解他们，所以并不气恼，他只是心平气和地提了个问题，“我们输了吗？”
此问一出，众人哑口无言。被打的狼狈逃走，这难道不叫输？
展陶接着说道，“我们的人还没死光，所以自然不能叫输。”
“那非要我们死光了，你才满意？”那名学生执意如此，同伴强劝也无用处。
“不，看着你们死去，我很难过，可只要DF联盟尚有一员，这场战争便不会结束。”展陶眼神在队列长龙里扫过，更加平静地说道，“从你们参与进来的那一天起，生命不再属于你们个体，我们为之付诸努力的，是全人类的事业。”
“我会去杀死佛陀。”
展陶一言激起哗然一片，但这并未结束，莫屿将外滩国展厅的全貌图发了过来，展陶把手机交给众人一一传阅，并道，“这是DF联盟的新基地，希望没有让各位失望。”
手机传至那名学生手中，他的脸苍白若纸，意识到酿成了大错。牢骚可以发，但不该在这个关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会扰乱军心，作为领导者，没人愿意接受这般意志软弱的部下。展陶也不愿意，所以他不打算说俏皮话，直截了当道，“你违背了誓言，不再具备作为联盟成员的资格，你走吧。”
那学生的脸都青了，他口齿生寒道，“你骗我进来，如今又对我生死不顾了？”
这回不等展陶作答，他的同伴已经看不下去了，发声道，“错在你，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蛮不讲理？”
学生见同伴都这般恶言相向，心中更是气急，无颜再留下去，一跺脚离队走开。等那人走没影了，展陶问道，“谁能告诉我他的名字？”
那人同伴道，“包卿，您为何？”
“他会回来的。”展陶面沉如水，“带着仇恨。”
排除异己后，展陶让【纸人】们安顿好南城一高的学生们，不能饿着不能冷着，学生无论是心态还是体质都挺脆弱，得好好护着。不过，经过此劫后，相信他们会很快成长起来，这是展陶希望看到的。金胖子这些天瘦了一圈，联盟大事小事都让他插手管，工作精神压力极大，在这样下去，人估计得跨掉，去溪旦大学招人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展陶有些头疼，果然最难管的是人啊，杂事堆砌成一堆，当真令人生畏。把工作交代完毕，展陶趁着夜色启程，他给金胖子下了死命令，除了外出购买物资的小分队，一概不准离开地下基地。至于展陶呢，他自然是履行诺言，去杀佛陀了。于此，金胖子有些忧心，问他有几分把握，展陶说没有，金胖子不让他走。
展陶很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没有选择。”
“猴子死了，要是你也死了，我怎么活？”金胖子眼眶湿润，两颊的肉挤作一团，他哭相很滑稽，但他哭的很认真。
“以前看你成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认为你是个贪图安定的人，最近才发现，你很有能力，而且你很享受忙碌。我要是没回来，联盟给你打理，我相信你能做的很好。”展陶还是很平静，特别是在说“没回来”的时候。
金胖子抹了把眼泪，用力地点头，矫情的话不用多说，行动远比语言更有力量。而且，他深知展陶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更改，若是强留他，反而会乱他心绪，影响战斗发挥。
展陶心安，与好友告别，钻出井盖行走在大街上。南城生他养他，对这的环境地形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在战斗中，环境因素起决定性作用，暗巷台阶屋檐，甚至是一口水井一片落叶，都能逆转战局反转胜势。展陶的步伐放缓，他在调整情绪，让自己放松，他知道佛陀在哪里。南城有一座神庙，庙良久失修，屋顶漏雨大门松垮，之所以这般落魄光景，全因为庙不灵验，鲜有香客拜访。
佛陀不住大殿，反住破庙，这等稀奇事无人知晓，若不是展陶有确切的消息渠道，他怕是难以寻到佛陀真身。神庙自然不会在城区，路途有些遥远，不过展陶一点不急，他需要充足的时间做些准备。蓄力状态的【断头台】能一招击杀佛陀吗？展陶没有把握，他试图询问化蛇和蛊雕的意见，这两妖格外沉默，只说会全力以赴。
识海底无声燃烧的【火种】未有暴动，展陶的调整大多针对于它，只希望今晚不要躁动就好，不多要求，只要一晚。远离市区，画风一变，扎堆的居民楼换作一片片的工厂，南城近年来注重工业发展，以此契机刺激经济，殊不知如此一来，倒让人杰地灵的南城受了极大污染。
离庙堂近了，莫名起了大雾，街道蒙上了一层深厚的阴霾，路灯光线无法穿透，只瞧见远方大团的黑暗混沌涌动，不知藏匿着多少凶险。展陶稍停片刻，然后坚定地没入黑暗中。
098章：请斩断的不是情（）
暗永远在远处，等近了也就不那么黑了。沿途的景致在变，工厂绿植消失了，像被涂上了一层浓重的油墨，变得模糊而不真切。景物在消融，揉成混乱的一团，暗物质搅动的更加厉害，展陶的衣领被风打的瑟瑟抖动，他眼帘微眯，因为见着了友人。
而且是已经亡故的友人，是猴子，那个尖牙利嘴机灵伶俐的家伙。他对着展陶笑，笑得开怀洒脱，笑得令人怀念。他向展陶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这边，他眉目友善，真诚且温暖。无论想不想承认，展陶对他的情感中，都有一些同情，这似乎令猴子的一生更为悲剧。展陶花了很多时间，想了许多办法，才让金胖子记起猴子，而对其他人，那是无能为力了。
记得张奚落在一高献祭【仙山】，后来不知因故，除了展陶外全体失去部分记忆，以至于猴子被遗忘了，连挚友金胖子都忘了他。候德邦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壮烈后还不被记得，如此憋屈的一生，大概无人再能效仿。
所以再见到猴子，展陶更多的不是开心，而是难过。因为他很确信，猴子已经死了，眼前所见，不过虚无幻象而已。可是，展陶还是走了过去，握住了猴子的一只手，手感触及的温热，让他心头为之一动。实在太真实了，若不是展陶意志坚定，他定要被骗过去。两手握紧的瞬间，猴子的另一只手猛的刺了过来，原来他手持短刃，抓住展陶一只手，是为了让他不方便行动。
幸好展陶早有防备，一把反扣住猴子的手腕，发力让其短刃脱手，猴子被识破后，凶相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