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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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引-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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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衫大汉一见对方飞出巧拿手法,玄诡已极,竟然无法化解?心中凛骇异常,忙望院外闪去。
  李仲华冷笑一声!随著飞扑而去。
  黄衫大汉一闪开後,两臂猛振“嗖”地穿空斜拔而起,坠落屋面,一缕淡烟般疾逝飞去。
  星月满天,凉风习习,突然耳边响起一甜脆似银铃般的低笑声……
  李仲华蓦然一怔!
  转面望去,只见哺啉俏影亭亭立在两丈外屋面上,一双明媚双眸凝视著自己。
  他不料浦姑娘又现身於此?不由两颊发烧,心头怦怦跳动,忙跃身近前,道:“姑娘,别来无恙?”
  浦琳嘴角泛起盈盈笑意,点头道:“方才黄衫大汉是‘梵净四怪’手下,志在探明虚实,以及觊觎郝姑娘肩後雌雄双剑而来,小丑跳梁,无庸置意,妾身此来,望少侠赶赴昆明,了却与家严前约。”
  李仲华一听浦琳自称“妾身”不禁胸头一震!俊脸通红,讷讷道:“在下也有意,明晨启程,不过郝姑娘之母大是难事……”
  浦琳接口道:“此事妾身与舍弟自有个安排,舍弟已先赶返昆明,只是须少侠协助,方可无形化解……”说时,声音放得极低,说出化解之法。
  李仲华听得连连点头,浦琳又道:“家父近日为得归南樵献他一册‘内功拳谱’江湖道上已生劫夺之心,贵阳武林人物蘖集结盟就是为此,家父忧心不已,如若为著郝姑娘之母引起郝姑娘两师前来,必会演变一桩无边武林浩劫。”
  李仲华诧异道:“怎么郝姑娘有两师?”
  浦琳嫣然一笑道:“怎么少侠竟不知道?郝姑娘两师一是海外一隐,渤海鸥珠岛主;另外是东海万鲸屿紫竹庵‘七阳神尼’这两人盛年时俱是功绝一时的魔头,原为一双爱侣,後来下知为了甚么事生出误会,男的栖隐渤海,女则皈依禅门。”说著又是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面七星锦旗,递在李仲华手上道:“由此去滇,途中如遇上七星门中,取出此旗便可免生争端,再不然妾身教导少侠几种手式暗号也可。”
  李仲华接过小旗,目视著姑娘教导手式变化,两人距身本近,只觉幽幽兰香纷袭入鼻,不禁心笙猛摇。
  浦琳反覆做了数次,迎面笑道:“望少侠深体妾身来意,妾身去矣。”说时腾身一跃,已掠出数丈外,眨眼,便自愈远愈杳。
  李仲华不由默然凝立,胸头只觉一片波涛汹涌,不得宁静。
  在屋面踌躇一阵後,掠身跃落,回返室中,只见郝云娘斜倚在榻,似在深深思索著。
  她一见李仲华返转道:“你怎么去了这多时候?”
  李仲华笑道:“‘梵净四怪’手下来此生事,被小弟赶出城外逸去。”
  郝云娘一笑,倏地扬腕向窗外一掌打出。
  用的却是阴柔无比的掌力,李仲华不由一愣,但闻窗外起了一声闷吭。
  李仲华晃肩欲出,郝云娘一把拉住,悄声笑道:“自然有人对付他们,我们无需出手便收借刀杀人之效。”
  言方落,便闻得惨噑声起,跟著只听得一人出声喃喃骂道:“哪来这不长眼的鼠辈?竟生起俺‘三手金刚’胜大爷的歪念头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这一喧腾,立时惊动店中江湖人物,隐隐由窗外飘传过来吵杂声。
  李仲华暗赞郝云娘心思慎密,这“源长”客栈住的是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谁也不是一条路上来的,只衡衡鼻子、瞪瞪眼便瞧得心里怪蹩扭的,说不定为此拚个你死我活,何况郝云娘出掌用的是天魔掌力,潜劲甚重,藏在窗外的贼人被打上,内伤极重,反身窜奔至中途,气血逆荡,足下必浊,带出声响,易被人发觉。
  当下李仲华赞道:“云姊端的神算,小弟自愧不如。”
  蓦听窗外又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如此歹毒的女娃儿,你那借刀杀人之计,瞒不了老夫,就凭这阴毒的掌力,岂是那姓胜的蠢货练得到的!”
  李仲华面色一变,扬拳向窗外劈出,人也随著扑去。
  一声冷笑又起,竟远在十丈开外,李仲华扑出之势,迅如奔雷电射一般,转瞬已掠出窗外,只见一条身形立在对面屋脊上。
  李仲华身形一跃出,跟著郝云娘亦双足落地,双双腾起,迳望对面屋脊扑去。
  那人未等二人沾上屋面,即扬手打出一团暗器,人也霍地扭身拔起,向那屋面上泻落,身形已自消失。
  那团暗器来势甚缓,略不带力,郝云娘一把攫住,舒掌一瞧,见是一团白纸,铺平瞥视了一眼,即递向李仲华手中,道:“华弟,这是你的。”
  李仲华不由一愣,映著皎洁如银月色之下细瞧那纸上字迹,只见上面书写著:
  李仲华少侠赐鉴:
  素未谋面,然企仰之心,无时释怀;老朽与宋其兄金兰至好,半月前老朽
  至宋其兄寓盘聚,宋兄盛道少侠道风义举,人中龙凤!使老朽向往备至。
  只缘老朽与詹阳友谊颇笃,受詹阳之托,命加害於少侠;不意少侠竟是宋
  兄所言的恩弟?使老朽左右为难,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四鼓左右,望
  少侠慎加提防,茶水请勿入口。
  谨此致意  百步凌风鲍扬顿首
  李仲华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不来便罢,叫他们识得七阳神掌的厉害。”
  李仲华随著郝云娘返回室内。
  须臾,一个身著黑衣店伙匆匆入内,并非前见的一个,手中托著一个茶盘,上有一上好的洁白如玉宫窑所烧的瓷壶,轻轻放在桌上,哈腰笑道:“少当家命小的送上三壶顶好的普洱茶,请二位饮用,并命致意。”
  李仲华含笑立起,道:“劳你驾了,烦回复贵上就说李某致谢。”
  店伙欠身道:“不敢。”敢字尚未落音,李仲华猛一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然抓出。
  果然那店伙是詹阳手下乔扮,他见李仲华猝然发难,不禁惊悸亡魂,急望後跃去,但哪避得出李仲华玄诡无比的手法?腕脉被扣了个正著,立觉如中钢钩一般,痛彻心脾,可又噤不能声,只痛得咧嘴怒眼,冷汗冒出如黄豆般大,涔涔流下。
  郝云娘一闪身,电疾地掠出户外,隐身在院角树後。
  李仲华冷笑一声道:“你可是‘独目老怪’手下?”
  那店伙将首连点,李仲华又问道:“今晚‘独目老怪’可会前来?”
  可怜那店伙痛得眼睛翻白,闻言将首连摇,李仲华轻笑了声,翻腕飞指向“气海”死穴戳下。
  店伙“哼”得半声,颓然倒地死去。
  李仲华扬掌轻拂,红烛火焰一熄,室内一片漆黑,窗外月色如银,只闻夏虫噪鸣,和风如吟。三鼓已尽,繁星若织,西栘的皓月散出一片柔和的光辉,夜深人静之际,蓦然,只见墙外掠翻而下四条人影,悄无声息地闪在李仲华室外。
  一人倾耳侧听室内有无动静,这贼人微打手式示意,四贼同时一晃,翩若惊鸿般,翻身闪入窗内。
  室内并无半点动静,只闻得连续飘出几声细如虫鸣的微哼,便杳无声息。
  盏茶时分过去,墙外又翻进五条人影,一落便对望了一眼,均面现惊异之容,有人悄声道:“奇怪,为何他们不见?莫非已遭了毒手?”
  另一人悄声答道:“未必,怎么不闻得半点声息,他们岂是如此容易打发了的。”
  五人踌躇了片刻,有两人飞身掠入窗内。
  余下三人伫立院中,面向窗前静候出乎,怱地院角电芒飞卷而出。
  剑光连闪之下,三人声却未出得半声,首级离肩飞起,血雨喷泉洒了满院“噗噗”倒地。
  那掠入室内二贼亦未再出,气氛沉寂得似一泓死水般,一条娇小的身影从院角掠出,将尸体首级推置隐处後,又藏在院角。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月已西隐,室内外更是黝黑一片;突然,一条人影从空电泻而下,望院中一落,藉著微弱星光下,仿佛可瞧出那人是一老者,颔下长须飘拂,双目神光若炬,有如虎目,炯炯生辉。
  那老者面貌神情看得不甚清楚,但能猜测出他心中异常惊诧,只瞧他凝立院中良久不动,就可瞧出他心怀猜疑,进退维谷。
  但见他摇了摇首,两足一顿,一鹤冲天而起,离地两丈高下,蓦然掉首扑下,狂飈如潮,夹雷霆万钧之势,望那院角罩落。
  轻叱声起,只见老者下扑之势一顿“哼”得半声,便自望回震飞了出去。
  那老者凌空一翻,向室外方向飞落,哪知在窗内一条身形电射而出,飞身出掌,望老者胸後疾按而下,心脉断绝,登时身死。
  朝阳正上,庭院花木扶疏,翠叶摇拂,宛如昨日情景,一丝不改。
  室内陈置井然,李仲华与郝云娘整装待发。
  李仲华笑道:“云姊,康秉遂必是赶返花溪,我们不如前往花溪拜望‘浊世神龙’康老前辈,与康秉遂辞行如何?”
  郝云娘无可无不可唯李仲华马首是瞻,两人出得後院,这“源长”客栈出入江湖人物,俱不禁双目注视他们,有的窃窃私议。
  李仲华意态从容,举步潇洒,面含微笑,郝云娘则柳眉带煞,面罩浓霜。
  出得“源长”客栈,店伙早备好健驴鞍蹬,两人接过繮绳,一跃上驴缓缓离去。
  贵阳西郊,哇畛纵横,稻浪翻波,青山环绕,景如图画,两人游目骋怀,并肩谈笑,不知不觉已近花溪。
  花溪地居南明河方上源,溪水澄碧,杨柳干条,丘壑起伏,亭台错立,有坝上桥,放鹤洲,碧云窝诸名胜,波光桥影,掩映绿林朱栏之间,明媚娴静,宛如江南。
  李仲华询问行人放鹤洲途径,这人是一儒服老者,当即打量了两人一眼,徐徐说道:“两位可是去访康九侯么?只循著溪侧堤岸而行,如见一座凉亭,即是放鹤洲对岸,康九侯久不见客,只怕两位虚负此行咧!”说罢掉头走去。
  李仲华微微一怔!郝云娘想了想便笑道:“这老丈必是康九侯对头,花溪附近居民无不尊称康老爷子,康秉遂昨晚告别後,便未露面,其中大有文章,说不定放鹤洲上现正居於愁云疑雾中。”
  李仲华四面一瞧,那老者已杳无身影了,不禁大为惊愕,郝云娘道:“且不管这些,我们去了再说,康九候如拒门不纳,我们礼数已到,正好赶赴昆明呢。”
  李仲华点点头,策驴而去,走了片刻,果见一座四方凉亭,掩映柳丝之间,溪流中心是一翠篁连荫的小洲,屋舍尽被掩蔽。
  两人将驴系於树干上,缓步走入凉亭,只见亭中踞坐三劲装汉子,目露锋芒,神态倨傲。
  三人一见李仲华、郝云娘进入,均为郝云娘艳光所吸引,六目一瞬不瞬逼视著姑娘。
  郝云娘不禁柳眉一剔,隐隐泛出怒意。
  李仲华跨前一步,抱拳笑道:“请问三位兄台可是康大侠手下么?”
  三劲装汉子仍是踞坐下动,其中一面带刀疤,神情狞恶汉子抬目望了李仲华一眼,冷冷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李仲华心中虽然有气,念在对方是一粗人,若是康九侯手下,为此生起冲突不好见面,存下犯而下较心理,微微含笑道:“倘兄台是康大侠手下,烦请通禀就说在下李……”
  言犹未了,那汉子凶睛一瞪,接口道:“你要求见不是?朋友,你空跑一趟,康老爷子久不见客,不能对朋友有例外,即是要见,也不能接见无名之辈。”
  这汉子答话极其无礼,李仲华强於抑制下去,还待再说,怱见姑娘由身侧疾闪了出去,便知姑娘要伤人,急唤道:“云姊,下可……”
  但听“啪啪”两声脆响,那汉子两颊各中了一掌重的,登时眼前金花乱涌,跌翻在地。
  其余两劲装大汉见状大怒,双双跃起,刀出如风,劈向姑娘面臂。
  郝云娘心气这三人踞坐傲慢,又说话如此无礼,不禁生出惩治他们之心,只见刀光如电奔来,怒哼了声,双手抬处,已自荡开刀势,飞指一闪,两人已点上了酸麻穴道,倒在地上翻滚噑叫。
  李仲华不及出手阻止,姑娘闪电之间已惩治了三人,只见姑娘回面嗔道:“华弟,我们走!”说著身形望亭外掠出。
  他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跟著姑娘跃出亭外,解开系驴繮绳登骑离去。
  ※  ※  ※  ※  ※
  申初时分,安顺镇宁道上,有两匹健驴放腿快奔著,骑後曳起两股尘烟,弥漫飞扬。
  骑上一男一女,均是用著一幅黑色纱巾蒙面,看神情似乎有诡秘形迹之意。
  仲夏季节,天南道上,火伞高张,流金铄石,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流浃背。
  忽然,骑上少年“啊唷”一声,繮绳一勒,那健驴前奔之势立时放缓了下来,少女亦放缓了脚程,只听少年笑道:“云姊,想不到今日竟是这么热,大概尚有个把时辰脚程,便到了镇宁,我们提早投宿了吧。”
  那少女回面望了来路一眼,道:“由你,今日这条道上发现了许多武林好手,谅均是赶奔昆明,你听後面蹄声急骤,似乎来人并不在少。”
  少年回面望去,果见来路远处尘烟高张,蹄声闷雷,烟雾丛中隐隐现出多骑狂奔而来。,
  他们勒骑偏向路旁,让开大道,只见来骑奔驰如飞,眨眼已临近前。
  来者六人六骑,均是高头骏马,神态忧急,挥鞭狂策,其中一骑上人尚扶著一浑身血迹斑斑,面如金纸的少年。
  少年不由一愕!又听得後面蹄声隐隐亮起,忙道:“云姊,恐怕又是江湖凶杀,後面追得来了。”
  少女轻哼了声,道:“亏你现在还是个名动武林的大侠,这般江湖凶杀,几乎无日无之,何况天南武林正当多事之秋,你真少见多怪。”
  少年尴尬的一笑……
  此刻,後面的追骑已掠越身前,骑数不少,约有十数人,风驰电掣而过,掠过他们之前时,均惊奇地回顾了眼。
  突然,少年怱惊叫一声道:“不好,後面骑中有著花家堡人物在内,我们赶上去瞧瞧。”
  少女不知他近来为何变得喜欢多管闲事,大发娇嗔道:“华弟,你真好事,尚恐麻烦惹得不够多么?”
  少年笑道:“小弟只做旁观,绝不伸手如何?”
  那少女拗不过他,双双挥鞭踪骑而去。
  这一双少年男女正是李仲华、郝云娘。
  李仲华在骑上纵目一瞧,前面两拨人物已走得无踪无影了,只因地势起伏婉蜒不定,已隐没在丘壑间。
  天色街早,两人已自进入镇宁城中“得得”蹄声,敲著石板街道,清脆入耳。
  李仲华忽然低叫了声,用手一指,道:“云姊你瞧。”
  郝云娘循指望去,只见左侧有块凹了进去的上坪,上坪一侧马桩上系著前时见过两拨高头骏马,正在俯颈用食草豆,咀嚼出声。
  再一望去,上坪之内正是一家客栈,两人不禁心内惊疑著这两拨人马为何会凑在一处?
  照说前面那拨应该远避为是,费神思索也忖不出一丝端倪,不知不觉将健驴策入了上坪。
  店内飞跑出店伙,执住绳繮,一面哈腰请入。
  两人进入店中,见店房之前是一大厅,置有十数张桌面,疏疏落落,已有七、八张桌面坐了人,途中後过那拨骑上十数人分踞了两张大圆桌面。
  两人面目蒙著一方纱巾,吸引了不少目光,李仲华与郝云娘两人选了一张座头坐下。
  李仲华目光向外一扫,不由猛然怔住,郝云娘见他眼光有异,目光随著望去,却发现在花溪询问道路的那个儒服老者也在。
  只见那儒服老者亦用冷淡目光望了自己两人一眼,嘴角浮起森冷的笑意。
  李仲华与郝云娘赶紧收敛目光,招呼店伙送上酒食。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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