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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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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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寺一行,弥真大师的一句话,几乎改了司展颜接下来在司家四年的所有命运轨迹。

    花宵跟在司展颜身边,学习的虽与司展颜大不相同,可他也隐隐已经晓得,司煌是在以司家未来少主人的方式培养司展颜。

    这事儿在当年,几乎是不径而走,八大世家中很快尽知,京城里多少皇族官宦之家更是心知肚明。

    直到他九岁,司展颜十岁那一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儿,司展颜突然受不了了,绝然向司煌明确表示无意于司家少主这个位子。

    他知道并赶到的时候,司展颜已然被司煌赶出家门,整个司府全然沉浸于司煌暴怒愤懑的冲天火中,一切寂静无声,仅秦氏一人站在司府大门外抱着司展颜捂紧了嘴巴哭着,无声地流着泪。

    那是他第一回见到司伯母哭得那么伤心,也是那么卑微。

    他在当日便被他父亲告知,司展颜要起程离开京城,远到洪沙县外居,问他可愿跟着去?

    他自是愿意的。

    本来就愿意,当他看到司展颜那满眼悲悚却又倔着不肯落泪的模样,他便更愿意了。

    那会儿他不知道发生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但他知道这样的司展颜,他不放心让他独自一个人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洪沙之县独居。

    虽然父亲说还有司家的一个忠仆跟着,但司伯毕竟与司展颜是主仆,不比他跟司展颜年岁相近好说话些,他便想着司展颜虽有司伯陪着到外远避居住,但实则跟独居没什么两样。

    临行前,他父亲大概觉得要将那件让司煌怒赶司展颜的事儿让他心里有个底,于是便大略说了一说。

    还真是大略,又或者连他父亲也不是知之甚详。

    后来他能知之甚详,还是从自小陪伴司展颜长大,照料司展颜起居的司伯细说之后,方真正了解了司展颜说出那番无意于司家少主一位的话来,原是那么情有可源。

    花宵脑海中的回忆似是不受控制的江水,滔滔不绝地回流,直将他脑海冲得胀疼。

    他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松喜关心地问他可是身体不舒服,他摇头说没事。

    这要他怎么说?

    弥真大师的预言从未虚过,应验的皆证明了弥真大师真有预言之能,未到时间应验的也正一步一步往弥真大师的预言前进,多少就差那么几步了。

    对于司展颜的预言又何尝不是?

    也不是他偏向司展颜,就他瞧着,司家能堪当司家复兴大任的子弟也就司展颜一人了。

    司家大爷二爷颇有些才能,可惜心术不太正,总想着旁门歪道,何况连同胞亲兄弟,他们都能互相下得去手,这样的人怎能当司家这数百年世家的掌门人?

    要真让他们其中一人主了事,那司家恐怕不是复兴,而是终将彻底走向毁灭。

    至于司家三爷四爷,其才能不输与司家大爷二爷,甚至较之是要通透明眼些的,可惜司家三爷四爷根本无意掌管司家这个大族,他们兄弟俩长年勾肩搭背地说,只愿逍遥快活地过一世,不愿自套枷锁困一生。

    司展颜总说,这世间真正聪明的人是他的三哥四哥。

    从前花宵不以为然,因为在他心里,就觉得司展颜最是聪明。

    可此次重回京城,再见到司家三爷四爷时,他方知道司展颜真是个聪明人,总是能先他人一步,看透或人或物的真正本质。

    当年弥真大师的预言没几人晓得,司煌交代了言禁其口。

    到最后也就司煌、司展颜、他与他父亲花定贤四人晓得。

    旁人虽不知弥真大师的预言,但从司煌那样明显偏爱司展颜的举动中,谁都能猜到些许,何况先前司煌带着司展颜到燕国寺拜会弥真大师一事也想瞒着。

    当时是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后来觉得不宜人人皆知,可惜已是晚矣。

    花宵想着要真如弥真大师那般预言,那司展颜定然就是司家下一任家主了,可为什么他此次回京,他父亲却是不再似十年前那般支持他跟在司展颜身边?

    难道父亲不认同司展颜坐上司家少主的位置?

    不对,十年前父亲是万分赞同的。

    难道父亲心中还有事儿瞒他?

    花宵想着,不禁腿下一夹,再一个轻斥,马儿快速在因夜暮而变得稀少无人的街道上快跑起来。

    后来松喜赶紧也策马奔起来。

    夜风在花宵耳旁呼啸而过,他耳里却仿若听不到,只仿佛听到阴十七总笑着喊他花大哥时的声音。

    司家与阴家是世敌,自数代前一代阴家女便结下来的仇怨,他虽不甚清楚,却也知道那是用血染就的世仇。

    即是用血染出来的,那便没那么容易解得开!

    可司展颜突然一改十年之前的决定,毅然回京争位,却是为了这个目的。

    司展颜没明说,可他是跟在司展颜左右十年的人,他岂会不知道?

    每每一想到这一点,想到阴十七是阴家这一代的阴家女,想到弥真大师那一句预言,他的心便如同受惊的野马狂奔不止,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

    松喜努力将马儿跑在花宵的马侧,不时侧脸看着突然跑起快马并满脸凝重的自家大爷,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想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他一直跟在身边,怎么就没知道上半点儿?

    也不知山峰知不知道,下回遇到要不探听一下?

    花家主仆各持心思,齐齐快马回到花家。

    一进花府,松喜把两马儿的缰绳交给门房,让门房去安顿好两匹马儿,就这么一个瞬间,转眼便不见了花宵,他满脸欲哭无泪:

    “大爷跑哪儿去了?”

    门房管事刚让两个当值的门房把马儿牵到后院马厩,好生照料喂饱,转身便听得松喜这么一句话,逐道:

    “大爷应当是去老爷的外书房了。”

    松喜一听忙提腿就跑,刚跑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问门房管事:

    “你怎么知道?可是老爷找大爷有事儿?”

    门房管事知道松喜是花宵身边的得力心腹小厮,即便花宵不在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这松喜也是经常在京城与洪沙县两地来回跑,做为花定贤与花宵父子俩中间通气知事的桥梁。

    于是花定贤与花宵都待松喜不错,特别是花宵,那是十分信任松喜。

    门房管事是个有眼力劲的,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对于松喜他虽算不上巴结,却也不会去添松喜的堵,素来对松喜他是好声好气,有问必答,何况话说给松喜听,也等于是说给自家大爷听的,这回自也没例外:

    “是老爷找大爷有事儿,不过也算是太太的事儿,近日来太太不是频频在给大爷挑媳妇儿么,可大爷总不大满意,府里一有戏台子来唱戏,大爷总得出去避个一晌方回,有时是一整日不见人影,太太拿大爷没了法子,这才找到老爷那里去!”

    松喜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是这事儿……唉,大爷可真是够苦的!也不对,这人长大了,总得娶上一个媳妇儿,可大爷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娶亲?”

    门房管事笑笑,没说话。

    主子的事儿可不是他能随口私议的,他也就转述转述一些话而已,可不敢妄下论断,松喜这话到他这儿,也就只进不出了。

    松喜嘀咕完便冲门房管事谢了谢,对于门房管事不接他的话,他也觉得满意极了。

    大爷常跟他说,下人知道什么该做该说,什么不该做不该说,这便是谨守下人的本份了。

    他觉得门房管事的本份就守得很不错,不仅时常能帮到大爷了解府里的许多事儿,也懂得话是点到便止,委实很是不错。

第三百三十七章 挑媳妇() 
刚进外书房,花宵便让花定贤指着先坐下,待他在书案前忙活完,父子俩再坐下好好谈一谈。

    花宵在桌几旁坐下,手搁在扶手上无聊地轻声拍打着。

    下人奉了茶便守到外书房门外廊下去,不一会松喜来了也同站在门外廊下,他瞥一眼知道松喜来了,便再无理会,端起茶盖碗抿一口看一眼父亲那边到底在忙活什么。

    定睛看了几眼,他终于瞧出他父亲是在理几幅丹青。

    他来了兴致,起身上前一看,瞬间脸又黑了下来,走回圈椅里坐下,按捺住想要立即拔腿就跑的冲动,心心念着他是为了司展颜之事而来,可不能这样就走了。

    花定贤见花宵举动,也没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看了看几幅丹青,仔仔细细地思量了番,又卷起其他几幅,拿着其中他看中的一幅丹青走向花宵:

    “你看看,这家如何?”

    说着,花定贤将丹青递给花宵。

    花宵不情不愿地接过,看都没看一眼便搁到桌几上去:

    “父亲,我来找父亲不是为了此事!”

    花定贤捋了捋山羊小须,老神在在地说道:

    “可你母亲特意来找我,却仅是为了此事!”

    花宵不愿多在此事绕圈,直接说起司展颜:

    “父亲,先前父亲一直支持我站在展大哥这边,不然十年前父亲也不会允了我同去洪沙县,可自我们回京,父亲的态度却是不大相同,父亲说说,这是为何?”

    花定贤看了眼花宵,再看了眼被花宵冷落在桌几上的那一幅丹青:

    “你先看看这家姑娘如何,为父再与你说说司家五郎的事儿。”

    花定贤一副你不瞧一眼告诉我结果我便不说了的模样,直看得花宵有种他才是为父的那一个的错觉,他甚是无奈地拿起画卷摊开,看清了画里面所画的丹青是谁。

    其实他也认不得,不过画卷上丹青旁附有一行小字,写着——红家大小姐,红慧君。

    这红慧君,他就看过一回,那还是他与司展颜刚回京城那几日,父亲母亲为了庆祝他阔别十年终于回京而设的宴席。

    也不知是不是母亲特意安排的,还是他真与那红慧君有缘份,反正在宴席其间,分了三个时间段,他与红慧君偶遇了三回。

    按理说,宴席是分内外两宴的。

    他在外宴,她在内宴,怎么着也碰不到一块去。

    可事偏就邪乎了,短短一场宴席不过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他与她便无意间连连碰到了三回!

    真是邪了门了!

    花宵只看了眼,便点评道:

    “这幅丹青是谁画的?倒是把红家大小姐的神韵美貌皆给画出来了!”

    花定贤惊喜:“看上了?”

    花宵不敢斜眼他的父亲,但还是暗下忍不住翻了半个眼皮子,翻完再沉了沉气,冲花定贤道:

    “父亲,我早说过了,展大哥一日不娶妻,我也是绝不娶妻的!”

    花定贤一听这话,气得几缕山羊胡子都给吹了起来,瞪眼道:

    “这叫什么话!怪不得你母亲总说要被你气死了!都年十九了,还不想着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立业?”

    花宵被训得气短了些:“这不是才十九么,着什么急啊,再说了,成家立业,难道就不能立业成家了?我先立业不成么?”

    花定贤怒道:“这都十月快十一月了!过个年翻过去你就二十几了!还小?先立业?你倒是说说,你能先立什么业!”

    花宵挠了挠头,想着也不能真惹急了父亲,要不然与母亲前后夹攻,他还真是受不了。

    光应付他母亲就得去掉他半条命,再来他父亲,那他还能活命?

    “父亲,这事且不急,咱先说说展大哥的事儿?”花宵十分讨好地对着花定贤笑着,那狗腿的模样与当初阴十七讨好司展颜时是一模一样。

    “哼!”花定贤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再想到司展颜这位司家五爷,他不免又叹了口气:“要说说司家五郎也行,不过你得先实话与我说了,司家五郎此次突然回京,且一回京便一反十年前他自已绝然说下的话,这是为何?”

    花宵露出为难的神色:“也不是我不想与父亲实说,只是……”

    只是这要教他如何实说?

    说司家五爷心悦于阴家小姐,所以特意赶回京争位子为如愿娶得阴家女铺路?

    大概这实话一说,司家主那边也得知道了。

    到时候他便得对不住司展颜,司展颜要是因他这张大嘴巴而在司家又出什么好歹来,或给阴十七招惹更多的麻烦,也不必司展颜找他算帐,他都得自已先一头撞死谢罪!

    不能说,不能说啊。

    “你这孩子!”花定贤一看花宵脸色,便知道自家儿子是真对司展颜上了心了,语重心长道:“我们花家与叶家认阴家为主虽有不同,并非完全是历代认司家为主的,但花家确实数百年下来,都是站在司家这边的,谁都知道花家与司家是同一个阵营,司家不好,花家自也好不了,数代前司家被阴家女重创,所谓祸及池鱼,花家这条池鱼自也是无气小伤,所幸上一代阴家女分得清楚,并不把花家与司家同论,要不然只怕我们花家也要同司家一般,至今元气难以恢复!”

    “上一代阴家女也对我们花家下手了?”花宵先前并未听闻这一点。

    花定贤摇头:“没有,上一代阴家女并没有对花家下手,只是我们花家终归是与司家站在一处的同盟,怎会袖手旁观?一凑上前,这就难免会有连坐!也是上一代阴家女只对事不对人,什么都分个黑白清楚,要不然就花家助司家一臂之力这一事,她也有理由不轻易放过我们花家。”

    “连坐?”花宵点了点头,“儿明白了!”

    花定贤无意再提旧事,见花宵明白一二,他便也不再言,转回司展颜的话题上:

    “司家五郎命定是个不凡的,你即认定了他,也不算坏事,可你要知道,这命定不凡的人他有多大的本事,遇到的磨难考验便有多大,你跟在司家五郎身边,便得万分谨慎,是半点也行差踏错不得,你可晓得?”

    花宵自是明白的:“父亲,虽这实话我尚且不能与父亲实说,可父亲放心,我既选择了站在展大哥身边,那便是生死与共,荣辱同当,只是倘若将来……”

    花定贤阻断花宵的话:“将来如何,你不必多想,我们花家即是数百年与司家一体,那司家荣,花家荣,司家损,花家损,这是铁定的事儿,当年弥真大师一句话,也足够证明司家五郎确实能成大事,你跟在他身边,自也应当处处以他为先,为父不怪你,行,那事我也且不问了,至于你问为父的事儿……”

    花宵急问:“如何?”

    花定贤叹道:“司家大郎二郎早已娶妻生子,司家太太不敢怠慢,除了因着司家大郎二郎故去的亲生母亲同是八大世家中的金家女儿外,也是因着司家太太娘家远在南京的秦家,那秦家在南京虽也是大族,可终究比不得燕京金家,司家太太哪敢怠慢?司家太太要敢怠慢,莫说金家不同意,就是司兄这一关也是过不了的!”

    花宵道:“父亲的意思,司家大郎二郎的亲事,金家都伸过手?”

    “何止司家大郎二郎?就是司家三郎四郎的亲事,金家也伸过手!”花定贤道,“要不然司家三郎四郎的亲事,司家太太是精挑万选过几回的,哪里会至今半门亲也未成事?”

    花宵听明白了。

    原本他听到司家三爷四爷未娶亲时,他便觉得该是司家大爷二爷在暗中搅和捣鬼,可未想竟是司家大爷二爷的外家在伸手多管!

    也不知司展颜晓得不晓得?

    应是晓得的,司展颜与他三哥四哥最亲,哪里会不去查?

    查了,又哪会查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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