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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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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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宣州.他们没去成明月楼.就拉了好几天的脸。

“你还怕没吃的?那些菜不都给你留了?“燕子忽然眼睛圆睁.指着站在舱门口和秦烈说话的人问:“那,那……”

小冬从没见她露出过俱怕惊慌的神情.可是现在燕子眼睛发直手也直发颤.小冬还没来及出声,燕子猛地叫出来:“强盗来了!哥哥,强盗来了!”

女童的声音本来就尖细,小冬耳朵被刺得极不舒服.慢一拍才明白过她喊的是什么。

“强盗?”

小冬转头朝外看,外面秦烈和姓惠的那人也朝这儿看。

小冬一触到那个人的目光.就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寒颤。那人的目光中有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他一定杀过人一一小冬记得安王身边也曾经有这样的人.那种冷和沉默就象有万钓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人看到燕子.忽然眼前一亮.大步朝这边走来.燕子啊的一声喊.缩到了小冬身后藏起来。那人己经走到窗前.忽然咧嘴一笑:“小丫头.别怕.我不为难你。你姐姐在哪里?“合着他们见过!小冬觉得这人让她很不舒服.她强忍着不安安慰燕子:“别害怕.有什么话就说吧。”

燕子猛摇头.紧紧揪住小冬的衣裳:“我们去京城的时候……坐的那船就让他们劫了……他.他还要抢石秀姐当,当……“她说不出来.姓惠那人很有耐性地给她补上:“当押寨夫人。”

燕子连连点头:“对.就是当那个。”

押寨夫人?石秀?

秦烈也走了过来.让小冬心里总算稍稍踏实了一点儿.背也挺直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是恶贼!强盗!”燕子冲秦烈喊:“秦叔你不要被他骗了.快些让人来把他捉住。”

姓惠那人看起来一点儿没有不悦,还咧开嘴一笑:“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你们那会儿一跑.我还正愁不知上哪儿找你姐姐去呢,原来你们和秦兄弟是一家的。好好.这下好了。”

小冬己经明白过来了。

石秀带着李家三兄妹离家出走上京城.一开始必然也是走水路。他们在这一段遇到了水匪.就是这个姓惠的人.好象还看中了石秀?然后石秀她们不知是如何脱身了,一路艰辛的终于到了京城一一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竟然在这儿又遇上了。

“秦兄弟.这是你家妹妹?那她姐姐也是你家的了?”秦烈摇头苦笑:“这个可不是.你也听说过万山龙李万龙吧?这就是他的女儿.现在跟着万河大哥。”

姓惠的忧然大悟:“哎呀.原来是李家的孩子啊。”他一颗心都在石秀身上.十分努力做出个自以为最和善的表情来:“李家妹妹.你姐姐在哪里啊?”

“啊,果然是这强盗!”

保成跳了出来.手里不知在哪儿摸了一要竹篙.发了一声喊.劈头就抽了过来。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脚步身形颇有章法.显然是苦练过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一可这不代表这牛犊真的能打过虎。

姓惠的反手一抄.把竹篙端头抓在手里.斜侧里又一根竹篙扫来.被他旋身抬腿.一挑一拨.将那根竹篙的一端牢牢踏住了。第二根竹篙当然是土生拿着的。兄弟俩一起用劲儿想把竹篙夺回.可是用力拔了又拔.竹篙纹丝不动。两兄弟脸涨得通红.姓患的笑嘻嘻的看起来全不当一回事儿。

秦烈和小冬互相看了一眼。秦烈清清嗓子咳嗽一声:“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论起来也都不是外人。土生.带保成先进舱里去,我不发话不许出来。燕子.你也不许淘气.老老实实的知道吗?”

姓惠的一松劲儿.保成手里忽然一松.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土生笛子朝后仰.重重撞在舱板上头。

李家兄弟悻悻的.不甘心。可是他们也知道奈何不得这人、一个扯一个,拖着脚步迸了舱里。秦烈吩咐人:“看好了门窗.不许他们再偷溜出来。”

场面显得十分尴尬。小冬党得.世上的事儿.有时侯说起来真是巧。

不过……姓惠的对石秀,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位就是弟妹吧?啧啧,秦兄弟你还真有福气.弟珠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嘿.我看上的那个丫头.性子可烈了。”

秦烈看出了小冬的不自在。说实话.这事儿谁也料不到。

“惠兄.我们到前头去说话。”

姓惠的嘿嘿笑了两声.又看了燕子一眼.才跟着秦烈过去了。

看他们走了.燕子才松了一大口气.声音里带着哭腔:“吓死我了……秦叔怎么和这恶贼称兄道弟的……”

小冬心想.原来燕子她爹有个绰号叫万山龙?听起来……也不太象善男信女啊。

压寨夫人有很多解释.可能是原配.也可能是众多“夫人“中的一个。前者算不上什么光彩.后者的境况则更加可悲。

前面闹了这么大动静.不如石秀在后头舱房听到没有?也许听不清.但不可能一点儿都听不到。

第105章 路窄

丫鬟回来说,石姑娘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应该是没听到前这儿闹腾。小冬松了口气。李家三个小的闹腾也就罢了,石秀如果也闹腾起来,那事情糟糕。李家三个好歹他们两人还能训能管,石秀他们是能训还是能管呢?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小冬觉得时间十分难捱,天快黑时,秦烈才送那人上岸,两人都一身酒气,说笑声远远地在江面上传了出去。

秦烈回来时的脚步显得特别沉重,脸色也难看,好象刚才那笑声豪迈爽朗的人与他完全没关系。小冬忙让人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给他,酸酸的热热的,秦烈连喝了两碗,出了一头汗,吁了口气说:“真难应付。”

小冬递了热手巾给他:“这人你是怎么认识的?看着不象善类。”

“打过一架才认识的。我第一次跑这条路是万龙大哥带的我,”他用力擦了两下脸:“哦,万龙大哥就是土生的爹。惠延那会儿可没有这么风光,不过几十个人,还有一半是老弱病残,一架就让万龙大哥打服了。

不过他们枫林渡这一带的人很抱团,要是杀了他们那几个不难,但以后要再从这里过就千难万难了。所以也没有赶尽杀绝,后来我们的船、货从这里过,他也从不为难。我经过几次,和他的交情也就是平平。他轻易动不得我,我也不想和他结怨,每次和他抽一成半成的。”

原来是这种交情。

这么说来也怪不得秦烈。毕竟做生意是和气求财,和这样的人也得应付过去。

“那跟在我们后面的船……”

“哦,他们也就是借借我们的光,毕竟交两成财货和整船被抢哪个亏,这谁都能算出来。不过他们那些船上多是私货,就是被抽两成也亏不了。”秦烈搓搓脸:“我去外头睡,今天酒多了,晚上别闹得你也睡不好。”

小冬替他按揉额头,轻声说:“这个人眼光跟狼一样,感觉很靠不住。”

“嗯……但是若不从这里走,就得多绕出几百里地,山路还十分崎岖难行,很多货根本运不了。”

“听人说靠山吃山,就是他这样的吧?”

秦烈一笑,手轻轻按在小冬手背上:“今天吓着你了吧?前两回我也没见他,不过昨天晚上他就派人送了信儿给我,说要和我叙叙。到他的地方去,我也不放心,谁知让他过来,事情更麻烦。”

“对了,”小冬问:“他……看上石姑娘了?”

“是啊,刚才喝酒的时候,他就说,原来派人传信儿给我,就是想让我帮着找人。他不知道石秀姓甚名谁,但是从口音听出来她和我应该是同乡。结果……”

“那现在呢,他怎么说?”

“我说石秀不是我们家的人,我做不了她的主。他倒是一直心情很好。反正知道是谁,住哪儿了,他……”

虽然石秀和小冬还算是敌对关系,可是,小冬也不会觉得她嫁给个强盗头子是桩好事。

她要嫁人,小冬当然会高兴。可是石秀现在还在他们船上,也就是说,他们得对石秀负责任。把她嫁给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头子,这不是把人推入火坑么?

这种事,小冬哪怕再历练十年八年,她也做不出来。再说,秦烈也不可能这样做。他对石秀没有男女之爱,可是却有兄妹之情。况且,这个时代,师傅情谊有些时候顶得上父母的恩情,秦烈怎么能对不起自己的师傅?

他们不能同意,可是那个惠延会放手吗?

这种劫掠成性的人,会懂得什么叫不强人所难?会懂什么叫知难而退?

“放心吧,他不敢对我动手。李大哥的女儿和儿子在船上,他要是动手两边就是结下死仇了,我们船上的人手也足够,晚上你放心睡吧,四更咱们就开船上路。”

“嗯。你也多小心。”

虽然秦烈这样说,可小冬晚上入睡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脱衣裳。只把发髻拆了,梳成一条辫子,然后和衣躺下。入了夜,江面上比白天要凉,小冬原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在船上水波起伏,一开始不习惯,总觉得不踏实不安稳。从前一直睡的是特别踏实的床,床安置在更加踏实的地上。但是习惯了之后,船身微微的起伏动荡,反而有一种特别让人心安的韵律。还有轻轻的水响,哗,哗的,就象有一只轻轻晃着摇篮,在身上拍抚。

她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接着有人推她,急着唤:“郡主,郡主醒醒。”

小冬陡然一阵心悸,睁开了眼。

胡妈妈正守在床前,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小冬只见过胡氏有一回失了镇定,就是景郡王之乱的时候。

四周很安静……不过水浪声中,隐约还有些别的声音。

天应该还没亮,舷窗上却一片明晃晃的。小冬看了胡氏一眼,胡氏把窗子推开了一线,小冬朝外张望。

江两旁沿岸的黑暗中,高高矮矮的全是点点火光,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把他们围赤地千里了起来。

小冬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么多人,哪怕他们不冲过来杀人,只把火把丢上来,木船失火,那也是必死无疑。

“这些人……”小冬声音发哑:“秦烈呢?”

“姑爷刚才和他们的头儿搭了两句话,还不知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

小冬心里也没底,不过还是反过来安慰胡氏:“妈妈不用担心,他们要想杀人越货,早就杀过来了,围在这里,就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胡氏点点头:“郡主说的是。”

可虽然这样说,两人心中惶恐丝毫不减。

小冬忍不住猜测,这么大阵仗,是为了谋财?不,谋财摆这架势做什么?直接上来抢啊。为了杀人?那直接上来杀啊,烧船啊。

是为了石秀?

小冬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忍不住摇头。

姓惠的就算不是个好色之辈,也没这么痴情,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舱门上忽然被敲了两下,小冬可以感觉到胡氏身一颤,声音却仍镇定:“谁?”

“妈妈,石姑娘要见郡主。”

第106章 成全

是红荆的声音。

小冬看了胡氏一眼。

胡氏隔着门低声问:“不是说过都待在舱里不许胡乱走动么?”

石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有极要紧的事,让我进去说。”

胡氏犹豫了一下,将门拴拔开,石秀一闪身进了舱内。

小冬也无暇绕圈子:“石姑娘有什么事?”

舱里只点了一盏灯,各人脸上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石秀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把我,交出去吧。”

小冬一怔:“石姑娘快别这样说,事情没到那一步。”

对方还没提出条件来,未必就是为石秀来的。就算是,难道他们就这样把石秀交给一群明火执仗的强盗换取自己的平安?

石秀急着上前一步,胡氏不着痕迹的侧过身,防着她太过靠近小冬了。

“那人……我们在上京路上遇见的。他一见我就说了很多,”石秀顿了一下:“说了很多不三不四的话。我怕他伤害土生燕子他们,就假意答应下来,可我说,要成亲也要正经拜堂,才能做……做夫妻。后来我们寻了空子跑了。他这回必是为了这个才又来的。若我不跟他去,他怎么能放过这一行人?”

“石姑娘不要急,先坐下来。妈妈,给石姑娘倒杯茶。”

石秀急躁不堪:“现在还喝什么茶。秦大哥上岸去现在也没有回来,那些人……那些人若是对他不利,他只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我去了,他就能平安回来了。”石秀看着小冬,灯盏的光映在她的眼里,微微亮动着光:“你们,你们就能好好的,离开这儿回遂州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委屈,为难,勉强或是恐惧。正相反,她面颊红光,眼睛发亮,好象这件事,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幸福一样。

小冬一瞬间明白过来。

她已经放弃了要当秦烈妻子的执着,可是并没有放下这段情意。大概在她心中,她得不到秦烈,不能嫁他,可是她能为了他牺牲付出自己。

她在用这种方式,成全她的爱情。

外面红荆忽然说:“姑爷回来啦。”

小冬微微一惊,站起身来。

门一开,秦烈大步走了进来。小冬朝前迈了一大步,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确认他安好无事,心才落回肚子里去。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她来说无比缓慢。

“刚才怎么也不喊我?”

秦烈点了下头,手在下头抓着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才对舱里其他人说:“咱们只怕要在这里多耽搁半天。”

石秀抢着说:“秦大哥,若是那人为难你……我,我愿意跟他走!”

秦烈摇了摇头:“不要说这样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么?

小冬也差不多认定是姓惠的来勒索石秀的。

“惠延死了。”

舱里众人一起吃惊。

惠延才来船上吃过饭,当时那股虎虎的气势,那副逼人的杀气——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怎么死的?”小冬问。

“被人割了脖子,他手下的弟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舱里人都抽了口凉气。

“谁杀的?”小冬紧张地问:“难道他们觉得是我们干的?”

所以才来围他们的船?要替惠延报仇?

“不会。”秦烈忙说:“他们有人一直看着我们的船,咱们船上没人下过船。”

“那他们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大概是屋里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不,也有一个例外。

石秀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她的样子失魂落魄的,失落之余,还有几分悲伤和迷惘。

就象精心准备了行头,背熟了台词,彩排了无数次,可是要正式上台公演的时候,却被告知,公演被取消了。

秦烈后面说的话,她也多没有仔细听。

屋里也没人有余暇注意她。

“……惠延的堂弟过来,他只说让我们多待一天,他们要查找那下手的人。听他的意思,还是认定下手的人是外来的,他们已经封了几处出山的路,杀人的那人若不从山路逃走,那多半会在后面的其他船上藏着。他们必会要严搜细查……”秦烈微微叹口气:“只怕枫林渡以后难有宁日了。其实,惠延身上杀孽太重,他会有今天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旁人找他寻仇,他的弟兄再找旁人索命……你看吧,明天一定有不少人要遭殃的。”

他的口气里有一种无奈和沉重。

“好了,你再睡会儿吧,别到白天没精神。”

“你呢?”

“我去安排一下。”

“我也睡不着了,我跟胡妈妈一起收拾安排一下。”

秦烈的目光中带着歉疚和怜惜。小冬朝他微微一笑。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他不说,小冬也明白。

“我……先回去了。”

石秀象抹游魂一样站起来,小冬吩咐红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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