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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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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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上说除了新近的伤口,头皮上还有一个老伤疤。”

  “啊哈! 也许这就是证据,证明他头上的伤口是致命伤,对吗? ”

  “不对,”温姆西说,“头部所有的伤口都是死后弄上去的,法医鉴定已经证
实了这一点。”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

  “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身上没有致命伤,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是死于疾
病或是被扼死的。他的心脏很健康,通过解剖发现他也不是饿死的——真的,他的
营养状况良好,就在死前几个小时还吃过东西。”

  “天哪! 会不会是中风? ”

  “有可能,他的大脑处于一种化脓状态,尽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他的脑皮层
曾经大量出血,不过还是无法确认。可是你想,如果这个人死于中风,为什么还要
把他掩埋起来呢。”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去让·勒格罗的农场看看。”

  农场规模不大,经营得也不景气,篱笆缺损,房屋破烂不堪,地里长满荒草,
昭显出家境的窘迫以及劳动力的缺乏。农场的女主人接待了他们,她年龄四十岁左
右,身体健壮,怀里抱着一个九个月大的孩子。一看见探长和他手下的宪兵,她眼
中明显流露出惊慌之色,这种神情很快被一种倔强的姿态所代替,两种神色的变换
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罗奇尔探长? ”

  “是我,夫人,这位是温姆西勋爵,他专程从英国赶来调查此事,他可以旁听
吗? ”

  农妇同意了,不过听到“英国”这个词的时候她又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这次探
长和温姆西都注意到了。

  “你的丈夫,勒格罗先生,”探长直奔主题,“已经离家很久了,他是什么时
候走的? ”

  “去年十二月,探长先生。”

  “他现在在哪儿? ”

  “比利时。”

  “在比利时的什么地方? ”

  “可能是在迪克斯缪得,先生。”

  “可能? 你不知道吗? 你没和他通过信? ”

  “没有,先生。”

  “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去迪克斯缪得? ”

  “先生,他认为他家可能在迪克斯缪得。当然了,你也知道,他丧失了记忆。
哦! 十二月的一天,他对我说:‘苏珊娜,给我放张唱片。’我就给他放了一张唱
片,是说唱艺人朗诵的凡尔哈伦的配乐诗。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当钟楼这个字眼一
遍又一遍出现的时候,我丈夫激动地喊道:‘迪克斯缪得! 比利时有叫迪克斯缪得
的镇子吗? ,‘当然有了。’我回答。他说:‘这个名字让我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苏珊娜,我相信,深爱我的母亲就住在迪克斯缪得。我要马上去比利时打听一下我
母亲的下落。’探长先生,他谁的劝说都不肯听,带着我们的微薄的积蓄走了,从
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过他的音信。”

  “真令人感动。”探长讽刺地说,“我非常同情你,夫人。不过我还是不明白,
你丈夫怎么会是比利时人,马恩河第三战役里面并没有比利时军队参加。”

  “先生,也许他父亲娶了一位比利时女人,他可能有比利时血统。”

  “真的吗。他没给你留地址? ”

  “没有,先生,他说他一到就会给我写信的。”

  “啊! 那他坐什么走的? 火车吗? ”

  “哦,是的,先生。”

  “你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 比如向迪克斯缪得的市长? ”

  “先生,我的手头很紧,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听。”

  “那你为什么不向警方求助? 这可是我们的职责。你没报过案吧? ”

  “探长先生,我不知道——我无法想像——我每天都对自己说:‘明天他就会
写信回来的。’我一直在等待,后来——”

  “后来——你根本就不必对自己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你丈夫在英国的? ”

  “英国? 先生? ”

  “是英国,夫人,你给他写过信,用的是保罗·泰勒的名字,有没有这事? 地
址是雷恩科隆的沃尔比奇镇。”

  探长一口气说出许多英国地名。“你给雷恩科隆的沃尔比奇镇的保罗·泰勒写
过信——这你自己很清楚,夫人,现在你又说以为他在比利时。有你的亲笔信在这
里,我想你不会抵赖吧? 里面还提到了你两个孩子的名字,红色奶牛死了,你不认
为你能让牛复活吧? ”

  “先生——”

  “听我说,夫人,这些年以来你一直在向警方说谎,是不是? 你非常清楚地知
道你丈夫不是比利时人而是个英国人? 他的真名就是保罗·泰勒? 他根本就没有丧
失记忆? 啊!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警方吗? 告诉你,夫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你
涉嫌伪造证件,这是犯罪行为! ”

  “先生,先生——”

  “这是你写的信吗? ”

  “先生,既然你们找到了,那我承认,不过——”

  “很好,你承认这封信是你写的了,你说的‘是不是被军方当局抓去了’是什
么意思? ”

  “我不知道,先生,我丈夫——先生,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

  探长没有回答,他看了温姆西一眼,温姆西接过话茬说:“夫人,你丈夫恐怕
已经死了。”

  “啊,天哪! 我很了解他,如果他没死会给我写信的。”

  “如果你愿意讲出事情的真相,也许能帮助我们确认他的身份。”

  女人站在那里,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最后她对温姆西说:“勋爵,你们
是不是在给我下套? 我丈夫真的死了吗? ”

  “听我说,”探长说,“死没死都一样,你必须说实话,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温姆西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在尸体身上发现的内衣。

  “夫人,”他说,“我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不是你丈夫的,不过我以自己的名誉
保证,穿这件衣服的人已经死了,这就是在他尸体上发现的。”

  苏珊娜·勒格罗拿起衣服,一点一点地摸索上面的每个补丁。突然,她心底的
什么东西仿佛一下子崩溃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那件满是补丁的背心里,
失声痛哭起来。

  “你认识这件衣服? ”探长的口气也温和了些。

  “是的,是他的,这些衣服是我亲手补的。我知道,他死了。”

  “既然如此,”温姆西说,“你说出真相就不会对他有什么害处了。”

  苏珊娜。勒格罗的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她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探长让随行的
宪兵做了记录。

  “我丈夫的确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比利时人,他是英国人,不过他确实在一九
二八年的大撤退中受了伤。一天晚上他来到了农场,当时他失血很多,筋疲力尽,
神智也不太清醒,不过他并没有丧失记忆,他求我把他藏起来,因为他不想再去打
仗了。我一直照顾他,直到他身体恢复,这时我们一起商量该怎么对外人说。”

  “收留逃兵可不是件光荣的事,夫人。”

  “我承认,先生,不过考虑一下我当时的状况,我父亲死了,我的两个兄弟死
了,农场里面一个劳力都没有,我的未婚夫让·马里耶·皮卡尔也死了。战争进行
了这么久,法国剩下的男人没几个了。最主要的是,我爱上了他,他的神经快崩溃
了,再不想去打仗了。”

  “他应该向部队申请病休。”温姆西说。

  “不过在那个时候,”苏珊娜说,“他们会把他送回英国,那样的话我们就不
能在一起了。而且,英国人纪律非常严,他们会把他当做懦夫枪毙了。”

  “至少,他让你相信了这一点。”罗奇尔探长说。

  “是的,先生,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商定让他假装失忆。因为他的法
国口音不太地道,所以他讲话时故意吐字含糊,就好像是受伤影响的一样。我把他
的军装和身份证件都烧掉了。”

  “这个故事是谁编的——他还是你? ”

  “是他,先生,他非常聪明,什么都想得到。”

  “名字也是他编的? ”

  “是的。”

  “他的真名是什么? ”

  她犹豫了一下。“他的证件已经烧掉了,而他从没对我讲过自己的身世。”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么说泰勒是个化名了? ”

  “是的,先生,他回英国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啊! 那他到英国干什么
去了? ”

  “先生,要知道我们很穷,让说他在英国有份财产,变卖之后我们就会有很大
一笔钱,前提是他取这笔财产的时候不被别人认出来。因为他一旦暴露身份,就会
被军方作为逃兵处决。”

  “可是战后对逃兵实施了特赦。”

  “在英国没有,先生。”

  “是他说的吗? ”温姆西问道。

  “是的,勋爵,所以他去取这笔财产的时候一定不能被人认出来。他说想把这
些货出手也有困难,至于为什么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货——他只
是说必须要一位朋友帮忙。于是他给朋友去了一封信,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现在信在你手里吗? ”

  “不在,先生,他没给我看就烧了。这位朋友向他要什么东西——是什么我也
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是某种担保物。让在屋里想了好几个小时,第二天给他回了信,
信的内容也没有让我看。随后朋友来信说他可以帮忙,不过让既不能用他的本名也
不能用勒格罗这个名字,于是他取了一个保罗。泰勒的名字。他想出这个名字的时
候笑了半天。后来朋友给他寄来了英国公民保罗·泰勒的身份证件,这些东西我见
过,有二本带照片的护照,照片上的人长得不太像我丈夫,不过他说他们不会注意
的,那个人的胡子和他很像。”

  “你第一次见到你丈夫的时候他留着胡子吗? ”

  “不,和所有英国人一样,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当然了,他生病期间长出了
胡子,所以样子变了不少。他本来下巴很窄,不过留了胡子以后显得脸盘大了许多。
让什么行李都没带,他说到了英国再买衣服,那样的话他更像英国人。”

  “对于这笔英国财产的性质你一无所知? ”

  “一点都不知道,先生。”

  “是地产、债券还是珠宝? ”

  “我不知道,先生。我问过让很多次,不过他不肯告诉我。”

  “你说不知道你丈夫的真名,你认为我们会相信吗? ”

  苏珊娜犹豫了一下说:“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确实在证件上见过他的
名字,可是我已经把它们都烧掉了,现在想不起来了,我记得第一个字母是C ,如
果再见到这个名字的话我能认出来。”

  “是不是克兰顿? ”温姆西问道。

  “不,我想不是,不过我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他刚能说话,就让我把证件还给
他,那时我问过他的名字,因为我不会念——那是个英国名字而且很难拼——他说
他不想告诉我名字,我随便怎么称呼他都可以,于是我就叫他让,那是我死去未婚
夫的名字。”

  “我明白了。”温姆西说。他从笔记本里找出克兰顿的照片,放到她面前。
“你第一次见到你丈夫时,他是这个样子吗? ”

  “不,勋爵,这不是我丈夫,一点都不像。”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你们在骗
我,他没有死,我出卖了他。”

  “他死了,”温姆西说,“没死的是这个人。”

  “到现在为止,”温姆西说,“我们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再等等,勋爵,她还没有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并不相信我们,还在隐瞒那个名字,我们再等等,想个办法让她说出来。她
还认为她丈夫有可能仍然活着,我们应该让她明白现实境况。我们还得追寻一下这
个人的行踪,尽管这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查起来并不困难。通过我的调查
发现,他从这里上火车去的比利时,毫无疑问,他坐船去英国是从奥斯坦德出发的,
除非——勋爵,您说他要找的是一笔什么财产呢? ”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相信这笔神秘财产和一条价值数千英镑的宝石项链有
关。”

  “啊,是的! 确实价值不菲。不过你说过你怀疑的不是这个人,如果窃贼另有
其人的话,这个人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

  “问题就在这里,你看,参与盗窃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来自伦敦的珠宝窃贼,
另一个是事主家的仆人,我们不知道珠宝到底在谁手里,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不过
你记得这个让·勒格罗曾经给英国的一位朋友写过信,那个朋友可能就是那个窃贼
克兰顿。勒格罗不可能是偷珠宝的那个仆人,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过那个贼死
前可能告诉过勒格罗项链藏在何处并提起过克兰顿这个名字,于是勒格罗给克兰顿
写信提出共同去寻宝。克兰顿不相信,要求勒格罗出示证据证明他知道内情,勒格
罗回了信,让克兰顿相信了这一点,于是克兰顿为他办理了必需的证件,随后勒格
罗去英国同克兰顿会合,他们一起找到了珠宝,为了独吞财宝,克兰顿杀死了他的
同伙。先生,你认为这个推测怎么样? 因为克兰顿也失踪了。”

  “很有可能,勋爵,那样的话,无论是珠宝还是凶手现在都在英国——也就是
这个克兰顿的藏身地。你认为,另一位死者,那个仆人,他把藏项链的地方告诉谁
了? ”

  “也许是某位刑期不长的狱友。”

  “他为什么要告诉他? ”

  “为了让那个犯人帮他逃跑,证据就是仆人确实越狱逃走了,后来有人在离监
狱几英里的一个地洞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啊哈! 有些眉目了。那个仆人——他是怎么死的? ”

  “似乎是因为天黑失足掉进了地洞,不过现在我怀疑是勒格罗杀死了他。”

  “勋爵,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你看,开小差的故事根本站不住脚,勒
格罗隐姓埋名而且如此畏惧英国警方,其中的理由远远不止开小差这么简单,如果
这个人是个逃犯,因为分赃不均杀了人,那就很正常了。勒格罗出狱后用他的英国
名字应征入伍,军方的记录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改了两次名字,这样即使在法
国也很难查出他的身份,只是,如果他在部队的话,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机会帮助
他的狱友越狱并杀死了他。不,还有疑点,不过事情的脉络基本理顺了,随着调查
的深入,真相会越来越明朗。法国和比利时这边的调查就交给我了,勋爵,我们只
要调查普通的旅行路线甚至只局限在港口就可以了,乘坐摩托艇就能到达雷恩科隆
海岸。英国那边的调查由你们警方负责。等我们把勒格罗从出门一直到坟墓的行踪
都凋查清楚之后,我想苏珊娜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的。勋爵,请您赏光和我们一家
共进晚餐,我妻子的厨艺还不错,尤其擅长做勃艮第的地方菜。警察局的德拉维涅
先生告诉我您是有名的美食家,邀请您吃饭我们惟恐招待不周,如果能够结识您的
话,罗奇尔夫人将会备感荣幸。”

  “先生,”彼得勋爵说,“非常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



                      第七节  无规则振荡

    首先是白昼,随后大地变黑暗,接下来到了阴间,大地被遗忘,然后是黑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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