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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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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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爱人,嗟,乃王之教也!”
  田单出任齐国国相,有次路过淄水,见到一个老人渡淄水时冻得直哆嗦,走出水面时已不能前行。田单便解下自己的皮袍给他披上。齐襄王听说 后十分厌恶,说:“田单对别人施恩,是打算夺我的国位,我不早下手,恐怕以后会有变故!”说完一看左右无人,只在殿阶下有个穿珠子的人,襄王便召他过来问道:“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回答:“听见了。”襄王问:“你觉得怎么样?”回答说:“大王不如把此事变成自己的善行。大王可以嘉奖田单的善心,下令说:‘我忧虑人民的饥饿,田单就收养他们,供给饮食;我忧虑人民的寒冷,田单就脱下皮袍给他们披上;我忧虑人民的操劳,田单也因此忧虑。他正符合我的心意。‘田单有善行而大王嘉奖他,那么田单的善行也就是大王的善行了。”襄王说:“好。”于是赏赐田单酒宴。过了几天,穿珠子的人又来见齐襄王说:“大王应该在群臣朝见时召见田单,在殿庭上致谢,亲自慰劳他。然后布告国内寻找百姓中饥饿者,予以收养。”襄王这样做后,派人到街头里巷去探听,听到大夫等官员互相说:“哦!田单疼爱百姓,是大王的教诲呀!”
  田单任貂勃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伤安平君,相与语于王曰:“燕之伐齐之时,楚王使将军将万人而佐齐。今国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谢于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属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觞之,数月不反。九人之属相与语曰:“夫一人之身而牵留万乘者,岂不以据势也哉!且安平君之与王也,君臣无异而上下无别。且其志欲为不善,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天下之贤士,其志欲有为,愿王察之!”异日,王曰:“召相单而来!”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五日而王曰:“子无罪于寡人。子为子之臣礼,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貂勃从楚来,王赐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单而来!”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与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与齐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则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单’,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其危矣!”乃杀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万户。
  田单向齐王推荐貂勃。齐王的九个宠幸臣子都想中伤田单。争相对齐王说:“燕国攻打齐国时,楚王曾派将军率一万军队来帮助齐国。现在齐国已经安定,社会也日趋稳固,何不派使者前去楚国道谢?”齐王问:“左右的人谁合适?”九个人都说:“貂勃可以。”貂勃出使楚国,楚王予以热情款待,几个月不放他回去。九个人又一齐对齐王说:“以貂勃一个人的地位能受到万乘车马的楚国重视,难道不是倚仗了田单的权势吗!田单与大王之间,不分君臣上下,况且他心怀不良之志,对内安抚百姓,对外关怀狄族,礼待天下的贤良人才,他的志向是想大有作为,希望大王明察!”过了几天,齐王喝道:“召国相田单来!”田单非常惊恐,摘下帽子,光着脚,赤裸上身前来,退下时请齐王治他的死罪。过了五天,齐王却说:“你没有得罪我。只不过要你行你臣子的礼节,我守我君王的礼节而已。”貂勃从楚国回来,齐王赐宴招待。饮到兴头上,齐王又喝道:“召国相田单来!”貂勃离开座位下拜说:“大王上比周文王如何?”齐王回答:“我不如。”貂勃说:“是的,我本知道大王不如崐。那么下比齐桓公如何?”齐王回答:“我也不如。”貂勃又说:“是的,我也知道大王不如。然而周文王得到吕尚,尊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仲,敬为仲父。现在大王您得到安平君田单,却直呼‘田单’,怎么能说这种亡国的话呢?何况自开天辟地,有人民起,做臣子的功劳,谁能比安平君更高?当年大王不能承守祖业,在燕国起兵袭击齐国时,大王逃到城阳的山里,安平君以人心危恐的即墨方圆三五里城郭,疲惫不堪的七千名士兵,力擒敌军大将,收复齐国千里领土,这些都是安平君的功劳呀!如果当时他置城阳的大王不顾,自立为王,天下没有谁能阻止。然而他从道德礼义考虑,认为坚决不能那样做,所以修筑栈道木阁前去城阳山中迎接大王和王后,大王您才能得以回归,治理百姓子民。现在国家已经稳定,人民已经安宁,大王却‘田单、田单’地叫,小孩子也知道不该这样做。大王您赶快杀掉那九个家伙向安平君谢罪;不然,国家就危险了!”齐王听从指责,杀掉了那九个幸臣并流放其家族,加封给安平君掖邑地方的一万户俸禄收入。
  田单将攻狄,往见鲁仲连。鲁仲连曰:“将军攻狄,不能下也。”田单曰:“臣以即墨破亡馀卒破万乘之燕,复齐之墟,今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车弗谢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齐小儿谣曰:“大冠若箕,修剑拄颐,攻狄不能下,垒枯骨成丘。”田单乃惧,问鲁仲连曰:“先生谓单不能下狄,请闻其说。”鲁仲连曰:“将军之在即墨,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为士卒倡曰:‘无可往矣!宗庙亡矣!今日尚矣!归于何党矣!’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田单曰:“单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厉气循城,立于矢石之所,援鼓之;狄人乃下。
  田单准备攻打狄族,前去见鲁仲连,鲁仲连说:“将军您去攻狄,恐怕攻不下来。”田单说:“当年我以即墨的残兵败将击破拥有万乘战车的燕军,光复齐国沦亡土地;现在会攻不下狄族,有什么道理?”上车扬长而去。于是田单率军进攻狄族,三个月也未能攻克。齐国小孩子在歌谣中讥讽唱道:“大冠像簸箕,长剑撑面皮,攻狄不能下,枯骨垒成丘。”田单开始惊惧起来,又去问鲁仲连:“先生早日说我攻不下狄族,请让我知道原因。”鲁仲连说:“将军在即墨的时候,坐着,手编草鞋;站着,手拿铁锹;带领士兵们唱歌道:‘无可往矣!宗庙亡矣!今日有没有救,看我们有没有胆!’当时,将军有战死的决心,士兵无偷生的念头,听见您的号召无不挥泪奋臂,决一死战,所以才能打败燕军。现在将军您东面有掖邑丰厚的俸禄,西边有淄上封地的游乐,腰系黄金带,驰骋于淄水、渑水之间,有的只是生活的乐趣,而无战死之心,所 以无法取胜啊!”田单说:“我田单有这样的决心,是先生您为我下的。”第二天,他振奋精神,亲临城下,站在箭雨弹雹之中,手持鼓捶,击鼓进军,于是攻克了狄族大营。
  初,齐王既灭宋,欲去孟尝君。孟尝君奔魏,魏昭王以为相,与诸侯共伐破齐。王死,襄王复国,而孟尝君中立为诸侯,无所属。襄王新立,畏孟尝君,与之连和。孟尝君卒,诸子争立,而齐、魏共灭薛,孟尝君绝嗣。
  起初,齐王灭掉宋国以后,想驱逐在薛地的孟尝君,孟尝君便投奔魏国,魏昭王任用他为国相,与各国联合攻破齐国,齐王死后,齐襄王光复国土,而孟尝君独立于各国之间,无所依属。齐襄王因为新即位,害怕孟尝君,便与他和好。孟尝君死后,几个儿子争夺权力,齐国、魏国趁机共同灭掉薛地,于是孟尝君断了后代。
  三十七年(癸未、前278)
  三十七年(癸未,公元前278年)
  '1'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烧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徙都于陈。秦以郢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2'秦国派大良造白起进攻楚国,攻占郢城,火烧夷陵。楚襄王的军队四散,于是不再迎战,把国都向东北迁到陈地。秦国以郢城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三十八年(甲申、前277)
  三十八年(甲申,公元前277年)
  '1'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1'秦国武安君平定巫、黔中,秦国在此设置黔中郡。
  '2'魏昭王薨,子安王立。
  '2'魏国魏昭王去世,其子即位为魏安王。
  三十九年(乙酉、前276)
  三十九年(乙酉,公元前276年)
  '1'秦武安君伐魏,拔两城。
  '1'秦国武安君进攻魏国,攻占两城。
  '2'楚王收东地兵,得十余万,复西取江南十五邑。
  '2'楚王召集东部军队,得到十余万人,又向西攻取长江以南十五邑。
  '3'魏安王封其弟无忌为信陵君。
  '3'魏安王封他的弟弟魏无忌为信陵君。
  四十年(丙戌、前275)
  四十年(丙戌,公元前275年)
  '1'秦相国穰侯伐魏。韩暴鸢救魏,穰侯大破之,斩首四万。暴鸢走开封。魏纳八城以和。穰侯得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魏人割温以和。
  '1'秦国相国穰侯魏冉进攻魏国。韩国派暴鸢率军救魏,魏冉大破韩军,杀死四万人。暴鸢逃往开封。魏国只好献出八座城求和。魏冉却继续攻打魏国,赶走魏将芒卯,进军北宅。魏国又割让温邑再行求和。
  四十一年(丁亥、前274)
  四十一年(丁亥,公元前274年)
  '1'魏复与齐合从。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斩首四万。
  '1'魏国重新与齐国联合抗秦。秦国派魏冉进攻魏国,攻陷四城,杀四万人。
  '2'鲁公薨,子顷公雠立。
  '2'鲁国鲁公去世,其子姬仇即位为鲁倾公。
  四十二年(戊子、前273)
  四十二年(戊子,公元前273年)
  '1'赵人、魏人伐韩华阳。韩人告急于秦,秦王弗救。韩相国谓陈筮曰:“事急矣,愿公虽病,为一宿之行!”陈筮如秦,见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来。”陈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陈筮曰:“彼韩急则将变而他从;以未急,故复来耳。”穰侯曰:“请发兵矣。”乃与武安君及客卿胡阳救韩,八日而至,败魏军于华阳之下,走芒卯,虏三将,斩首十三万。武安君又与赵将贾偃战,沈其卒二万人于河。魏段干子请割南阳予秦以和。苏代谓魏王曰:“欲玺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欲玺者制地,魏地尽矣!夫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对曰:“夫博之所以贵枭者,便则食,不便则止。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魏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实修武。
  '1'赵国、魏国联合进攻韩国华阳。韩国向秦国告急,秦王不救。韩国相国对陈筮说:“事情危急了!希望你能抱病连夜走一遭!”陈筮到了秦国,拜见魏冉。魏冉冷笑道:“事情危急了吧?所以让你来。”陈筮却说:“不着急。”魏冉生气地问:“为什么?”陈筮回答:“韩国要是真的逼急了,就会转而投靠别的国家。现在还不算急,所以再来秦国求救。”魏冉忙说:“我答应出兵了。”于是与武安君白起及客卿胡阳率军救韩,八天后到达,在华阳城下击败魏军,又赶跑芒卯,俘虏三员敌将,杀死十三万人。白起又与赵军大将贾偃交战,设计在黄河中淹死赵兵二万人。魏国的段干子建议割让南阳给秦国以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段干子想掌握秦国的相印,秦国想占据魏国的领土。现在大王您让想夺地的秦国控制相印,让想要相印的段干子来控制魏国土地,互相勾结,魏国的土地就会丧失干净!献地去向秦国讨好,好比抱着干柴去救火,干柴烧不完,火是不会灭的。”魏王说:“话虽是如此,但是,事情已经开始进行,无法改变了。”苏代又劝说:“下棋时之所以重视‘枭子’,是因为这个棋子方便时可以吃子,不便时可以停止。现在大王使用智谋为什么还不如下棋用‘枭子’那样灵活呢?”魏王到底没有听从苏代的劝告,割让了南阳求和。南阳,实际上就是修武。
  '2'韩王薨,子桓惠王立。
  '2'韩国韩王去世,其子即位为韩桓惠王。
  '3'韩、魏既服于秦,秦王将使武安君与韩、魏伐楚,未行,而楚使者黄歇至 ,闻之,畏秦乘胜一举而灭楚也,乃上书曰:“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致至 则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偏天下有其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王三世不忘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盛桥守事于韩,盛桥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燕、酸枣、虚、桃,入邢,魏之兵云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之,又并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齐、秦之要,绝楚、赵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矣!王若能保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昔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之信韩、魏也,从而伐赵,攻晋阳城,胜有日矣,韩、魏叛 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下。今王妒楚之不毁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王虑而不取也。夫楚国,援也;邻国,敌也。今王信韩、魏之善王,此正吴之信越也,臣恐韩、魏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国也。何则?王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将十世矣,故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资之与攻楚,不亦过乎!且攻楚将恶出兵?王将借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王若不借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兵而应王,秦、楚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留、方与、、湖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攻楚,泗上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如此,则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魏矣。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敛手而朝,王施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韩必为关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魏亦关内侯矣。大王壹善楚而关内两万乘之主 注地于齐,齐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约天下,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直摇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王从之,止武安君而谢韩、魏,使黄歇归,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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