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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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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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向北方移动,在南边的十馀个黑衣大汉迅即跟着他们移动,速度较之他们两人快了一些,所以当朱宗潜以刀尖顶住井温走到离那群守住北边的黑衣大汉不及一丈之时,身后跟来的那一群凶手们亦离他们一丈左右。
  此时朱宗潜等如被前后两群凶手们夹住在当中,不过他仍不担心,因为井温在他刀尖前面,而这个人即是黑龙寨第五把交椅的领袖人物。
  胖人屠嵇桀已绕过人群,屹立在北边部下们的最后面,由於他又胖又高,巍然可见。他左手的屠刀举到头顶,发出耀眼的闪闪寒光。
  活骷髅宋炎则站在朱、井二人后面那群部属的最后面,他亦己掣出他的独门兵器,乃是双刃,刀身又薄又细,微微弯曲,比常用之刀尺寸略短,一望而知这对奇形弯刀使用之时极为轻巧灵动。武林中称之为“新月刀”乃是外门兵刃之一。
  除了朱宗潜之外,人人皆知一场惨烈血战即将爆发,但等宋炎一声令下,那前后三十馀名悍大汉便往当中夹拢,变化为一座“分大阵”,谁也不理会那丹青客井温的生死,只侧面等候宋炎的命令。
  朱宗潜向挡在前面的黑衣大汉们喝道:“让出道路,你们没瞧见他在我掌握之中么?”
  但那十馀大汉个个举刀挺剑的屹立不动,也不答话。最后面押阵的胖人屠嵇桀面上闪动着杀机凶气,亦没有开腔的意思。
  朱宗潜这刻才发觉不妙,他真想转到井温面前瞧他的表情。
  然而他与井温脚下没有停止,转眼间已迫到五尺之内。
  迎面那一群黑衣大汉们刀剑如墙,封住去路,从他们僵硬的表情瞧来,任何人也深信他们决不会让出道路。
  正在这极为紧张的刹那间,宋炎冰冷的声音升起来,他只喝出“刀山剑树”四个字。迎面那一群黑衣大汉立刻齐齐连退一丈左右,并且迅即从当中裂开,分成两排。那当中裂开的道路只有三尺宽,十馀名黑衣大汉各以手中刀剑结集成奇妙的阵势。使得当中这条道路彷佛是刀山剑树一般,任何穿行此路之人,上有大刀,下有利剑,杀气森森,足以令人心寒胆落。
  宋炎接着用那冰冷的语调说道:“你敢穿行过去么?”这话自然是向朱宗潜说的。
  朱宗潜朗笑一声,道:“为何不敢?”
  他虽是明知一旦走入阵内,头上以及左右两侧的刀剑尖锋都离他不过数寸之隔。其时敌人不敢发动则已,如若当真发动攻势,他武功再高,也不能完全安然无恙,纵能不死,但受伤却是决计免不了的。
  此时暮色更深,四下浮动惨澹阴寒的气氛,突然间一阵急骤繁密的蹄声从北面传来,一听而知乃是七八骑飞驰而至,赶往距此十馀里远的陈留县城投宿。
  宋炎凝神一听,面色微变,低哼了一声,道:“姓朱的你敢走就快点走。”
  朱宗潜为人何等机警多智,一听此言便知别有原因,决不是普通的过路人,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宋炎你这是弄巧成拙啦,若然不开口催促,我虽是听到啼声,也将不加理会,一迳穿阵而去。但你这一使出激将之法,我偏偏不教你如愿以偿。”
  当下抖丹田仰天长啸一声,啸声破空而起,在场之人无不震得耳鼓生疼。他接着朗声喝道:“黑龙寨主正与本人争斗,来者如若自问惹不起黑龙寨,快快停步或是绕路避开为是。”
  这几句话乃是以深厚内功逼出,远传数里。蹄声虽响,却不能淹没一个字,人人都听得十分真切。
  此时迅急驰来七骑离这现场只不过是二十来丈,因其间有个弯角,所以视线被右崖隔断。那七骑方自听完朱宗潜之言,路畔拭瘁窜出两条人影,都是黑色劲装手提兵器的大汉。
  他们拦在大路中心,那七骑除非把他们撞跌,否则很难过得去。但这七骑迅驰之势丝毫不曾受阻,只见他们忽间已分作两排,迳从大路两边抄去。
  拦路的两名黑衣大汉尚未叱喝出声,最先的两骑已抄到身侧。他们不暇寻思,各挥兵刃分向这两骑攻击。
  双方的动作都奇快异常,如免起鹘落,使人全无思考馀地。那两骑马上之人齐齐冷笑,各自俯身出手。
  骏马挟着劲风迅即窜过那两个拦路大汉,马上之人同时都把对方兵器夺到手中。紧接着两骑衔尾掠过,那黑龙寨的两名大汉万想不到手中兵刃一照面间便被人夺去,方自一怔,又有两骑抄掠过去了。
  此时一共已窜过了六骑,只剩下一骑略为堕后,故此黑龙寨两大汉来得及往当中一合,拦住这单骑的去路。
  这一骑与先前的六骑全不相同,马上之人固然极为年青,那匹坐骑也雄俊无比,浑身雪白。鞍上的年青骑士一见去路被阻,当即长笑一声,猛一提。那匹白马随着这一提之势,四蹄离地飞起,呼一声从两人头顶越过。
  这年青骑士应变之快,骑术之精,以及马匹的神骏随便那一件都可以称绝一时。黑龙寨的两名大汉乃是行家,不由得都呆了。
  眨眼间这七骑已驰到现场,骤然煞住急驰之势,恰好是停在胖人屠嵇桀车后两丈之处。
  活骷髅宋炎乃是极老的江湖,故此早先一听蹄声便知来人乃是武林高手,这才会变色以及催促朱宗潜。
  朱宗潜却远比不上他,当时丝毫不知,所以朗声警告来人,免得来骑糊里糊涂中碰上了黑龙寨,结下怨仇。
  这时便瞧出黑龙寨纪律之严不是一般帮派可比,在场三十馀人包括嵇桀在内,竟没有一个转头或抬眼去瞧那一干闯到的骑士。
  只有主持全局的宋炎用锐利的目光在那七骑士面上转动。他的目光每扫过一个人,就不由得皱一下眉头,如此一共皱了七次,可见得这七骑来头甚大,不比等闲。
  那七骑之中,有六个是年在五旬以上的老者,只有一个年纪极轻的人,身罩长袍,相貌端方稳重。朱宗潜一眼望去,认出此人正是银衣帮少帮主欧阳谦。
  他感到意外地再向那六个老者望去,但见黑发黑髯的也有,须发全白的也有,秃顶的也有,身上穿着也多半不同,各有特异之处。唯一共同之处便是人人双眼神光充足,精神极大,好像每一个都准能活过一百岁似的。
  失宗潜的目光在一个秃顶红脸,颔下留看一丛乌黑的山羊胡子的老人面上多停留了一下。
  这位老者不但相貌滑稽可亲,最惹眼的是他身穿一件羊皮短袄,毛皮反在外面。厚厚的棉裤下面又是一对笨重臃肿的棉鞋。
  这一身装束可知他乃是炼的童子功,元阳未失,是以寒暑不侵,亦必定有一身上佳的横练功夫无疑。这么大年纪之人还是童身可就不易多见了,所以朱宗潜格外注意他。
  这秃顶红面老者冲着他呲牙一笑,那部山羊胡子翘起来又落下丢,这样急速地上落几下,好像山羊的短尾巴抖动一般,甚是滑稽可笑。
  但朱宗潜见了却甚是佩服,心知此老一身内功已臻化境,才能气贯毛梢,运转自如。
  欧阳谦低噫一声,才道:“原来是朱宗潜兄在此,这真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话声方歇,先前拦路的两名黑衣大汉,急步进到他们后面,宋炎冷冷道:“退下。”那两人立刻闪入路边拭瘁。
  宋炎接着又道:“真想不到在这等荒僻的小地方竟会碰上当今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前辈高手,人数竟达如此之多。但愿几位只是因事路过,并非特意来找敝寨的麻烦那就好了。”
  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瞿的老者开口道:“阁下想必就是黑龙寨的智囊宋二当家了。”他那双细而长的眼睛中射出闪电般的光芒,冷峻又锐利。
  宋炎拱手应道:“正是区区在下,想不到武当名宿欧大先生居然识得贱名。”
  那欧大先生接下去道:“我等此来一半有意一半无意,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故弄玄虚一般,其实丝毫不假。”
  饶他宋炎如何诡谲多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阵迷糊,当下含混道:“原来如此,这倒教在下觉得甚是难做。”
  那秃顶红面老者呵呵一笑,声震四野,洪亮之极。
  笑罢方道:“你们这般阵势倒是古怪得紧,我老秃很有意思打刀剑缝中钻一趟,宋二你意下如何?”
  他对宋炎的称呼毫不客气,但宋炎似是不暇理会这等过节,应道:“天下武林中谁人不知秃天王杨元化乃是不坏金刚,区区几把凡兵俗刃岂能奈何得您老?”
  秃天王杨元化响亮地笑道:“人人背后管叫我做老秃羊,你又何必客气。好吧,老秃不捣乱也成。但这个小伙子干什么站着不动?喂,你可是害怕么?”
  朱宗潜一点也不觉得他是讥讽自己,反而感到他好像有意帮助自己一般。当下说道:
  “在下害怕不害怕还在其次,老前辈见多识广,您瞧黑龙寨会不会不管他五当家的生死而向我下手?”
  杨元化的山羊胡子一抖,道:“靠不住,他们出名的六亲不认,谁也不敢说他们不会那样做。”
  井温冷笑道:“朱宗潜,你若不敢从刀山剑阵中钻过,那就算了,何须多言?”
  他在朱宗潜刀尖威胁之下,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冒险逃走。这刻突然说话,朱宗潜便心中一动,忖道:“眼下来了这许多前辈高手,黑龙寨纵是一向但求成功不择手段之辈,可是当着这些名家高手也必有顾忌无疑。好,我就往刀山剑阵中走一遭,纵有丧身之危,却免得被这一干前辈高手瞧不起。”
  他下了决心,面上反而浮起从容笑意,朗声道:“井兄说得好,走吧!但井兄万勿试图摆脱兄弟手中之刀,否则误人误己,后悔莫及。”
  全场静寂无声,眼看朱宗潜金刀顶住井温向那一群黑衣大汉的裂缝中走去。转眼间已走入刀剑夹缝之内。
  武当名宿欧大先生,秃天王杨元化和欧阳谦等七位名家高手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但这刻也禁不住甚是紧张,个个屏息噤声的瞧看着。
  朱宗潜这刻上下左右都有刀剑指看,但是相距三五寸左右,但须略略往前一送腕,便可伤人。众人见他神色自如,不由得都暗暗佩服他过人的胆色。
  活骷髅宋炎平生第一次陷入这等左右为难的窘境,他明知朱宗潜极是了得,人又机警无比。今日若是错过了这等机会,以后只怕不可复得。
  因此他当初已下决心牺牲井老五。但眼下情势全然不同,有这许多名家高手在场臂看,若是下令出手,不特他们不会坐视,将来黑龙寨在江湖上的声名更是臭不可言。
  他转念之际,井、朱二人己走到当中。宋炎口中发出呻吟声,甚是凄厉可怖。欧阳谦立即喝道:“朱兄暂时别动。”
  朱宗潜左手一探,抓住井温肩胛,口中说道:“什么事?”
  他应变极快,这一抓住井温,身躯便顺势贴上去,这一来便利用井温身躯替他挡住前方及左侧的刀剑,而他这刻也就腾出了右手金刀可以应敌。
  他立时利用此一情势先发制人,右脚闪电般横踢出去,手中金刀划出一片光华,呛呛呛连响数声,已荡开三柄刀剑。
  这个变故发生得十分突然,连宋炎也为之一怔。
  朱宗潜动作奇快,左手一堆,井温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左方的黑衣大汉们撞去。而他本人却打右方空隙间跃出阵外,疾如闪电。
  他随即向欧阳谦那边跃去,身在空中,眼角已瞥见那胖人屠嵇桀凶猛地横扑拦截,同时感到劲风压体,原来是嵇桀的短拐扫到。
  朱宗潜虽是明知对方手劲特强,但此刻已不能回转闪避,只好挥刀劈出。刀拐相交,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却见朱宗潜不但没被截往,反而加速向前飞去,落在欧阳谦等人前面。
  秃天王杨元化俯身探臂,夹手取饼他的大刀,道:“好家伙,我瞧瞧刀口毁缺了没有?”
  朱宗潜大为感激的望了杨元化一眼,原来他硬挡那胖人屠嵇桀的全力一击,虽然表面上还借力前飞,其实已被对方这一拐震得指掌酸麻无力之极,那口大刀已堪堪握之不住。若不是秃天王杨元化迅即取饼金刀,定必坠跌地上而当场出丑。
  他心中自然明白杨元化乃是暗暗助他,那里当真要观看那刀,不由得对他甚是感激,同时又极为佩服他的眼力。
  他随即回头向黑龙寨那一方之人望去,只见那三十多个黑衣大汉齐齐撤退树林之内,宋炎、嵇桀及井温三人断后,很快就全部消逝在林木后面。
  欧阳谦高声道:“朱兄,这几位俱是当代名将大豪,小弟替你介绍。”
  话声中有四道人影从马鞍上飞起,疾向林中射去,身手之迅急轻捷,令人咋舌。
  这一来七骑只剩下三匹马有人留在鞍上,他们都一同下马,其中之一是欧阳谦,还有一个是武当名宿欧大先生。另一个老者身披锦袍,质料华贵,气派甚大,一如贵官显宦似的。
  欧阳谦先介绍欧大先生,朱宗潜听过他的声名,晓得他是武当派数一数二的人物,便向他道过仰慕之意,词色中甚是恭敬。接看介绍那锦袍老者,乃是江南六大名家之一,姓符名直。
  朱宗潜双目锐利如鹰,早已发觉这符直左胸上有一只拇指甲那縻大的金色豹子,别在衣上。
  这枚金豹别针像闪电一般照亮了他的脑海,当即晓得他曾经被东厂网罗。“东厂”乃是明成祖始设,当他尚未夺得帝位而在北平当“燕王”之时,曾经利用建文帝左右的太监做耳目,探听宫廷的消息。
  到他即帝位之后,便设东厂於东安门,使太监主理,侦察朝臣行动。
  专门缉访谋逆妖言大奸大恶等情,权势极重。
  他又知道东厂网罗的奇人异士中,以金豹三为最高级,全是一等的高手,只寥寥数人而已。这本是十分机密的记号,即使是东厂之内,亦不是人人皆知。因此,身处江湖草莽中的高手如欧大先生或欧阳谦他们都不晓得这个机密。
  朱宗潜用冷淡的态度与符直客套了几句,他没有向那金豹三再看第二眼,是以自信对方不会疑及自己晓得他身份之事。
  但他这种不同的态度却瞒不过机警异常的欧阳谦。不过欧阳谦却误以为朱宗潜因未听过符直的名头,才会如此,当下又郑重的道:“前辈成名已久,近十馀年隐居纳福,罕得在江湖走动。他的弧形剑乃是武林一绝,至今未逢敌手。朱兄今日能得与他晤面,这机会实在很难得呢!”
  朱宗潜马上便明白定是自己的态度惹出欧阳谦此言,为了不想被人家猜疑,赶快改变态度。
  转眼间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老者最先回转,他以冷涩的声音道:“黑龙寨真是不可小觑,敢情步步都有了预计安排。”
  欧阳谦道:“正因他们势力已成,训练精良,是以最近比以前跋扈得多了。”
  他跟着把这个高瘦老者介绍朱宗潜道:“这一位前辈是巫山云归奉节,平生以轻功及一支尺八玉箫称雄宇内。”
  遍奉节向朱宗潜点点头,道:“欧阳世兄乃是过当之誉而已。倒是朱兄的功力和应变时的机智令人大为佩服。”
  朱宗潜现在已知道一干人没有一个不是当世高手,当即行礼见过。不久,那秃天王杨元化等三人相继回来,欧阳谦一一介绍过,得知一个是关外高手魔鞭盛启,一个面白无须甚是儒雅潇的是文曲星程,此人亦是江南八大名家之一。
  这些前辈高手们亲眼得见朱宗潜的功力,都极为惊讶他如此高强深厚,词色之间,对他甚为推重。
  杨元化首先道:“这位老弟有如彗星般出现於武林,果然甚是了得,无怪冯天保老兄那么眼高於顶之人,在飞鸽传书中那般爱重推誉,我老秃第一个赞成延拉他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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